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把他们当做亲人的。”顾希庭舒服的蹭了蹭枕头,懒洋洋道,他现在躺在床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了。
徐临翻身趴在床上,手托着腮:“真的可以吗?”
“当然。”顾希庭用右脚踢了踢他,“赶紧去洗澡。”
“嗯。”徐临双眼亮得璀璨。
洗完澡后,两个人一起睡。一人一张被子,一个枕头,并排躺在床上。
顾希庭伸手熄了床头灯,才算正式睡下。
卧室的床是正规的双人床,和以前在宿舍挤的单人床不同,这床大得足够两个人在上面打滚。所以两个人虽然躺在一块,却是离得满远的。
顾希庭很快就沉沉睡去。徐临却是清醒得很,今天虽然累了,但此时的环境让他一时睡不着,心里怦怦地跳着,这是顾希庭的房间,这是顾希庭的床,鼻翼间全是顾希庭的味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貌似不打紧的事来来回回的老在心底萦绕。
睡到半夜,顾希庭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动,拧亮床头灯果然看见一旁的徐临睁着眼睛,“怎么了?”
“睡不着。”徐临似乎不习惯突然的光亮,一把用被子捂住头,闷闷道。
顾希庭半撑起来,手往一旁探去,两个人隔得有点远,室内虽然有暖气,但两床被子的中间还是凉凉的。
他想了想,徐临大概是不习惯家里的温度吧,道:“要不你过来和我窝一床被子吧,两个人会暖一点,或许会睡得好。”
徐临迅速从被子里探出头,双眸在橙黄的灯光里越发晶亮:“真的?”
“过来吧,暖和。”顾希庭掀开身上的被子,拍拍身旁的位置。
徐临忙不迭的掀翻自己盖着的被子,一个劲的爬进了顾希庭的被窝,两个人并肩躺好。顾希庭掩掩被角,随手熄了床头灯。
黑暗中传来徐临满足的感叹声:“呼,果然是两个人暖和。”
顾希庭没应声,他累了一天,正是困得很,稍稍侧过身背对着徐临闭上眼。
两个人一个被窝,难免会有身体接触。迷迷糊糊间,顾希庭感觉到背部贴上微热。两个人的呼吸靠得极近,步骤逐渐趋于一致。
顾希庭困得很,不清楚现在的姿势几近搂抱。徐临也没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就这么亲近。两个人迷迷糊糊的沉睡过去。
第七章
H大寒假放假比较迟,顾希庭回家没几天就快到除夕了。
除夕是个大日子。早晨起来就要准备拜神、祭祖,然后才是贴春联,再到晚上围炉。
徐临在顾家待了几天,渐渐也不再拘束。他涉猎的东西比较广泛,和顾父挺聊得来,顾父也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顾母就更不用说了,对他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
徐临乖巧,长得也好,单模样就让顾母的母性萌发,再加上他离家早,常年在外面租房子住,家务自然都是自己亲自做的,这时候给顾母打下手,更是得心应手。
顾母本是不想让客人干这些,但拗不过徐临,便随他去了,只是这样便更加的越看越喜欢了。
拜过神、祭过祖后,就开始贴春联。徐临踏在梯子上,手拿着春联对着墙比划,顾希庭站在下面给他递浆糊,两个人一来一去,总算把春联贴好。
徐临踏在梯子上,望着整整齐齐的红底黑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这种日子他已经很久没过了,忍不住俯头朝站在下面的顾希庭微笑。
像是有心灵感应的,顾希庭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凛凛寒风中,两人相视而笑。
晚上吃过团圆饭,两个人缩在房间里瘫在床头看电视,喜庆的音乐的溢满整个房间,节目虽然俗套,两个人却仍然是看得津津有味。
顾母推门进了来,笑吟吟地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徐临:“来来,小徐。给你的。”
徐临赶紧直起腰坐得端端正正,嘴巴微张,显得有点无措,双手却是连连摆着:“不用了,谢谢伯母。”
顾母笑着往前推了推,把红包塞到他手掌心:“你这孩子,赶紧拿着。”
徐临涨红了脸,双掌迅速合成拳头垂下,还是推却:“这我不能拿。”
“这有什么不能拿的,快,拿着。”顾母又往前推了推。
“你拿着吧。这是长辈给的红包,就图个吉利。”顾希庭在一旁看着,朝他说道。
徐临这才伸手接过,耳根红红的,低着头道谢:“谢谢伯母。”
顾母笑了笑,也给了一个给顾希庭。
两个人都拿了红包,顾母才出了房间,边走还边嘱咐:“别早睡了,晚上要守岁的,岁岁平安。”
两个人一起答了,她才放心的离开。
顾希庭顺手把红包放好后,才发现徐临还拿着红包在摩挲。他仿佛感受到了顾希庭的视线,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红着脸把红包装到自己随身的背包里。
两个人又瘫在床头继续看电视,只是徐临刚一躺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赶紧爬起来,顾希庭叫他也不应声。
他拉开背包链子把红包掏出来。顾希庭正奇怪,就看见他跳下床在房间里翻出两块素雅的包装纸,小心翼翼的把红包整整齐齐的包好才再次放进背包里。
顾希庭哑着喉咙,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顾希庭的家乡并不怎么禁鞭炮,只要不是太影响环境的都能放。午夜十二点一过,到处都是烟花绽放的声音,间中夹杂着串串鞭炮声。
两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恍如白日的夜空。
徐临眼睛盯着烟花不停绽放的夜空:“希庭,谢谢你。”
顾希庭也不回首,一同看着满天的烟花,只道了句:“新年快乐,徐临。”
徐临微笑,侧首看着身边的青年:“新年快乐。”
两个人看了一会烟花,便到客厅给顾父顾母道恭喜,顾父顾母笑呵呵的也说着些吉利话,这才是新年到了。
顾希庭的家乡在A市,A市的花灯花桥向来是民间一绝,别的地方也有花灯花桥,但比不得A市的精致地道。
顾希庭想着徐临难得来一遭,便带着他去逛上一逛。
“咳,你带我去逛花桥?”徐临的眼睛瞪得老圆。
“嗯,挺不错的。”
“那个,我们两个人吗?”徐临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问。
顾希庭觉得有点奇怪:“当然,爸妈今天出去走亲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临抠着手指,耳根烧得通红:“那,那,你真的和我,一起去啊?”
顾希庭更加奇怪了:“你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徐临赶紧点头。
A市的花灯花桥名不虚传,春节期间更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徐临是S市人,S市也繁荣,但没有这里的春节味道浓厚,他扭扭捏捏却按捺不住兴奋的跟着顾希庭到了桥旁,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消退。
不过,一走到桥旁,就迷花了眼睛,什么都顾不上了,两只眼睛一下子便变得不够用,只是紧紧跟着顾希庭的脚步,看得眼花缭乱。
顾希庭的腿走路不太方便,但这时却称得上是健步如飞,带着徐临穿过街巷,穿往花桥,一刻也不停歇,他心里就想着带徐临看些好看的,希望徐临能开心点,更开心点。
花桥前摆着个猜灯谜的摊子,老板是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伯。他用铁丝缠着桥头,然后在铁丝上挂上一盏盏花灯。花灯上虚贴着写上谜语纸签,一块钱猜一次,猜对了便可以带走花灯。
徐临一下子来了兴致,掏了五块钱蹲在摊子旁开始猜谜语,果真让他猜中了一个。
他提着花灯蹭近顾希庭,嘴里还在嘟囔:“谜语好难,我还以为最少能猜对两个。”
顾希庭好笑,用食指戳戳他的花灯:“不难的话,老板还用做生意?你看这花灯多漂亮。”
花灯的确漂亮,仿古的设计,上面描绘着凉亭流水,远远看着散着暖暖的光,近看也觉得精致。
徐临仔细瞧了瞧,也忍不住赞叹两句,最后却是把灯塞到了顾希庭的手里:“上面有凉亭,给希庭最好。”
顾希庭自然不肯要,推却说自己从小就看腻了,徐临顿了顿,也不再坚持,喜滋滋的提着花灯,不时地看,像是压制不住兴奋的小孩子,赶在顾希庭前头,先跑到了桥头上兴奋地朝他招手。
桥头前立着块高大古雅的牌匾,牌匾下是成簇的鲜花,两列花灯挂满桥的两旁。徐临提着灯站在桥头朝他招手,清俊的脸在暖黄的灯光中笑得格外的稚气。
顾希庭顿着脚步,心跳突然加速,心头不知为何闪过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两个人一起漫步在花桥上,周围来来往往的大多是情侣,双双对对,而他们两个人男生,一个撑着拐杖,一个提着花灯,在旁人看来多少觉得有点诧异。
两人对旁边的目光却是毫不在意,依旧按自己的步伐前行。桥上有专门给别人照相的人,缠上他们问,要不要也来一张。
顾希庭想了想,问徐临觉得怎么样,徐临点点头说好。
于是两个人倚在桥旁,背后是漫天的烟花,留下了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给了十块钱,拿到了照片,可能是像素不太好,两个人的脸都显得有点模糊,但脸上的笑容却是真真切切地透过相片传递出来,分外清晰。
徐临摸着照片上亲密站在一起的身影,脸突然又红了起来。
第八章
春节很快过完,热闹的日子过后,两个人收拾行李告别顾父顾母。
顾母抓着顾希庭的手臂不停地细细叮咛,诸如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事小心等等。絮絮叨叨了一阵,又抓住徐临的手,继续嘱咐。
顾父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但和顾母一样,眼神里满是不舍。
顾希庭同样不舍,但这世间仿佛就是这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离开亲人独自成长。徐临也不舍,小半个月相处下来,他和顾父顾母的感情也与日俱增。
几个人聚在车站门口絮叨了一会,顾希庭和徐临在顾父顾母的目送中上了车。
徐临坐在座位上沉默,顾希庭拍拍他的手:“以后还有机会再来的。”他这才笑了。
依旧是四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又提着行李回到校,这次带来的东西有点多,顾母硬塞进去的,他们拒绝都拒绝不了。
徐临一个人提的背的扛着的去了大半,顾希庭也不拒绝他的帮忙,背着包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这小半月的相处下来,有些东西在悄悄间似乎就改变了,比如他不再拒绝徐临的帮忙。
两个人一同回到宿舍,徐临要回自己的宿舍收拾床铺,放下东西就走了,顾希庭这才发现,其他几个人都回来了。
几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忙着自己手头的活。
宿舍有段时间没住人,床铺要重新整理,顾希庭放好东西后开始着手收拾。边收拾边听到张宇的嚷嚷声,时而惊呼,时而羡慕。
张宇在翻看周思禹带回来的照片,边翻边振振有词:“不能去看雪,看照片干过瘾也好。”
顾希庭放好行李,收拾好东西,张宇还在对着照片长吁短叹。
顾希庭忍不住了:“你明年也可以去。”
“哎,还要一年,多遥远。”张宇趴在桌面上翻看摆在桌上的照片,“希庭,你看看,这雪多漂亮,便宜思禹了。”
顾希庭哭笑不得,俯头过去一看,照片上卓航和周思禹并肩站着,背景是一片银装素裹,果然十分漂亮。
但令他更惊诧的是,照片上的周思禹笑得灿烂,竟是从没见过的模样。周思禹长得俊秀,但少言,整张脸惯常冷着,笑颜逐开本来就少,何况是现在这般灿烂的模样。
张宇也发现了,怪叫起来:“思禹,你被蜘蛛精迷住了,笑得这么银荡。平时就这么恩爱,这下居然蜜月去了。”他不依了,当下撒泼打滚,“老大,你还记得大明河畔的张宇吗?”
周思禹冷冷的扫一眼过去,耳根却是悄悄红了一截。
卓航抚额叹气:“你脑袋装的是草吗?”
张宇不看照片了,转头骚扰顾希庭:“那你的花灯花桥,怎么样?”
“你家不是也有么?”
“我家的怎么比得上你的家乡。听说你家那边的花桥和情人桥一个功效,说,今年和谁去走了?”
顾希庭的确忘了还有这茬,A市的花桥是闻名已久,但它更出名的是,它是有名的情人桥,传说情人往那里走上一遭,就能一生一世。
顾希庭脑袋一阵发昏,怪不得徐临当日的反应那么奇怪,怪不得他的脸红了那么久,A市的花桥那么出名,他想必是知道这缘由的,而自己还一再坚持邀请。顾希庭哀叹了一声,倒在床上,也不管张宇的追问了。
平静下来的时候,脑海却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徐临那天的模样,提着花灯站在桥头冲他笑,烟花璀璨,美人如玉。
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先笑了,美人如玉。什么时候自己也如此的琼瑶了一把,却不得不承认,那个晚上的徐临很好看,比往常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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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校两天,就开始正式上课。
顾希庭再见到徐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徐临的脸上又画上了精致的妆,轮廓被描画得柔和,虽然不难看,但寒假在家时看惯了他清爽干净的脸,顾希庭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临似乎察觉到他的惊讶,低着头有些羞赧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还是比较习惯现在这样。”
顾希庭已经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了,他从前就不介意徐临的生活方式,现在当然也不会介意,只是一时吃惊罢了,当下一笑:“没事,你喜欢就好。”
徐临闻言,抬头对上顾希庭的双眼,里面的确没写着介意,心下也松了口气,抿唇笑了笑。
大学生活,来来去去其实差不多,转眼过了两个月,到了春天。
G市的春天,气候温暖宜人,紫荆挂满枝头,是赏花的好时节。
徐临爱漂亮,也爱赏花,往年一个人独自观赏,心里多少有点寂寞。他不怎么喜欢某一个作家,却极喜欢其人说过的一句话,独享世间风景而无人分享,是一种遗憾。
所幸他身边现在有了顾希庭,心念一动,干脆叫上顾希庭一起去踏春。
顾希庭虽然行走不便,但也是个喜欢到处走走的人,不愿意把自己拘在小小的空间里,尽管觉得两个大男生去赏花,似乎哪里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收拾东西和徐临一块走了。
离H大不远处就有一个公园,里面的紫荆开得尤其盛。
两人坐地铁过去,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刚到达便被迷了眼睛,那簌簌的紫荆果然惹人喜爱。
这个时节,和他们一样出来赏花的人也不少,公园是免费开放的,路上熙熙攘攘。
两个人一起走,顾希庭的左腿导致他走得有些慢,徐临便也放慢了脚步,两个人缓缓地一路行,一路细细观赏。
繁花醉人,在道路两旁簌簌盛开,几乎遮蔽了林道上空,暖黄的阳光透过紫荆碎落在地面,和飘落在地面的花瓣相映,更添春色。
顾希庭很久没看过这景色,眼睛光围着紫荆打转,一不小心脚下打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徐临脸都白了,还好他一直都有分神留意身边人的动静,赶紧侧身一手扶着顾希庭的肩,另一只手及时拉住他的手。
顾希庭这才站稳了,他吓了一跳,不过看着徐临的脸都白了,赶紧笑着出言安慰:“我没事。”想伸手拍拍徐临让他安心,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着别人的掌中。
两只手紧紧相牵,彼此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递过来,连脉搏都趋于一致,逐渐滚烫起来。
顾希庭有点尴尬,示意他松手:“那个,我没事了。”
徐临似乎还在怔忡,手依旧紧紧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