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碰何络,不代表温玉骋就是个吃素的主儿。
温玉骋精力旺盛,欲望强烈。十六岁之前,打架闹事,挨揍挨罚,从不见他有个萎靡的时候。十六岁偷尝禁果,终于让他找到排解多余精力的方式,仿佛开启了人生另一扇大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温玉骋胃口极好不择食儿,女的男的,明里暗里,看顺眼就上,玩腻了就扔,造孽不少。娶妻生子,也没能使他安分。情儿是一茬儿接一茬儿,换衣服似的换。
这辈子唯一一回恻隐就是何络,唯一的一回人性,大概也是何络。
温玉骋把自己看得很透彻,坦诚不是个有人性的,强取豪夺不是一回两回,管对方愿不愿意,但凡他温少看上的,总归逃不掉躺到他床上,任他为所欲为。
当然,凭他的身家外貌,绝少遭遇拒绝。即便开始拒绝,用不了他两分心思,肯定也都服帖归顺。
何络那样的烈性子,他不是没见过,会特殊对待,完全是因为那样决绝的方式强迫他想起另一个人——那个死了十几年的人。
那个时候,何络像极了那个人,愤恨的神情,极端的眼神,歇斯底里的咒骂咆哮,以及泪水奔流泣不成声的脆弱哀戚。
不管是不敢或忘的愧疚,还是深埋于心的其他情绪,他于心不忍了,也胆寒恐惧了。
事实证明,这一回兽性抑制得非常正确。何络那样干净认真的孩子,不适合他碰,碰了就会衍生出源源不断的麻烦。
出于弥补心理,他会照顾并保护何络,像兄长,甚至像叔伯。
不是只有419一个可以玩的地方,除了何络,他还有太多男男女女可以碰。
说不到两句话就可以上床翻滚,用不着浪漫缱绻,只专注攀援欲望的高峰。尔后,冲洗掉激情的麝香,喷薄的膻腥,相视而笑,特别简单,特别都市化的完美退场。
“用不用送你一程?”
虽说都是爽,上下攻受终有区别。一回生二回熟,跟这年轻人滚过几次,勉强也该算是交情,温玉骋愿意展现一下成熟的绅士风度。
尹筱笙想说不用,可刚才确实太激烈,他这腰腿当真直不太起来,特别是承受进攻的那里,冲洗过了,仍是有种庞大异物充斥的不适胀痛。
“不耽误的话,谢谢。”
对这个男人,尹筱笙印象还不赖。
也仅仅是不赖而已,特指床上表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岳小贱能说什么?怕什么来什么,来得还总是这样迅速。
都找来了419号院,赌鬼的能力实在不容小觑。
第十八章:救美
岳小贱觉得托了何络的福,在419也能享受特别待遇,不用陪人上床,照样可以拿到可观的好处费。
今天的客人他见过也陪过,就是发现何络跟大老板关系匪浅的那一次。很不错的客人,对他这种连路边的流浪狗都嗤之以鼻的卖肉小鸭子都是和和气气,瞧不出半分轻贱。
床上功夫也值得称赞,不像一般客人,自顾自的泄欲,光想着自己畅快过瘾,不顾及他们的承受能力,是否真正爽到。一如其和煦的态度,温柔体贴很照顾承受方的感受,细心且耐心地让两人一同体味性爱的乐趣。
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傻小少年,大概又会死心塌地爱上。
温玉骋一边跟孟栩打哈哈,一边心里猛嘀咕。
岳小贱是方惟盯上的,这会儿又来陪孟栩,上回还跟孟栩上了床,这要是让方惟知道……
方惟也是,既然看上人家小孩儿,就把小孩儿从欢场捞出去,放他这里让他随便,该怎么办怎么办,还不能暴露方惟身份,他怎么随便?能怎么办?这不难为人吗?
陪旁人也便罢了,偏偏是孟栩。
孟栩也是,419那么多漂亮小孩儿,随便挑哪个不成,干嘛非指定岳小贱?
他拦。
怎么拦?
说这是方惟暂时存放在他这儿的?
孟栩!
跟方惟什么关系?
那是方惟初恋前男友!酸气外露醋桶一只!
当初因为方惟对谁都好,在女生中人气鼎盛,见天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三不五时找茬儿跟方惟干架,方惟非但毫无怨言,还玩了命的惯着宠着,结果把这位的脾气捧得是变本加厉,除了方惟,谁都受不了。以至于最后自私自利,唯我独尊到一句口风不透,私下办好手续包袱款款出了国,稳定下来,才发回一封电子邮件说分手。一点余地不留,一点机会不给。
过不多久,听说方惟结婚,又专门跨洋电话一通,痛骂方惟水性杨花,三心二意,脚踩两条船,早就背着他跟徐曼勾搭苟且,不然也不会他前脚出国,后脚两人就着急忙火结婚,很是哭闹了一番,俨然忘了是他甩掉方惟在前,提出分手在后。
然后,方惟这俩字在孟栩面前就成了禁词,谁提他跟谁急。知晓他俩关系的还好,那些不清楚内情的倒霉鬼儿,凭白被炮轰得狗血淋头,都一头雾水,闹不清怎么回事。
您想想吧,依这位爷的狗脾气,要听说方惟对岳小贱心怀猫腻,不得掀了桌?
这岳小贱也不像是省油的灯,两厢这么一闹……
得,419这买卖是甭干了,他这生意也甭谈了,擎等着两头挨喷,收拾烂摊子吧!
不是他埋怨,他这发小儿真够各色,专爱啃难啃的骨头,找一堆麻烦,害得他一块儿遭殃。
孟栩多会察言观色,饶是温玉骋掩饰再好,那不经意间零星泄露的为难苦色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宝贝儿,让你陪我一会儿瞧把你们老板心疼得,跟剜他心尖子似的。你赶紧过去他那儿吧,我怕他一激动把我吃了。”
“您别逗了,老板眼里只有我哥,才看不上我。”
“那真是委屈你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小宝贝儿,只能退而求其次,陪我这么个没用处的。”
“哪儿啊,能陪您是我的福气。”
“温少,听见没?陪我是福气,换言之,陪你就是丧气。快把你身边的小可人儿推我这儿来,免得被你带衰。”
“省省吧你,一人带俩,我怕你肾衰。”
“宝贝儿,我衰不?”
“马力强劲,经久耐磨。”
方惟啊方惟,瞧你这俩先进后进一搭一唱多么合辙押韵,不如你就退出了吧,站在远处默默祝这俩性福,也省得本大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浑身长倒刺儿。
爱吃醋的人必定多疑,温玉骋觉得孟栩已经咂么出些许滋味儿,言谈话语,探他的底儿,摸索他袒护的到底是谁。
“我看你俩挺合拍,不如凑一对奸夫淫夫,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爷都把你俩凑成一对了,你总不能怀疑我心里有鬼了吧?
温玉骋想来个以攻为守,不料孟栩哈哈大笑,揽过岳小贱照那水嫩瑞泽的小粉嘴儿上就是一口,签字盖章宣告主权一般,像是十分满意温玉骋的提议。
“成啊!有这小宝贝儿陪伴,我肯定乐不思蜀,除了床铺,哪儿都不乐意去了。”
你俩最好精尽而亡死床上,就算救爷于水火了——温玉骋巴不得俩人男盗男娼速配成功,心里几乎摇旗呐喊。方惟没了惦记,他也便一身轻松。盯人这活儿忒不好干,难怪方惟推他身上。功劳苦劳全都没有,有事儿,他还得担着。
可,方惟不能是那轻易放弃的人,更不会因为对手是老情人就谦让退出,于是乎,考量到亲疏关系及社会危害性,他这个里外不是人的倒霉蛋儿还是跟发小儿一条战线,能活得比较长远。
“得,你还是从床上下来,跟我做生意吧。”
方惟若是发现他过去的小圈圈成长为现在的大叉叉,并且插了他预备留用的小圈圈,该情何以堪?
明知可能危及性命,为毛他依旧如此期待?╮(╯▽╰)╭
“小、小建?儿子?”
没有生意可做,岳小贱独自走出419后门。
看看时间,才庆幸还能赶上末班车,一声声鬼魅般的呼唤便从身后的黑暗中传出。
追魂索命。
岳小贱定定心神,假装听不见,可刚要迈出一步,就被一双枯瘦的手死死抓住。那双手指腹全是厚茧,磨得岳小贱从皮肤疼进骨肉。
“儿子,爸爸好想你,想你想得快死了。”
“是想我的钱,想得快死了吧?”
岳小贱卯足力气,狠狠扒掉攥着自己的那双手,手腕都快要一并扒断也不在乎。
噙着冷笑,冷冷回眸,如果真的可以,他希望自己的目光能够把这个赌鬼就地冰封,不到世界末日,不会解冻。
“小、小建,你怎么这样说呢?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爸爸疼你,想你。”
岳广发原来高高大大,是个壮实的农家汉,可,不分昼夜废寝忘食的沉湎于赌桌,消耗了他结实的肌肉,熬干了他的精气神,使他身形过早的佝偻,瘦削得仿佛一把枯骨,配合惨白无血色的肤色,分明是现身于夜色的骷髅。搜寻着鲜活的血肉,吸食,啃净,填充到自己身上。
而,在岳小贱看来,他的赌鬼父亲就是一个贪欲无穷,只知道吸食别人血液骨髓的魔鬼,吸干了他的尊严,吃光了他的梦想,害他的人生从璀璨,到惨淡,最终堕落成绵延的黑暗。寻不到路径,望不见尽头。
“虎毒不食子,你认为你配称作爸爸?你快走,别说我没钱,有钱也不会给你一个子儿!”
“小建,爸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不能不管爸爸啊!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借爸爸点儿,爸爸这回肯定能翻本儿,到时连本带利还给你。然后,咱买汽车,买房子,给你妈治病,一块儿回家好好过日子。真的,你信爸爸,就这一次,让爸爸翻本儿,把咱输进去的全赢回来,然后爸就戒赌。”
“你戒得掉吗?你数过你说过多少次最后一次了吗?我不信你,你快走,别逼我不客气。”
“小建,爸的好儿子,你帮帮爸。爸发誓,真是最后一次,要是骗你,你剁了爸的手!”
“得了,就是连你的脚一起剁了,你也能用牙叼着赌,我深信不疑。”
“岳小建,你这畜生不如的白眼狼,老子辛苦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对老子?老子这么玩命还不就为给你个小白眼狼积攒家业,让你以后舒舒服服,衣食无忧?你这么不孝,是要遭天谴的!”
“你把爷爷活活气死,天谴的是你!”
“小畜生,白眼狼,能赚几个钱了不起了?没有老子,你早饿死了,赚钱?赚你妈个粪!你不给老子钱,老子打死你个小畜生,咱爷俩谁也甭活!”
“打啊,你要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爷爷的儿子!”
“小王八蛋,小畜生,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岳小贱不会真当畜生打亲爹,但他的赌鬼爹真舍得把他往死里打。
不,准确说是半死。
岳小贱不能死,死了,就没人帮他还债,给他赚钱供他赌博了。
岳广发调动全身狠劲儿,殴打亲生儿子,疯狂发泄牌桌上的不得志。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老子胳膊断了,断了……赔老子钱,老子胳膊断了!”
岳广发扑腾着打,蹦高了打,突然横生出一股蛮力,钳住他手肘,让他来个老公鸡背翅膀,将他整条右胳膊倒背到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鬼哭狼嚎,仍不忘榨钱。
“老东西,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跟这儿闹事,保管你臭了都没人敢过问。”
“老子打儿子,犯了哪家王法?放手,放手,老子胳膊折了,你得给老子赔钱!”
“先生,不值得让个赌鬼脏了您的手。”
岳小贱上前劝阻,倒没有多心疼他的赌鬼爹,纯粹不想将事情闹大,害他丢了这个死都不能丢的金饭碗。
人家苦主都说话了,孟栩也不好再坚持,随手一甩,放岳广发来个嘴啃泥。
“赔钱……你弄断了老子胳膊,给老子赔……啊啊啊,你、你们干嘛?放开老子,你们要带老子去哪儿?放开老子!”
岳广发话没说完,就被两个彪形保安拖走了。当班的保安队长点头哈腰,怪自己疏忽了责任,没看护好门户,使得客人受惊,猛赔了顿不是。
“你没事吧?”
孟栩挥去保安队长,给岳小贱搀上车。
“没,谢谢您。”
“唉,你说老天安排这场英雄救美,是不是暗示咱俩不该荒废良宵?”摸一把岳小贱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蛋儿,孟栩不问方才的乱子,一径儿邪佞着只管稍后的风情。
岳小贱当然不会说不。
孟栩十二万分的肯定温玉骋跟他打埋伏,而迫使温玉骋又如此表现的,恐怕脱不开那个他不愿见也不想提的家伙。
这个小宝贝儿和那家伙有着怎样微妙的联系?十几年过去,那家伙口味改变不少嘛!
不过,很可惜,他对这个小宝贝儿也很感兴趣。
第十九章:回报
岳小贱留够基本生活费,其余的钱全部预存进医院的账户,确保赌鬼爹摸上门,也损失不了什么,心里才算稍微踏实。
上午他正睡懒觉,接到方惟电话,说是东西忘在家里,请他帮忙送去学校。
平时总白吃白喝人家,岳小贱再懒得动弹,也不好意思拒绝,不得已跑了一趟。
来前不情愿,但是,当岳小贱站到大学校园门口,小心脏扑通扑通,竟又亢奋难平惴惴不安。
往前两步,他就要踏入全国顶级的高等学府的大门,混行于出类拔萃的未来栋梁之间,他会不会有任何不妥?会不会一眼就被识破,被驱赶出来?
他没有化妆,打扮朴素到显得土气,像不像学生?还有没有风尘气?
没问题吧?即便不是学生,他也可以进入吧?唔……他初中都没毕业,或许更像工友?
唉……能够每天在这样高尚的地方出入,哪怕刷厕所,似乎都高人一等呢!等他年老色衰,就到这里刷厕所吧。洋溢着知识和青春的地方,厕所也比他现在混迹的地方干净。
岳小贱暗暗给自己打气,要自己千万别紧张露出破绽,要挺胸抬头,要趾高气昂……顺利地进入校门,就在面容严肃的站岗保安眼皮子底下,没受丁点儿阻拦。
岳小贱沾沾自喜,顿时理直气壮,他想,他这个年纪,这张素颜的清水脸终究还是像个学生样的,不由得,飘飘然,足下生风。
“同学请问,法学院怎么走?”
“不错啊,自己找来了。我还担心你不认路,准备打电话问你到哪儿了,接你去呢。”
“鼻子底下就是嘴,不认识不会问啊?”他又不是傻子。
岳小贱颇为挑剔的环顾了一圈方惟的办公室,大失所望。他以为院长办公室得多么富丽堂皇,彰显贵气与霸气,其实只是一个人独占一间带里间的屋子,摆上沙发茶几,书柜花盆,铺上木地板而已。
唔……地板还是旧的,走上去吱吱呀呀,活似年老病弱的呻吟。
平板电视和苹果电脑也很平常,小冰箱倒是挺方便。
一路被人引领过来,岳小贱的自信心恢复得七七八八。只要他不说,谁知道他什么身份?顶着一张漂亮脸蛋,还是有相当蒙蔽性的。╮(╯▽╰)╭
这会儿便本性暴露,习惯性的不跟方惟客气,径直冲向小冰箱,果真翻出两盒酸奶,过期与否看也不看,打开就喝。
秋老虎热死人。
方惟接上USB,确认无误,又狠狠胡撸一通儿岳小贱浸了汗水的头发。
“叫兽,你安全意识也太差了,咱伟大祖国这么个治安环境,亏你敢把家钥匙塞在门垫底下,这要让人拿了,还不把你家搬空了。”
“我不说谁晓得?正正马虎,总丢三落四,不藏一把,他进不去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