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F基金会成员已经在柜台集合。完成登机手续之后,一行人来到海关检查哨。一个海关人员走出来,引导他们从礼遇通道通过,让他们不用和其他乘客一起排队准备接受手提行李检查。
之后,他们来到特别安排的特殊VIP室候机。好些同行成员坐在真皮沙发上,看杂志、听音乐,或吃着附设自助餐提供的餐点,悠闲的等着登机。
亚契则站在落地窗边、双手背在背后,看着停机坪上的飞机。他有种非常孤寂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安·赫特执行长走到亚契身边,问道。
亚契摇摇头。老实说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脑中具体的想什么,只是闪过零星片断的画面、记忆。再说,他其实根本不愿意多「想」什么,他尽量放空、当作一切都无所谓,只期待尽快走过通道上飞机,然后让整个故事划下句点,结束。
「你确定这么做好吗?」
亚契愕然。
安露出体谅的微笑,「我和基金会秘书讨论了一下,其实形象大使只要在有活动的时候出席即可,不用驻扎在那里,而且你……」
「我已经决定了。」亚契淡定的说。
这时,航空公司地勤进入VIP室礼貌的通知可以准备登机,亚契于是提起随身行李、抱着长颈鹿旅行枕,木然的和大家一同走向登机口。
爱德华没有想过从机场到住处竟会是一段那么迥长的路。
他在驾驶座开着车、小乔伊坐在后座,他旁边的乘客座位已经空了。车上少了一个人,他却觉得比来时双倍沉重;父子俩谁都没有开口,爱德华的眼睛直视前方道路、小乔伊瞪着车窗外,他们的嘴角不约而同的下垂,好像电脑上的:(符号表情。
不同于去程的顺畅,还没到市区,交通已经显得壅塞。卡在车速甚至不到二十的车阵中,爱德华开始不耐烦的按喇叭,但是于事无补:大家都在按。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火,越想,越后悔自告奋勇的送亚契到机场。刚才为什么不干脆走错路就算了?藉口说弄错机场名字,错过班机就好……
幼稚。爱德华捶了一下方向盘。他真的想不到,才多久而已,他已经开始思念亚契。
瞪着前面一串长红的红绿灯,不只交通堵塞、爱德华觉得他的心脏血管也全都堵塞住了,通不了,很闷。等了十分钟,车子前进不到一百公尺;在后座的小乔伊很无聊,拿出纸和蜡笔开始涂鸦。他一如往常的画起长颈鹿,在长颈鹿头上加了一顶闪着星星的大皇冠。「爸爸。」他小声问道:「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爱德华沉默不语。好一会儿之后,他突然转头到后座,十分严肃的对儿子说:「听好。我先送你回家、让韩爷爷韩奶奶和你住两天……爸爸去把叔叔带回来!」
小乔伊瞪大眼睛,一样严肃的点点头。
做出决定之后,交通状况顿时变得合作,号志都转为绿灯、一路顺畅通往住处。爱德华把握时间,在车上先打了电话通知韩氏夫妇,到家的时候两老已经在楼下等着。他将小乔伊交给两人,什么行李都不带了,只确认有钱包护照,又跳上车一路冲往机场。
来到机场,看到萤幕上闪闪烁烁的通知,他不确定亚契搭乘哪班飞机,只记得亚契要去蒙地卡罗,势必得到尼斯再转车。于是爱德华立刻冲到机票柜台,刷了一张到尼斯的机票:他强调是现在立刻起飞的那一班。
他十分焦急,颇年长的售票女士透过老花眼镜看了他几秒,「如果追不上那个班机,你的人生就完了,是这样吗?」
爱德华毫不怀疑的点点头。
售票女士递给他一张机票,露出天使般的笑容,「这个班机正在做Final call。」
不仅如此,女士还带着他来到海关检查哨前,和执勤警察说了几句。警察用一种钦佩的鼓励眼神看着爱德华,稍微看了他的护照之后,便让他从警用特殊通道、用电动车载他直奔登机门。
「祝你好运!」警察送爱德华到登机通道前,还拍拍他的肩膀鼓励。
站在舱门外,爱德华想像着亚契就在机舱里,他的未来就在那里。他顿时希望自己有透视眼,能看穿金属机舱,寻觅到亚契的身影。
然而进入飞机之后,爱德华没有看到亚契。由于飞机准备起飞,他必须坐好系上安全带:稳定飞上一万三千尺高空之后,爱德华在机舱里找了找、还向座舱长询问,才知道亚契根本不在这班飞机上。
他不禁沮丧。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班机终于在尼斯机场降落。爱德华怀着忐忑难安的心情绕出有如迷宫的尼斯机场,招了计程车,从A8公路通往蒙地卡罗。
爱德华很认真的对司机说现在攸关生死,对方也很配合的以疯狂高速在无速限的高速公路上行驶,好像驾驶的雷诺不是计程车、而是F1赛车;爱德华甚至能听到车轮摩擦路面发出尖锐声响。
半小时不到,爱德华已经进入摩纳哥大公国。司机问他要到哪个饭店,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灵机一动,反问对方是否最近有亲王也会参加的大型募款活动。
「嗯,有喔。」爱德华非常惊奇计程车司机真是个万事通。只见到司机用无线电联络一阵,接着就将他载到Hotel Hermitage,「这里。」
爱德华丢下车资,也不用对方找钱了,急急忙忙的冲进饭店,只听到司机还在背后喊着:「祝你好运!」
他的确需要好运。才踏入饭店大厅,爱德华就看见一个写着「欢迎F基金会莅临」的立牌,心中大喜。他走到柜台登记房间,还故做漫不经心的在闲聊中向柜台小姐问出F基金会成员的大致房间位置。接下来,他只需要一间间探访就能知道了……
于是,拿了房卡之后,爱德华先到F基金会成员住的楼层晃了一下,敲了几扇门,但都没有回应。或许正在开会或进行活动,他想,决定还是稍晚再来。
爱德华有些扫兴,只好乖乖回自己房间。进了房间之后,他先打电话回家报个平安。电话响了两声之后接通了。「是我……」
他才正要说话,却被一串咒骂打断:「你是白痴啊?」
那个声音熟悉到教爱德华吓了一大跳。不正是他最渴望听到的……亚契?
是亚契接的电话?
该不是他思念太久白日见鬼了?他拿起话筒,疑惑的看了两秒,又贴到耳边。只听到亚契继续骂着:「你有没有一点知识?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缺乏互信基础;我回来找你、你却飞到蒙地卡罗?」
原来,那天在登机口,亚契手中紧握着登机证,突然转身问安·赫特执行长:「我还没登机……可以取消吗?」
「一般是不行。」安说:「不过我们基金会和这家航空公司有特殊协议,应该没有问题。」
亚契理解的点点头。接着又问:「这张头等舱机票可以换成不同的商务舱机票吧?」
「当然。」
「太好了。因为我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么你还等什么?」安笑着打断他,「快回去吧!过几天再过来也行。」
亚契立刻转身,一路跑出机场。
然而来到爱德华的家里,却看到小乔伊和韩氏夫妇在一起;他才知道爱德华冲动之下反而飞到蒙地卡罗。真是白痴的两个人,越是彼此思念、越想彼此拥抱,却越是阴错阳差的错过。亚契越想,从懊恼转为荒谬,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在电话的那一头,爱德华没了主张,委屈的问道。
「看着办吧!」亚契笑着说。他已经找到心归属的地方,所以剩下的琐碎细节也就无关紧要了。至于该怎么办,他决定带着小乔伊一起到蒙地卡罗之后,再做打算也来得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