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柏笑嘻嘻的也不躲,任他拧。
“爸爸,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同学说他们的爸爸妈妈都进不来,刚刚老师还让我回去后别乱说话呢。”
他这么一说,刘彦才想起来,“还记得当初那个凌叔叔不?是他帮的忙。”
刘思柏点点头,“记得,好久没来的凌叔叔对吧?”
“就是他,他现在又回来了。”
刘彦突然想起,凌云端说想跟他们成一家人,这事刘思柏还没同意呢。他刚想试探一下儿子的口风,一直在门外候着的保安敲敲门提醒他们时间到了。
刘彦只好匆匆交待了几句,放儿子回去上课,他和陈庞又等了一会才离开。
31.亲个嘴儿呗
两人先送陈庞回家,凌云端方向盘一转,拐上另一条路。
刘彦奇怪道:“不回去吗?你要是有事不方便就在路边把我放下吧,我乘车回去。”
“没有,”车子拐了个弯,“我那间房子的床太旧了,打算买新的,我不会看好坏,你帮我看看?”
“我也不会……好吧好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跑到家具市场,刘彦家从来都是那种木架子床,没有买过弹簧的,不知道怎么挑,凌云端也从没有亲自买过这东西,于是两个大男人在店里逛了好几圈,最后由凌云端决定,指着张最大的,看起来最结实的付款。
回去的路上刘彦一直犯嘀咕,“干嘛买那么大的,房间本来就不大,现在连转身都困难了。”
凌云端转头朝他笑,“那咱们就不转身,一直往前走。”
店里送货上门,床下午才会到,两人回到镇上时间还早,刘彦让凌云端把车子开到他的楼底下。
“你那屋子还没打扫吧?趁现在床还没来收拾一下,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这房子虽然是凌云端的,但是要指望他打扫卫生显然不太现实。刘彦自动自发挽起袖子,接了一桶水,开始爬上爬下擦灰扫尘。
凌云端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头,帮他稳住垫脚的椅子,给他递毛巾,时不时问一句“累不累,要不要歇歇?渴了么,我给你买水去?”要么就是“我雇人来洗吧,水太凉了。”
刘彦给他烦的,直挥手赶人。
凌云端摸摸鼻子,缩回房间里收拾零碎物品。
中午两人下楼在饭庄里随便吃了点,回来后又开始干活。
原先那张床被两人合力搬到楼下垃圾桶旁,就这样丢着,自然会有人来把它收走。
下午新床到了,果然如刘彦所料,那张床往房间里一放,剩出来的通道正好只够一个人通过。
刘彦嘀嘀咕咕:“看吧,这么大的床,不实用又碍事,还那么贵……”
凌云端笑了笑,拍拍床垫让他坐过来,“阿彦,我上午找到一件东西,给你瞧瞧。”他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相册封皮已经泛黄发皱,看来是放了很久了的。
“阿彦你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你?”
刘彦疑惑地凑上去,等看清了他手中的照片,顿时惊喜地接过,“你的还在?我那张很久以前搬家的时候就丢了,太可惜了。我看看,最前边的是咱们班主任,他那时候多精神啊,现在老多了。我找找你……你在哪、凌云端……这里!你看你从前,长得多好啊,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你,可你偏偏小小年纪就绷着个脸,多吓人,你成绩再好再优秀我都不敢跟你说话。……这个这个!这个是胖子!他如今比从前胖多了,原来他还有这么瘦的时候啊。还有许晓娟,那时候就很漂亮,现在一点没见老……这个是班长、学习委员……”
他指着照片一个个认过去,轮到第二排一个圆脸少年时却指头一跳,跳过了。
凌云端憋着笑问:“你呢?哪个是你,指给我瞧瞧。”
刘彦鼓着嘴嘟囔,“有什么好看的,不许看。”
凌云端拿过照片,曲起手指点了点,“这人是谁呀?眼睛圆圆的,嘴巴弯弯的,我看挺好看的,你说是吧?”
刘彦一把抢回照片,护在胸前,“谁知道那是谁,不许看!”
他平时这么说凌云端肯定笑笑就作罢了,今天却好像特意要堵着他,竟小孩子一样伸手跟他强照片。
“我就喜欢那样的,我偏要看,乖乖的把照片给我,不然就大刑伺候了啊。”
“不许你看——哎呀!”
刘彦缩起身子左躲右躲,整个人曲成个虾米,他怕痒,凌云端的手又有意无意碰到他的腰眼,难受得他直不起腰来。
“不许——哈哈哈哈、哈哈……不许碰……走开走开!啊哈哈哈哈哈哈……”他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凌云端一双手却好像变成无数双,怎么躲都躲不开,累得他直喘气。
“你快……快起来……不跟你玩了,给你给你……”他倒在床上起不来,只能投降。
凌云端停下攻势,拿过照片放在一旁,却不起来,而是俯身撑在他上方,盯着他一脸桃花泛红直喘气的模样不放。
刘彦伸手推推他,“你快起来,我还没看完呢。”
凌云端不动。
“你怎么——”刘彦说不下去了。
凌云端的眼睛黑沉沉的,又黑又亮。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似乎什么时候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他。刘彦在脑子里回想,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上边的人开口了:“阿彦……”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
刘彦无故地紧张起来,心跳陡然加重,他将头偏向一边,有些慌张道:“你快起来,太闷了……”
凌云端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管自己道:“阿彦,我……想碰碰你,好么?”
刘彦真的慌了,他不是无知小儿,即便想不通事情到底怎么了,但对于危险还是有所觉察的。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了,快、快点起来。”
凌云端依旧没听见,“阿彦,你不要动。”
刘彦愣愣地看着他,凌云端像是在哄小孩一般看着他的眼睛,“你乖乖的,不要动。”
他越凑越近,声音越来越低,“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别动。”
刘彦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当真就没动。
“真乖……阿彦,闭上眼,听话,闭上你的眼睛。”
刘彦晕晕乎乎闭上眼,眼皮不住颤动。他感觉凌云端越靠越近,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他不知道。
温热的气流喷在脸上,凌云端又在说话:“阿彦,我碰碰你就好,你乖乖的……”
湿湿软软的东西碰上同样温软的唇,轻轻碾了碾,恋恋不舍不愿意离去。
刘彦脑子里有什么“轰”的一声炸开,山洪暴发一样猛烈,炸得他头昏眼花。
什么掖着藏着的东西,这会都给捅到太阳底下,遮不住了。
32.你跑不掉了
刘彦吓跑了。
自从那天他跌跌撞撞逃走后,凌云端已经整整七八天没有逮到人,虽然他心里不是太焦急,但是老见不到人可真不是滋味。他又不能到人家里去找,怕引来别人的怀疑,让刘彦更加抵触,只好在镇上守株待兔。
镇上的人高度戒备了十来天,没有发现危险,对于非典这东西就开始轻慢起来。一些之前关了的面馆早餐店陆续开门,唯独刘彦的小吃店还店门紧闭。
凌云端拄着下巴思付对策,该如何把刘彦引出来。那天的作为虽然显得孟浪,他却不后悔。他清楚不能一直裹足不前,那只会让刘彦越来越不清楚状况,就算以后知道了,也会缩在壳里不愿意出来。所以那天的吻尽管有部分原因是当时气氛所致,但仍在他的计划之内。
现在该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见到刘彦。
老天还是厚待凌云端的,没让他烦恼太久就送了个机会给他。
刘彦心神不宁地在家躲了几天,这天接到刘思柏打到村里小卖部的电话,说月底学校照常放假了。他得去镇上接儿子。
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平江镇虽然不大,却也不小,不会那样巧就给他碰上凌云端,再说这么些天了,或许他早就回城里去了。这样想了半天,他才心怀惴惴地出发。
一路上直到跟儿子汇合都没有碰上人,如果两人就这样回去便好了,偏偏刘彦好死不死地怀有侥幸,要去店里瞧瞧。结果在店门口给人碰个正着。
刘彦慌得拔腿就要跑,凌云端却比他快,就见他几个迈步走到父子二人面前,没跟刘彦打招呼,却是先轻轻拍了拍刘思柏的肩膀,笑盈盈道:“好久不见了小柏,你都长得这么高了,还记得我么?”
刘思柏使劲点头,欢快道:“记得,你是凌叔叔!”
凌云端赞道:“记性真好,难怪能考上好学校,你比叔叔当年强多了。”
小孩子不懂得谦逊迂回,听他这么说,只是低头红着脸“嘿嘿”两声。
凌云端又拍拍他的肩,才抬头看向一脸不安的刘彦,如往常般温和笑道:“阿彦,这几天你怎么都不来镇上,我一个人好无趣。你的店不开门,我都不知道该上哪吃饭。”
刘彦没想到他竟还问,紧张得扭紧了手指头,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家里有事……”
“哦,”凌云端点点头,好像真的信了,又问:“那你这店要什么时候开门呢?你看镇上别家的都开了。”
刘彦想也不想回答:“再等等,还要再等几天。”
他打的是要跟凌云端耗下去的主意,先耗上一阵,或许他等他觉得没趣就回城里了。没想到凌云端听他这么说却正中下怀,十分高兴道:“那正好,我知道这几天学校放假,又恰巧前些天看见电视广告,市里去年开了家游乐园,小孩子应该都喜欢,就计划约你和小柏出去玩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刘彦哪里会愿意,但是刘思柏一听游乐园三个字,眼睛都亮了。他在县里读书,同学大部分都是县城人,家境比其他乡镇的自然好一些,加上现在这个年纪,正是爱出风头爱跟人比的时候。于是便常常有人说家里有几套房有几辆车,要么就是脚上的鞋是哪个亲戚给买的,本地有钱都买不到。市里新开的游乐园,全市就这么一家,门票还不便宜,有几位同学假期跟父母去了一趟,回来便在全班人面前仰着脑袋描述得天花乱坠,引得同龄人眼红羡慕。刘思柏虽然无心跟人攀比,但是男孩子哪有不贪玩的,听别人说的海盗船啊过山车啊,都烙在脑子里忘不了。但他打小就乖巧,不会开口跟刘彦要这要那,所以在他爸面前从不提这些。可也正因为如此,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就更加稀罕,更加渴望。
刘彦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就看见儿子眼里止不住的期待,他想狠狠心当没看见,只是一想到待会刘思柏会如何的失望,立马就心软了,思前想后犹豫半天,才不大乐意地说:“什、什么时候?”
凌云端道:“都可以,就明天,你看怎么样?”
刘彦低头看儿子,刘思柏小脸放光满是雀跃,他点点头,“好,明天早上我跟小柏来找你,八点钟行么?”
凌云端暗地里吁了口气,“行,就这样说定了。”
三人分开,一路上回去刘思柏走路都是用蹦的,刘彦看他这样高兴,原本低迷的情绪渐渐被感染,也开朗了几分。
他用手指在脸上点了点,逗儿子道:“羞羞,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贪玩。”
刘思柏高兴,不跟他计较,笑嘻嘻道:“我是小孩子!我们老师说十四岁以下都是儿童,我还能过儿童节呢!”
刘彦也笑了,“是哦,会哭鼻子的当然还是小孩子。”
刘思柏皱皱鼻子撅着嘴,“我已经好久没哭了。”
刘彦做出个不信的表情,“是么?”
“我是说真的!”
刘彦忍着笑,“是哦,真的。”
“你不信我!”
“我相信啊,你看爸爸的表情,多真诚,是吧?”
“……我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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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晚上还说不理他爸爸的刘思柏,第二天五点多就爬起来蹲在刘彦床边,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的望着。刘彦一睁眼,就看见床边一个黑影,刘思柏急切道:“爸爸快起来,时间到了!”
刘彦开了灯,拿过手表一看,还没到六点,外边天还是黑的,他无奈道:“还早,咱们跟凌叔叔约了是八点,去早了会打扰人家的。”
刘思柏瘪了脸,怏怏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刘彦摸摸他的脸,哄他:“你回去再睡会,到时间了爸爸去叫你,一定不会让你迟到,好吧?”
他把儿子哄回房,自己在床上躺了会,六点钟一到就起来了。
昨晚睡觉前他将糯米浸下泡了一夜,准备今天早上蒸糯米饭吃。
大锅中盛水,放上垫了几层纱布的蒸笼,米淘干净了均匀铺在纱布上,盖上锅盖烧好火,人就不用看着了。他另外在煤气灶台的小炒锅里滴下几勺油,把原先切成丝状的香菇竹笋鲜肉木耳等材料按顺序下锅炒,炒到肉丝变色加入足量的水,盖上锅盖等它烧开。这段时间里取出生地瓜粉加水调成糊状,等锅里水开了就倒进去不断搅拌,再煮到开,加入调味料,一锅时鲜糊羹就做完了。
糯米还没蒸熟,他上楼将儿子叫醒,又把院子打扫了一遍,洒上水,院子里的水缸也接满水。忙完这一切,刘思柏也洗漱完了,正好开饭。
他们两个吃完,刘彦踌躇半天,终于还是把许久没用的保温杯取出来,装满一瓶子糊羹,又找了个干净的食品袋装糯米饭,食品袋外还仔细地包了层毛巾,最后才一并放进刘思柏书包里,两人出发。
到了凌云端家,还是早了,刘彦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楼,二楼窗户里已经探出个脑袋,凌云端说:“我马上来。”
刘彦忙道:“你先等等,我们上去。”
他们两个上楼进屋,刘彦站在桌边问他:“你吃饭了吗?”
“还没,你们呢?”
刘彦把包里两样东西拿出来,说:“那你先吃吧,我蒸了糯米饭,你吃吗?”
凌云端看着他笑,“当然吃。”
从这儿出发到市里一路顺畅需要两个小时,他们八点钟出发,十点多一些就到了地方。
今天不是周末,人不多,凌云端让刘彦和刘思柏等着,他很快就买到票回来。
刘思柏一进游乐园就跟出笼的鸟儿一样,这里跑跑那里看看,哪个都要试一试,刘彦也不得不跟在他后边到处跑。什么小火车海盗船碰碰车,刘彦都陪儿子玩了一遭,只是后来到了过山车面前,他怯步了。那横亘扭曲的铁轨,倒挂着呼啸而过的小车,还有上边人们惊恐的叫声,都在打击着他的勇气。
刘思柏却没有他爸爸的顾虑,满满的兴奋只想上去耍一遭,他拉着刘彦的手嚷嚷:“爸爸快呀!咱们去排队!”
刘彦皱着眉被他拉着走,满是不乐意,然而若是要他让儿子一个人去玩,他更不放心,两相权衡,只好勉强充起胖子来。
凌云端一直在一旁看他们俩玩,这会上前接过刘思柏的手,弯腰对他道:“你爸爸玩累了,咱们让他歇会,叔叔陪你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