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行看着眼角一抽一抽,不知该感叹这些人纯朴,还是该为自己被“供起来”感到哭笑不得,不过那唯一一个比较冷静,没真让那老人家跪下的应该就是发起者吧,伍行仔细打量着他,年龄并不大,还没蓄须,一米七几的个子,似乎有些瘦弱,唔,想想刚刚那嗓门,肺活量不错,所以身体应该差不到哪去,五官并不出色,只是多了分叛逆,反而让人有欺负的欲望。
伍行怎么看也没看出他有被于釜人身攻击过的样子,难道是言语攻击?于釜的确有这个能耐,他不禁心有戚戚的想,那人不论哪种性格都能气死人不偿命,但是应该还不到生死相搏的地步吧,否则,这个男孩早就不在了,于釜,不像是会放任危险继续留着的人。
分析完毕,这是一个心思狭隘的小鬼,而对面的小鬼也在打量着伍行,目光从疑惑到敬畏再到凶狠,两人眼神交汇时,真可谓是电闪雷鸣。
番外:七夕
咳咳,本文过去,现在,将来,都会提到一个大众化的龙套——大家,那么“大家”指的是谁呢?也许有的亲怀疑是于釜的亲友团,俺表示,在这一点上,咱是后妈,甭说亲朋好友,认识他的人估计没一个敢和他讨论人生大事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意义,那么,于釜到底是从谁那里知道一个男人是需要一个娘子的呢?
这就要从几年前的“七夕”说起,至于为啥是七夕,就不用咱解释了吧
那日,可谓是晴空万里,野花绽放,连树上的落叶都比往日多了些风味,于釜的心情也比往日更加阴郁,因为,从早上到下午,他还没找到一只猎物,虽然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他会饿肚子,今天却尤其不能忍受。
不知是谁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将他的储备粮都偷走了,活动,死的,连他和和尚庙里那些光头换来的一些米都不见了!
他很饿,很不高兴,从来没有人敢动他的东西,从来都只有人一见他就跪下给他送东西,而且在目送他离开前绝不会爬起来(人家那是吓的),他也就从没考虑过,那个木屋太不安全了,他决定,等吃饱了就搬家,他记得附近有一石洞,等他把门一堵,谁也别想进去,哼!
于釜在山林中站了会,今天的林子里连空气都是躁动的,看来是别想捉到什么吃食了,只是一些果子又无法填饱他的肚子,烦躁让从来不思考的他也不由得怀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砍了两大捆的柴,决定到和尚庙里换些吃食,虽然他昨天才送了整整够用半个月的柴,但他想,那些和尚是不会计较的,他们从来都没拒绝过他(你确定他们是不拒绝?),远远看到寺门的时候,于釜发现,从不开放的寺门大大开着,门前更是站着一个迎客僧,他更加狐疑,难得起来点好奇心,难道今天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他等了会,果然看到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面带奇怪(那是羞涩)的笑容走了进去,手上提什么的都有,动物,花啊什么的,那和尚来者不拒。
于釜可以断定,这些人就是让他饿肚子的罪魁祸首之一、二、三……了,他紧了紧身上拉着柴火的绳子,和尚收了那些东西,更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柴火了(你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啊喂)。
迎客僧含笑朝他点头,只是笑容有些意味不明,于釜也不在意,他熟门熟路地朝厨房走去,从刚刚送来,嗯,而且现在正源源不绝送来的鸡啊鸭里面选择肥硕点,大个点的,并且毫不羞耻的考虑要不要分几次全都拿走,反正这些和尚不吃荤,回头把东西放了,他在外面等着抓更麻烦。
用所有物的眼光扫视了下厨房里的活物,于釜的心情终于好起来,觉得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左手拎鸡,右手拎鸭地从后门出去,才走不远,就听到一个男人在用奇怪的声音呻吟着——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阿花,我想你想的好苦。”
“喔,大才哥,你总是这么多才,你在相思我么,我也很相思你。”
“果然啊果然,阿花,只有你是我的知音,只有你知道我的才华,我愿与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呜呜,大才哥,阿花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你终于说了,我们马上回去求我爹娘,不要把我嫁给那个臭砍柴的,大才哥,我要做你的娘子!”
“阿花!”
“大才哥!”
于釜不走了,他从来没听过这种对话,也很不服,说两句人听不懂的话就是多才?瞧瞧身无二两肉,一拳就能放倒的人居然有人夸奖,臭砍柴的?想到自己刚刚才送了两担柴给和尚庙,于釜不淡定了,虽然不知道娘子说什么,但他很肯定自己被嫌弃了,正想出去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就听见有人早一步笑了出来。
“噗哧。”
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从对面的树丛中走了出来,他的身旁跟着一位高大的男子,此时正笑吟吟地看着那对奇怪男女离去的方向,“大哥,这就是你和我说的镜台山上的清净?”
那高大男子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小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拿这来打趣大哥,不厚道啊。”
小行也不在意,反而摇了摇头,说道:“镜台寺又不是月老庙,他们来这求有什么用。”
男子用力揉了揉小行的头,说道:“你就是太严肃,和个小老头似的,小心以后找不着娘子!”小行的表情一僵,他却没注意,“佛渡有缘,心诚则灵,大哥也决定去试试,兴趣能给你找个大嫂,哈哈,走,走,我们去烧香。”
那叫小行的年轻男子被拖着走了,于釜才从隐身出走了出来,他又听到了那个词“娘子”,为什么大家(注意,这个大家已经出来了)都要找娘子呢?似乎找不着娘子,被娘子嫌弃是一件很丢脸,很为难的事情啊。
于釜搔搔头,却发现手里还掐着鸡脖子,鸭脖子,一个不小心,把它们都掐死了,于是决定,先吃饭,吃完再说。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晚,以往他都早早入睡,避开这些上山的人,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晚上的镜台山这么热闹。
每走几步,他就能听到有人在说奇怪的话,然后要么笑要么哭,看样子,找娘子真的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那么他要不要找个娘子呢?正考虑着,他就发现在他偷看,不是,是他在参观,呃,总之就是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女的在一起看,泪流满面,低低念叨:“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李郎,你既受不了这苦楚,当日何必娶我入门,如今又在此和另一女子诉苦?”
于釜顺眼望去,前方刚刚那对男女已经离去,现在是另一个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怎么,那个男人不找她做娘子吗?原来不被找的也很值得伤心。
于釜又看了看,决定虚心请教,对象就是身旁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她似乎很了解这种事情。
他指了指正在啃来啃去的男女,“他是在找娘子么?”
女子瞪了这个没眼色的男人一眼,决定换个地方哭去,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疼的她差点大叫,想到自己的丈夫还在那偷情,强行忍住了,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的,只能使劲挣扎,却挣不开分毫,不得已放弃地低声说道:“我不走了,快放手!”
于釜也不以为意,见她不走了,也没抓着她的兴致,继续问道:“他是在找娘子么?”
“不是!”女子咬牙,脸色铁青。
于釜不信,“他怎么可能不是在找娘子,我看了一天,找娘子都是这么找的。”
“你这人,我俩素未相识,你就这么想羞辱我吗?!这男人是我的相公,我才是他的娘子,他还需要找什么娘子!”
于釜恍然大悟,“他是在找第二个娘子!”
“你胡说!”女子声音一下就大起来,又慌忙低下去,见那对狗男女并没有发现他们,又觉得悲凉,说道,“一人只能有一个娘子,可是一个男人却能有无数的女人,你说的对,他是在找娘子,不过不是第二个,我回去就休了他。”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女子低低反复吟哦着离开了,于釜正想拦着,又奇怪的打了个冷战,再注意,女子已经走远了,他不知道,不久后,那对偷情的男女就身败名裂,女的浸猪笼,男的阉命根,一生凄凉。
于釜没了继续看的兴致,兜兜转转间,连他都能念两句那种奇怪的句子,只是才试着说两句,就浑身不对劲,只恨不得拔起棵树横扫一番,他也这么做了,才动手,就发现白天里见过的那两个男人,只是这次,两个男人中还有一个女人,不久后那个高大的男人和女人离开了,那个青衣男子就露出了和刚刚那个哭泣的女人相似的表情,没哭,却比哭还令人心酸,于釜停下拔树的手,就那么站在树旁,他有些好奇,这个男人会怎么做,他也想找那个女的做娘子么?
他一路尾随男子来到寺庙正殿,虽然寺里他来过很多次,这里他却从没进去过,因为里面的气氛太奇怪,他不喜欢,这次,他也是站在门口,就看见那男子跪在佛像前,一句话也不说,就在于釜以为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男子开口了,却不是他以为的吟诗。
“佛说,五百年的回眸一笑,换得一世擦身而过,五百年的擦身而过,才能换得一世的相知,大哥,你我无缘,相知却不能相守,是不是我前世等的还不够?”复又摇摇头,声音带笑道:“牛郎织女何来千年痴守,我等不了来世,大哥,今生你不赶我走,我就守候你百年又如何?”
于釜就那么站在门口听着那带笑的嗓音低低地面向佛祖表达着他对他大哥的感情,他说想做他大哥的娘子么?男人也可以做男人的娘子?这个答案让于釜感到满意,既然一定要找一个娘子,那么稍稍强壮点的男人比柔弱无用的女人更让他中意。
于釜有些可惜地看了看男人的背影,这个不说奇怪话的男人是他今天见到最满意的娘子人选,可惜有主了,别人的东西,他不稀罕,还是趁着天没亮,赶紧找找还有没有满意的,走了几步,于釜鬼使神差地回头,意外地发觉那个身影孤单地跪在佛祖前,不像是诉情,反而像是在请罪。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男子相恋本来就是不容于世的,而这个心里有着别人的娘子,更是他以后非翻山越岭绝追不上的,所以每每想起,这个他错失了“乘虚而入”机会的初会,成立他永远的秘密。
嘘,别让娘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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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迎客僧:“住持,为什么要让他们进来求姻缘呢?”
住持:“佛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迎客僧:“……”佛说过这句话吗?
但重点还是明白了——
毁我一桩亲,拆你十座庙。
住持大智慧!
第十四章:捆绑,反抗,男儿血性!
只见他“蹭蹭蹭”地大步上前,微抬着头看着伍行,带着讥诮的笑说道:“你就是伍行?”
伍行有些惊讶:“你认得我?”脑筋一转就有些明白了,看来,不幸得罪他的不止是于釜还有他,“你和阿子阿女是什么关系?”
少年不屑地撇撇嘴,似乎在鄙视伍行提问题的水平,压低声音道:“你们别以为可以为所欲为,欺负了我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着,一把把什么东西迅速塞在伍行的手里,然后一把举起他拿着东西的那只手,转身大声说道:“乡亲们,别被他给骗了,他就是一手艺人,哪里是什么读书人,他和那个怪物是一伙的,是个骗子!”
这样也行?伍行看着把自己团团围住的村民,不得不感叹一句,现世报,还的快。中午才因为这朵雕花差点引发一场血案,现在,自己估计真的要血溅当场了。得赶紧想想,要怎么证明自己真是个文化人,呃,这么一想,伍行的表情也有了轻微的扭曲,难道要背诗?还是给他们讲解一下什么叫加减乘除?前者他忘的差不多了,后者讲了他们也听不懂啊。
在旁的少年可不知道伍行的心理纠结,只是看他微微变色,以为自己全说中,他怕了,眼中的轻视更加明显,抓着他手腕的手更紧了,大声招呼道:“乡亲们,你们说,对待这种敢冒充读书人的骗子,怪物的同伙,我们应该怎么办?!”
“把他绑去见官!”
“把他的舌头割了,看他还怎么骗人。”
“对,对,把他的手也剁了,这种骗子,手脚多半也不干净,哎哎,大牛,你家不是少了只鸡吗,多半是他偷的。”
这位老兄,您老两个“多半”,敢情就合成“一个”了啊,说实话,这这嚣张的少年其实是你们家的吧?
“哎?对对对,一定是这样,我就说,怎么就不见了呢,肯定是他偷的,张铁匠,还是你家娃聪明,我家二牛可差远了,我们村里丢了这么多东西,从来都抓不到贼,嘿,这下好了。”
你到底在好什么啊,大牛兄,你只是名字是牛,不是真的畜生好呗,脑袋单蠢的和于釜有的一拼,不,于釜还只是“单”,这家伙是真正的蠢了。再看到纷纷附和,指责伍行这家偷把米,那家偷颗菜的村民,伍行已经淡定了,他甚至想,从不是骗子的骗子,到偷了一只鸡的贼,再到长期驻扎在村里,偷遍全村无人瞧的专业小偷,其实很有希望成为史上成长最快一代贼宗,时间只要一刻钟就行,了不得啊……前提是,今天自己不会被绑起来,剁手跺脚割舌头,然后送官,以冒充读书人的罪名游街示众。
“诸位,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大家不要听他胡言乱语,骗子最会花言巧语了,我们把他绑起来,就等那个怪物上钩。”少年一把打断他的话,把他掼到在地上,神气活现的指挥到,那个叫大牛的更是第一时间让儿子冲了上来摁住他,巨大的冲劲让伍行闷哼了一声,发觉事情怎么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故事里的主角不应该都是临场反应很强的吗?怎么他就那么不顺,还没开始就被人暴力打断,一群人绑手的绑手,绑脚的绑脚,巨大的力气疼的他的腿一个劲的哆嗦,知道这个时候讲道理是不行了,见那小鬼阴笑的拿着一块晾晒中的兽皮作势要往他嘴里塞去,伍行忙大喊一声: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才喊完,伍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你就不能念念其他的诗吗?就算不能多复杂,多深奥,多让人听不懂,好歹也不能念一首赞扬农民伯伯的诗,来首和猎人沾沾边的也不错啊,比如那个形容李广射箭厉害的诗,怎么念来着?
越急越想不起来,伍行只好绞尽脑汁地想还有什么诗可以用,可他会的诗本来就没几首,这会儿只记得“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这么一念估计还得被当成淫贼。
周围的人听到伍行大喊一声后就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由得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我说,小张铁匠,这位,这位,好像会作诗啊。”村民甲。
“是啊,是啊,会不会弄错了?”村民乙。
“锄禾什么什么土的,好像是在说种地啊,俺也听的懂,”二牛沾沾自喜地道,“我听王大爷说故事的时候讲过,很久以前我们这是不打猎,都种地的,那大米,可好吃了。”
“啊,这小伙子还懂种地,又会作诗,像是个有学问的人,我们会不会弄错了啊。”几个村民开始窃窃私语,听到张铁匠老脸一阵火辣辣的,那小兔崽子不会真的弄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