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什么呢?我只是来给她拿回卖身契。”
“拿她的卖身契用得着一个王爷亲自来吗?”
我被叁仁问得难以作答,内幕太复杂,大庭广众有老鸨、杂役、士兵在场,我无法对他陈述,就是没这些人也难以启齿。我这一犹豫,叁仁来劲的说:“一个王爷亲自来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赎身,除了想娶她,还能是什么,这是常识!”
叁仁说出世俗惯例,惹得众人一阵惊呼,我仔细一想觉得是事实,不自觉的嘟囔出来:“嗯,好像还真是这样。”
我这一感叹,老鸨更是高兴得乐开花。她楼里的姑娘能嫁给逍遥王,那可是比往她脸上贴金还荣光的事,以后她这青楼的名气就更响亮了。
我见老鸨误会频频向我道喜,忙要解释,可无意中瞄见跪在地上的肖明远因叁仁的胡话而震惊的表情,心道:我娶谁关你什么事。都是因为他,不然也不会让李玲有机会对我下手,也就不会逼得她走投无路和我撕破脸,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再看叁仁,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家伙,我是他爹,他不关心我到跑去照顾肖明远,现在以为我要成亲才知道着急。我见叁仁和肖明远都很在意我是否会娶李玲,我突然心生一计,神秘兮兮的对叁仁说:“你想知道就跟我回府。”
说完我拿过卖身契走人。因为我一直没正面回答叁仁的问题,叁仁为了得到肯定答复果然把肖明远抛到九霄云外,跟在我后面一直追问我是不是要娶李玲。诱饵起了作用,叁仁成功地被我骗回府,可也因此留下恐怖的后患。我在青楼没澄清我要娶李玲的误会,第二天我要娶海棠(李玲)的谣言传遍京城。不少男男女女哭着上门找我问这是不是真的,看哪架势,我要点头我王府里就要尸横遍野。更加麻烦的是,我对李玲的特殊照顾导致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都怀疑我是在敷衍他们,不肯相信我不会娶她,除非我把李玲送出王府或者他们也住进来。这还得了,被逼走投无路的我急中生智,声称为李玲赎身是要收她为养女,就像烟色那样。这个解释相当管用,立刻平息了一场腥风血雨,虽然这是被逼出来的权宜之计,事后想想也不失一个好法子,于是我将计就计真的收李玲做养女。至于李玲失忆的事,对外我就说是我练习音波功时不小心伤到她,导致她失忆,应为愧疚也应为喜欢她,所以才收她做养女,这样使我的谎言更加顺理成章。
我要娶亲的谣言总算压制下来,事后冷静地分析一下还蛮恐怖的,这次完全是误会,可将来我和东方凌鹫那可是真的!难道我非得踏过尸骨山才能和东方凌鹫终成眷属?我一直以为我的障碍只有赝品,没想到还有那么一大座人山,这可怎么办?愁死我了!
我为此焦虑时,叁仁还来给我添乱。他和肖明远找不到阮金鮨要抓的人就想让我帮他找。如果只是帮叁仁我还愿意,可搭上个肖明远我断然拒绝。
叁仁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掉的人,他撒娇的说:“爹呀,你不是最擅长找人吗!不帮忙也教教我嘛!阮金鮨什么都不教我,只让我们没头苍蝇似地乱找。”
“谁让你转到武进士的实习里,跟着胡忠分析案宗不就没这事了。”
“天天关在屋子里很憋闷的,我又不是大哥,我可坐不住。”
“那你还抱怨什么,现在不是正和你意,可以四处游走。”
“可、可那也要有成绩呀,我不想我的评语里写照:一事无成。”
“我帮你找到也不算是你的本事。”
“给点提示总可以吧!”
“没有。”我知道阮金鮨在为我报仇,我自然不会为了帮叁仁而间接便宜了肖明远。
“父王,你是不想帮我还是不想帮肖明远?”
叁仁突然说出我心中症结,令我顿时心虚,可转念一想,肖明远打伤了我,我不帮他合情合理,我又理直气壮起来,说:“对,就是应为他。你难道不知道打伤我的人就是他吗?你要和他混在一起就别指望我帮你。”
“我就知道,您是存心和他过不去。”叁仁扁着嘴嘟囔。
我以为叁仁会放弃,不管是请我帮忙还是选择离开肖明远,哪知他突然冒出一句:“肖明远和我三位父王您更喜欢谁?”
我怪异的看着叁仁,“你不觉得你的问话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
“先不说拿肖明远和北、极、光做比较,你为何认为我喜欢肖明远?他可是打伤我的人,我为什么非得喜欢他!”
“您不是喜欢他才让他刺伤您,好借故欺负他!”
“啊?你哪来的怪念头?”我越听越糊涂。
叁仁得意的说:“父王您就不用隐瞒了,我不是小孩子,三位父王早就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没什么,就是父王你的癖好和你们的爱情史。”
“癖好?爱情史!”我大惊:“他们怎么说的?”
“三位父王说了,您喜欢折磨人,也喜欢被人折磨,在痛苦中寻求极致的快乐。中原是礼仪之邦,您又是王爷,很难有人能难满足您,所以当年您才会被三位父王吸引,自愿被他们抢去。在北甲国那个荒蛮之地,你们毫无顾忌的尽情享受狂野的性福生活。可惜好景不长,在共度了一整个极夜后,极昼来临之际,您厌倦了这场攻防战,决定将肉体上的苦中作乐上升到精神层次,所以您总是躲着三位父王,以此达到精神虐待的效果。”
叁仁的话令我呆若木鸡,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天哪!北、极、光哪三个混蛋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竟然如此扭曲事实。我气急败坏的冲叁仁嚷:“造谣,完全是造谣!”
叁仁一惊,疑惑道:“不是吗?”他想想说:“可……您要是不喜欢父王们为何还要收养我,让他们有借口来这看您?还有,您如果不是喜欢虐待和被虐待,当年为何会自愿被三位父王抓取,还允许他们……”
“啊!不要说!”眼见叁仁要说出我当年的糗事,我抓狂捂住他的嘴,喝令他住口。四下张望幸好无人经过我们所在的花园。
叁仁是打住下文,可他没死心,难得有机会和‘主人’探讨这方面的问题他怎会错过,叁仁拉开‘主人’的手追问:“虐待人和被人虐待真的这么舒服吗?”
我愤慨地嚷:“当然不是!”
“可是……”
“没有可是!”
叁仁见‘主人’如此激动和窘困,他想到北、极、光对他说过:‘主人’是很爱面子的,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小辈人知道。叁仁心中顿悟,‘主人’一定是怕青楼出身的烟色而不敢承认,于是他贼笑道:“父王您放心,您的隐僻我不会告诉大哥的。”
“都说不是了。”我欲哭无泪,叁仁一旦认准的理就很难纠正,这都怨我,有几年为了逃避北、极、光我只带烟色出游,没带叁仁。当时是想,反正他们是打着探望叁仁的借口来我这,那我就好人做到底,腾出王府让他们父子尽情团聚。北、极、光怕热,他们顶多呆一个冬天就得走人,刚好烟色不喜欢冬天,我就带他到南方过冬。我只知道北、极、光教了叁仁武功、两国文化和治国之道,可从来不知道他们还给叁仁灌输这些东西,我现在好后悔,我该把叁仁一起带走。
叁仁拉着我的胳膊摇晃,道:“您不是只把我当儿子看吗?那就别为难我了,帮我找找人嘛!您要是说把我和父王他们看成一样的,那就折磨我吧,不过您可要手下留情,我是在中原长大的,我还是喜欢温香暖玉抱满怀的感觉……”
说着叁仁整人粘到我身上,起腻的劲真叫人肉麻。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心中甚是委屈地推开叁仁。我居然被叁仁将了一军,真是有苦难辨。我也不知道北、极、光到底对叁仁说到何种程度,这种事又不能一字一句的确认。我被这事郁闷的只想撞墙,今年他们哪个要是敢来,我可要好好拷问他们,把我的名声败坏到何种程度。
事已至此,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我只好做买卖似地答应帮叁仁的忙,但我也没打算随便妥协,我警告地说:“有言在先,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要是总拿这事要挟我,我可翻脸不认人。”
“我哪有要挟您。”叁仁很委屈的撒娇,心里却高兴的很。
“不准把我和北、极、光的事外传……府内也不准说!”
“好!我对天发誓,绝不对任何人说爹爹的‘性’趣。”
“那不是我的兴趣!”我咬牙切齿地纠正叁仁的认知,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北、极、光的话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我也懒得与他多费唇舌。既然叁仁痛快答应,我就要履行约定,可莫须有的人,我也找不到。我又不能出卖为我报仇的阮金鮨,所以我临时编了一套谎话:“阮金鮨是在考察你们的洞察力。进士出身的人,怎可一味的像普通士兵般只会服从命令,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否则他日统帅三军上了战场或是镇守一方,得到什么情报都当真,岂不中了敌人的诡计。”
“父王的意思是,钦犯不在妓院中?”叁仁见我别有意味的笑了笑,又思索下,突兀道:“根本就没有此人!”
“真要有重犯,朝廷会让肖明远那个病号和你这个毛孩子只带几个士兵搜查吗!人早跑了。还有那些刁难你们的人,也是在测试你们遇到阻碍时的应变能力。皇帝选人向来如此,越是重视的人才,审查期刁难的越厉害。”
“原来如此。”叁仁点点头。他虽然没办过差,可也经常听人讲述,他一直奇怪阮金鮨的安排。他们找不到犯人,还屡屡碰壁,那十个士兵也阳奉阴违的给他们拖后腿,原来都是在测试他们的能力。叁仁咧嘴大笑:“原来皇上这么重视我!”
看叁仁这么自以为是的傻笑,我忍不住说:“肖明远才是被审查的主要对象,你只是好玩才临时加入,你没看找麻烦的人都是冲肖明远来的吗!你别和他搅合到一起,那样会妨碍到对他的审核。”
叁仁仔细回忆,想想也是。肖明远是个很能隐忍的人,可他没那好性子,他经常为肖明远出头,可惜有心没力,对方有备而来,几句话就把他噎的没了词。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既然他当了兵,那他干脆动手不动口。出手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更甚者有些人他连手都不能出,因为对方是女人。‘主人’经常教导他,女人是用来欣赏和繁衍后代的,要捧在手心中爱护。在这种教育下,叁仁不知道如何对付那些娇滴滴的青楼女子。至于男人,都是些有地位的人,对于他们的刁难,叁仁曾用妨碍公务的名义把他们驱赶或抓起来,这下麻烦更大了,阮金鮨把肖明远这个带队的头不但数落一番,还扣他的分。肖明远因刺伤‘主人’一下子就被减去五分,来到阮金鮨这里后,东扣西扣所剩无几,叁仁这才急着找‘主人’帮忙。想到这些叁仁又觉得不对劲,说:“不对呀!严归严,可现在阮金鮨都快把肖明远的分扣光了。”
“你傻了。分数是基础不假,可最后主管官员的评语才是皇帝录用人才的关键,就算分扣光了,只要阮金鮨把评语写好照样保他高官厚禄。”
听了‘主人’一席话,叁仁茅塞顿开,“原来肖明远这么受皇上器重!”惊叹后叁仁突然哭丧着脸说:“父王,你原来这么喜欢肖明远。”
我费解:“怎么又扯到这事上!”
“你为了他的前程,不惜伤害自己,还让阮金鮨费心设局磨练他,你要不是喜欢他会这么上心吗?你对哪个外人这么好过!”
我好累,快虚脱了。在这件事上我和叁仁无法沟通。我的沉默令叁仁更加肯定我对肖明远有私情,他“哇”地一声大哭着跑了。看着他伤心离去的背影,我茫然呆立。
“什么挨什么……”我被叁仁搅合的一脑子浆糊,干脆不去理他。就在我放弃之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喜欢我的叁仁现在以为我喜欢肖明远,这样一来肖明远不就成了他的情敌!既然是情敌,那叁仁就不会再向着他。得出这个结论,我大喜。虽然事情的转变来得莫名其妙,可我终于让肖明远成为孤家寡人,我岂不乐哉。
——
‘主人’这边在为意外的局势而大喜,叁仁那边,在他伤心地跑出两道院墙后,突然醒过闷来。极曾经说过:“‘主人’绝对不是某一个人能独占的,我们兄弟三人历尽千辛万苦才勉强拥有可以接近‘主人’的机会。”
想到这番话,叁仁悟出一个道理:吃一口总比吃不着的强。既然没人能独吞‘主人’,那可以联合起有志之士一同分享。他三位父王不就是共同分享‘主人’一整个极夜吗?叁仁原本还有三个兄弟,可惜离得太远指望不上,眼下肖明远很受‘主人’眷顾,所以他要好好和肖明远相处,这样才有机会分享‘主人’。具体的计划叁仁暂未想到,脑子中只是有那么个意识,可这已经让叁仁看到美好的未来,足够了。叁仁由悲转喜,兴高采烈去找肖明远。
除了感情上的事,他把‘主人’有心栽培肖明远的话告诉肖明远。肖明远听后只是模棱两可的淡淡笑了一下,叁仁有些失望,问:“你怎么这么没精神?你看皇上和我父王多重视你,父王都亲自上阵,不惜牺牲自己出难题帮你考核,这多好呀!”
“是。”肖明远勉强打起精神笑答。他可不像叁仁那么轻信这番说辞,王爷看他的眼神是不会有错的,王爷讨厌他,他的处境不可能没那么乐观。
叁仁看不懂肖明远心中的愁云,他拉着他去找阮金鮨陈述从‘主人’那得到的结论。肖明远没有反对,默默地跟叁仁去了。不管‘主人’为何会告诉叁仁谜底,肖明远还是很感激‘主人’让他渡过这关,至于之后会面临,他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第百十八章:济世童人
阮金鮨听了叁仁的陈述,心中很不情愿可嘴上还要夸奖他。真实的动机虽然不像叁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可虚构朝廷钦犯的事已经败露,这个计划不能在延续,幸好他还有后备方案。阮金鮨如叁仁所愿重新给他们命题,既然叁仁认定他是在考核他们,阮金鮨顺势分别派给叁仁和肖明远不同的任务,声称这样才能更加体现他们的个人能力,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办事,事成后功劳怎么算。这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轻易就拆散了叁仁和肖明远。
叁仁高高兴兴地去办他的差,而肖明远领到的第二个任务出乎意料的容易——请大夫。
阮金鮨声称自己的娘有病,指定要请一个姓魏的大夫看病。这个魏大夫在袁青山收集的与逍遥王有关的信息中记载过一笔,肖明远只知道这位老大夫名叫魏源,很受王爷喜欢,在王爷的帮助下从一个游走郎中在京城落户开了一家医馆,王爷从不找他看病但经常上门做客,两人说些什么不得而知。王爷赏识他,还给他题过‘济世童人’的横幅挂于堂内。
用‘济世’形容大夫肖明远可以理解,可用‘童人’二字形容白发老者他不能理解。阮金鮨也不理解王爷为何要用‘童人’形容一个糟老头子。他问过,可惜王爷买官司不告诉他,让他自己去看,阮金鮨听话的登门造访魏源,这才发现原来对方是个老顽童。魏源不只是性格像小孩子,更爱恶作剧捉弄人,就连找他看病的病人他也作弄。当大夫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挣钱,可这两点到他这就要靠边站。魏源定下一个规矩,每日接诊十人,不论病情轻重,富贵贫穷,超出十人要么改日请早,要么另找他家。魏源也从不出诊,不管你家离他医馆有对近,病的有多重,都得到他的医馆才给看。如果你非要他出诊,跪地求他肯定不管用,你就得表演,让他高兴,他只要高兴,看你顺眼那就万事好商量。不过能让他感兴趣,让他满意的人几乎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