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铁匠的脸也红的不行,不知是气的还是躁的,一付被人欺骗了感情的表情,大声嚷嚷道:“不过是不知哪里听来的歪诗罢了,我也做的出来,我让你乱说,让你乱说。”一把就把旁边架子上的兽皮扯过一块使劲往伍行嘴里塞去。
伍行当然不肯,事情已经有了转机再乖乖就范他就是傻子,一边紧闭着嘴躲闪着,一边把绑着的双手举到头顶,抓着头簪就往少年的手上捅去,下手毫不留情,在受到威胁时,伍行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坐以待毙的人。
少年虽然措手不及,反应却也快,及时缩了缩,手上极幸运的没被捅个对穿,只是划了一道极长的口子,一下被激起了凶性。
“你还敢动手?!我打死你。”巨大的拳头带着风声朝伍行落下,另一只手干脆硬压在伍行的嘴上,不让他有机会躲闪,却连带着将他的口鼻一起捂着个结实,每一个呼吸尽是腥臭的味道,让伍行不由得想起那一盘盘半生不熟的烤肉,想到那只无辜的小狗,当它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最终死无全尸,成为别人盘中餐时,它是否也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恨?
伍行知道少年是为了阿子姐妹报复来的,现在才结束战争几十年,民风彪悍,许许多多少年人更是听着老一辈的战斗故事长大的,即使淳朴的农民,都不是可欺的绵羊,更不用说整天与野兽搏杀的猎人了,杀个人,没有谁会有心理负担,而朝廷为了保持这份彪悍之气,只要事出有因,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伍行怨恨少年出手不分轻重,睚眦必报,更恨自己无用,堂堂男儿竟被一少年制住,若是真死了,也只留下耻笑,到那时若是于釜一边抱着他的尸首大喊“娘子”,一边大开杀戒,血流成河,那他可就正要死不瞑目了。
周围的村民们虽然觉得弄错了,却也没人阻止,只在伍行因为无法呼吸而憋红了整张脸眼看快不行了,才几个人上去扯开少年,对于他们来说,一个还不确定是否是读书人的骗子,竟然敢出手伤人,打几下是应该的,即使以后能够证实他是读书人,可之前并不知道不是吗,打了也就打了,还能怎样,顶多就是扯平了。
伍行闷不吭声,一动不动地被打了好几拳,他知道施暴人一般要听到被施暴人的惨叫或是看到对方反抗,挣扎才会觉得爽快,否则只会越打越郁闷,越打越烦躁,下手也越来越重,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设法保全自己,可是他咽不下这口气,打不死我,我要你好看,打死我,我也要你郁闷至死!
伍行的性子虽然冷静温和,待人和善,却也有自己刚强血性的时候,他以自己的命做赌注,赌这群村民不会真的让自己被打死,只要有机会,只要有机会……
少年刚被拉开,伍行就拼尽自己憋着的一口气,腰部一个打挺朝少年的头部撞去,从掉落的兽皮后露出的嘴巴更是张的大大,作势要咬,即使撞不到你的脑袋,也要咬下你一块肉!
事实证明,伍行的忍耐与突袭是有效的,他不知撞上了对方哪里,但头眼昏花晕过去之前,他知道,自己死死咬住对方的一块肉,不松口!!
第十五章:小怪物笑的更欢了
于釜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人的后脑勺,对于被死死咬住已经渗出血丝的胸膛毫不在意,只是有些担心对方的牙齿会不会酸疼,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他只知道他的娘子被人欺负了!差点就死了!就在他的家门前!!
而他只来得及在最后提供一个胸膛,他一直知道这人很凶悍狡诈,不是拿匕首捅他胳膊,就是用簪子捅他眼睛,现在更是……
于釜很生气,恨不得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光,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都不知道他的伴侣凶悍至斯,当他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咬上他的胸膛时,他只觉得心脏“砰”的一跳,又停了一拍,一种陌生的感情包围了他,有些痛痛的,怪怪的,被咬的地方似火燎火燎的,他想,即使这人不是他的娘子,他也不要离开他,让他受伤,更不要他再像这次那样,伤痕累累却与敌人至死不休,这些事由他来做好了。
轻轻地单手用婴儿抱的姿势将伍行固定在怀里,于釜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答应过老和尚不妄动杀孽,以前是为了找回娘子,现在则是为了能陪在娘子身边,他这么弱,又这么凶悍,没有他在,怎么办呢?以后一定还会有其他人,毫不在乎地欺负他,他不想每次都替他报仇,他要在危险发生前就把它扼杀掉,不过这次也不晚,于釜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冷酷的表情,不是野兽般的阴狠,而是属于人类的无情。
不杀人,同样可以让人悔不当初!
二牛站在最前面,看着这个浑身煞气的男人一步一步走来,心里不断忏悔,他不该怀疑大力的话,虽然他老是爱吹牛,但是他现在相信了,这男人绝对有能力两拳就将人打得三天下不了床,证据就是他无力地耷拉在身侧的右手,这是刚刚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臂摔飞出去的结果,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原来这么重,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手臂这么结实,刚刚飞在半空中的时候,还以为手臂会被生生撕裂呢,呜,如果能活过今天,我一定要减肥!
愿望是美好的,可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二牛抓紧手中的柴刀,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大伙都在他身后离他最少两米远,大力和张铁匠正死死地压着小张铁匠不让他再惹祸,一双双殷切(?)的眼睛就那么注视着他,也是,刚刚男人就像蛮牛一样直冲了进来,挡路的——譬如他——都被摔飞了出去,体弱的干脆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二牛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石头村的未来就掌握在他的手里,于是他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就冲了上去:“怪物!纳命来!嗷嗷嗷……嗷?嗷!”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二牛嗷嗷冲上去一拳……打到男人脸上?!
打到了?!
一个个猛抽了口气,擦眼的擦眼,闭眼的闭眼,再看,二牛已经以更快速度嗷的一声被踹回来,不由的点头,这才对嘛,然后恍然,二牛败了,不就没人拦住这怪物了?
大伙儿面面相觑,握着武器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红眼睛的怪物,当然应该除去,可是如果打不过怎么办?要不先安抚他?作为领头人的父亲和第一战斗力的父亲——张铁匠和大牛已经凑在一起小小声地商量开了。
“我说老张,你讲句实话,你家小子怂恿大伙来这是真的想为村里除害还是为了泄私愤?”
“嘿,我哪知道,到了现在有区别么。”
“怎么没有,你以为我是我家傻二牛么,若是私愤,自然是你们自己私了了。”
“你聪明,你聪明怎么让你家傻二牛冲上去给人当沙包呢,明明自己看戏看的乐,刚刚喊的比谁都大声,怎么,看自己儿子被揍不舒服还想让我儿子再被揍一次?”
“难得来两个外乡人嘛,没有交流怎么增进彼此的感情?再说你儿子明显就是欠揍,手上功夫没学到多少,嘴上功夫倒是有你几分真传了,没知识还偏不承认?红眼睛就是怪物,真是连常识都没有,瞧瞧,现在惹人嫌了吧,少了几颗牙也好,起码能安静几天,”说着用力拍了下被他俩老头坐在身下,又被大力捂着嘴巴的小张铁匠,抬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啧啧,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小怪物都笑了,挺高兴的嘛。”
张铁匠刚想反驳,听了心下不妙,顺势抬头,顿时吓得一跳三尺高,“我勒了个去,你眼屎糊了吧,再不阻止就没人能捕猎了,今年冬天你就等着绝粮吧。”说着一马当先往前冲,可惜已经晚了,就他们低着头说话的功夫,该结束的,嗯,都结束了,那小怪物笑的更欢了。
于釜一动不动地任那猛汉打了一拳,老和尚说,不许太过暴虐,却没说过被揍了不能反击,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找到漏洞,能够畅快的为娘子报仇,他就忍不住扬起嘴角,你知道一个面无表情的人突然勾起嘴角是何等诡异的吗?反正原本就紧张的村民立时就有好几个承受不住,如同尾巴被点了鞭炮的公牛般举着武器就攻了上来。
好在二牛只有一个,石头村的人大部分还是脑子好使的,这些猎户们也不喊口号——不知是不是嫌丢人,当先一人憋着劲就朝于釜抡起斧头来,后几步跟上的则砍手的砍手,跺脚的跺脚,分工配合,默契十足。看上去还像是那么回事,估计他们平时狩猎大型动物就是这么干的(顺便说句,活捉大型猎物的分工可以详见上章活捉伍行的动作)。
显然,这些动作也勾起了于釜对于娘子身上绑痕的猜测,下手越发不留情,原本抓住那当面迎来的斧头打算强抢的手硬是往前递了一递,冒着被砍断的危险,抓住那拿着斧头的手就是一个用力,一声“咯嚓”声响起,于釜已经从对方软绵绵的手中抢过斧头,一脚踹飞他的同时,斧头被他舞的大开大合,慢两步上前的猎物硬是进不得身——毕竟没到拼命的时候,谁也不想白白的断了吃饭的家伙,却不知他们这一瑟缩,于釜嘴角的笑就又上扬一分,一手抱紧伍行,一手就朝想要剁他左手的汉子砍去,却在他作势要挡的时候中途砍向右边的汉子,一斧横扫,斧背狠狠撞向那人的胸膛,硬是将人砸的喷出一口血,而左边因他中途转向而呆愣半秒左右的汉子也被于釜趁机一脚踹飞。
于釜的力气极大,所以他住石室,用石器,普通木头甚至不及他一合之力,虽然现在对付村民一人只是一招,却让接触的人全部倒地,再无一战之力,也没有再战之心,这男人,是怪物!
同样的形容,不一样的评价,幸好他没下杀手,所有人在忍受身上疼痛的同时都在庆幸,然后就是深深的明悟,一个怪物只是老老实实的杀野兽的话,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结果他们被人一煽动,脑袋一热,就给了对方发作的机会,自己送上门去给怪物练手,你没看到怪物越笑越欢了吗?
张小铁,你丫的完了!
第十六章:水+布=娘子要洗澡=美美的背
伍行又做梦了,梦里的他在穿越沙漠,烈日当空,而他已经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难以动弹,并且又饿又渴,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不肯倒下,直到看到一只红眼的怪物突兀的出现在面前,他已整个扑了上去,狠狠地咬上怪物的身体,誓要生啖其肉,生饮其血,却发现到口的肉居然变成了石头……
他的牙快崩了!
痛的他不得不醒过来,然后发现……
自己的嘴巴居然被人紧紧掐着,呈半开状,面前居然还有一颗乳粒被人掐着往自己嘴里送。
会这么做的不作二人想,只是这家伙又发什么傻,不喂药喂粥改喂奶,现在的日子已经艰难到这种程度了吗?就算喂奶也要他有那玩意儿才行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这一连串类似呻吟的发音是怎么回事?!其实,他是想说,于釜,你给我放手!多有气势的一句话啊,可惜……
索性,堪堪碰到他嘴唇的时候那家伙停手了,只是犹豫了很久,久到掐住伍行的手已经放松,久到伍行也嘿嘿冷笑的嘴唇微前,一口狠狠咬住!
就不信痛不死你个乘人之危的疯子!
“啊!”于釜果然低吼一声,浑身一颤,一手松开他的嘴,改抓他的头发,伍行正想顺势松口,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一把压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死死按在他的胸前,“好舒服,娘子,再用力些。”
你以为我是在做什么!
伍行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很无力,天知道在清醒之后看到他一脸傻样的“调戏”自己,他有多么的愤怒,昏迷前自己的受辱,拼死反击究竟算什么?现在他能好好的被人抱在怀里占便宜,已经摆明了事情是被这个自己一直看不起的莽夫武力解决了,伍行第一次发现,这个自己一直居高临下看待的男人有了一点值得让他嫉妒的地方。
这样的自己很丑陋,伍行想,“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透过牙齿,震得他心慌意乱,连自己的心跳都有跟着变速的感觉,心跳同速,那是一件让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不由得缩回牙齿,紧闭着嘴巴就这么贴在于釜身上,似乎这样,就能隔断些什么了。
伍行的冷处理也许是让于釜感到不安,也许是让他感到无趣,总之,他终于还是松开了他,有些失望不舍地将他放回床上,而他自己也乖乖地找了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
伍行也懒得理会,径自靠着床打量了下自己,身上还是那套脏衣服,嘴巴很酸很疼,但脸上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口,身上也很痛,却多是些淤青,没有伤到内府,可见那小子只是泄愤,看着严重,除了差点憋死他外,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拿眼角看看对面局促的就差拿脚尖画地,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却还时不时走神用手抚摸一下胸膛一个人傻笑的疯子,本该觉得对方淫荡下流,自作多情,决定像往常一样对他视而不见,打消他念头的伍行,沉默了半天还是没话找话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怎么解决的?”
说实话,两个人能好好的坐在这里,没有被当成怪物烧死,伍行觉得,已经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自己能力不足,无法自保,是他身为男人的耻辱,却不是他嫌弃嫉妒对方的理由,武力强大,是对方觉得骄傲的一件事。为了显示自己其实并不在意,并不嫉妒,伍行决定,给予对方足够的赞美——如果于釜希望的话,当然,如果能顺便解释下,他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想要给他“喂奶”,只要不太离谱,他也会原谅他,毕竟这憨货,绝没那个胆子在他睡觉时乱来,尤其是他昏迷的时候。
只是伍行的语气还是太过僵硬,他实在不适应和他近乎朋友的聊天,但于釜显然没有听出来,他似乎等待这一刻很久了,挺起胸膛,就连耳朵都抖了两抖,一脸得意地大声说道:“娘子,总共35个人,只有28个被我打的吐血下不了床哦,没有一个死的残的。”
伍行面皮抽了抽,一脸淡定的点头,没死人,很好,没残疾,更好。
于釜受到鼓励,更加大声的显示自己的“聪明能干”,那笑容几乎可以咧到耳根,在娘子面前显示身为丈夫的能力,那是相当重要的:“我故意让他们先动手,这样我是反击,不是乱打人……”
点头,你还是乱打人,有机会的乱打人。
“本来我只打算一人一下就算了,可是到最后居然有两个老头很厉害,硬是让我多费了一番功夫,身上还被打了好几下,但结果还是我赢了。”于釜站了起来,委屈地显示古铜色上身上几道并不明显的淤痕,但还是不忘说明自己的战斗力很强。
伍行再点头,打倒两个“老”头,的确很值得夸耀。
于釜不觉,终于将自己最聪明的做法说了出来:“我看两个老头都有几下子,就觉得那些年轻人是在装的,为了防止他们背后下黑手,我又给他们每人补了一下……”
伍行的头再也点不下去了,连“下黑手”都懂,其实,你是在说你自己吧?这下,村里的人是真的恨不得他死了,他就觉得奇怪,于釜见他被人揍了,怎么可能下手那么“轻”,恐怕即使没那俩老人,他也会找其他理由再补一下。
“于釜……”看着对面一脸喜滋滋,略带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疯子,伍行忍不住抹了把腮帮子,至少下这么重的手就不用担心对方马上上门寻仇,就算是报官,凭剩下那些妇孺来回也只是需要2个时辰,况且现在已经是傍晚了,等那些官差来了天也已经黑透,他们还有充裕的时间离开,伍行自我安慰着,还是受不了对方太过热情的眼神,视线略低,看向了他的胸膛,目光随意乱扫着,却不意看到了对方心脏处了两个牙印,一个自然是他刚刚留在对方……上的,伍行的脸有些红,觉得那个印子太过暧昧,就将注意力集中在稍稍上面的位置,那儿也有一个类似的牙印,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