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失身了(出书版)BY 凌豹姿

作者:  录入:01-19

两个嬷嬷互相对望,又偷偷看向神色严厉的于佑,下一刻低下头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像,夫人,你莫要被他骗了,那孩子是个死胎,大夫能作证、接生的稳婆也可以作证,更别说我们这些服侍您的人了。」

这府里只有一个主子,她们只能看那主子的脸色行事。

于灵飞傻了,于任心也呆了。

这两个嬷嬷瞎得可真厉害,绿竹简直同那夫人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只是像,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年轻俏丽,一个成熟抚媚。

绿竹向林青娘爬了几步,哭道:「我没有骗您,夫人,是我养父有日喝醉时说的,说我是德扬国公的儿子,说我娘是……」他呜咽几声,「是国公爷从江南娶回来的水乡美女。」

听到这里,林青娘泪眼蒙胧,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

是至亲深爱的相公?还是日日服饰谈心的嬷嬷,或者是这个她一见到之后,就产生亲近之心的少年?

于佑怒斥道:「混账,你知道我夫人心病,竟靠着这章脸来骗她,俩人,给我拖下去杀了。」

「夫人,阿捧说我若是为了你好不能来见你,但在庙里因缘际会见过你之后,我压抑不下心里的渴望,万分珍惜与你共处的时光,直到至今仍为逝去的孩子伤心悲痛,我忍不住想要认你,让你别那么难过,那庙里埋的不是我,你不要再伤心,也不用继续画菩萨像替我祈福了。」

「贱雏,你还敢胡说八道!」

于佑重重一脚踢得绿竹撞上旁边的石雕栏杆。

林青娘双手掩嘴,相公像要活活踢死他——

那一刹那,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扑上去,护在绿竹的身上,于佑的第二叫硬生生的转个方向,踢碎旁边的栏杆。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把话说完?」林青娘拿起地上栏杆的碎石,怔怔的说:「你,从来舍不得对我发脾气,甚至怕我担心也不让我看到你脸色不好。心情不好,为什么今天见了这个雏儿,你竟表现如此暴戾残酷,毫不在乎在我面前就要弄死他。」

于佑伸出手要拉起她,林青娘美目霎时覆上泪雾。那些过往好痛,总是不时的在她脑海浮现,痛得摧心扯肺。

「为什么在我生了死胎后,你才告诉我跟我姊妹、陪嫁过来的墨儿,与你有了奸情,因此下药堕了我的胎,最后人也让你严刑处死?」

「你不知道女儿嫁的心事,她那时喜欢我娘家的总管,我在生产前几日好承诺她,等生了孩子回娘家时,就做主让她嫁给意中人,她若是与你有了奸情,为何那日流泪欢喜的笑着,说她一生一世都感谢我,来生愿意为我做牛做马?」

林青娘泪流满面。往日这些疑点总是时时刻刻在心中盘旋,没有人可以为她解答,她也无法问出口,只能埋在心底,越来越沉,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了。

「我不懂,墨儿不是那种人,你也不是那种人,难道是我生产时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我一醒来,胎儿死了,墨儿也死了?」

她害怕从眼前的男人的眼里得到答案,但他们相伴已久,她终究还是看出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那答案比黄莲还苦,也比拿把刀插在她心口更加残酷。

她泣声问:「墨儿必须死的原因,是因为与我情如姊妹的她会告诉我,你不想告诉我的事吗?」

于佑无法回答,他只能伸出手柔声的说:「青娘你被骗了,我于国公府世世代代从未出过低贱的雏儿,那雏儿是来骗取你的同情,他利用你的心病,让你疑神疑鬼。」

林青娘终究没有伸出手握住曾经扶持她的大手。那是她相公的手,是将她搂在怀里倾听低喃情语的大手,她今日却被逼着推开。

她不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时,她能不信吗?她能逼着自己蒙着眼睛——不看,放空脑子——不想,塞住耳朵——不听吗?

纵容能不看不想不停一时,但能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吗?

不行的,她知道自己不行这样做,她恨不了眼前的男人,却再也爱不了他。

她惨声笑道:「我有什么心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于国公府的林青娘不孕,国公爷依然念及旧情为休了她,这已是对她有情有义、恩重如山。谁知道我生过死胎,就连府里也只有这几个服侍我的人知晓,那这雏儿如何知情,还冒着可能被打死的危机说出我没有的心病。」

于佑噤声。

林青娘抱着绿竹,「我一见这孩子就喜欢,他被那些不学无数的公子哥围着欺侮、调笑时,我恨不得能挡在他的面前;他在我身边伺候着磨墨,我就觉得我的心情好快乐、轻松,我希望时间停留在那一刻,让他可以永远陪伴我,看着他就像看着我的孩子一样,回想我的孩子长大是不是也像他一样,长得这么想我?」

「青娘,别犯傻了,过来。」于佑的声音更柔了。

「我不过去,我知道你瞒着我的是什么了,你跟我道歉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现在也明了,于国公府世世代代不出低贱的雏儿,这雏儿不是你国公于佑的儿子,但他是我林青娘的儿子。」

「你怎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无理取闹,他不是,永远不是。」于佑怒极,声音提高,大手举起就要一巴掌掴下。

林青娘倔气的抬起头来,于佑见她眼神清明坚韧竟下不了手。

林青娘擦去绿竹脸上的灰尘,绿竹一头钻进她的怀中,哭得抽抽噎噎的。

他一听说国公夫人差人来八王爷府,唤他前去作客,这些时日的患得患失立刻一扫而空,能再见到他心中最想见的人,他再也控制不了情绪,脱口而出的一声娘引来国公爷的暴怒,还有这一连串的事情。

林青娘柔声道:「别怕,绿竹,有我在,他上不了你的,你来帮我磨墨。」

他不明所以的动手磨墨,不知道娘亲想做什么,只是照着吩咐做。

只见她在白纸上一笔笔写着字,于佑见了内容,怒吼一声,从她手里夺过笔丢在一边,墨水洒了半张桌子,狼藉一片,林青娘已经写完,递给了他。

「你为了一个贱雏放弃我们的感情值得吗?我自认这一生待你如珠如宝,难道对你来说就没有一点意义?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丝感觉?」于佑悲声道。

「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男人,我嫁给你,过着受你疼爱的日子,这十多年来享尽荣华富贵、过着人人称羡的日子。」

她的声音没有娇饰,带着浓浓的情感,不断的在于佑的悲愤里翻涌着,接着她转向绿竹,温柔抚摸他的脸。

「但这孩子从小颠沛流离、受人轻贱,我欠了你的,也陪了你十多年,你欠了我于墨儿的,我也不索了。但我欠这孩子的,从今日起,我要慢慢的还。你没有我,还有美妾、权贵于富贵,他没有了我,就只剩孤单一人,我要陪着他,一辈子的爱他、宠他,让他知道我这个娘绝不会因为他是个雏儿就抛弃他。我要补偿这十多年他改得的。」

她将套以国公爷的名义自己写下的休书收进怀里。

绿竹泣不成声,跪了下来,深知娘亲为他放弃了什么。

林青娘坚毅的拉其他,唇边露出一点点笑意。这些年她的疑与愁终于释然了。

「不用哭,孩子,他不要你,我要你,天下之大,难道没有我们母子容身之处吗?」

于灵飞也不断用袖子擦眼泪。这林青娘简直是慈母的典范,国公爷却是人渣父亲,她太伟大了,不止人美心好,为了守护自己的孩子,更是不惜杠上世俗的目光。舍弃荣华富贵,这样的好女人他不帮他就不是人了。

他跳了出来,主角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不是吗?

「夫人、绿竹,回八王爷府去,等我我们店重建好,马上就可以赚钱,绝对养得起你们的,我们走。」

绿竹被打得脸青了一块、头也肿了两个包,漂亮的眼睛红红肿肿的,但是扶着林青娘的他,脸上充满了喜悦,看着亲娘的含泪眼神更是冲满了孺慕之情。

于佑背对着他们,没有目送妻子离开,他的心头在淌血,又悲又愤。

别人不能够不懂,但她——怎么不懂自己?

「我是德扬国公,从我十几岁,自临终的爹亲手结果这个爵位后,我必须考虑的是整个于国公府,不能让于国公府蒙羞,更不能让祖宗渐颜低头。」他加重语气,「我不能!」

走出厅门的林青娘抬头一望,天色依然郎朗蔚蓝,不见丝毫阴霾,就像过去江南水乡偶遇那天一样。

她与他,一个是权贵倾天的年轻国公爷,一个是天真爱笑,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

他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凭着口音,她只知道他不是南方的人,还嘲笑他,名字叫于佑就够不好听的,又不是皇帝,还真怕自己的身份压死她吗?

「你若是皇帝,我还不愿意三宫六院分享你呢。」他嘟着嘴嗔道。

当时的她情窦除开,面对玉树临风的他,早就芳心暗许,她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多么尊贵的存在,只是迷恋他看她的眼神,像个孩子似的又羞由喜的倒在他的怀里撒娇。

你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就算你是砍柴的。捕鱼的,穷得没饭吃,我也要求我爹把我嫁给你。她在心里立着誓。

不出一个月,她从乌鸦变成凤凰,一个商家女嫁给豪贵国公,他上门提亲时,家中所有人跪成一排,连爹娘都跪在面前,是被惶恐有惊喜的娘亲给扯住跪下。

他的身份确实压得死她,她知道了,也明白他为什么隐瞒身份,原本他不想娶她的,因为,她配不上。

但他终究娶了他,只是在她耳边轻声叹息,「这是我人生最不负责任的一件事,我却不后悔。」

娶她这默默无闻、无权无势的民女,对尊贵无比的德扬国公而言,是不负责任的,这句话伤了她的心,但不后悔这三个字,又让她转悲为喜。

两人成亲后,他会在书房免检官员,会一个人夜不寝寐的书写奏章,思虑国政,事事样样都以德扬国公的体面为重。

她伤了身子,无法受孕,他瞒着她娶了妾,却在妾进门时,紧紧握住她的手,要她别愁、别恼,她没有说出他的无可奈何,她却潸然泪下,强颜欢笑说道自己并非妒妇,何必隐瞒。

他的一生归了他,但他却不是她所能独有的,德扬国公需要子嗣,而这是她无法舍弃的身分。

他娶了她这个民女,确实是不负责任,而责任之余他比一切否重要,于国公府的名声更是他赌上性命也要肩负的重担。

她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男子汉,那是我爱你的原因之一,你没有错没有错的是我,是我生下雏儿令你蒙羞,你休了我,我便不是你于家的人,你没有愧对列祖列宗,仍然是德行没有污点的德扬国公。」

是的,她懂,却也不能回头。

于佑紧紧握住拳头,指甲用力扎进肉里,但他好似浑然不觉,原来一个人心破了一个洞时,除了心痛,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爱她的善良、爱她的坚持、爱她的笑语如珠,因此即便贵为国公,全天下的女子任他选择,他仍挑了她这商女为妻,当他挑来红盖头时,她给他的羞怯一笑,让他心里涨满热情与感动。

他要爱他一生一世,要让任何人都欺侮不了她,他要她跟他在一起,幸福得下一生、下一世也非他不嫁。

他不顾朝中取笑他娶了一个民女的讪笑,也不顾亲人要他迎她为妾就好的劝说。

她是他的妻,是他最爱的人,他要把人生中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他,纵容她根被配不上国公夫人的名号,那又如何?

他这一生已注定要为于国公府鞠躬尽瘁死,那身为于佑的血性男子,就不能在这任重道远的一生中任性一次吗?

所以他娶了她,立誓要呵护她一生一世,永世不悔。

他爱她的善良、坚持,今日也因她的善良、坚持,他让她愁颜而去,临走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忿,仍如多年前初见时的美好,但他不能退让,他有自己必须要担负的责任,只能忍受着。

忍受着锥心的疼痛。

裙衫远去,徒留怅然。

而于任心长大着嘴,看着爹亲于大娘恩断义绝的场面。

第五章

「好呀,妙啊!」

于佑的小妾应如玉兴奋的妆点着自己的容貌。林青娘为个低贱的雏儿自讨休书离去,已经闹得府里全都知晓,而于佑关在书房足不出户。

她听说儿子在事发现场,立刻把他找来询问,他的证实让她喜不自胜的大笑。

「娘,如果我是雏儿,你会为了我跟爹翻脸吗?」目睹了那一幕,于任心有感而发的问。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肖似大娘,却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那人被大娘抱着,又哭又笑。他原该是德扬国公的嫡长子,自己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小妾所生的庶子而已。

「你胡说什么?你是下一任的德扬国公,什么雏儿,呸呸呸,谁那么倒霉,一定是你大娘前世没烧好香,看他外表温文淑雅,铁定是心地恶毒被天责罚,才会生下雏儿,要不然就是,」

应如玉压低声音,不怀好意道:「偷了汉子,那不是国公爷的种。」

「你胡说什么?」于任心大怒。

在他心里,大娘虽然不是亲娘,待他比亲娘更慈爱、更好。纵然她不再府里了,也不许有人拿她的清白作文章。

应如玉火了,「你是谁的儿子,我说的话有错吗?国公世家曾出过雏儿吗?开国至今从来没有嘛,所以她生出雏儿不就代表她偷人,给国公爷带绿帽子?要不然她干什么不过国公夫人,一定是心里有鬼,才会自写休书离去!」

于任心说不出话来。

应如玉转过身去,继续对着镜子打扮自己,满脸都是笑。

人只要等着总有机会,像她等了十多年,如今机会不就来了吗?她虽然是小官偏房所生,爹亲也还是个官呀,但那女的什么都不是,只不是个商女,压在她头上这么多年,终于换她出头了。

「你爹还在书房里,我得送盅鸡汤给他补补,他现在心情不好,正需要人安慰,你去去去,别挡着我。也幸亏我肚皮争气,有了你这小子,那女人走了,现在正是我能不能被扶正当上国公夫人的紧要时刻。」

应如玉再说什么,于任心已经不想再听了,掉头就走的他还用力的甩上房门,让他亲娘一阵的鸡猫子鬼叫。

「你这小王八蛋,到底谁才是亲娘,你发什么脾气给我看,你行,还不是从我肚子生下来,要不然你现在能使小公爷吗?」

于任心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曲起膝来,一个人生着闷气。

他知道今日如果易地而处,他是雏儿,而那绿竹是小公爷,娘亲一定一生下他就毫不考虑的丢进水沟淹死他,绝不会像大娘一样,拼了命,不要国公夫人的身分,不畏怯爹爹的怒容护卫他。

如果他是雏儿——

他用力的爬爬头发,越想越愁闷,越想越是心惊胆跳,随着天色转暗,连饭都吃不下了。

亚东身影不动,就像房内的摆设一般,静静伫立,默默无声,而坐在桌边的人也一样沉默,空气中充满沉闷的压抑。

烛光下,是一张被撕得粉碎,一片片的、被拼凑起来的信纸,上面还沾了不少泥迹,但还是看得到模糊不请的内容,切以刑直视着纸上的文字,神色漠然。

「这是递给桃红的?」良久,他沉声问。

亚动有问必答,「属下见那人武功不弱,不敢跟得太近,去到了杏花胡同,那俩太多练家子的护院,属下怕泄漏行踪,不敢再追。」

「那人进了杏花胡同就没再出来了吗?」

「是,爷。」

「你确定是杏花胡同,那里可是拄着不少皇亲国戚,于国公府、承王爷府、言侯爷府、国舅爷府等都在那里。」

「属下没有看错。」亚东淡淡回答。

他知道爷不是怀疑他,只是难以置信,现在天下太平,这些皇亲贵胄坐拥姬妾。出乘华车,谁会与风作浪,毁了自己的富贵。

「收了信后桃红说了什么?」

亚动瞄了切以刑一眼。爷自从几个月前遇见桃红后,虽然不至于方寸大乱,但他看得出爷对这名雏儿有不一样的感情,而现在爷神情平静,看不出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冲击。

「他哭了,哭了好一会,然后就被阿捧撞见,他对阿捧解释他不知道为何有这一封信,也不知道是谁传给他的。」

推书 20234-01-18 :血族囚徒 上——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