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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爱德华和亚契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接下来的几次交集也都称不上愉快,更让亚契不满的是,这个恶邻竟然让儿子走失,还间接造成让他几乎抓狂的「私生子」绯闻,
——这对父子简直莫名其妙!
原本打定主意再也不要跟他们有任何交集,岂知一次酒醉,他竟然和爱德华发生了关系?
更麻烦的是,这个不知活在哪个世纪的男人,竟以为只要发生过关系就应该进一步交往!?
亚契无意与对方多做纠缠,只是,命运的轨迹总是充满了不定性……
第一章
小乔伊希望得到一只长颈鹿当礼物已经很久了。
他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长颈鹿的情景:他五岁生日,爸爸妈妈带他到动物园。他挣脱大人的手,拿着饼干跑到栅栏前,长颈鹿从他的手上温柔的吃饼干,为了谢谢他,还送给他一滴眼泪。
因为那滴珍贵的眼泪,那天他们拍了全家福,照片上的爸爸眼睛亮晶晶的,妈妈笑得好开心,他们很幸福。可是那滴眼泪不知怎么不见了,在三个月之后,就发生了「妈妈的那件事」,爸爸和妈妈离婚了;从此之后,他没有再开口说过话,直到现在。
他快七岁了,妈妈不能接近他、爸爸的眼睛里的小星星不见了,他们没有再去动物园;那张全家福照片……早就被撕碎丢掉了。
坐在电视机前,小乔伊目不转睛的看着《动物星球》节目介绍长颈鹿。
『……公的长颈鹿身高大约4.8到5.5公尺,是世界上最高的陆生动物……长颈鹿没有泪腺,不会流泪……』
乔伊皱起眉头。骗人,长颈鹿明明就送给他一颗眼泪,比钻石还要晶莹漂亮。他讨厌会骗人的大人,那些都是坏蛋。
他生气的关掉电视,进房里抱出玩具盒、回到起居间。他将玩具盒里的黄色小士兵们一字排开的摆在窗台上,然后把变形金刚「大黄蜂」放在最前面。虽然大黄蜂的左腿断掉了(有一次被乔伊放在窗台上站岗的时候不小心摔到外面),没办法变形也站不稳,但还是最坚强最厉害的。乔伊在心里叮咛他们要扞卫正义保护善良。
窗外传来呛呛吭吭的声音,有点吵。他好奇的站起来、半颗头露出窗台,偷偷的往外看:他看到一辆很大的货柜卡车,差不多就是博派那种,然后有很多穿着橘色制服的人从车厢把东西搬出来,用小起重机放上升降搬运梯一直往上伸;整个看起来就像电影一样,乔伊很惊讶。
然后,他看到长颈鹿。
不是一般的长颈鹿,是白色的长颈鹿。乔伊记得看过一本书上说白色长颈鹿非常稀有,是上天的礼物,得到白色长颈鹿的人就可以实现心中的愿望。
长颈鹿转过头,将鼻梁上的太阳眼镜拨到头顶,朝他的方向望过来。长长的睫毛、漂亮的眼睛,乔伊的心脏怦怦地跳。他立刻转身跑下楼到工作室找爸爸,通常他不会吵爸爸工作,但这是个绝对、绝对不能错过的难得机会。
「怎么了,乔伊?」爸爸从电脑萤幕前转过头,摘下眼镜,关心的问道。他很焦急的一直扯着爸爸的手、要爸爸跟他来。
父亲感染了他的紧张,连忙跟着他走到窗户边。「到底发生什么事?」往外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喔,有人搬家。应该是顶楼的Loft卖出去了,我们有新邻居。」
长颈鹿会住在他们家楼上?乔伊满怀期待的睁大眼睛,更握紧父亲的手。
「你觉得搬家公司的人太吵?你会怕?」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比较「特别」,感觉他的小手紧握,深怕他情绪激动出问题,便安抚他说:「别怕,我出去叫他们小声一点。」
「您好,我是爱德华·怀特,这里的住户。」爱德华走出去,对着一个似乎是搬家公司工头的人说,「不好意思,打扰诸位工作,可是能不能小声一点?我儿子很怕吵……」
不等他说完,工头不耐烦的叹了一口气,半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喔,违反天杀的『噪音管制条例』是吗?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他转头吆喝工人停下手边工作,到旁边找了另一个人过来。
「不,我只是……」
爱德华还来不及解释,一个身材瘦削、装扮有如强尼·戴普翻版的人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个什么世界?搬个家怎么那么多无聊人罗嗦?喂,我们有市政府的特别许可。」他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一份文件亮在爱德华面前,「看见了吧?满意了吧?环保人士,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工作了吗?」他丢给爱德华一个大白眼之后,转身叫搬家工人继续工作。
爱德华错愕的皱起眉头。「我不是什么『环保人士』。」对方的无礼态度和讥讽语气让他火大,下意识的大步追过去、拽住对方的手臂,「我只是个住户,诚心希望你们小声一点。」
「你、你……动手动脚的想干嘛?」那个人吓了一跳,立刻张牙舞爪的夸张吼道,「立刻把你的手放开!不然我要告你伤害!」
「我无意干涉你们搬家的事,只是希望你们能小、声、一、点!」爱德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我儿子怕吵。」
那个人有些胆怯,回头看了搬家公司的工头一眼,只见工头一脸拿钱办事不想多惹麻烦的表情,完全不愿干涉。那个人吞了一口口水,「你、你、你……」
「AJ,怎么了?」这时,一个身材高瘦、穿着白色V领连帽T恤、石洗牛仔裤、外搭迷彩薄背心,长相十分俊美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瞪着爱德华,冷冷的说:「我是要住进的屋主,有什么抱怨请冲着我来。」
「抱歉。」爱德华将手松开,「无意冒犯,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小声点……」
「如果这是『无意』冒犯,我怀疑『刻意』冒犯是怎么样。」他冷笑一声,「该死的房屋仲介,说什么这区的环境好;早知道这里有这种恶邻,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我应该多杀点价。」
恶邻?爱德华皱了一下眉头。他不想再做无谓的争吵,便向对方伸出手、意图表示友善,「原来即将住进顶楼的邻居是你。我是爱德华·怀特,住在楼……」
「亚契·欧文。」亚契打断对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颇不客气的递到他面前,「对什么搬家噪音不满的话,提告吧。我的律师会处理。」
爱德华拿著名片,愣了。亚契没理会他,看看表,转而对AJ说:「我得赶casting了。这里麻烦你,等我晚上回来希望已经一切完工。要搬家公司记得我只付他们一天工资,别找藉口拖延。」
说完,亚契戴好太阳眼镜,跳上一辆黄色的Lamborghini,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小乔伊躲在窗户旁,看着爸爸先和一只胖浣熊似的陌生人说话,接着有只小金丝猴跑了过来吱吱叫,而白色长颈鹿双臂抱胸的远远站在旁边。然后,爸爸不知道说了什么,小金丝猴吓得跳脚,终于,白色长颈鹿才走到爸爸身边。
小乔伊觉得白色长颈鹿好漂亮、爸爸很帅,两个搭配在一起的画面真是好看。他突然有点害羞,往窗台下缩了一点,只露出一对眼睛,偷看着两个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看到爸爸转身朝屋里走来,他才赶快抓着独脚的大黄蜂从窗户边跑开,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视。
「乔伊,忍耐一下,外面的人在搬家。」进门之后,爱德华有些无奈的说。
乔伊转过头,一脸无辜的看着父亲。爱德华心疼儿子,原想再出去和搬家工人理论、或者干脆报警算了;但乔伊好像读出他的想法似的,拉拉他的衣角。
爱德华于是在儿子身边坐下,「你在看什么电视?」他摸摸乔伊的头,「动物星球,啊,今天介绍长颈鹿……你喜欢长颈鹿吗?」
乔伊的眼睛亮了起来,一直点头。
「爸爸小时候也很喜欢长颈鹿。」爱德华微笑着说:「我们很久没去动物园了……」提到动物园,他突然心生感慨,又自己住了嘴。
父子两个头靠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电视,外面一直隐隐传来铿锵轰隆、吆喝的噪音,连他都觉得吵,更别说小孩。爱德华瞪了一眼窗外,叹了一口气,「乔伊,听好:我们会有新邻居。」
小乔伊知道,他期待的看着父亲。
「感觉上是个不好相处的人。」爱德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自言自语似的说:「……虽然外型相当引人注目。」
爱德华注视着「亚契·欧文」的名字,片刻之后,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起身将名片随便放在玄关桌的皮革杂物盘上,和许多帐单和信件一起。接着,他打了几通电话。
「……真是太好了。」爱德华好像松了一口气,「寇特斯小姐那里有空。这样吧,你先去她那里玩,好不好?」
小乔伊嘟起嘴。寇特斯小姐是他的心理医生,身材圆圆的很像黄金鼠,很亲切、让他感觉很安心;他每星期固定会过去几次,画画、看书或玩小游戏。但是现在他不想去寇特斯小姐那里:他想等着看白色长颈鹿。
不过,他还是拗不过父亲,乖乖的穿上外套出门。当父亲将车子开离、经过「柯博文」货柜卡车时,乔伊注意到车头大灯好像鼓励他似的闪了一下。
小乔伊也向卡车眨眨眼,同时在心里做出决定:他会的,他要和爸爸一起把白色长颈鹿带回家。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小乔伊和爱德华父子却不曾再遇到顶楼Loft的神秘新邻居。
爱德华坐在工作室的电脑前,无神的瞪着萤幕上的设计图,脑中却思绪乱飞。他是工业设计师,原本在一家国际设计公司工作,之后自组独立工作室:因为离婚创痛让他想有所改变、也因为他在业界已经累积了相当不错的风评,可以更开拓视野;而且,他是单亲,必须更自由的调配时间才好照顾独子。
而且,乔伊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状况。
爱德华捏捏鼻梁,叹了一口气。不久前,寇特斯小姐向他提议要慎重考虑让小乔伊接受特殊教育的事,他相当挣扎,心中既排斥又感慨。可以的话,他希望乔伊能上一般的学校、和一般的儿童一起念书。
寇特斯小姐却语重心长的表示乔伊目前还不适合和普通儿童一起受教育,恐怕会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除了更警戒、内向、不说话;甚至会导致自我封闭。爱德华相当沮丧,乔伊看了一年半的心理医生,进步却很有限。
「我们知道母亲外遇、双亲离婚是造成心理障碍的原因。」寇特斯小姐告诉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相信有个『关键』才导致乔伊的特殊状况。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办法找出那个关键点是什么。」
关键……
天杀的。
为了乔伊,他不知道已经花了多少钱;结果,得到的却是儿童心理医师一句「还没办法找出那个关键点是什么」的答案。为了儿子,不管要他付出什么当然义无反顾,但他不想被当成白痴的人肉提款机。而且,虽然表面上不承认,爱德华心里知道自己也还没走出婚姻创伤的阴影: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酗酒,直到他的律师警告他可能会丢掉监护权,才断然戒酒。现在,他在家里连啤酒都不敢放。
或许这就是那个天杀的关键:精神创伤的父亲带着心理障碍的儿子,命运和遗传的交互影响,父子都有病,爱德华自我嘲谑的想。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越想越忧虑、也越心烦。
他突然有种干脆自残一了百了的冲动。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吓了爱德华一跳,让他从恍神中惊醒。他皱起眉头,有点疑惑的看了一眼,记得手机电源应该是关着的才对。片刻之后,他还是将手机接通。
『你隐居啦?』
还来不及开口,电话线另一头立刻传来他的朋友:尚·狄卢卡的声音。
「尚,好久不见。」爱德华客套的随口寒暄,「什么时候到纽约的?我以为你在义大利。」
『我已经在这里好一阵子了。是你一直躲在山洞里,只差没变成化石了,才会不知道。』尚毫不客气的挖苦。
爱德华干笑了两声,自我嘲讽说:「其实我最近加入了某个神秘教派,必须闭关修练。」
『我看如果再不联络,你大概会变成木乃伊了。』尚回了他一句,语气顿时变软,带了些朋友情谊的意味,『我说你下午应该有空可以出来?我们见面聊聊。』
「今天下午?」爱德华想了想,「你为什么不来我工作室?」
『老天爷,我是要找你「出门」啊!』尚不耐烦的吼道,『搭游艇出海逛逛。』
尚·狄卢卡是Ferretti船厂的行销执行长。爱德华知道对方是出于善意,心中相当感激:「谢谢你。今天天气好,海上风光一定棒,乔伊绝对会很高……」
『不,小乔伊不能来。』尚立刻打断他,『跟你明说吧。我们公司大老板来谈事情,有个金主——富比士榜上有名的富豪,我不能透露太多——对于新订的豪华游艇内装有些想法,所以我想引荐你……懂我的意思吧?』尚顿了一顿,『总之是公事,得专业一点,带着你的笔电、别带小孩同行。』
言下之意是要帮爱德华介绍设计案。「那么赶?」爱德华脱口而出,「我一下子恐怕找不到保姆。不能改天吗?」
尚忍不住骂了脏话。『改天?你头壳坏了吗?』他吼道:『找不到保姆也得来!天杀的,你多久没有好好接个像样的设计案了?我是说「像样」的!这段时间你接的不都是什么清洁用品盒、饮料包装、食品标签,最高档的设计应该是一组香水瓶吧?你开杂货店吗?以前那股热诚和创意到哪里去了?有才华是这样浪费的吗?』
唠叨一阵之后,尚的语气才逐渐缓和下来,但最后还是半劝半威胁似的说:『总之,下午两点,我的秘书会去接你,准时!』
爱德华没有机会拒绝,对方已经切断通话。
尚说的没错,好一段时间以来,他接的设计案基本上都是为了支付生活所需和心理医生费用,非常机械式,不用脑力;做出厂商要的东西,交差了事。
抬起头,爱德华瞄见柜顶一排大小设计奖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曾几何时,设计已经从一生职志变成餬口谋生的工作:没办法,毕竟形势比人强。
爱德华一甩头。时近中午,他打了通电话给熟识的保姆:卡本特太太。对方表示当天早安排了私人活动,『我今天休假,已经预约了美发沙龙。』她说:『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着小乔伊一起行动。』
打扰了对方的私人生活,爱德华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卡本特太太却爽朗的说:『我很喜欢他做伴,只是怕小乔伊陪着一群婆婆妈妈做头发、修指甲会很无聊。』
爱德华非常感激。午餐之后,爱德华很仔细的对小乔伊解释:「爸爸要出去谈工作,卡本特太太会来陪你。」他脱下手表交给小乔伊,指着表面说:「看好,等时针走到这里的时候,爸爸就会回家,懂吗?」
乔伊握着手表,面无表情的点了个头。老实说,爱德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懂,心中突然相当不舍。迟疑了一秒钟,爱德华拿起手机,正要编藉口打给尚·狄卢卡取消会面时,门铃却响了起来。
「我是琳达,狄卢卡总经理的机要秘书。怀特先生,车已经到了。」
爱德华打开门,一个身着黑色套装、手抱着文件夹的红发女子站在门口。
「呃,不是应该还有半小时?」
琳达将眉头秀气的一挑,笑着说:「总经理说避免您临时反悔,要我早半个小时过来。」
爱德华无奈的苦笑。他上下打量琳达,五官姣好、简单的套装下凹凸有致的身材呼之欲出,动作俐落却也妩媚;可以想像琳达恐怕不只是简单的「机要」秘书而已。「可是,保姆还没到,我走不开。」
「我陪您等。」
为了表示礼貌,爱德华请琳达到屋里稍坐。看到有陌生人,乔伊立刻警戒,不安的躲在门后。
「这是令郎?」琳达看到躲在门后、露出半个头的乔伊,怯生生的样子非常惹人怜爱,「好可爱!今年几岁?」她露出和善的微笑,同时伸手摸摸小乔伊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