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正跟张青阳玩着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刘斌觉得自从跟了张青阳(?)后,他的世界观总是在不断地被颠覆,比如眼前这个玩意儿,怎么说呢,那是一只简直有一幢房子大小的——蝴蝶?
刘斌原本还是很喜欢蝴蝶的,那些漂亮的,会在花丛间飞舞的小东西,优雅又美丽。然而任何东西放大几千几万倍,就都经不起考验了。比如你把妲己变成一座山大小,看看纣王还愿不愿意为她倾覆自己的国家丢掉自己的性命。
因此刘斌也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抱紧了张青阳,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摔成个形状怪异的大烙饼。这时候他开始怀念自己的鬼魂形态了,想怎么飘就怎么飘,多自由,像蝶儿翩翩飞一样……蝶儿?
刘斌把注意力转回那只巨大的蝴蝶,她的翅膀竟是透明的,如玻璃一般晶莹剔透,只在边缘处有浅蓝色淡淡勾勒出线条,而两扇翅膀的中间,却是一个人。
美丽高贵如同女王一样的蝶妖缓缓睁开眼睛,静静望着张青阳和刘斌,眼波流转,宝相庄严,神圣的光辉照耀世人,她温柔微笑,轻启朱唇……说……“你们这些坏人!竟敢拆奴家的房子!”
张青阳抽了抽嘴角,忽然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这张脸加上这种语气实在是——很想让人揪起她的头发把她往死里揍!不行,要冷静,要冷静,冷静地拽紧剑柄,一剑杀过去了事。
第五十三章:战斗力负二百五的渣
“奴家?拆、拆房子?”刘斌十分想一摊手表示无辜,但是很快就发现身在半空这个计划绝对不可行,手指稍微一松就有做自由落体运动的趋势。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摆出了一个贱贱的表情显示自己的清白,开始舌灿莲花,“小姐,我们又不是暴力拆迁队的,而且你这里——嗯嗯,好像没有商业开发价值,连广告都做的那么挫,谁来谁亏本儿啊。所以说,这完全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一边说,一边配合着自己话里的意思挤眉弄眼。
“商业价值?”蝶妖面露不解,被刘斌连说带哄唬得一愣一愣的,开始望天思考“商业价值”是个什么玩意儿,难道是个很厉害的大妖怪?比她还要厉害?
刘斌一见对方呆了,连忙小幅度扯扯张青阳袖子,低声道:“快走快走,待会儿她回过味儿来我们就死定了。”
张青阳一头雾水,虽然刘斌一直都很聒噪,但向来知情识趣,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现在怎么胆大包天到敢于直接向恶势力挑衅的地步了?得亏这个妖怪看上去有点呆,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不然换了别人,听了刚才那些话还不大发雷霆?
刘斌见张青阳充满探究意味地上下审视着自己,眼中流露出奇怪的神色,心里顿时就有些毛毛的,伸出贼爪子拍拍张青阳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士啊,你说我这么辛辛苦苦地打击妖怪我容易么我。还不是看在你这个小身板单单薄薄地连人家一只手掌大小都比不上!好不容易唬住人家一时半会儿的,你怎么也跟着傻了呢?三十六计走为上啊!”
张青阳把在自己头顶上得意肆虐的爪子扒拉下来,一脸无奈。感情这小子打的是这主意,可惜他聪明归聪明,对阵法妖魔什么的实在了解不深。这是术业有专攻的问题,不能怪刘斌想不周全。不过——他如此殚精竭虑糊弄妖怪打算开溜,是怕自己打不过妖怪连累他一起挂掉呐,还是怕自己打不过妖怪受伤?
姑且认为是后一个原因好了。张青阳捏捏刘斌的小爪子,内心略有窃喜表面沉痛万分地宣布,“走不掉的。她是这个阵的阵眼,我们要出去,要么打败她,要么她自愿放行,没有第三条路走。”
“……所以说,我们——”刘斌咽了咽唾沫,迫不得已抬头仰望着那只可以用一只脚就把一百个刘斌踩死的蝴蝶姑娘,面色惨白地颤抖着,“必须要跟她打架?”
张青阳还没来得及点头,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原来是蝶妖万分沮丧,于是跺了跺脚……呃,没错,就是平常人类中小萝莉们那种撒娇时的跺脚,只不过放在这位身上就有了战争武器一样的杀伤力,至于可怜……还是算了吧,违背良心是不好的。
只见她双目圆睁,那张长得圣洁无比的脸被她摆出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到处都充满了诡异的违和感,娇嗔道:“不跟你们玩儿了啦,奴家生气了!”
“……大姐,您别装嫩了成不。其实你也挺漂亮的,不过人嘛,哦不对,我是说妖嘛,也得有自知之明是吧。你说你走御姐或者女王路线多好呢,走出去保证能风靡万千少男正太心。好了好了,咱有急事要走,耽搁了要人命的,麻烦大姐给我们开一下门。”
鉴于这段话刘斌小同志实在是说得太过自然顺遂,就好像说外面下雨了出门要带伞一样,于是蝶妖点点头,双手一错撤掉了围绕在几人四周的巨大光球。
张青阳带着刘斌,晃晃悠悠落回地上,内心感觉荒谬无比。这就搞定了?那要他们天师一族到底干啥用的?早知道培养后辈弟子的时候通通送进辩论队就行了,何苦还要从小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累。
张青阳没有发现,他现在的思维方式已经开始无限趋近于某位二货小同志了,如果他发现了的话,说不定会愤而拔剑自刎吧……
闲话休提,蝶妖结了个手印,悬浮在正中央,脚尖离地约两指宽的距离,口中念念有词。
她身上前后扑扇的两扇大翅膀就近了看更加美丽,透明却又并非完全不可见,细微的、晶莹的脉络蜿蜒其上,形成繁复交错的纹路,细细的磷粉星星点点,偶尔反射出银色的微光,边缘处宝蓝色的翅沿纯粹幽深,像一场华丽的梦境。
随着蝶妖的动作,她的脚下渐渐裂开一个洞口,一条细长狭窄的楼梯无尽盘旋而下,远处灰蒙蒙一片看不到尽头。刘斌和张青阳对视一眼,彼此确认这种灰色与他们来时的路是相同的,然后手牵着手悠闲地向着出口走去。
路过蝶妖身边的时候,刘斌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迟疑地踌躇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听说这里是万妖境啊,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只遇到了这么几个?好像连十个都不到……”是不是你们经费不足工作人员都罢工了?当然这句话刘斌乖觉地只是腹诽没有说出来,免得被打。
那蝶妖理所当然地挥挥翅膀,用看弱智儿童的眼光看了刘斌一眼,又立刻“娇羞”地绞着手指细声细气道:“因为我叫万妖啊,这里叫万妖境有什么不对?”
刘斌惨不忍睹地撇过头去把头埋进张青阳怀里,双肩一耸一耸,别人看了还以为他在哭或者什么病发作了,张青阳却很清楚他绝对是在忍笑!因为他自己也很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扑克牌脸,以免自己露出某种囧囧有神的表情。
“万妖……小姐,我们先告辞了,后会有期。”张青阳勉强严肃认真地道了个别,拖着刘斌就走。蝶妖欢乐地挥舞翅膀欢送——原本一切到这里还是很和谐的,直到蝶妖无意间看到了张青阳的桃木剑。
那柄剑原本平凡无奇,然而剑柄之上,有一个小小的图案,似是用红色的朱砂画成,或者什么其他红色的颜料。这不重要,重要的事,那个图案,她太熟悉。
几乎就在一瞬间,风云突变,祥和的气氛一消而散,取代而之的是某种太过强烈肆虐的杀意和恨意,以至于连空气都变得冷寒。出口明明近在眼前,张青阳和刘斌却眼睁睁地看着它慢慢消失。
——因为他们没办法再往前踏一步。
不知从何处伸出的莹白蝶丝紧缚在张青阳的桃木剑上,终于不再装嫩的蝶妖表情压抑而令人心悸,强大的气场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当然喘不过气来的也只有刘斌罢了,张天师显然不会被吓到。
“你是张家的人?”蝶妖冷眼看着那剑柄上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图案,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把这几个字逼出来的一样,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气息,然后又像是想要确认一般,再次一字一顿地问:“天、师、张、家?!”
刘斌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如果他真的有血液的话。事实上,他现在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抑或是半死不活。
而现在也不是一个讨论此事的好时机,一不小心他跟张青阳就极有可能生未同衾死未同穴了,在他甚至还没有弄清楚他们之间那乱七八糟的感情之前。
而张青阳只是一言不发地与蝶妖对视,既不否认也承认,仿佛他们能就这样以意念厮杀。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斌感到蝶妖想要把他们一起碎尸万段的时候,张青阳忽然轻轻地、轻轻地把刘斌从他身上推开。
刘斌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而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摇摇头,示意刘斌走远些,然后对着蝶妖沉肃地说:“天师一族曾对妖族犯下滔天罪孽,张青阳万死难赎其罪。但他不是张家人,希望你能放了他。”
“喂!臭道士你疯了!”刘斌大吃一惊,着急忙慌地就要去拍醒这个脑子被门夹了的家伙,却被张青阳回头一眼看得怔在原地。在那一眼里,他看到了太多太多东西,有的让他无奈,有的让他忧虑,有的让他心乱如麻。
蝶妖冷哼一声,“老娘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为你有资格命令我做什么?你知道我有多少兄弟姊妹父母亲人死在你们张家手里么?你们这些人,永远也无法想象,那种痛苦和绝望的感觉,甚至连悲伤的力气也没有。我只能请求镇守万妖境,以免自己在外面失控,身不由己地毁灭一切。”
张青阳听着蝶妖怨毒的诉说,眼中有某种不忍和感叹,抬头仰视着对方的双眼诚恳地说:“万妖小姐,尽管我没有参与那一场屠杀,然而也没有想过推卸责任。只是既然你认为我们向无辜妖物下手是错误的,那么这只地缚灵他……也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你们也不会是非不分吧?”
“哼。”
“这样,我们比一场,如果我输了,任由你们处置。如果我赢了——”
“怎么,你赢了还想跟他一起离开不成?”
“不,如果我赢了,放他走就好。无论输赢我都悉听尊便,只要留我一命。”
刘斌大骇,惊叫道:“臭道士你胡说什么?!”
张青阳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闭嘴。”
蝶妖冷眼看着两人在自己眼前种种作态,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讥讽张青阳,“说什么任由我处置又要留你一命,还不是怕死?胆小如鼠却又邪恶狡猾的人类。”
张青阳摇摇头,淡淡地解释:“并非张某怕死,而是身负双生共命咒,不想连累他人。而且我想,你们让仇人生不如死,总比一下子结果了要痛快吧。”
蝶妖想不到他说出这种话来,忍不住气笑道:“好!好!想不到你对自己也挺狠的。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先打赢我再说。否则,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做对亡命鸳鸯好了。”
蝶妖话音未落,耳边风声忽响,张青阳竟已仗剑而来。只可惜身材如此娇小的人类在她眼里,就跟蚊子在人眼里没什么差别。轻飘飘一扇翅膀,飓风骤起,吹得张青阳几乎无法再前进半步。
刘斌完全无法阻止这一人一妖的拼命,也明白自己现在如果一副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的傻逼样子冲出去,只会让张青阳分心更容易受伤而已,于是乖觉地找了个安全角落,神情紧张地看着战况。
他不知道从他这次清醒开始就一直被有意无意提及的双生共命咒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然而他直觉那跟张青阳还有自己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他不是真的二他并不迟钝,这次清醒,张青阳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恰如薄薄一张纸,随时都能戳破。
他仰起头,看着那个正与蝶妖不顾一切地交手的人,在小山一样的蝴蝶面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地脆弱人类,却一直都没有过退缩。其实他何必那么拼命呢,无论输赢那些妖怪都不会放过他。
他只是为了一个尚未被应承的赌约战斗,为了把他刘斌安安全全地送出去。他甚至为了保证自己不死掉连累了别人,甘愿主动提出愿意受各种折磨。
刘斌咬着自己的嘴唇,恍然不觉一丝血色慢慢渗出,他想,如果他不是一只战斗力负二百五的渣地缚灵就好了,如果他有足够的力量,去和张青阳并肩战斗,与他共同进退。也许一切就不至如此。
恍惚间头顶有衣袂翻飞的声响,只见张青阳一个翻滚,半跪着落到地上,桃木剑深深插入土中,他单手握着剑柄,撑起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抹去身上血迹。地上,几搓烧焦的飞灰随风翻滚,偶尔可见一缕黄色,像是符箓之类的东西。
张青阳受伤了!刘斌霍的站起来,再也无法接着冷静自持下去,冲到张青阳身边扶住他,眼神上下一扫,发现他全身上下都血迹斑斑,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这个男人,一直都是爱干净的,近乎变态的洁癖,对脏乱一秒钟也难以忍受。而现在他全身上下不是血就是泥,衣服破了,头发也乱了。
“臭道士……”刘斌听见自己的声音简直在颤抖,就像是虚弱到快要死了的人是他一样。张青阳喉头一动,没有看刘斌,只是伸出一只手来拽紧了他的手,力气之大让刘斌以为他想把自己的手腕掐断。然而刘斌没有挣脱,他想的是,张青阳一定伤得很重。
然而张青阳眼神依旧是如此的清明而坚定,他抬头望着蝶妖,对方看上去似乎毫发无损,依旧是慑人的模样。张青阳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你输了,承让。”
蝶妖眼中闪过憎恨的光芒,然后沉默中,她的一片翅膀忽然无声无息地碎裂,纷纷扬扬地散落到地上,像漫天飞舞的透明的雪。她的嘴角沁出一缕血丝,颓然跌坐在地,变得暗淡无光。
张青阳扶着刘斌的手站起来,淡然地说:“放他走吧。”
蝶妖不甘示弱地回瞪,“我输了,但这里是万妖境。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治疗就难以好转。而我,我只要再这里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说到底输的都会是你而已。”她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挣扎又有点骄傲地说:“但我们妖类从来不喜欢乘人之危。这一战既然你赢了,我会放这个人走。但你——”
张青阳点头,“我会留下的。”
“不行!”斩钉截铁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原本对峙的蝶妖和张青阳都惊讶了一下,因为这个大义凛然表示抗议的,却是那个蝶妖从未放在眼里的一碾就死的刘斌。
他站在张青阳面前,把血迹斑斑的天师大人挡在身后,毫无畏惧地看着对面的庞然大物,如此坚定不移。
端午恶搞番外
一切都发生在某个遥远的、不存在的平行空间,在这个时空里,有一种凶猛的神兽,叫做狗血,人人都对他又爱又恨,难以自拔,见不着时心痒难耐,见着了又要吐血三升。
而豢养这种神兽的家伙,据说是一个邪恶腹黑、阴险恶毒同时又纯洁如一朵白莲花(?)一样的神秘人士,没有人见过这位神秘人的真面目,却始终被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
听说她有半夜里到处圆润地滚来滚去的习惯,于是大家都称之为圆润夜。
圆润夜心情好的时候,总是趁着夜色滚上街头,大把大把地往家家户户里洒狗血神兽,将这个时空搅得鸡犬不宁。而被狗血洒中的人,他们的人生只能用跌宕起伏欲哭无泪来形容,实在是比窦娥还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