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我们慢慢来。”年少的时候景骊喜欢直达巅峰,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喜欢沿着盘山小径攀到顶峰。
虽然卫衍的模样很可怜,不过让他这么快就去了岂不是很无趣,所以景骊听到他的哀求声,稳了稳气息,调整了姿势,动作缓慢起来,要让彼此快沸腾的情欲冷下来。
“陛下,求求您……”卫衍直起了上半身,抱住了皇帝的脖子呢喃着再次哀求。他的左腿还被举在空中,这个动作做起来很不易,但是他顾不得那许多,只求能够快点释放。
“刚才朕做得太快,你也没好好享受到不是吗?现在这么急做什么,慢慢来才能更加享受。”景骊放下了他的左腿,让他环在自己腰间,空出手来抱住卫衍的背,不停安抚,身下却依然保持浅进浅出的频率。
“臣受不了了。”每次快到了顶点就被掐断,冷下去后又继续加温,这样的感觉让卫衍无法继续忍受。
“好了,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好。”比起卫衍,景骊的耐心就好多了,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语调不紧不慢的动作。
……
这样的对话毫无意义,偏偏每次都要重复。卫衍不嫌烦,景骊更不可能嫌烦,相信还会继续重复下去。
第二十一章:各说各话
完事以后,卫衍被皇帝打横着抱进了浴池,脚刚沾地,就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根部缓缓淌下,那种奇异旖旎的感触让他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刚才皇帝不知道做了三次还是四次,他没有仔细数,但是就目前这种情况看来,似乎有些过头了。
“纵欲过度难免伤身,陛下还当节制为好。”想也不想,这话就顺口而出。
“节制?”景骊听到从卫衍口中冒出这个词,神情颇为古怪,低声反问了一句,然后在浴池里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扫了一眼正光溜溜地站在他眼前的卫衍,估算着他在此情此景下还能够一本正经地劝谏需要多么粗的神经。
“是。”卫衍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场翻云覆雨后,他说这些话已经没有足够的立场,依然正色点头。
“哦。”
皇帝的神情语气中都带着些心不在焉,回了他一个拖长的语气词就不再有别的话,只是饶有兴致地拿目光上上下下地在他的身体上巡视着。
那种目光,怎么说呢,用皇帝的话来说必是风流欣赏,用卫衍的话来讲自是下流无耻,但是有一点他们两人并没有异议,那就是,皇帝巡视他身体的目光中充满了炙热的情感,如火焰一般慰烫着卫衍的肌肤,每一寸被扫过的地方都开始热起来。
卫衍的身体上布满了刚才欢爱时留下的痕迹,斑斑点点都昭示着刚才的那场情事有多么荒唐忘我。每当皇帝的目光停在某处徘徊,他就慢慢回忆起刚才皇帝是怎么用唇舌在他的身体上留下那些痕迹,而他自己又是如何用言语用肢体鼓励皇帝的那些行为。
显然,他脑中那些坏死的神经在皇帝的目光巡视下终于复活了过来,实在是可喜可贺。
“刚才,是谁在朕问还要不要的时候对朕说还要,又是谁在朕想退出来的时候缠着朕说不要?”纵欲这种事,一个人的危害绝对没有两个人大,而且,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是绝对不可能承认那全是他的错,当然要拖卫衍下水了。
皇帝的话,犹如干柴上面扔下一个火把,再加上卫衍的脸皮厚度与皇帝比较实在是相差甚远,在他的视线和言语双重攻击下,终于回想起了刚才所有的细节,脸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卫衍一时间手足无措,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瞧,急忙寻了个离皇帝最远的角落,将身体埋入了池水中。
景骊见卫衍扑通一声下了水,扭着头坐到了角落里,感觉到浴池里的水温似乎都有了上升,很是殷勤地挪到卫衍身边帮他洗头。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事浅尝即可,否则到时候某个粗神经薄脸皮的人恼羞成怒闹起别扭来,也是件麻烦事。
宫中洗头用的香脂主料是皂角,混入了少许首乌、地乌桃等药材,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对于舒缓目前僵硬的气氛不无帮助。
景骊一边用指腹在卫衍头上按摩,一边用些闲话逗他开口,好不容易才引得他忘了刚才的事,脸色慢慢恢复到正常颜色。
“要不要臣来服侍陛下洗头?”
按照惯例,皇帝和他在一起沐浴的时候身边没有服侍的人,他的事都是皇帝代劳了,至于皇帝自己的事,只能自己动手。眼见着皇帝帮他洗完头,擦好背,又给他松了一把酸软的骨头,才放他倚在池边,开始动手打理自己,卫衍就这么看着有些不忍,想去帮忙又怕皇帝多心,迟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以前皇帝对这些琐事兴致极好,就算卫衍不会做的事也定要逼着他来动手,后来卫衍什么都学会了,皇帝却对他心疼起来,没有得到允许多走半步都要给他脸色看,种种琐事更是不准他随意插手,只将他当三岁幼童般对待,最好什么都不会做才最好。卫衍往日里都很注意,能不动手的事就不去动手,免得让皇帝突然想起了那些旧事心里难受。最近他受燕钰成之事刺激,深刻反思后良心大发,觉得自己往日对皇帝实在是不够好,便有了好好服侍皇帝一把的打算,不过他估摸不准皇帝现在还介不介意那些事,深怕弄巧成拙,便出言询问了一声。
“可不要像上次那样笨手笨脚地扯断朕的头发。”景骊话虽这么说,还是毅然将脑袋偏了过去,义无反顾地去接受可能会有的蹂躏。
说实话,他的心里还残留着很多年前卫衍服侍他洗头时的惨痛教训。那次,卫衍一开始随便揉了一下就算完工,被他训过以后就好像和他的头发有仇,重手重脚地在他脑袋上面乱揉一通,最后以扯断他的一缕头发做为结束。再后来……咳咳,再后来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就是好事,如果卫衍这次再扯断他一缕头发,他也不介意让卫衍重新回味一番他当年是怎么让他记住教训的。
“臣的手艺陛下请放心。”皇帝提的那次是他第一次帮人洗头,结果自然惨不忍睹,现在肯定不会再犯这种错。卫衍坐直了身体,决定用手上的功夫让皇帝改变那个不良印象。
卫衍很有自信绝不会出当年那样的岔子,但是他没有料到天有不测风云,他面对的是做事经常不按常理的皇帝,出各种状况的可能性是极高的。他正在认认真真地将香脂均匀地涂抹在皇帝的头发上,抓起来准备揉出泡沫时,突然感觉到胸口一凉,很快,乳尖上被人咬了一口。
“啊!”
“啊!”
两下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卫衍望着手中的那缕头发简直是欲哭无泪,刚才事出突然,他一不留神,就用力过头了。
景骊则抬起头来揉着脑袋望着卫衍,摆出了一副和他无关的委屈姿态。
“朕刚说完,你就重蹈覆辙了。你是故意的吧?说,打算怎么补偿朕?”那恶人先告状的指控声中是毫不掩饰地蛮不讲理。
“如果不是陛下突然那个……臣怎么会失手?”卫衍明知皇帝是故意的,依然试图讲理,不过说话声已是结结巴巴的,明显是被皇帝的无耻气到了。故意捣乱,竟然还要倒打一耙,把责任推到他头上来,这种事情,是一国之君应该做的吗?
“朕突然哪个了?那个是哪个?朕怎么听不懂?”说着这种无辜谎话的皇帝陛下眼中的那抹纯洁善良简直可以让所有的路人信服,不过如果到现在卫衍还会去相信他的话,那他就是太傻了。
“就是那个……就是咬了臣一口。”说着说着,卫衍的脸上又开始烧起来,他终于明白煞有其事地和皇帝争论这件事很明显是傻上加傻。
“你自己凑上来要给朕咬,朕不咬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了。”景骊又闲闲地冒出一句风凉话,不过眼看着卫衍气红的脸色要转白,马上转了话头,“好了,朕看看有没有咬破?没事,亲一下就不痛了。”
这个根本不是痛不痛的问题吧?卫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完全被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当然,这种时候皇帝也不希望他再说些有的没的,很快,用唇舌封住了他的嘴巴。
“头发……”一番唇舌纠缠,好不容易得到了个喘息的机会,卫衍好心提醒皇帝他的头发才洗了一半。
“没事,只要你肯好好补偿朕,朕就恕你扯断朕头发的罪。”可惜,皇帝和他关注的不是同一件事情,显然是在鸡同鸭讲各说各话。
卫衍再想说点什么,不过在他身体里面逞凶的物体很快让他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如此这番,卫衍的体力终是被榨得一干二净,迷迷糊糊中被抱回了寝殿,头粘上枕头就睡了过去,再也没有力气和皇帝理论。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寝殿里面已经暗了下来,身边空无一人,除了帐外燃着的烛火偶尔传来烛芯爆裂的声音,四周都很安静。
龙床外厚厚的九重幔帐全部放了下来,他看不到外面的天色,无法估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便翻了个身,还不曾张口唤人,外面就响起了宫女们轻微的脚步声。
“侯爷醒了?是不是饿了,起来用点东西再睡,晚膳有一道小牛肉煲汤做得极好,陛下特地给您留着。”
宫中伺候的宫女内侍听声辨音的功夫都学得极好,听到殿内的响动声知道卫衍醒了,很快捧着衣物依次入内,卷帘的卷帘,更衣的更衣,梳洗的梳洗,几下就把卫衍收拾整齐。
“什么时辰了?陛下呢?”
幔帐全部卷起来后,卫衍才发现外面已是漆黑一片,时辰肯定很晚了,皇帝这种时候竟然不在这边,不由得有些奇怪。
“还有一刻就到子时。陛下去昭仁殿批奏折去了。”一宫女恭声回答,脸上却带了些别有意味的笑意。
“陛下白天扔下一堆奏折和侯爷胡闹,只好晚上辛苦啰。听福吉总管说,昭仁殿那边有厚厚几叠奏折等着御览,怕是要批到天亮呢。”另一宫女说着说着也轻声笑了起来。
卫衍这么听下来脸上也有了笑意,在心里悄悄嘀咕了声“该”。刚才那么欺负他,现在遭报应了吧。不过仔细想了想,却又笑不出来了。
做皇帝,要想轻松可以很轻松,日日笙歌曼舞酒池肉林不问政事的皇帝史上也不乏其人;若要辛苦也可以很辛苦,呕心沥血操劳成疾英年早逝的君王史上也是比比皆是。
景骊的宗旨一向是不委屈自己,且向来姿态潇洒处事游刃有余,外人看来他这皇帝做得极其轻松自如,不过其中的辛苦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就算是卫衍,也因为在一起时皇帝常常要和他胡闹而忽略了他不在身边时皇帝理政的辛苦,其实除了皇帝明目张胆在他面前偷懒扔给他去做的那些事外,其他该做的事皇帝一样都没有少做。
用过迟了好几个时辰的晚膳后,卫衍没有在宫女们的劝说下去歇息,而是以消食散步为由跑到了昭仁殿。
昭仁殿外静悄悄地,除了福吉在里面伺候外,其他的内侍都屏声候在外面。
有小内侍见卫衍过来,似乎想张口通传,卫衍赶忙向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殿内。
皇帝正伏在案上思索些什么,不曾发现他进来,倒是福吉,很快抬起头来。
两个人隔空说了一会儿哑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同一件事,说了半晌,福吉终于明白了卫衍的意思,由卫衍接手了案头磨墨的位置,悄悄退了出去。
景骊考虑了片刻,才写下批语。合上奏折搁下笔,他向往常那般张开右手。平日里伶俐万分的福吉今日好像被砖头砸了脑袋一般犯糊涂,竟然又往他手里放了一本奏折。
“茶。”他不耐地开口,抬眼一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换了个人,“你怎么来了?不好好歇着跑这边来干嘛?”
“臣一个人睡不着。”卫衍从旁边温着的茶壶中倒了盏茶水,小心地捧到皇帝跟前。
一个人睡不着?这话怎么听着很有些哀怨的味道?若不是刚刚才喂饱过他,他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冷落卫衍太久才会有这样的抱怨?
景骊脑子一转,就转到了歪处,不过看卫衍一本正经的模样,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发现这句话很有歧义,也就按捺下来不去故意提起了。接过茶盏后,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身边,将左手案头的一本奏折递到卫衍手里。
“既然你睡不着,就替朕分忧帮朕干点活。”
第二十二章:上行下效
皇帝拿给卫衍看的那本奏折是民议司呈上来的密折。
关于民议司,前面曾经提过,自天启三年四月皇帝设置以来到如今已经整整十四年过去,经过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民议司的势力早就遍及景朝的疆域,在“广纳民智”的同时也充当着皇帝的耳目,与暗卫中的稽查司一明一暗相辅相成,共同成为皇帝体察民情,监察百官的利器。
这样的发展早就脱离了齐远恒当年进言的初衷,但是抱着物尽其用的皇帝自鸣得意,不明所以的群臣无法介意,知道实情的卫衍同样没觉得这个民议司在皇帝手掌下变得面目全非有什么不妥,在他的心里,忠君爱民是不应该起冲突的,如果起了冲突,他也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劝谏皇帝。
而多年来皇帝的所作所为也表明除了在有关他的事上,皇帝无法保持为君者的理智经常要做些骇人听闻的事外,在其他事上,皇帝做错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对于皇帝如此滥用民议司的行为,他始终不曾多置一词。
现在他手里的这份密折上奏了一件既关民情又涉百官的要事。
“常大人是个能吏。”这是卫衍翻完那份数百页的奏折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当时他心里面最真切的想法。这位常锡年常大人官职不过是民议司辖下某府的一名小小中丞,却上了一份极有远见的奏折,不但指出了他忧心的事,还有无数具体的事实为佐证,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收集到的。
“朕小时候,太后经常告诫朕,上有好焉下必盛焉,朕那时嘴里应是,心中总是不以为然。事到如今才明白,太后所言不虚,事态发展至今朕有很大的过错。”对于此事,景骊也颇为感慨,这罪己的姿态摆得非常端正。
“陛下不必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来。陛下又不是神仙,怎能事事都预料得到后果。”见皇帝痛陈己错,卫衍自是不忍,握住他的手,劝慰他,“事到如今,陛下不如想想如何补救为好。”
常锡年的奏折上所言事关民生大计,若是处置不当,后果相当严重。
高祖当年马上得天下,平定乱世坐稳天下后居安思危,留下遗训,命子孙后代不许荒废弓马骑射,故景朝上下上至皇家子弟下至文武群臣都有围猎的爱好。到了皇帝这一代,除了每年的秋狩外,其他时候驾临西山猎场围猎的次数也不在少数。皇帝嗜猎,下面的官员为了讨好奉承皇帝自然个个苦练猎技,以期君前露脸。
皇家子弟有皇家猎场可供练习,文武百官没地方练习自然要找地方练习,久而久之,这圈起田地变耕为猎的私家猎场就越来越多。京畿地区皇帝脚下还不是很严重,在那边远州府,圈占良田的现象比比皆是。官员富户们荒废田地只为嬉乐,贫苦百姓们无田可耕流离失所,有些地区甚至隐隐有了冲突的痕迹。
“既然是朕的过错,那么就由朕带头还猎为耕好了。”景骊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不过,朕打皇家猎场的主意,太后那里好交代,群臣那边肯定要吵做一团,到时候有人定会指责朕在败坏祖宗家业。”
“陛下的心天地可鉴,臣也明白。”卫衍明白,皇帝的这个方法无疑是最好的方式,严令下去固然可行,就效果而言肯定没有皇帝以身作则好,自然支持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