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歌+番外——崆夜

作者:崆夜  录入:01-17

现在微茫山上青云派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部分的人力都投注在了半山腰上守山,以防止挖药材的农户冲上山顶,毁了青云派的大后院。真正的青云派人手必是不足,此时公子前去微茫山,定是想在最佳时刻潜入青云派密室,如此一来盗得五冬蝉的几率就会大得多,那几个高手或许也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燕三淮在铆州出现,公子得手后,偷盗的罪名燕三淮是背定了,若是不得手,背负骂名的仍是燕三淮,不管哪样,都是胭脂贼看上了青云派的宝贝,自然就和名亡实存的赤魇宫毫无半点关系了。

公子的这步棋,真是煞费苦心啊。

只是为何边境小国迟不开战,早不开站,偏偏这个时候却打了起来。

想来也是公子做了些手脚,否则武林高手众多的天下第一大派青云派怎么会摊上这等祸事。

只是孔雀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回来,天都有些黑了,若不是除了什么事?

秋长安焦躁不安的在屋中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决定了向小二借了一盏灯笼就出去了。他也不知道该去哪找孔雀,只是在街上乱走。

因为着急走得有些快,便没怎么注意脚下路,行至街角处,秋长安就被一块大石头给绊倒了,手中的灯笼远远地抛了出去。

秋长安‘咝’了一声,腿有些疼,定是磕在石头上磕烂了。刚想爬起来,已经有人比他快一步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位小兄弟,没摔坏吧?”头顶传来清朗悦耳的声音,不似公子微冷而磁性的声音,但很好听。

秋长安抬头望去时,正对上对方的一双询问的眼睛。偷偷打量了下对方,一袭轻纱白衫着身,团花腰带上缀着一块鹤鹿同春的青佩,长身玉立,斜眉入鬓,清新俊逸,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若论样貌,还是自家公子略胜一筹。

秋长安抽回还被对方握在手里的小臂,退后一步向他行了一礼:“刚才多谢公子的帮扶之恩。”

“天已经有些黑了,小兄弟这么着急是为何事?不知凌云能否帮上忙?”凌云公子拂袖而立,身侧是一地明晃晃的月光,投手投足间有种摄人的气魄。

“兄长和朋友在前面的店家里喝酒,我看天有些晚了,便来接他回家,此等小事,就不劳烦公子了。”公子去了微茫山好些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这种关键时刻,在没弄清楚对方来历的情况,还是小心谨慎的,所以,秋长安不得不撒了个谎。怕对方跟来,没等他回答,秋长安就匆匆离去了。

贺凌云捡起秋长安落下的灯笼,因为突然被丢出去而落在了地上,纸糊的灯笼已经破了一颗大口子,上面沾满了灰尘,蜡烛也灭了。将挑杆握在手中,站在街角望着秋长安离去的方向,闻一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一缕梨花香。

“主子,前面没有任何铺子酒家,刚才那人有些可疑,要不要跟去查一查?”站在贺凌云身后的黑衣男子,面容坚毅,将灯笼举向自家主子身前轻声问道。

“不必了。”贺凌云又闻了闻香味已去的空气,想起那小鹿般受惊的眼神,想必是被自己吓到了吧,呵呵……

没了灯笼,秋长安走的有些艰难,辨路不清,只得摸索着原路返回。到了客栈打开房门,没想到孔雀已经回来了。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两人同时问出,只是秋长安语气明显焦躁一些,蓝孔阙还是一成不变的温吞。

“等你等的有些着急,便去寻你,又不知道去哪找你,胡乱走了一通,就回来了。你出去这么久,是因为公子出事了么?”秋长安心急的问道,眉头深锁,就怕对方回答他最不想听到的。

“你莫要担心,公子武功出神入化,天下无人能敌,这次又有右护法掩护,定不会有事。”

“我此次出去,是为了打点公子今夜出城的事宜,公子今夜便会动手,乘夜出城,明早右护法也就到了,一切接应事宜都不会出任何差错,你且放心,莫要多虑。”蓝孔阙表面上说的很是肯定,但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准。

虽然宫主的武功无人能敌,又有武功不弱的右护法在暗中掩护,之前也已设计调离了青云派中大部分弟子前去守山,但仍不能保证密室中无一人看守,就算调了人去守山,也仍是会留有几名弟子严密看守。就是这寥寥几人,就顶的上武林中数十功夫上乘之辈。

这些人对宫主来说也没什么可怕,就是解决起来耗时费力一些,但是这些人有独门绝技‘叠砂掌’在身,中此掌着,活不过半月,连自己也是没有把握能在半月内将人救治。就怕到时不小心中了此掌,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宫主传信来的时候,特意嘱咐要他照顾好长安,若是自己说出心里的忧虑,只怕他会独自冲去微茫山阻止宫主,到时候自己死一万遍都不能让宫主解气。

好在秋长安信了自己的话,看起来安心了一些。

蓝孔阙又说了一些让秋长安宽心的话,哄他早些歇下了。从房里出来时,他觉得自己在这之前从没说过这么多的话,自从和秋长安待了些时日,仿佛将准备了一辈子的话都说尽了。

哎,赤魇宫的暗处真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第二日天不亮的时候,秋长安就被屋里的响动给吵醒了,睁开眼的时候,屋里又多了个人,下意识的便朝屋顶看去。还好还好,这次头顶上没有大窟窿,要不然店小二又该哭了。

地上有些碎瓷片,罪魁祸首是个一身大红绸衫,秋水双眸,翘鼻红唇,肌肤白润,比个女子还要娇媚的宵钰公子。平时转眸间眉眼生情的盈盈双眼,此时正冒着熊熊大火!

每次见到宵钰公子,秋长安都会有些紧张,“投胎”两字,实在是祸害遗万年呐。

天还不亮就在自己的房里发火,难道他就是孔雀兄昨日所说的赤魇宫左护法?怪不得在青鸾馆的时候,他一巴掌就将自己甩飞撞到了床榻上。

“青云派那些狗杂种,竟敢伤了我赤魇宫的人!日后等我练成‘摩罗拳’,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宵钰公子一张妩媚的脸,此时硬生生的被扭曲成了夜叉脸,可见是有多生气啊!

还在床上的秋长安一听,掀了被子就从床上跳下来奔至宵钰公子面前,紧张的问道:“公子受伤了么?他出了什么事?”

宵钰公子一听,更有些怒了,他生气的时候最讨厌有人向自己问东问西。

旁边的蓝孔阙手疾眼快,将秋长安拉向自己右手边把他按坐在凳子上,就怕宵钰一怒之下殃及他人,将手无缚鸡之力瘦弱纤细的秋长安一掌给劈死,那样相当于自己也是无法独活了,宫主还不得把他给煮的吃了!

别看宵钰公子一脸的妩媚像,在青鸾馆装腔作势的像个娘娘腔,可发起来火来六亲不认,抬手便打,他的火爆脾气曾让赤魇宫宫众吃了不少苦头,想必青鸾馆里头的众人也不会好到哪去。

“公子……”感觉到秋长安在拉自己的衣袖,一低头看见那张小脸上满是泪水,以及对自己企鹅企鹅的无声询问。这样软弱又伤情的人,让蓝孔阙都在一瞬间升起了疼惜的念头。

“公子没事,是右护法不小心暴漏了藏身之处,被青云派弟子打伤了,好在已被公子带出了微茫山,现在早就出城去了,你莫要想太多。”

秋长安一听公子没事,心里的重石一下子轻了许多,只是翠莺不知道伤的重不重,这个不拘小节,心性豪爽的女子自己并不排斥,而且他爽朗的性格自己很是喜欢的。

“那翠莺姑娘伤的重不重?有没有事?”

不等蓝孔阙开口,脾气暴躁的宵钰公子已经揭去了话头,他现在只要一听到翠莺两个字,他就想杀人!

“怎么会没事!中了青云派的‘叠砂掌’,活不过半月!这个死女人!做什么事都想着好不好玩,现在连命都搭进去了,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活该!”

宵钰公子又捏碎了一只茶碗,血顺着手掌蜿蜒而下,那种疼痛似乎是他察觉不到的,双眼放空,呆呆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活该,她活该……”

秋长安打了些清水,接过孔雀给的伤药,为呆楞着的人清理手上的伤口,这一次他并不怕他,只是觉得宵钰公子的痛苦和自己曾在西域时听到公子死了消息时,那种剜心之痛,和当时的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孔雀说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吵,倒不是翠莺的错,而是宵钰公子一直都很讨厌翠莺一有机会便对他示好,讨厌翠莺无时无刻的粘黏,总是躲着她。

现在看来,宵钰公子并不是对翠莺毫无感情,只是之前他并不明白自己的内心,没有察觉到她对他有多重要。

每个人在就要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在乎。

余光扫到了他大红绸衫上的金丝鸟,想起翠莺怀中的那只靴子,忽然就觉得翠莺这半生为何会活的如此痛苦而艰难。

突然的,眼神放空处于呆楞状态的宵钰公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打翻了放在地上的铜盆,将秋长安也推到在了地上。

“我现在就去杀了洛长风!为翠莺报仇!”说完人已经打开了门,只是被蓝孔阙从身后死死的拖住了他,快一步的将已被打开的门关上。

“你现在去只会是送死!五冬蝉被盗,青云派定不会再掉以轻心,况且现在城门被封,到处都在捉拿凶手,你这样不顾后果的闯上微茫山,不仅会坏了宫主的大计,还会将赤魇宫未亡的事实暴露与天下,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要与我们为敌!”

“全天下的人有何惧怕!大不了全将他们杀尽,给翠莺陪葬!”

若是一年多前,自己没有为她扑簌簌掉落下来的泪而心软的话,态度强硬一点,阻止她的玩闹心性,没答应她的请求,自己去做燕三淮,那么现在躺在床上接受折磨的就是自己,又怎么会轮得到她!

她的骄纵凶悍!她的无理取闹!她的豪爽豁达!她不知羞窘的偷亲自己,喜欢黏着自己,无时无刻的不在对着自己示好。若是他早点明代自己的感情,早点从对他的推拒厌恶中清醒过来,早点接受她的感情那该多好!

为何现在要死的不是他自己!为何在她要来铆州时,去青鸾馆向他告别时自己说的那句“最好离我越远越好”却一语成谶?

最该死的不是她!是他!是他!是他啊!

若是可以,他宁愿死的是他自己,也不回让她受半点委屈半点伤害!

他现在顾不得其它,直想让打伤她的人为她陪葬!

宵钰公子一掌劈向拖着自己的蓝孔阙,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对自己动手,早就做了提防,轻松的化去了那一掌。

只是蓝孔阙没料到他会拼了命的攻向自己,平时他们两人的功力不相上下,只是现在对方不要命的攻来,他又要保命,又要小心不要伤到对方,打起来就有些束手束脚,很快便落了下风。

只是宵钰看准漏洞的那一掌又快又急,推向他的前胸后,只觉嗓子一阵腥甜,接着就吐出一口血来。

只这一瞬间,他便挣脱了自己的阻拦,快速的向门口掠去。

“宵钰公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翠莺着想么?若你出去暴露了赤魇宫的存在,到时候宿敌众多,翠莺姑娘怕是还没到死期,就在逃命的路上了累死了。现在我们多为公子他们争取些时间,等他们安稳后,翠莺姑娘或许还有救。”

秋长安灰头土脸的被压在一堆桌蹬的碎木片中,头顶上还顶着半片瓷碗,望着就要冲出去的宵钰公子说道,他自己也拿不准此套说法能不能唬住他。

不过接下来,幸好他信了,幸好他冷静了下来。

第十一章:念旧梦

青云派至宝五冬蝉被盗,现在的铆州每个路口都有重兵把守,街道上到处都是青云派的弟子。

听说,有人看见了受伤的燕三淮从自家屋顶上飞过,听说,有人看见了在前街药局里偷草药的燕三淮,听说,有人家中烂窝棚里的母鸡丢了是燕三淮所为,听说,燕三淮曾去老街第十八个胡同倒数第六家癞狗子的小地摊上去过脸上的麻子,听说,在胡诌赌坊里燕三淮输了十两银子,在还听说,张家媳妇刚刚诊出已有身孕那都是燕三淮的野种,更有听说,燕三淮曾是先皇出外游历时,看中了X城X酒楼的X灶房丫头一夜云雨后生下便被弃民间的十六皇子……

总之,在官兵和青云派弟子忙乱不堪的铆州,很多人见过燕三淮。

事实上扮作燕三淮的宵钰公子,只是装病带伤的抄了近路,轻飘飘地从一个烂瓦房前飞过,故意让人发现自己去偷了些草药。只是没想到,流言猛于虎,群众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势不可挡。

锦福楼三楼秋长安的房中。

“翠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秋长安有些担心的看向一边一直黑着脸的宵钰公子,本是不想说,怕他又冲动闹事,不问吧,自己心里也憋得慌,实在是有些担心翠莺的安危。

他们在铆州已经待了三日了,燕三淮还在铆州的谣言也已如计划中的一样散播了出去,暂时还没听到有官兵出城去捉拿的消息,现在公子他们应该还算安全,不必躲避追兵。只是翠莺的伤不能拖太久,还有十几日可活,让人不烦躁都不行。只是现在也不能急于出城与公子汇合,听蓝孔阙说,早就有人开始怀疑赤魇宫宫主尚在人世,也一直有探子在秘密探查此消息的真伪,关键时刻,只得一个‘忍’字。

宵钰公子一听,气恼之极,恨不得此时就去掀了青云派,将洛长风杀个尸骨无存!

“洛长风那个天杀的乌龟王八蛋!我宵钰迟早要削了他的皮肉,让他血洒微茫山,以此祭天!”

接着“砰”的一声,屋中的桌子便全成了木头渣子。

秋长安有些无奈,手中还捧着未放下去的茶碗,这下,店小二估计又得抱着他的腿哭诉了,虽说这是赤魇宫的产业,但也经不住这样糟蹋啊。

蓝孔阙没说话,他自己也是有些担心的,青云派的‘叠砂掌’直攻人心脉,威力非同小可,且又是青云派功力最为深厚的大弟子洛长风打了翠莺一掌,只怕是心脉俱损严重,连短短十日也拖不过去了。这几日他一直在翻找古籍中记载的重续心脉之法,书中虽有简略记述,但都是在心脉损坏不严重时,才可使用那些法子,对翠莺反而是适得其反,若是再不尽快找到解救之法,翠莺只怕是凶多吉少,无回天之力了。

“我们今天就出城!与宫主汇合!”话还没说完,宵钰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已经等不了了,他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这三天已经是极限,若是再拖几日,恐怕连翠莺的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秋长安有些急躁,伸手去拉宵钰公子。其实自己也是想早点离开,虽然孔雀说公子没受什么伤,但是只有亲眼见他安好,自己才能够心安的。只是,此时再如何的思念他,也是冲动不得的。

蓝孔阙看了眼门口秋长安吃力的拖着宵钰的袖子,半抱半拉。这几日事情已处理的差不多了,青云派因为镇派之宝被盗,封了微茫山,挖药的农户无处上山挖药。再加上边邻小国战事已近尾声,蚕腥草所需不多,所以往来的商人收购药草的数量也少了数倍,鱼腥草的价格也在一时间大幅回落。微茫山下的农户都已拆了各自的简陋住所回家中去了,这铆州打幌子用的竹篾生意自然也是该收工了,出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今日已近黄昏,出城显得太过匆忙,易生事端,今完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出城不迟。”蓝孔阙低头抚掉了落在衣袍上的木屑,虽说出城的事宜已定,但此时还是小心为上,不能留下丝毫的破绽。

正死劲扯着紧黏在自己身上的牛皮糖的宵钰公子听孔雀如此一说,觉得自己过于冲动鲁莽了,幸好有万事知的蓝孔阙在,否则自己今日恐怕又会坏了大事。便敛了一身怒气,不自在的对着蓝孔阙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了他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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