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朝段飞羽使了使眼色，下巴尖朝那些人点了点，瞪大了眼，意思给那些人见识见识。
段飞羽微微点头，拿着没开过刃的道具剑走到场中，道：“怎么拍？就那么练一套剑法，什么台词都不用说？”
一旁倒在椅子里吃盒饭的场务扬了扬手，嘴里不停嚼着，连话都说不清，呜呜啊啊的点了点头，意思你随便演。
江一不乐意了，虽然要是搁在以前他也很瞧不上这种走后门儿的人，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这回走后门的人可是他们家教主唉。是穿越来的有真材实料的段大教主哎，总觉得，教主这样牛掰的人，开啥金手指都是不过分的。
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偏心？差别待遇？
江一脑子里这些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又开始想法子给段飞羽争回这口气。
从自个儿的大背包里掏出笔记本，江一迅速跑到后面抽了件男士的外袍套上，一边系腰带一边往段飞羽身边跑。
小声在教主身边说了几句，江一朝对方竖起大拇指，努了努鼻子，“来吧教主，三十秒后我来叫你，我让你说的那句台词可一定要说哦，记得哦，说了的话我请你吃三顿饭。”
转了个花将剑握在手里，段飞羽点点头，转身走到提前说好的站位处。
江一跑到摄影师大哥身边，示意可以开始了。
灯光打好，摄影机开启，江一朝段飞羽比了个ok的手势，后者便开始提气，舞剑。
段大爷这套剑法，据说是他们教中的基本剑法，属于是个人都会的那种，对高手来说也就起个热身作用，没啥太大价值。
虽然在人段教主眼里这剑法屁也算不上一个，但在咱们这儿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在轻功内功各种武功全都绝迹的现代社会，就算是最基本的剑法，但加上内力辅助，也属于高超神迹了。
别的不用多说，光看现场这些人的反应就够了。
先前站在一边儿准备看好戏的小艺人们这回可笑不出来了，也不再叽叽喳喳烦气人的小声讨论，摄影师大哥也不再吊儿郎当一副不认真的样子，脚位站好，机器迅速移动，跟上段飞羽的速度。
灯光师也手忙脚乱的跟上段飞羽的身影，场务更直接，饭都不嚼了，只会瞪大了眼傻看，大张着嘴巴连里面没嚼烂的米饭都能看到，啊啊啊的只会瞎叫唤。
江一的虚荣心瞬间就满足了，满脸得意，嘿嘿嘿偷笑个不停，比他自己被人夸奖还要得瑟。
掐着时间，三十秒快到了，江一迅速跑到场地里，手里握着笔记本，低头躬身站好。
场务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主仆俩是在演秦扬场的action1-1，就是下属来找秦扬送报告的场景。
好家伙，本来觉得这段飞宇不过是走后门的花架子，也就没给他找配戏的人，连音效都让他打发去吃饭了，怎想竟会是这么有真材实料的一人呢？
看来业内都说杨峰推荐的人保准没问题是真的，这回得罪人了，不好不好。
几秒钟内，场务的脑子转了几转，迅速闭上嘴巴，饭也不急着咽了，拿脚丫子踢了踢还呆愣在一旁的武行，说：“快去，赶紧去把麦克举起来！”
身为专业练家子的武行都看瞪了眼，虽然分析不出来这是哪派剑法，但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武行一看就知道段飞羽非等闲之辈。
虽然这种流利程度的剑法他们也耍的出来，但这力度，这气势，还有着挥剑间的带动的力感，明显跟他们不是一个档次。
差距太大了，不多看两眼偷偷师那都是白痴！
于是乎，在场的三个武行磨磨唧唧的，腿虽然在往麦克那边走，但头可是歪的，眼睛眨也不眨直盯着段飞羽，生怕错过一星半点儿的招式。
高手啊，真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麦克还没来，段飞羽已经停了练剑，三两下收住剑势，手挽一个剑花，把道具剑直接插入脚边的土地里，不慌不忙的往江一身边走。
江一虽然低头躬身，但眼睛可没闲着，一直使劲翻白眼，死活都要把段大爷耍剑的模样尽收眼底，好监督他到底说没说那句牛叉的台词。
果然，教主这货又不配合，压根木有说那句台词。
段飞羽走进，江一将身子弯的更低，低头奉上笔记本。
段飞羽自然地接过，率先往并不存在的似水阁阁主卧室走去，甚至还做出一个迈门槛的动作。
“有何要事？”
江一也跟着迈了个门槛走进去，一边恭敬道：“有关天一教的事情吧，哔哩叭啦哄哄哄，台词我没记住，好了长度差不多了，over。”
“……”
好在action1-1拍到走进屋里就可以结束了，段飞羽这才免去后面的尴尬。
江一这人，二起来贼不靠谱了。
试戏完毕，段飞羽把道具剑拔出，甩了两下去掉上面的灰尘，递给早就守在一旁的武行。
“多谢。”
武行们的态度立马就变了，一副看师祖的崇拜样儿，“不谢不谢。”
还没来得及去找场务，江一拉住段飞羽，开始发神经。
“教主你咋这么不配合呢？不是说好么，你要是说那句台词的话我就请你吃饭。”
“虽然不知你那台词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我比你有钱，不在乎你一顿饭，我拒绝配合。”
……江一直接气死了，激动起来，把段飞羽拉到一边，“什么叫不是好话啊，你看看他们一开始那副死样儿，那鄙视瞧不起又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了都能让人打哆嗦，看着就难受。
你这套剑法要是配上我这句台词，那才叫霸气。
你想啊，这么牛逼的一套动作结束，你最后又正好把道具剑插进地里了，这时候一副鄙视众生的样子来一句‘这种程度的，弱爆了。’这特么的多帅啊，多解恨啊！”
“……”段飞羽觉得自己有点理解弱爆了三个字的意思了，遂更加无语的看了江一一眼，直接往场务那边走。
他算是明白了，江一这人会不定时抽疯，以后他的话不可全听，要斟酌着来。
第十九章
露了刚才那一手，在场人员对段飞羽和江一的态度那是立马就不一样了。
音效师被武行拖了回来，一手还拎着个透明塑料袋，江一眼尖的发现，里面装的是五六个大包子。
所有人都认真起来，摄影机从一架增加到了四架，前后左右各一，四面包围，务必拍到每一个角度。
盒饭搁置在一旁，场务拿着剧本走到段飞羽面前，“不愧是武术家族，功夫果然厉害，那么武术这块儿可以了，咱们来试试剧情戏吧，看看演艺表达这方面怎么样。”
段飞羽点头，“好。随意哪一幕戏都可，台词我已全部背过。”
“那行。”场务低头翻了翻剧本，直接把剧本翻到最后，“那就把最后一幕演来试试吧。相关演员不在，暂时找个人跟你对戏。”
场务环视四周，挠了挠下巴，似乎在考虑到底挖谁来对戏。
段飞羽抓着江一的后衣领，把他拎到自己身边，“不用找了，就他来吧，台词他也都记得差不多。”
场务看了看江一，点头说好，而后坐到显示器旁，指挥灯光和摄影师调整位置。
段飞羽把江一拉上场，拿过剧本翻到最后，“最后这段你今天看过了了，一共四句台词，能背过吧？”
江一一把抓过剧本，翻了个白眼给教主，“扯呢，一共就那么几句，我能背不过？当我白痴呢，好了好了，我肯定没问题，你准备准备自己的吧。”
江一看了两眼，默默把台词记进心里，而后把剧本递给一旁的武行，观察四周，开始站位。
工作人员搬来了一把便捷躺椅，暂时当作最后一幕里段飞羽坐的雕花太师椅。
服装穿好，道具拿好，动作摆好。
稍稍调整了下站位，这就开始录影了。
江一饰演的亲信站在段飞羽饰演的泗水阁主身边，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有些犹豫。“阁主，属下略有疑问。”
听了此话，坐在躺椅里的段飞羽视线从手里的书页上移开，书本微合，眉头轻扬，“说。”
“是。”江一躬下身去，道：“属下不明白阁主为何明明胜了，却仍要放了那萧逸天？且将天一教归还，这样不斩草除根，属下怕那萧逸天他日东山再起，日后会成大患。”
段飞羽听了，嘴角略微上挑，重新翻开书，头微低，视线却没有落在书本上。
“萧逸天乃是真君子，虽败犹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人能永胜不败。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并非在于输赢，而要看他距离自己的目标还有多远。
面对真君子，归还天一教可以减少一个敌人，甚至为泗水阁赢得一个同盟。”
段飞羽抬起头看向远方，若有所思，“冤冤相报何时了，萧逸天这种真君子，江湖上已不多见了。”
江一一直在旁边儿恭敬地站着，头压得低低的，看似谦卑，实为忍吐。
一句一个君子，一口一个夸赞，这台词这剧本雷的啊，江一觉得刚才在路上吃下去的烤鹌鹑蛋似乎有点儿消化不良，胃里要造反。
终于熬到台词结束，场务一声“卡”，江一迅速站直身子抬起头往外走。
其实他本来不想让段飞羽接这部戏的，因为这导演拍的电影，不是英雄主义太过夸张，就是遍地洒狗血，总结来说，他拍的电影儿，免费的江一都不会去看，更别说让他坐到电影院里花钱去看了。
江一怕段飞羽接了牛导演的戏被烙上了票房杀手的烙印，以后不好接戏。
可不知道杨小开这回是怎么了，不顾江一的反对，死活把段飞羽推荐给这牛导演了，还弄了这么个没啥戏份的角色。
不过也还算不错了，至少这个剧本看下来，剧情虽然有点狗血有点老套，但不得不说，秦扬这个角色是很讨人喜欢的，说不定会带来意外地人气。
江一一边在心里瞎琢磨，一边快步往外走准备去把戏服脱下来，谁知一只大手忽然就拍到了肩上，啪的一声，有点儿疼。
江一回头一看，居然是那牛导演。这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牛导演自来熟的拍着江一肩膀，笑眯眯道：“小伙子，其实你也很有当演员的天分嘛。刚才我看你演的那个角色，诠释的很好的嘛。哎呀要不要来客串一下？”
客串？有演戏天分？给钱不？虽然早就想客串个龙套过过瘾了，但演艺圈这个大染缸太过恐怖，顶不住，实在是顶不住。
N个想法一瞬而过，江一干笑着回答：“呵……我哪里有什么天分，没有的事儿。”
也没回应江一的话，导演自顾自转回身去，将段飞羽从头看到脚，直点头。
“哎呀飞宇啊，条件真不错，功夫也真好，刚才你的表演我也看了，没什么问题，跟我心里秦扬的这个角色也很符合，很好，很好！”
同样不等别人回话，牛导演说完话一侧身，朝不远处的杨峰竖起大拇指，向对方走去，“哎呀小杨你介绍的人果然不会有错，很好，非常好啊，以后再有这样的人才可要第一个通知我呀……”
江一看着这突然冒出来，又突然走了的导演，彻底无语了。
一直听说这牛导演说话没重点而且老不听人说话，他现在可是亲身体会了一把，明白了到底是啥意思。
什么不听人说话，其实他压根就是闲的没事儿过来调戏的是吧？自说自话又自己溜了，这不是调戏是神马？是神马？
场务走过来，引着两人往外面的更衣间走，“来来，今天的试戏这就过了。有个事儿得和你们商量下，你们今晚和明天有事儿么？”
江一一听这话，就知道场务后面要说什么了，“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可是很重视这部电影的，这不全天候着呢，放心，随叫随到。”
场务一看江一这么识相，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说重点，“本来说好了今天来试戏合适的话就先拍秦扬出场的第一幕，明天才开始集中拍不是？
不过刚才导演看了你们的表演，觉得非常满意，就想咱一起加个班，今天晚上就开始赶进度，集中拍秦扬的戏份。这样的话你们今天就回不去了，这事有点突然，怕你们再有别的事儿……”
江一听了，看了段飞羽一眼，后者回了个眼神。
得到了教主的肯定回答，江一这才跟场务说：“没，我们没别的事儿，而且这有什么，正常的很。
正好我开车来的，装备一直都放在后备箱里没拿出来，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了，睡袋啥的都有，您甭担心。”
场务听了立马表关心，“哪能让你们睡睡袋啊？别介，我们这儿有保姆车，车里够宽敞，睡车里吧，还舒服。”
“不用不用，飞宇本身就是学武的，我还打算让他跟小龙女学习，在树上栓根绳儿就能睡呢。咱用不着客气，真的，我们一直都睡睡袋。”
两人客套了半天，段飞羽一句话也没说，就在旁边那么看着。
场务终于走了，江一叹口气，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对段飞羽说：“哎呀妈呀，现在轮到我来说这种虚假的不行的客套话了，还真是挺要命。”
段飞羽终于出了声：“你以前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杨峰来打点？”
“对，所有的工作都是杨小开去谈的，到了片场，也都是杨小开跟贺老大自己去跟导演谁的应酬，我们这三个助理，就只管着跑腿干活，不需要去涉猎这些关系。
其实不是不会应付这些人，吹牛拍马谁不会啊，可就是不想说这些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假、觉得恶心。万恶的成人社会。”
两人来到更衣间，里面有三个工作人员吃完了饭正在休息。
都没有再说话，江一先帮段飞羽把假领子拆了，而后把自己身上的戏服脱掉。
走出更衣间后，江一说：“咱先去车里等会儿吧，吃点儿东西。说是通宵赶进度，但真要开拍，也得等导演和杨小开谈完了才行。这俩人八成一块儿吃饭呢，估计最早也得半个小时以后。教主你先歇会吧。”
段飞羽点点头，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没过几分钟，冷不丁突然出来一句话，把正在吃蛋挞的江一好吓。
“贺文轩这种身份地位的艺人，也需跟导演如此虚与委蛇？”
“还成吧，跟合作过的导演一般不太需要，就打个招呼聊几句近况就行了。跟初次合作的片方应酬能多一点。应酬虽然多，但情况可是完全倒过来的，那可是对方求着贺老大接戏，不是咱们现在这样，求着别人给一次机会。
教主你吃蛋挞不？给，红豆的，我喜欢。”
接过江一递来的蛋挞，段飞羽又说：“贺文轩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用了多久？你认为，我需要多久才能到你说的那个水平，无需再求别人？”
江一嘴里塞满了蛋挞，两腮鼓鼓的，一边嚼一边很认真的思考。
“贺老大我记得是用了五年多吧，虽然第一次接的戏就挺红，第二部戏又是N年不败的经典，但真正受到所有人的肯定，还是在他得了大大小小许多影帝和金奖之后。
教主你要是想到这个高度的话，有杨小开帮忙，自己本身硬件这么牛，估计三年就差不多可以不求人了，但如果想真正大腕儿起来受人肯定，还得经过好多年努力。”
“好。你且再忍耐最多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内，我定会成为你们说的大神，无需再求人。”
说完，段飞羽咬了口蛋挞，转头看向窗外开始忙碌起来的工作人员，不看江一，也不再言语。
倒是江一反应过来段飞羽问了这么多，还说这么一番话的意思，咧开嘴笑的特别高兴。
嘿嘿嘿，怎么回事，教主最近怎么从惹人厌的极品变成体贴人的好青年了？这奇怪的转变是闹哪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