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城(卷零一)——随心客

作者:随心客  录入:01-15

“别的,你说这个?”洛倾城想了想,将那片鱼鳞取了出来。

“不是这个。”炎子燃看了一眼就否定道。

“我就捡到了这两个。”洛倾城肯定道。

“是吗?那就奇了,应该还有别的这种银丝才对,”炎子燃摸了摸下巴,又问道,“不知湛岚妹妹是从哪里捡来的?”

看着洛倾城没有解释的意思,含烟在一旁补充道:“这是主子在花魁大赛的楼台上拿到的,当时含烟正在台上弹唱,若不是主子出手,含烟怕是已经没命了。若是没有猜错,这个东西便是八年前杀死那些歌妓的凶器,炎家少主可能看出这个东西的来路?”

“凶器?怎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在下看错了不成?”听了含烟的话,炎子燃更加混乱了。

18.请君入瓮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洛倾城仔细看着他一眼,更加好奇道。

“湛岚妹妹有所不知,这银丝是属于拂尘上的,而拂尘又是道宗惯用的一种兵器。但是,这把拂尘尤为特别。看这银丝,是由最柔最韧的金蛊银蝉丝与最坚最硬的银角犀的外皮糅合淬炼而成的,淬炼的火焰又是幽冥鬼火,那是极品的火种,这颗火种现在我们轩辕门火炼系的圣师手中。”炎子燃沉淀了下思绪,慢慢解释道。

“你是说,这拂尘是火炼系的圣师做出来的兵器?那这把兵器后来给了谁,你一定知道!”闻言,洛倾城立刻追问道。

“这把拂尘的确是圣师的手笔,但是并非现在的这位圣师,而是千年前的一位圣师,幽冥鬼火也是那位圣师传下来的。轩辕门中凡是门下弟子淬炼出极品,都会记载在门派史册上,这把由各种珍惜材料外加极品火种淬炼出的拂尘自然是极品,名字叫做定魂。据记载,后来赠与了道宗的紫霄真人,是那位紫霄真人突破开阳境界后的贺礼。”

“突破了开阳境界?天啊,那位紫霄真人太厉害了!”冰儿忍不住叫出声。

“何止是厉害二字?”炎子燃接口说道,眼中不乏钦佩之色,“那位紫霄真人突破开阳境界时不到而立之年。是最有望在有生之年突破摇光境界,修炼成仙的!只可惜,后来下落不明了……”

“下落不明?”银黑色的眸子氤氲出疑惑的波光,洛倾城好奇道,“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原因……”炎子燃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为此,轩辕门还与道宗交恶了。因为,那位紫霄真人是在获得定魂拂尘后,去轩辕门回礼的路上失踪的。”

“也就是说,他是在西淇失踪的?”绯色的唇瓣勾起,洛倾城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合时宜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湛岚妹妹怀疑那位紫霄真人是凶手?”炎子燃大吃一惊道,“这绝对不可能,紫霄真人是千年前的人物,怎么会犯下八年前的凶案?”

“这不奇怪,你不是说他是最有望在有生之年修炼成仙的?如果他已经突破了摇光境界,成为了仙人,自然就能活到现在了。”洛倾城肯定道。

“就算如此,道宗的真人又为何要与琅琊城的歌妓过不去,非将她们杀死不可?”炎子燃还是不敢置信。

“这个问题,只有去问他本人了。”洛倾城扁着嘴巴说道,银黑色的眸中星芒闪烁,显然是有计划了。

今年的花魁大赛上出了意外,并没有决出魁首。各大青楼的老板们聚在一起想了个法子,乘着各地的豪门公子尚未离开琅琊城,再举行一次大赛,场地就不搬到泛舟河上了,直接定在最大的玉人馆里,除了混个名头,更为了多赚些银两。

为了容纳更多的客人,这两日,玉人馆里大动了一番。大堂的桌子全撤下了,只在前头摆了些椅子,显然是为了贵客备下的。二楼、三楼的雅间里倒是摆上了好几套桌椅,想要进去坐着,自然是要花费金钱的。至于无钱无权无势又想看的,那就只得站着,不过,就是一个站位,也不是那么便宜的!

洛倾城卧在雅间的躺椅上,单手支着脑袋,一边听着外头的莺歌燕语,偶尔回头看一眼给蔓荷梳妆的含烟,手指无聊地卷着自己的头发把玩。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金妈提着那管不离手的旱烟,扭着肥硕的腰肢走进来,看着洛倾城的眼神,活像见到一棵摇钱树。

眼看着她又要老调重弹,含烟率先出声道:“妈妈,别说含烟没有提醒你,你要是真把我家主子劝上了台,不出明日,你那偎红楼就可以关门了,苍墨阁下那边可不是好相与的!”

“你这丫头,妈妈我还用得着你来提点么?”金妈皱起眉,朝着她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再对着洛倾城乱看,显然是把心思放下了。

她几步扭到蔓荷身边,拉起她纤细的手臂,套上了一只翡翠镯子,口中说道:“蔓荷好闺女,你可别和含烟这丫头一般的没良心,这镯子呢,是上等的翡翠做的,今儿个妈妈给了你,改明儿可是要靠你来撑起咱们的偎红楼的!”

“蔓荷明白的。”少女收回手臂,羞怯的点了下头。比起含烟的清丽大方,蔓荷温婉如同小家碧玉,颜色上虽逊了三分,难得的是五官身姿都恰到好处。再被含烟那双妙手一番妆点,清雅的韵味也出来了,在一种浓妆艳抹的名妓中,更显得清丽脱俗起来。

含烟正皱眉思索着,发髻上点缀些什么才能不落俗套,旁地里伸出来一只修长、莹润如玉雕琢而成的手,手心里还挂着一串莹白质地上闪烁着绯红光泽的珠子。

“给她戴上。”洛倾城眨了眨眼,直接把珠子交到含烟手中,含烟点头应下了。

金妈看到这串珠子,眼睛都红起来了,若不是洛倾城就在一旁看着,怕是要直接夺了过去。忽然觉着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扭头看去,正对上那双令人无所遁形的银黑色眼睛,只得涎着脸道:“这串珍珠可真是好东西,好东西……”

刚刚准备妥帖,外边就传来了丫头的叫门声。

“金妈妈,下一个就到你们偎红楼的姑娘了。”

闻言,蔓荷赶紧起身,最后理了下衣裙,跟在金妈身后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含烟交叠着双手,忍不住问道:“主子,您说那个凶手,真的会出现么?”

“不知道。”洛倾城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三个字。

“这……这法子不是主子想出来的么?”含烟诧异道。

“办法是我想的,但出不出现是他的事。”洛倾城一本正经地解释。

外面的舞台上,重重轻纱背后,蔓荷已然坐定。她的身前摆着一架七弦琴,指尖拨动下,悦耳的曲调流泻而出。众人循声看去,只瞧见一道绯红色的影子,朦朦胧胧,更添了一分神秘动人。

纱帘外的乐师也合着琴声演奏起来,婉转的曲调令人神往。一时间,众人似乎来到了海边,月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沉沉浮浮的礁石上,一道人影若影若现。渐渐地,礁石上的人影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鲛人,一个有着蛊惑的容貌,漂亮的鱼尾的鲛人。她的尾鳍在欢快地拨弄着浪花,似乎无忧无虑,眼神却是悲伤的。她抬头看了一眼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银色的月光倾泄,披散了她的一身。然后,她唱起了一首歌……

“……新月如钩晕染墨色天际,听晓风细细,

岸堤上的柳絮静静飘摇心绪,星辰若铭记。

看不清你走过痕迹,看不清自己……”

洛倾城边听边点着头,赞了一句:“她唱得不错。”

“没有主子唱得好听。”含烟真诚道。她自己的歌声就颇有功底,本不信余音绕梁之说。但是听了洛倾城哼唱的那一段后,她不得不信,真的有人的歌声如同天籁,即使她唱的时候并未用心思,只是声音,就足以撼动人的灵魂。

“……碧浪滔天颠覆那张模糊容颜,深海中有谁哭泣,

午夜里重梦回忘川湖的水底,解封淹没的记忆。

紫薇星划过天空那一隅,许下心愿可如意?

预言的宿命转折了过去,注定了是个悲剧……”

台下的众人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了歌声的意境中,似乎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琅琊城的玉人馆,而是那个月下的海岸。似乎唱那一曲的也不是一名歌妓,而是海面上的那位鲛人。

“……看不清你走过痕迹,看不清自己……

铭刻在心底零碎伤痕和记忆,却发现始终有你,

流浪的生命里徘徊过的呼吸,待寻觅却成空忆……”

玉人馆前,一人跨门而入,玄色道袍,手执拂尘,面容英俊,看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眸中的色彩却似沉淀了千年。

“他来了……”唇间轻轻溢出三个字,洛倾城倏地旋身而起,落到门边。

“……紫薇星划过天空那一隅,许下心愿可如意?

守候的宿命转折了过去,注定了是个悲剧

吟唱着交换命运的咒语,只为与你再相遇

如果这一世能够在一起,你我可能不分离……”(伴奏:金沙——星月神话)

玄衣道士越过痴迷的众人,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他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不确定,但每一步却又都是坚定的。终于,他站上了舞台,站到了纱帘的前面。

“清儿,是你么?”男子的声音透着悲伤与彷徨,近人情怯,他已没有勇气再跨出下一步。

纱帘背后没有回应,蔓荷一曲唱完,察觉到台下静默无声,心里正慌乱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便更加地不知所措,许久才应道:

“不知……足下是哪位?”

“你不是清儿!”玄衣道士猛然回过神来,正要掀帘而入。

“而你是紫霄真人!”二楼雅间的大门倏地推开,一道白影越过栏杆,翩然坠落到台上,悄然吐出七个字,轻淡地不食人间烟火。

大堂里的灯火在顷刻间似乎又亮上了几分,夜幕下的星光似乎穿透了屋顶,吸附上那身纯然的雪衣,一瞬间,星光流转,所处之地不似凡间。

“紫霄真人么?呵……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玄衣道士有着片刻的怔愣,随即悠然一笑,又道,“不知足下又是何人?”

“这个,是你的么?”洛倾城并不回答,掌心摊开,那根拂尘上落下的银丝与那片鱼鳞安静地躺着。

紫霄真人的面色倏然一变,急道:“足下见过孽徒?”

19.紫霄真人

“孽徒,那是谁?”银黑色的眸子褪成了浅银色,洛倾城疑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足下随我来。”紫霄真人微微颔首示意,扬起袖摆转身,垂下的轻纱被他的袖风带动,似乎飘扬了一下。

洛倾城毫无迟疑地跟了上去,雪衣所过之处,留下一地星光。

待两人出了玉人馆,馆中的众人恍然惊醒般炸开了锅。

“那人,那人该是神仙吧……”

“神仙下凡了,神仙下凡了啊……”

……

此刻,坐在纱帘后的蔓荷,“咚咚”的心跳声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她下意识地伸手理了下鬓角,手指触摸之处一片光滑,顿时大惊失色,叫道:

“那串珍珠——”

那串珍珠此刻正藏于紫霄真人的袖中。离开玉人馆之后,两人一路疾驰,来到了湛府祖屋后的盼君湖。

不待稍息片刻,洛倾城直接开口问道:“你说的孽徒是什么人?这些东西不是你留下的,是那个孽徒留下的?”

“这些东西,是我留给我那位孽徒的……”迟疑许久,紫霄真人方才答话,神色间流露出一抹惨然的悲戚与凄怆的无奈,“已经过了千年了啊……说来惭愧,贫道磊落一生,却收了这么个孽徒,在未能清理门户之前,无颜面对道宗上下,只能自我放逐。”

“那个孽徒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呵……他做的是道宗子弟绝对不该也不能做的事……”紫霄真人苦笑一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缓缓道,“那是千年以前的事了,当年,贫道突破开阳境界,轩辕门送来这把拂尘作为贺礼,极品的兵器太过珍贵,贫道自当亲自前去西淇炬岩山回礼。而在从轩辕门出来后不久,贫道路遇一位少年,瞧着根骨奇佳,当下便动了心思收他为徒。道宗收弟子,最是讲究天赋,贫道见那少年天赋极佳,一时欣喜,竟忘了道宗入门还需考究的一项,就是这一念之差,才酿成了所有的祸端!”

“还要考究的一项……是什么?”洛倾城眼波动了动,询问出声。

“那一项,便是心性。那少年虽然有着上乘的天赋,却是心思不正之人。尤其是在泛舟河偶遇清儿之后,他的本性便逐渐暴露了!”说到这里,紫霄真人忍不住长叹一声,“清儿便是这湛家的先祖,原名湛清,是一位鲛人。适才玉人馆里的那首歌,是足下教与那歌妓的吧?看来足下与鲛人族渊源颇深,清儿曾经说过,这些歌谣是他们鲛人传承的记忆中留下来的。”

“的确有渊源。”洛倾城吐出五个字肯定了他的想法,却是并未说全。

看出洛倾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紫霄真人也不追问,只是继续说道:“鲛人有着蛊惑的容貌,动听的声音,最能迷惑尘世间的男男女女。那时候的人还是把鲛人作为异类看待的,称他们为海妖,也就是深海的妖精。足下既然与鲛人族有渊源,也该知道,鲛人的修为达到泠后,鱼尾便能幻化成双腿。清儿既然姓湛,便说明她的修为已经达到湛的境界了,还记得初见面时,她就坐在河边,赤裸着双足戏水,以贫道的修为自然能够看出她并不是凡人。”

“鲛人是好奇、热情而又善良的,她知道贫道识破了她的身份,也不害怕,反而很高兴地邀请贫道以及贫道的那位弟子去湛府做客。那时候的她是湛家的家主夫人,那位湛家主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人物,对待贫道同样非常的客气有礼,两人相敬如宾,湛府上下也是和乐融融。”

说到这里,紫霄真人的语气陡然变了,戚然、悲哀、无奈百感交集。

“贫道在湛府住了有月余,为了不给清儿带来麻烦,并未将此事通知师门,毕竟世人对于鲛人的看法不同。后来想着时日已久,是时候回归师门,正待作别,却不知那孽徒已经迷恋上清儿不能自拔,为了破坏清儿与湛家主的关系,居然抖出了清儿是鲛人的真相!”

“然后湛家要赶走她?”洛倾城揣测了一句。

“赶走?不,若是赶走倒也罢了,”紫霄真人冷笑一声,“世人都知鲛人滴泪成珠,善织鲛绡,价值何止千万金?何况海底的宝藏不计其数,却只有鲛人才能获得。当时的湛家不过是个三流世家,财富人脉都不充足,现下府上出了个鲛人,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洛倾城沉默不语。不远处,一人沿着月色疾步走来,倒映在湖面上的影子修长伟岸,可能是急着赶路,他的衣摆显得凌乱,两鬓的发丝也由于额头溢出的汗水杂乱地服帖着,正是炎子燃。只听他沉声说道:“真人的意思是,湛家靠着那位鲛人敛财?”嗓音犹自带着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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