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洛云哼了一声,“我有手有、有脚,脑袋正常,吃喝正常,我没什么不、不信的!”
见到洛情嘴角微翘,罗浩没好气地道:“想笑就笑,忍什么忍!”
“你爹当年年幼,没在罗顺临幸名单上,罗顺虽然性情冷酷却还是没有失了人性,只找十八岁以上的男子。”洛情插嘴道,“你爹这一支上只有母亲一人,在知晓这件事后就直接逃出了宫,倒也没吃什么苦。罗姓分家一直掌管族谱,服侍雌果之子,对于祖宗的事记录在案,因此,你爹才能知晓这些秘事。”
“怎么不苦!?”罗浩翻白眼,“谁要和那种老头子上床,要找也要找美少年!”
洛情点点头:“嗯,后来你爹遇到了我这个美少年,情投意合,就成婚了。”
洛云:“……”
白庄:“……”
罗浩难得有些羞涩,臊着脸道:“总之,就是如此了。你也知道,雌果之子一辈子只能生育一次,所以虽然阿情为夫也生了一个,以防万一,这样一来我们对罗顺就没用了。结果,不知哪来的消息,如若父母同为雌果之子,那生下的儿子等同直接服食雌果,这才有了后来你们被追的事。”
“等下。”白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皇子怎么知道洛云是雌果之子的?”
“还不是你师父!”罗浩没好气地瞪了白庄一眼,“先是要雌果,然后又说有了,皇子知道那根本不是雌果,所以,除了是雌果之子外还有什么解释?就算不是,皇子们随手上一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然是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你师父根本不是办这种事的人,雄果幸好你没吃,皇子根本就是想害你,唔,估计是想削弱你师父的势力吧。”
洛云道:“皇子们知、知道自己的身、身世吗?”
“知道。”罗浩一脸坏笑,“也不知老刘家的种怎么搞的,皇子没一个长得和罗顺像,倒是和前朝末帝像得很,想瞒都不行。”
“再等下。”白庄又道,“真正的雌果呢?”
罗浩再度拍案大笑:“这件事也真是天命,本来有了新雌果,罗顺总算也能够放心了吧,结果,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把这雌果居然给五皇子服了,亲自找了个良人,俩人秘密成婚,还真怀了。”
话到这里就停了,洛云非常有眼色地接口道:“然后呢?”
“然后生翘了。”罗浩一摊手,“也不知怎么照顾的,父子双亡。于是,这枚雌果也跟着完蛋了。不是前朝末帝就是其他皇子搞的鬼,罗顺大概要气疯了,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杀自己的夫君,唉,实在是跨不过那情坎啊。”
洛云一点儿也没有笑的心情,阴着脸道:“那我……”
洛情见状,便安慰道:“你也未必就真能一直生,以前从未出现过父母双方都是雌果之子,所以谁也不知道真相。等这个孩子生完,你可以再试试,如若还是能生……”
罗浩接口道:“还是能生,你就希望罗顺早点死吧,等他一死,皇子们忙着抢位子也就没人在乎你这小蚂蚁了。况且,这不还有罗林呢,我和你父亲头上还都顶着通缉呢,这多好,一家子都是朝廷要犯,被逮着了就得献屁股,这日子真是过绝了!”
这话一点儿也不能令人高兴啊!
洛云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还敢让罗、罗林去和四皇子见、见面?”
“所以说刘家的都是蠢货,追了那么久的东西就在眼前晃都不自知。”罗浩一脸毫不掩饰的得色,对洛情抛媚眼道,“怎么样,我这招空城计唱得不错吧?”
洛情点了点头:“不错,就是林儿的屁股太危险。”
“不就是个屁股,要是真怀了,林儿不想要就踹一脚流了,想要就生了带着孙子跑。我还是不太想要,刘家的血太脏。”
“不好,太伤身。”
“伤得以后再也怀不了才好,反正我也不指望他传宗接代,人不死就行。”
“不要,爹!”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罗林窜了进来,抱着罗浩的大腿哭闹,“我还是喜欢女人,爹你不要把我许配给男人!”
罗浩一巴掌扇在罗林脑袋上:“又不是要你的脑袋,我从小怎么教你的?”
罗林泪流满面:“呜呜呜,脑袋不可断屁股可开花,可是,爹啊,我真的不喜欢男人啊……”
“不想献就打起精神动脑子练功,被逮着了想办法逃跑!”
“爹啊,你想个让我生不了的药呗。”
“要有这种药我和你父亲早喝了,还会有你!”罗浩不耐烦地踹了罗林一脚,“外面守夜去!”
“爹啊,我喜欢女人……”
罗林还要哀嚎,洛情一声清咳,他就像被蛇盯上的老鼠般僵了,偷偷溜了出去,洛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罗浩一脸奇怪:“你笑什么?”
洛云叹道:“我这么被追、追着,就当天大、大事,可是你们被追了这、这么多年,却还这么……呃,洒脱。”
罗浩冷哼一声:“都这么多年了,还真没什么能让我惊讶的了。”顿了顿,他又以鄙视的目光看向白庄,“除了你‘有了’这件事。”
白庄挑眉,却不转视线,与罗浩眼对着眼,分毫不让。
洛情又出来“咳嗽”:“云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洛云有些茫然:“在交州这儿把孩、孩子生下来?”
“我们都到了,应墨也来了,你觉得这儿还安全?”罗浩不客气地批道,“你就是个猪脑子,和你父亲一样练功练傻了。”
洛云瞄了眼罗浩,撇着嘴低下了头,小声咕哝:“还不是你教的……”
罗浩被噎得没法,又要开始耍嘴皮子,罗林突然从窗外翻了进来,轻声道:“有官兵。”
56.我的,也是我的
洛云与白庄立刻紧张起来,罗浩却是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动也不动,淡定地道:“你们干嘛?”
洛云与白庄面面相觑了片刻,满腹狐疑地慢慢坐下来,眨巴着眼睛盯着罗浩。罗浩微微一笑,指向洛情道:“阿情还没急呢,你们急什么?”
洛情眼睛这时才从窗外收回,道:“应墨来了,林儿出去帮应公子一把。”
“怪不得你不急。”罗浩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们再说会儿话,应墨这小子办事我放心,不像某人,自诩有多大本事,结果还不是被追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偏偏心眼还多得很。”
这话说得露骨极了,目标也十分明确,洛云立时露出一脸不满,狠狠瞪了罗浩几眼。白庄眯起眼睛,却一语不发地继续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罗林应声溜了出去,洛云这才发现他的身手如此之好,不比王二差。这么一想,洛云突然惊觉自从在交州港破屋进去后就没注意王二元梅去了哪里,连忙问白庄道:“王二元梅呢?”
白庄一脸奇怪地望了眼他:“不是一直跟着吗?”
洛云怔了怔:“有吗?”
白庄凑近过去,担忧地道:“他们一直在隔壁,你怎么了?”
“说不好……”洛云忽然发现眼前的白庄一瞬间有了重影,一个变二,二个变四,只不过,也只是眨眼间的事,很快一切又恢复如初,他闭了闭眼,道,“可能累了。”
罗浩也发觉了洛云的不对劲,过来抓起他的脉门,眉头却越皱越紧,一只手指翻起他的眼皮,白庄便立刻发现那本该黑白分明的眼中遍布血丝,眼白也泛起了黄,惊讶地道:“怎么了?”
“你不是看过雌果的书?连这都不明白?”罗浩语气恶劣,“小云儿一直得不到休息,男子怀孕本就有违天理,他又带着孩子上窜下跳的,现在孩子也大了,负担也大了,他哪里还受得了?身体不行,脑袋自然也差了,精神也恍恍惚惚的。”
白庄仔细看眼前的人,不知不觉间,洛云明朗清爽的外貌早变得满是憔悴,眼底通红,脸颊还微微凹了下去,唯有眉眼间的平静柔和与以前如出一辙。
他自然是万分心疼,一边输去真气调理,一边抚着洛云的脸颊道:“是我累了你。”
“没有的事。”洛云一边警告地瞪了罗浩一眼,见他又一付不快的模样要开口,赶忙岔开话题,“雌果之子当、当真在打仗上如、如此厉害?”
罗浩嘴巴张了张,瞄了眼正襟危坐的洛情,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转了话题:“战事但求天时、地利、人和,雌果之子能感应天时,不惧水火,光是这两项已占了便宜。更何况,以雌果之子做护国将军,皇帝的宠信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优势,容易得胜也是自然的。”
洛云受了白庄真气,脸色好了许多,闻言好奇道:“感应天时?”
罗浩正要开口,洛情终于动了,他站起身道:“走吧,应墨已将人引走。”
白庄扶着一边,罗浩去到另一边拉起洛云,温暖的手心令他一时间有些怔仲,不由地握紧了些。
这人便是生养自己,从小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虽然与想像中有些差别,可是那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心洛云仍是能感觉到的,如今这局面,他只觉得仿佛在梦中般。一夜之间,他有了父母与弟弟,师父也仍然在,一切似乎又都变得那般美好。只是这份美好来得太过突然,仿佛在逆境之中看见一点光亮,令他不敢置信。
“要下雨了。”
罗浩突然说,洛云怔了怔,等他们走出客栈门口,刚一登上马车,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响了起来。
罗浩笑眯眯地道:“如何,这感应天时之力?”
洛云疑惑地道:“为什么我没、没察觉?”
“这得训练,你从小什么也不懂,自然不会。”罗浩望着车外越来越大的雨势,叹道,“其实雌果之子也仅是占了点便利,胜负关键还是在于是将门之后,如你这般蠢的,给你十万大军也未必能赢。罗顺寻找雌果之子一方面是出于想要找继承人,另一方面也是担忧无人护国。”
洛云不屑:“没有雌果之子,一样有将、将门之后。”
罗浩笑:“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习惯了雌果之子的便利,便难以再相信一般人的能力。白庄那个大师兄一心想着当护国将军,他根本不知道穷尽一生也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只能是雌果之子的。”
洛云想及白庄当初说到夏星时话语中的骄傲与自豪,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这一路过来,多少人与他们变换了关系,从朋友至敌人,乃至从对手变战友。
“别想白庄了。”罗浩的声音在马车里孤零零的,折射着几分清冷,“你不适合他。”
洛云早看出罗浩对白庄不满,闻言立时沉下了脸,也不问理由,便道:“我已认定他。”
“真的?”罗浩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确定你是爱他,还是因为怀了孩子而爱他,又或者是因为雌果之子的原因?”
洛云一下子懵了,半晌后才小声道:“我就是认他。”
“他是你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罗浩耐心地道,“你怎么知道是真心爱他?”
洛云提高了声音:“一路走来,我从未后悔!”
“那是因为你们在被人追杀,必须团结起来,你不能后悔,也不能对这样的关系有一丝动摇。你只是不自觉地在为你和你的孩子打算,必须依靠白庄,或者说,你觉得自己必须爱他、信任他。”罗浩幽幽地道,“你不觉得你的爱来得太快了吗?仅仅四个月,这之前你们还仅是陌生人,而你也不是断袖之人。”
罗浩还想说些什么,洛云突然凑了过去,冷声道:“爹!”
这一声爹,罗浩便知道该做什么,他摊了摊手,道:“行,我不说,反正现下事情你都清楚了。这次四皇子和八皇子无功而返,其他两位皇子被我和阿情先前缠在了江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如何?”
洛云只觉得从心至身都疲惫不堪,沉默地点了点头。罗浩也不再多说,把他扶到榻上,解下披风给他盖了,轻轻摸着他的额头,柔声道:“睡吧,有我们呢。”
慢慢眯起眼睛,洛云只觉得抚过额头的手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这种感觉似乎是深入骨髓的,就连白庄都无法给予。
“小时候,你也这、这样陪着我入、入睡么?”
洛云闭着眼睛,没有看见罗浩微微发红的眼睛:“嗯,爹在这儿呢,小云儿乖乖睡觉……”
这声音令洛云彻底安下心来,很快沉入梦乡之中。
这一觉睡得如此香甜,等洛云再睁开眼睛,只听见轻声谈笑传入耳中,慢慢蠕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便看见车尾门扉大开,明媚阳光中,两个男子正坐在那儿。
一个是白庄,一个是应墨,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惊艳绝美。
俩人坐在一处,便仿佛溶在阳光中的玉人,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完美得令人不忍移开眼睛。
看着看着,洛云便落下泪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与不快,却无处发泄。明知道这完全是莫名其妙,可就是抹不去这股愁绪,像是被揪了心死命捏着胃,一股一股酸水往外冒,接着,刚刚告别不久的晨吐又回来拜访了。
白庄一听见身后声音便跳了起来,爬上车把洛云的脑袋抱在怀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只手顺着他的背。他吐着酸水咳了半天,差点没把肠子都吐出来了,眼泪直流,好不容易喘均了气,一抬眼,就看见应墨正带着几分好奇望过来。
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挤不出话来,干脆地缩回车榻上,把脸转向马车的另一边,不言不语。
白庄当然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一时之间把握不到洛云郁闷的重点,想了想,便向应墨使了个眼色,希望能有俩人独处的方便。
……应墨完全不能领会。
看着应墨瞪着眼一脸无辜,白庄不由叹了口气,份外怀念洛云与他之间的默契,哪怕第一次见面时,他俩也可以完全无障碍地以眼神交流,就像是天生的一对魂儿般。
“洛云。”白庄轻轻唤道。
洛云晃了晃身体,小声咕哝:“你一直叫、叫洛云。”
白庄一怔,慢慢咧开嘴笑,把唇贴到洛云耳朵上,温柔地道:“云儿。”
这一声喊,洛云就这么对着马车壁红了脸,耸了耸肩膀,小声道:“别烦我,再睡会儿。”
白庄替洛云把披风盖好,这才重新回去车尾坐着。昨晚一夜奔波,一刻儿都没停,他总算见识了罗浩的手段,追来的大股人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刚走过的地方,莫名其妙就下雨了,他们刚走过的河,突然就涨潮了,一切都在罗浩的算计之中。
这就是雌果之子的力量?
想着洛云也可能是这样一个精彩的人,白庄的心中不免有些沉甸甸的,罗浩对他的不满那般明显,他一直以来都有着十分自信,如今,却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