一起等天亮——赵莳萝

作者:赵莳萝  录入:01-19

五一过后,初阳不用再上班,呆在家里休息,虽说只有三天,可是连续三天站着不动,也怪受罪的。夏妈妈心疼儿子,不让他再出去了。于是初阳每天安逸的缩在家里,听CD,听电视剧。

忽然想起来王启轩说过他的自行车被撞坏还在修理铺呢,这两天还麻烦人家送自己一程,想着王启轩对自己这个残疾人的格外照顾,心里歉疚起来,想着问候一下,可惜临别时没朝人家要个电话,这个问候,也就这么搁浅了。

很多天之后的一个傍晚,夕阳西下,初阳走到阳台上,傍晚的小风凉飕飕的,吹在脸上还蛮舒服,就多呆了一会儿。听到妈妈喊自己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呆了很久了。回到客厅,听到妈妈热情的声音,还以为来了什么贵客,想回避一下。被叫住了,夏妈妈说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帮他忙的王启轩。一听居然是他,初阳惊讶的“啊?”夏妈妈让他们聊天,自己去厨房做饭了。

俩人开始闲聊。原来夏妈妈跟王启轩在街上偶遇,夏妈妈非要拉启轩回来吃饭表示感谢。启轩说你妈妈真是太热情了,实在无法拒绝,就来了。初阳没说话他明白妈妈的想法,爸爸早年当兵一去就没有回来,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自己从小没有朋友,都是自己跟自己玩,看到王启轩不错,妈妈是想,给自己找个朋友,找个兄弟。她并不是对谁都那么热情。大概是心情动了悲伤之情,反应到了脸上。启轩问他:“你怎么……怎么看上去很难过?……是不是不希望我来啊……其实我……”初阳慌忙打断他的话:“没有,没有,你别瞎想,我就是想到我妈,挺难受的。”

“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呵呵呵……”王启轩当真以为,是夏初阳心理敏感,不喜欢外人进入他家呢。

趁着夏妈妈做饭的空当,初阳把对妈妈的感情,歉意等一切感觉,跟王启轩说了一通。自己多年的话没有人听,既然遇到王启轩,就说出来罢,反正启轩是外人,不见得对自己家的事情上心,说出来自己也能好受一点。启轩听完,前所未有的在初阳面前沉默了。一来没想到夏初阳一下子对自己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类似于家庭隐私之类的,二来早就想到家里有个残障孩子的母亲一定很不容易很辛苦,却没想到这生活里,还有那么多的微妙的感觉外人体会不到。母亲辛苦,懂事的孩子更辛苦,长叹一声,不由得说:“我要是你哥就好了。”夏初阳愣住了,这句话恰巧被端菜出来的夏妈妈也听到,心里一酸,没多说,赶紧喊两人吃饭,匆匆回厨房掩饰早已流露在外的表情。

第六章:机缘

浮水在夏初阳家里吃了顿不寻常的晚餐,启轩感觉跟自己在家吃饭真是不一样。晚餐间的气氛是安静而祥和的,因为今天有客人来,所以夏妈妈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除了不断的给初阳夹菜,夏妈妈跟启轩的聊天更多一些,时不时的聊上几句,顺便提醒启轩不要客气,就像自己家一样,家里就母子俩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初阳看不见,自己也没什么讲究,叫启轩自便。看的出来,家里平时的确很少有客人,而且看得出来夏妈妈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只是那个初阳,面无表情,也不说话,看不出来是什么状态。想到刚刚饭前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心想初阳大概是没什么话说了吧,也或许,初阳觉得,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话题,无需还要在饭桌上再提一遍,初阳很在乎妈妈的感受,多深情的母子啊,启轩想,如果能在这样的家里,那我也宁愿是个瞎子,有人呵护有人疼。

晚餐后闲聊一会儿,启轩起身告辞。临走前当着夏妈妈的面对初阳说:“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没等初阳答话,夏妈妈高兴的说:“算算,当然算了,其实初阳也是当你是朋友的,呵呵,以后常来玩啊。”时间依然那么波澜不惊的流过,初阳的家里,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偶尔会听到妈妈唠叨一下启轩这孩子,想了想,启轩上次在家吃晚饭距现在也有半个多月了,除了打过一次电话告诉初阳自行车修好了,叮嘱他别老记着个破车子这事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消息。偶尔初阳还真的会想起他来,毕竟初阳第一回跟外人说自己的心里感受的话,也算得上一个不冷不热的朋友。何况,自己的妈妈对王启轩的印象还不错,时不时的念叨,叫初阳想不想起来都难。

五月过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初阳在房间里开着窗户都觉得热,干脆跑到阳台上来纳凉。傍晚的阳台,还是蛮凉快的,甚至初阳都能感觉到那落日挂在天边散发出来的那种余辉的温度。手边的月季也有开好的花,一阵香气扑面而来。还有那些其他的花花草草,初阳想象着一定也都“风华正茂”吧,到底是夏天来了。

正在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的时候,妈妈愉快的充满热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初阳,初阳啊,你哥来看你了!”然后是一阵玩笑声。“我哥?我妈是糊涂了吧?哪里冒出来的哥?!”初阳疑狐着往客厅慢慢走去,走进了听出来了,原来是王启轩跟妈一起回来了,夏妈妈嘴里的“哥”,正是这家伙!

“什么哥,说不好谁大呢。”初阳一边回答老妈一边跟启轩打了个招呼。“妈你别让他占我便宜。”启轩笑了,夏妈妈责怪到:“谁占你便宜?我问过了,启轩确实比你大,你俩同岁,但启轩生日要大一些。可不就得喊声哥吗?”初阳嘟嘟囔囔的似乎不太情愿,启轩说话了:“你就别嘟囔了,瞅你那张脸,跟……跟猪肝一个色……”初阳一听跳了起来,“什么猪肝?你的脸才跟猪肝一个色!你全家都猪肝色!”

“你……”

“你什么你?你欺负我看不见是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看你不服气,才说的。”

“谁说我不服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服气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你……你你,我就是不服气,我跟你又不熟,凭什么叫你哥!”

“你看你看,就说了你不服气了……”

“……”哥俩开始拌嘴,夏妈妈听着,突然觉得生活好像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生活里没有争吵,怎么算是生活。如果初阳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生活就不会那么单调,性格,应该会更开朗……也许,这个启轩,可以当初阳的干哥哥……夏妈妈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任由他们争吵,转身去做饭。

初阳还是不依不饶的,启轩还真有哥哥的样子,自动停止了拌嘴,问初阳:“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来了?”

“那还用问吗?你跟我妈一起回来,肯定又是我妈拉回来的了。”初阳说。启轩想了一下,说:“也是,也不是。”

“什么也是也不是?”

“我在公车上碰到你妈,车上人多,有小偷趁机偷东西。很不幸,被偷的那人,正是你妈……”

“啊?”

“你别插话,你听我说,口才不咋地,倒挺爱抢话。”

“你……”

“你什么你,好好听。那小偷吧,就看中你妈了,非要偷他的钱包,哈哈,不过你妈是幸运地,因为我看到了。我就说,阿姨,那边人挤,你过来站这儿吧。然后你妈就过来了,然后我俩回头看那小偷,气的干瞪眼,我坏了他的好事他还不能过来揍我,那样子好笑死了哈哈哈哈。”启轩讲完也不顾初阳,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想象着启轩那傻笑的样子,又联想到之前他敲玻璃橱窗的样子,初阳在心里就做了个决定,断定跟前这人不是缺心眼就是白痴。大概注意到初阳没反应,启轩停止笑声,一本正经的说:“然后你妈当然是千恩万谢了,感谢的语言我就省略了啊,然后就还要请我吃饭,我当然是拒绝了,我说我还有事,我得找房子。然后你妈就很热情的说,啊,那没事啊,我家那边正好有人出租房子,你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环境好还保险。然后我推不过,就来啰。”听完启轩的话,初阳大声的问:“妈呀,你真知道哪有租房子的人家嘛?你可别耽误人家的事儿。”夏妈妈从厨房回话:“不会的不会的,我知道哪有,你别管了啊。”听妈这么说初阳也没再问,转问启轩怎么现在找房子,启轩说是在那住烦了想换个环境,这答案让初阳十分的不高兴,你要是有钱,还不得全南京的房子都买下来,就给他换环境用?王启轩这人,净装蒜。不用想象都知道,他,一定长了张装蒜的脸!

第七章:房客

饭桌上,夏妈妈又跟初阳重复了一遍启轩如何如何在公交车上帮了自己,自己多么多么感激启轩,想想这事是多么多么后怕,要是钱被偷了那可麻烦了。弄的启轩也不好意思了,说:“阿姨,您就别夸我了,我看到了,当然要帮您了,不能看着你被偷啊。”夏妈妈说:“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要不现在的人都怕惹事,换成别人才不管呢。”听到妈说“好人”俩字,初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人?恩,是好人,哈哈。”语气里全是不屑。

夏妈妈说:“怎么了,我说的是事实啊,不信,不信你问启轩。”

“哎呀行了妈,他已经跟我讲过一遍了,就算是英雄事迹,也不用老跟我重复吧?还让不让吃饭了?”夏妈妈刚要说话,启轩接了过来:“谁不让你吃饭了?我本来就是好人。”

“我也没说你不是……”

“但是你的语气很质疑,怎么,你不愿意承认我是好人?”

“我承认我承认,我妈都说你是好人了,我一向听我妈的话,我妈说是,我就说是。”

“你……哈,反正,好人就是好人,你不承认也是好人,哈哈。我不跟你较劲儿,没意思。”初阳听到启轩说跟自己较劲没意思,气就不打一处来,说:“我还觉得跟你说话没意思呢。你赶紧吃,吃完跟我妈找房子去!别老在我眼前晃,我会烦的。”

“我在你眼前晃?”启轩很小声的说:“你看得见吗?”听到这句话,初阳几乎被吃进去的米饭噎死!

夏妈妈赶紧制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面呵斥初阳不要再说了,一面跟启轩说,快吃,咱俩去看房子。

启轩几乎是笑着吃完这顿饭的,不记得饭菜的味道,只记住了初阳那张半青半紫的脸。

妈和启轩出去了,初阳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想老妈怎么会对这么个奇怪又气人的人这么上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妈妈回来了,并把初阳也叫到了客厅了,初阳刚想质问老妈为什么那么关心王启轩,突然发现客厅里还有一种声音,在窃笑!靠!王启轩也跟着回来了!初阳顿时不悦:“你饭都吃完了,房子也看了,怎么还不回去呢?难不成你还要留宿?”回答他的不是启轩,是自己的老妈:“初阳啊,你说话别夹枪带棒的,启轩不是就跟你拌几句嘴吗?哪有年轻人凑到一起不拌嘴的?再说以后要一起相处了,你要大度点啊。”

“什么,一起相处?你还真要留宿啊?”

“不是留宿,是我把咱们家空着的那个大房间租给启轩了”,老妈说,“空着也是空着,怎么样?租出去还能挣点钱,当然租给启轩咱可以少挣点,呵呵,以后你自己在家的时候,启轩还可以陪你,帮忙照顾你,你妈我很聪明吧?”

“干吗呀妈?你怎么自己做主呢?人家要是不同意呢?”

“哦。没事,我同意了!”

“这……我告诉你,我家的房租,可贵啊。”

“啊,是吗?有多贵?”

“很贵……”

“哦,那你要多少我给多少还不行?”

“行,一个月一万!”

“哇!不是吧,你敲诈啊……”

“怎么样,给就住,不给,你另寻高阁吧。”……

夏妈妈说:“启轩明天就搬进来了,你别没事给人找茬啊。”说完转身离开了。

“明天?太快了吧?”

“不快,早点搬完,还早省心呢。”

“你不是在一个地方很容易烦吗?到时候你还得搬,你也不嫌麻烦。”

“啊,不会,这里有你我就不会那么容易感到烦了,哈哈哈。”

“你还真是个白痴唉……”

第八章:开始不一样

“今天王启轩要搬进来了……”初阳早上醒来的第一个念头。

“搬来就搬来吧,反正我是他房东。”初阳总是会安慰自己。

老妈今天特意没出去等启轩来搬家,忙活了才不过两个小时,就安排好了。初阳虽然不能直接帮忙,但是也感觉得到王启轩带来的行李极少。因为现场一点都没有混乱,偶尔会有老妈和启轩的声音冒出来,无非就是这个放哪那个放哪的问题。跟他一起的,还有那台被初阳撞过的破单车。“我还以为这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得有一大堆乱起八糟的东西呢,没想到,这么利落。”初阳的心里,又有了对王启轩的新印象,“也许,他不完全是我想的那样。”挨到中午,夏妈妈带俩孩子出去吃饭,算是恭喜启轩乔迁新居,顺便夸耀了一下自己的房子好,说启轩住着会舒心的。还顺带着表达了一下请启轩帮忙照顾一下初阳的意思。

王启轩道:“阿姨,大家一个屋檐住着,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何况,这么好的房子你这么便宜就租给我了,我更应该把初阳当弟弟一样照顾才是。”启轩妈叹了口气,说:“你俩一般大,请你照顾初阳,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初阳打断老妈的话,轻声说:“妈,不用说了,我们都明白的。”启轩也安慰道:“是的,阿姨,没错,我们明白您的意思。您就别多虑了,我很随和的,呵呵。”

“又来了……”初阳心想,“什么时候他都不忘恭维自己……”从此启轩就正式加入了他家的生活。虽然启轩偶尔还会跟口才不好的初阳拌嘴惹得初阳很生气,但是不能否认自从启轩来了之后这个家里,明显的快乐的气氛多了起来,夏妈妈的笑声也多了起来,“妈妈开心就好。”初阳对自己说,“当然了,偶尔,我也有点小开心……”启轩在的日子是简单而快乐的。没事的时候,启轩会带初阳出去逛,夫子庙、秦淮河、新街口、阅江楼等等,一路上启轩会跟初阳描述周围的景观,并时不时的卖弄一下他的历史知识,讲一讲“六朝古都”、“秦淮八艳”,还会跟他八卦一下某个美女,某个怪胎。

而初阳也总是等到交房租的前一天就彻夜不眠,一到午夜12点就跑去敲王启轩的房门叫他交房租,弄的启轩一到交房租临近的日子里就神经衰弱睡不着觉,也只好彻夜不眠等初阳来催,从不主动。似乎这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慢慢的初阳也开始有些了解王启轩,不再埋怨老妈为什么弄个莫名其妙的人来住。原来启轩所谓的自由职业是自己家的公司,想去就去,想早回就早回。不是什么特别牛气的全国性产业,但是也算得上南京城里的阔人了。为什么这么好的条件却要搬出来住,启轩没讲,自己也不好多问。除此之外,初阳发现其实启轩很有才华,性格也阳光,是央美毕业的学生,主学油画。要不是相处时间长了,启轩不会告诉他这个,因为启轩对他说过,知道他对色彩这个词敏感,不想害他郁闷,所以没多说,而且,这对两人的相处也不重要。但是初阳却坚持认为很重要,还埋怨启轩不早点说。他说,我的世界里没有色彩,但是你有,你把色彩画给我,我就跟你一样,拥有彩色的世界了。说的启轩一阵感动,发誓要给初阳画一幅画,画里的主人公就是初阳,并说要把初阳画的跟潘安一样帅,让看到的人都两眼放光。弄的初阳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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