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文案:
人生中,有些事是绝对不可以做错的——
例如会严重晕船的他,根本不该乘坐豪华邮轮!
这是差点搭船遇难的舒清风内心最真实的感叹。
而比晕船更悲剧的,是晕船吐到死还被弃尸小黑屋……
萧鹞不喜欢舒清风,像这样的黑心律师就该给他点教训!
但看着对方虚弱凄惨的模样,却开始觉得有点心疼与不忍。
结果整人整到最后,累的还是要照顾舒清风的自己!
萧鹞清楚知道舒清风是个货真价实的黑心律师,
可在相处间,依然忍不住被吸引,
只是,这样的人,值得他交付真心吗!?
第一章
舒清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如果这个预感成为现实的话,那他将是这世上头一个晕船晕死的人,墓志铭该这样写……
不,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自己这是在哪里。
舒清风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蜷缩而酸麻的身体,努力让自己的神智更清醒一些,不过这个愿望此刻要实现,感觉有些勉强,在之前的数个小时里,他的记忆除了呕吐呕吐还是呕吐,中途还因为太难受晕过一会儿,活这么大他头一次发现,昏厥在某些时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至少他不用再忍受煎熬,就比如他现在这种临死状态。
说临死一点都不夸张,因为舒清风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严重脱水了,这并不奇怪,如果在一个封闭空间里吐上数小时,没有一点进水的话,人体的自我调节功能会完全失常,甚至连嗅觉都麻木了,虽然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因嗅到空间里的酸臭气,而再引发呕吐,这种恶性循环早晚会杀了他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不过应该不大,一丝风都感觉不到,因为闷热,舒清风的额头渗出大片汗水,都是虚汗,他不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眼镜没摸到,手机似乎也消失了,他恍惚着向旁边翻了个身,胃部传来的痉挛随即让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很痛,需要用手顶住才能勉强镇住痛感,但这个小动作耗费了他不少体力,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种活受罪的感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该死的船何时才能到岸。
或者,他该知道的是——自己是不是被绑架了?如果绑架的目的是钱还好,如果是要他的命的话,在豪华邮轮上要干掉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连弃尸的步骤都简化了,直接推进海里,神不知鬼不觉。他想,跟自己一起乘船的几个损友应该不会有人觉察到他的消失,也许到下次他负责的案子要出庭时,才有人发现——啊,舒清风人间蒸发了。
一天前,舒清风去香港调查某件案件,回程时几位律师同僚订了豪华邮轮船票,邀他同船,他本来拒绝了,可架不住几个人的怂恿,说沿途海景有多美妙,船上服务设施有多完备,还能借机认识各种类型的漂亮美眉,他一时大脑抽风,就答应了。
现在看来,有些事是不可以做错的,任何稍微天真的判断都可能跟死亡连到一起,就像有严重晕船体质的他不该听信损友们的怂恿乘坐豪华邮轮一样,事实证明晕船的人永远都会晕船,邮轮也是船,就算再豪华,也不能改变它在大海里航行的本质,如果当时他坚持乘飞机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在某家高级俱乐部里左拥右抱,享受美妙的夜生活了,可是,他却搞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舒清风此刻不太清醒的大脑唯一能做出的感叹。
同僚其实没骗他,这艘邮轮的设备装潢都很豪华,各种娱乐设施也应有尽有,登船不久,他们就各自钓到了喜欢的女生,跑去酒吧喝酒,舒清风一开始也跟着一起去了,不过不久就厌了,起因是同僚喝多了,为跟别人争女伴吵了起来,两帮人越说越僵,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警卫来为他们调解的。
被好多人围观,舒清风觉得很尴尬,更糟糕的是,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关系,他觉得很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的,生怕自己失态,他没再理会发酒疯的同僚,一个人急匆匆出去,由于走得太急,跟迎面走过来的白衣男人撞了个满怀,还好男人反应敏捷,及时刹住脚步,并顺手扶了他一把。
但当男人看清舒清风的容貌后,立刻松开了手,脸上微露惊讶,随即是厌恶,脚步向后微退,像是躲避病毒似的避开了跟他的碰触。
不适弱化了舒清风的直觉,他没注意到男人一瞬间的小动作,碰撞导致胃里更加难受,作呕感猛地涌上来,他紧闭着嘴,连道歉都没敢说,就快步走了出去。
晕船这种病症很奇怪,一旦犯了,那种不适感会越来越激烈,根本无法压制,他跌跌撞撞走了好半天才找到洗手间,立刻冲进去吐了个痛快,然后挪到洗手台前清洗漱口。
旁边传来轻轻的冷哼,是站在临近的男人发出的,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腔调,不过舒清风现在正难受,根本没精神去注意外人,为了缓解虚软感,他把眼镜摘了,低下头,拚命往脸上掬水,男人转身出去了,只在他眼神余光中留下一抹白色衣袂。
舒清风用凉水清洗了一会儿,感觉好点了,这才出了洗手间,他没回酒吧,而是直接回客房,但跌撞着没走多远,就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他迷路了。
舒清风少年得意,事业更是如日中天,如果说有什么美中不足之处,那就是他很没方向感,路痴得严重,而晕船加重了路痴病症,他有记得客房号,可是在头脑混乱的状态下,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回到房间。
他在甲板上乱走了一会儿,想找个人问路,可是时近午夜,客人们不是在狂欢,就是已经入眠,他四下转了很久,连服务生都没碰到。
周围很静,夜风将属于海洋的特有气息送来,原本该是闲适的感觉,此刻却让舒清风更难受,胃部开始翻滚,虚汗又涌了上来,他忙加快脚步,想去洗手间,可是胡乱转了一圈却找不到,身体到了可以忍受的限度,他只好奔到船舷上,伏在上面一番大吐。
身后响起脚步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住,像是有人在默默注视他,舒清风也知道自己这样随地呕吐很没公德心,但实在忍不住了,一番激烈呕吐后,随手用袖子擦了下嘴,靠在船舷上大口喘息,头痛得厉害,像要裂开似的,止都止不住。
脚步声渐近,舒清风隐约看到被海风吹起的白色衣角,然后一个很清亮的男子嗓音传来。
「你还好吧?」
「不……」这应该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舒清风苦笑:「抱歉,能不能……」
他本来是想麻烦男人帮他叫医生,或是扶他回房间,但话说到一半就刹住了,不适感涌上,他急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在外人面前失礼,但事与愿违,肠胃像是在跟他拗着劲似的,不断挑战他的忍耐力,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低下头又是一阵干呕。
「你看来晕船晕得很严重。」
男人在旁边说,气定神闲的口吻,跟此刻舒清风的狼狈形成强烈的对比,舒清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证明他没说错。
夜风中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一张纸巾递来,帮他拭去唇边的水渍,并顺手扶住他,说:「我送你回去。」
「谢……谢。」
「你还是别说话了,免得再吐。」
男人嗓音很泠,却很好听,扶舒清风离开的时候,他闻到一丝淡淡清香,是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淡雅而又独特。
那时候的舒清风绝对想不到他在一天里做错了第二次的选择,他以为男人会带他回客房,谁知男人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了这个小黑屋里。他当时大脑混乱,等觉察到不对时已经晚了,他被男人很粗暴地推到地上,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忍不住作呕,可惜胃里能吐的都吐出来了,只能蜷起身来忍受不适。
「我也不知道你住哪里,就先送你到这里休息一下好了,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男人蹲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脸颊,说:「乖乖待着,我去帮你找医生,很快就回来。」
清亮话声中像是夹杂了几分幸灾乐祸,这让男人的语调听起来充满了愉悦,很优雅的嗓音,可惜舒清风现在没精力去欣赏,他想说客房钥匙在自己口袋里,钥匙上有房间号,可话到嘴边,发出的只是轻轻的嗯声,平时在法庭上舌剑唇枪的风采,都不知去了哪里,这时候只觉得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是一种折磨,大脑混混沌沌的,随意应下了,心里只盼着医生尽快来,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吃两片晕船药就好了,然后他就听见脚步声远去的声音,再接着门关上了。
男人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很快回来,相反的,他从离开后再也没出现,不适拉长了时间感,舒清风几次从昏睡中醒来,都发现自己仍旧留在同一个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他感觉房间里的气温越来越高,无法顺畅呼吸,再这样持续下去,他一定会死的,他迷糊着想。
舒清风伸手在周围摸了一会儿,还是找不到手机,不过就算找到手机联络到损友,那些家伙现在只怕也都在温柔乡里快活,不会接他电话,他放弃了,微微仰起头,当发现前方不远处有轻微光芒晃动时,他决定自救。
光芒像是从房门缝隙间透进来的,但实际上那扇门比他想象的要远得多,爬到一半他就气力用尽了,仰面躺在地上,苦胆都快被吐出来了,像缺氧的鱼似的大口呼吸,每吸一口气,就觉得气力减弱一分,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就让他体会到了濒死的感觉,居然没有丝毫恐惧,只是不甘心。
他这辈子除了些小打小闹的小坏外,没做任何亏心事,这种死法会不会太冤了?老天爷这样草菅人命,很没职业道德啊……
舒清风在心里吐完槽,把想法转到实质的事情上——如果有人救了我,就算他是丑八怪,我也会娶他,不,嫁他也行,哪怕他是海怪章鱼怪随便什么怪都无所谓,老天爷快扔个生物体来搭救他一下啊!
或许上苍真的感受到了舒清风的怨念……喔不,是强烈求救声,门开了,阳光随着门的打开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房间,舒清风眯起眼睛,有种错觉,那么辉煌庄严的光芒,是天堂之门在为他敞开。
有人伴随着阳光走进来,在他身旁蹲下打量他,舒清风恍惚听他嘟囔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好听又熟悉的嗓音,是带他来这里的那个家伙,不过此刻舒清风没精力指责什么,用仅有的一点气力喘息着说:「救我……」
男人没说话,只是默默看他,舒清风不知道他是否有听清,于是重复:「救我……」
之后男人怎样响应他的,他不知道,因为在恍惚说了几遍后,他就彻底昏迷过去了,连男人用力拍他的脸颊他都完全不知道。
「大律师,你在法庭上不是很风光吗?怎么也有今天?」
发现舒清风陷入昏迷,男人很惊奇,真是个软脚虾,晕船能晕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说他是个奇葩,看了看被舒清风弄脏的小房间,他厌恶地皱起眉——还好这里不需要他打扫,否则他一定将这个混蛋直接扔进海里喂鲨鱼。
男人又重重拍了下舒清风的脸,在发现他完全没有苏醒迹象后,将他揪了起来,带到甲板上——他坐到这个职位不容易,可不想为了一个混蛋把前程丢了。
已是清晨,烈日下的海面有种难言的燥热,阳光射来,看到舒清风灰白的嘴唇,男人愣了一下。这家伙的体质弱到了他无法理解的程度,原本合身雅致的高档西装因为一晚上的滚爬遍是褶皱,脏得不成样子,由于昏厥,他完全栽在自己怀里,嗅到一股怪异气味,男人本能地推开了他。
舒清风失去了知觉,被推动,整个人直直向前撞去,看到前方硬实的铁质船舷,男人眼疾手快,又急忙把他拉住了。好吧,他是很痛恨这个人,看他遭罪倒霉是不错,但并没真想要他的命。
仓促之下的反应,男人把舒清风抱个正着,随着搂抱,怪异气味再度传到他的鼻子里,他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泄愤似的冲舒清风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换来的却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呻吟。
真是个扔不掉又不想管的烫手山芋,男人想送舒清风去医疗室,不过医疗室离这里比较远,拖一个昏厥的家伙走那么远的路,太有损他的船长形象,再想到医疗室的那些花痴小护士,男人立刻打消了犹豫不决的念头,决定先把舒清风带去自己那里,给他喂片晕船药就OK了。
「便宜你了,混蛋。」
男人恨恨说完,握住舒清风的腰,很粗暴地向前拽去,如果不是怕被手下发现自己的暴力,他更想直接拖舒清风的一条腿,把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回去。
于是清晨,某艘正在返航的豪华邮轮工作人员通行的甲板上,可以看到两个抱得很紧密的人正慢慢向前走,和煦阳光洒下,照亮了男人制服上的胸牌。
很漂亮的花体英文,下面是两个镶金汉字——萧鹞。
萧鹞把舒清风带回船长室,一进门他就抛开了在甲板上的优雅形象,揪住舒清风的后衣领,把他一路拖进里面的浴室,他不可想被这个混蛋弄脏自己的房间,哪怕这里不用他来打扫。
进了浴室,萧鹞先把排气扇打开,然后一把把舒清风推进浴缸里,打开莲蓬头,也没调水温,就直接对着他冲了下去,冰冷水流喷到舒清风身上,把他激得呻吟了一声,手脚动了动,似乎要睁开眼睛,萧鹞毫无犹豫的一拳头挥过去,打在舒清风脸颊上,成功地让他再度陷入昏迷。
幸好水温渐渐升高,舒清风在昏迷中接受了莲蓬头的冲击,萧鹞把水流开得很大,不一会儿就将他全身衣服打湿了,半长褐色发丝被水冲打,很狼狈地贴在头上,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在浴缸里,不知是昏迷还是原本就身体柔软,他居然没发出一点呻吟。
萧鹞当然不会好心地帮舒清风调整舒服的姿势,而是退到一旁,抱着手臂欣赏自己的杰作,不过欣赏没三十秒,他就觉察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糟糕,忘了把混蛋的衣服脱下来,都淋湿了,难道要让他赤身裸体地去就医吗?
萧鹞骂了句很不适合自己身分的脏话,然后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想把衣服从热水里抢救出来,想也知道早就晚了,在发现这个悲惨事实后,他认命了,伸手把舒清风揪到莲蓬头喷不到的地方,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衣服都剥了下来,连短裤也没放过,很快就将他剥得一身赤裸,最后眼神落在他的腕表上,把表也撸了下来。
萧鹞怕自己被水淋到,把舒清风的衣服都脱下来后,又顺手把他推回浴缸里,抱着一堆湿淋淋的衣服走出去。
衣服都是名牌,连个小小的领带夹也是纯金的,看到上面的限量版logo,萧鹞不屑地哼了一声,有钱很了不起啊,还不都是赚昧心钱得来的!
他找来一个大塑料袋,把湿衣都丢了进去,混蛋的东西他是没打算帮忙清洗的,搞得这么脏,直接扔掉好了,反正昧心钱那么多,也不差一套西装。
扔裤子的时候,客房钥匙从裤子口袋里滑了出来,这提醒了萧鹞,忙摸摸舒清风的裤子口袋,果然有钱包,他拿了出来,见钱包也被溢湿了,便随手和手表一起扔到桌上,又摸了下其它口袋,找到一串钥匙和携带型钢笔,放好后,把塑料袋系好拿出去,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萧鹞回到房间,看看桌上湿漉漉的钢笔和钱包,想了想,还是善良地拿毛巾擦干了,又把钱包里的东西取出来,里面的纸币都湿了,还好没有太多,他把纸币一张张摊开晾起来,信用卡驾照等物品擦拭后,跟钢笔放到一起,都规整完后才去浴室。
谁知刚进浴室,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刚才他只顾着把舒清风的衣服脱掉,不小心按到了排水口按钮,导致排水停止,更糟糕的是舒清风头向下趴着,此刻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身躯,整具赤裸身躯歪在水里,活脱脱的杀人现场。萧鹞吓得慌忙冲过去,这时候也不顾得自己是否会被淋湿了,从舒清风的肋下伸过手去,奋力把他拉起来,向浴缸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