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又说胡话了,哪有人身上会长着个狗胆?有病就得治,蔡桓公走出的那条路可非康庄大道!”我还真是大胆,越说越来劲。
就在这位大人要跳过来不知是准备以左勾拳还是右勾拳亦或是无影腿等武力对我的身体进行非法侵害之际,三殿下及时地充当了一个合格的和平使者:“舅父,云哥哥绝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便是。”见国舅依旧不解恨,他又道,“外甥在此替云哥哥向舅父道歉。”国舅大人生硬地拱手说:“不敢当,三皇子殿下还是莫要折煞了下官。”
当听到那厮居然是国舅大人时,我笔直的腰杆还是被吓得缩了缩,如果他向他那姐姐或妹妹抱怨一下,然后他的姐姐或妹妹向皇上吹吹枕头风,那我岂非危矣?然而,面对这样一位人民的阶级敌人,国歌号召我“前进前进前进进”,毛主席为我打气道“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叶挺将军告诫我说“你再缩就是钻了狗洞”,于是我默念着“富贵不能银,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面不改色地将腰杆撑直,准备迎接一切打击压迫。最终,阶级敌人起内讧了,还救了我。
“云哥哥,其实本宫更想给百姓分发衣食,因为很多人说我长得最可爱,更受欢迎。这样一来本宫就可以问问百姓,到底本宫和二哥谁长得更好看一些。可是,二哥却吩咐将这差事交给你,本宫怀疑他是不是怕百姓道出本宫长得更好看的事实,二哥真是……”
我唯有遵命。派发当时,饿的久了的人们将碗迅速地伸过来,却迟迟地收回去,那瘦骨如柴的手仿佛在说,看在我这马上变枯枝的手份上,多给一些吧。如此我总是忍不住多给一份。
“云哥哥,你怎么多给这个人?”
“因为他很老了,要多吃些才能对抗衰老和病魔。”
“这个很年轻啊,你怎么又多发?”
“你没见他是一家之主?上有老下有小,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老少。”
“那这个女人呢,你缘何多给?”
“因为她弱柳迎风,不多吃点会被风吹跑。”
我手忙脚乱地分发食物,一边应付小屁孩的提问。旁边的国舅哼哼,道:“照你这样发,撑不了几日,朝廷派下来的粮食就会被你用光。”
“对哦,大哥说要省着点,方能细水长流。”小屁孩道。
“可以请朝廷再发些粮食下来吧?每顿就提供这么点未免太少了。”我问三殿下。
“哼!你当朝廷是金山还是银山?况且,朝廷开支巨大,要养的人难以计数,怎么能因这帮难民而陷入拮据境地?”国舅大人道。
“本宫会向父皇申请的,至于能否申请到,本宫也说不准。”三殿下认真地承诺。
“三皇子殿下真是菩萨心肠,爱民如子,我朝有三皇子殿下这等仁慈之皇子,真是圣上之福,夫人之福,天下之福,百姓之福。”国舅大人的话让我很有背身狂吐的冲动,溜须拍马的功夫可谓一流。
我忽然想起我也有大腿可抱,马屁可拍,还可以顺便整整二殿下。我朗声道:“我的表哥二皇子殿下崇尚节约,偌大一个宫殿,居然连一女仆都舍不得花钱请。听说他这样是为了在遇到百姓有困难时,才能施以援手。此次天灾,二殿下准备捐白银一万两给灾民。”刚说完,百姓中一阵躁动,感恩戴德的声音此起彼伏。
“二哥有那么多的钱?他的钱不都花在犒劳军士、慰问阵亡家属上了吗?而且他殿里之所以没女仆,是因为太多女人为了进他的殿里伺候他而争得头破血流,所以他一个都不敢要。”事关隐私,三殿下小声地和我说道。
在我正要说原来如此之际,突然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本宫无法不称赞忠国公之子云飞扬,因为他有着一颗仁慈大方,兼济天下的心。为让你们尽早过上安稳的生活,他决定将自己的全部积蓄都献出来,只希望你们能早日安居乐业。”我闻声望去,看到二殿下笑意融融地看着我道。人们再一次躁动,我被他们顶礼膜拜得有点不好意思,更多的是飘飘然,连因那厮几句话而流失的白花花的银两的心疼也顷刻间被冲淡,充分地体会了把当慈善家的美好感觉。
这慈善家的美好感觉只有在被感恩戴德时才浓重,其余时间,我依然是人民的公仆。我照旧随意地分发着食物,见到二殿下,也只能干瞪眼,而后者只是对我笑笑。我虚假的美好品德震撼了国舅爷(他不再在我为人民服务时指手画脚),感动了三殿下(他也决定捐献自己的部分零花钱出来以体现他里里外外都受人喜爱),还得到了皇帝的赞赏(我被封为“一等德士”,天知道这称号有什么意义),并老爹的褒奖信一封(此时,我有种“老爹是雷锋同志的前世”的错觉)。
今生比前世强,毕竟我不再是只能顾着自己的弱者,我也有条件帮助他人,而且能帮许多的人。也许有一天,我能以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去帮助别人,而非借花献佛。
第二十一章:毕业
xxxx-xx-xx 星期x 雨后晴
灾民终于被安顿好了,同时也意味着我“下岗”了。因了这段时间的忙碌,学堂也休业了,送走了一批学生。按规定,我得去许老头家聆听“恩师教诲”。
刚出门,便碰到二殿下和久违的林妹妹各骑一匹高头大马从不远处走来,引来了无数观望和赞叹。美女的到来让我心情大好,笑嘻嘻道:“兄弟,林姑娘,哪去?”
“与你同路。”二殿下微笑道。
“当真?莫非你们也去找许老头?”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林妹妹。
“废话,难道你以为我们只是为了陪你去?”一如既往冷清的声音,冷淡的表情。
“哦,那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要是我再巴望着与他们同行,那我真成了涎着脸的癞蛤蟆了。
“琪儿,上来。我就是来接你一起去的。”二殿下伸手过来。
我看到林妹妹的脸色一白,阴郁地看着我。我心里邪恶地乐了,很爽快地爬上了二殿下的马,一同出发。
踏进许老头的家门,但见两棵古松分立在院落深处,古松前有几颗高大的梧桐,而旁边有一小池,池底遍布圆滑的小石子,池边有一直径约十公分的竹筒在源源不断地为池子输送新鲜的“血液”。这景观布置还真符合许老头的性格。
刚到门口便听仆人报道说许老头去“钓秋水”已有好一阵,不久后便回。我们唯有入正厅坐等。一进门便看到了许玫、肖林和他“内人”。见我等进来,他们纷纷起身向二殿下行礼。
“我们的救苦救难的大英雄怎么来了?真是稀客。”许玫将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合,笑问。
“唉!什么都是双刃剑,英雄既受人膜拜,又遭人嫉恨,做人难,做英雄更难!”肖林摇摇头说。
“待下次有难时,膜拜的会继续膜拜,英雄一次又一次援手,便成了膜拜者的神。”许玫说。
“而嫉恨者咬牙切齿地或恶语诅咒,或设计陷害,终于有一天,神从神坛中摔下来,重新变成了人。”肖林一脸惋惜。
“就好比你赢得了鲜花的同时,又被蜂蜇了几下,真是得不偿失。”许玫继续。
“有意思!鲜花恋上云公子,黄蜂恋上鲜花而嫉妒云公子,真是复杂的三角恋。”肖林越发不正经了。
“作为师兄,我会为云公子多上几柱香请求佛祖保佑你,在英雄之路一路顺风的。”许玫的嘴实在欠抽。
“我今日才知道,狼狈为奸以何为支柱,原来是如许默契。”我斜眼瞟着他们道。
“子涵,我看上去不像人吗?”肖林问。
“哈哈,像人像人。飞扬真是火眼金睛,居然看出这家伙内里是只狼。”许玫朗声笑着看向肖林的“内人”,但见那人脸上顿时飞霞。
“据我所知,狼还是比狈的名声好很多的。”肖林笑眯眯地欣赏着他的“夫人”。
“两位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趣。据本宫所知,二位也为灾民出了不少力,便莫再取笑飞扬了。”二殿下终于说话了。
“不然,云公子此举乃属首发,倾囊相助,仁慈善良,当真国之楷模,可堪世人敬仰。”肖林的“夫人”终于说话了。
我一阵激动,虽有冒名的嫌疑。感激一瞥,才注意到这男子气质非凡,如青山黛水般,让人感觉心旷神怡,无比宁静。这么好一男子,这么就插这一坨上面去了?
“嫂子你就别往小家伙脸上贴金了,我当时可是在场证人,实情如何我最清楚了。不过话说回来,二殿下你还真是用心良苦。”许玫说完,忙对着旁边的二殿下挤眉弄眼的。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我倒是不担心我的虚名被戳穿,只是不希望自己继续成为挤兑的对象。幸好老夫子回来了。
“嘿嘿,我们的英雄来了?请上座,来人,上茶,上好茶!”老夫子一回来就扯着嗓子喊道。
“就连先生也要挤兑飞扬吗?”我苦着脸问。余人幸灾乐祸地笑。
“见先生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想必身心安康,学生等甚是欣慰。”二殿下对着老夫子行礼。
“有劳尔等挂念。你们近日来为民请命,救民于水火一事,着实令老夫欣慰。莫计较你们在金钱上的付出,那些对于你们是身外之物,对于灾民则等同身家性命。所以你们的作为称得上是至人之为,神人之举,圣人之事。”许老头激动得口沫横飞。
臭老头将这么大一顶高帽子下来,把我的头压得抬不起来。对比我故乡那贪官就像工业区里的污水沟一样泛滥的状况,此处的政治倒是清明许多。
“尔等已不再师从我,而我向无技艺相授。学文本为修身处世,只此而已,别无它用。为师惟愿尔等律己从严,待人宽厚,遇事三思,凡事尽力,切莫强求。记住,切莫强求。言尽于此。”
许老头这次如此宽松,却是出乎我的意料。来之前我还费尽心思地从脑海角落里搜刮出几句关于“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近代”诗句以便应付老头的突袭,看来我那些脑细胞是白白牺牲了。
“先生的教诲学生一定谨记。不过学生仍有困惑需要先生帮忙解开。”我恭恭敬敬地拱手道。
老头衣袖甩甩,示意我随意。
“先生所授知识,只为修身?”
“没错。”
“故学文如参禅一般,并非定要出家方可参禅。只要心内向学,可随时随地修身养性。”
“不错,能举一反三。这悟性怎么还有其他疑问?”
“故二皇子殿下与林姑娘可三天晒网两天打渔,出入学堂如市场般随意,来去自如而不受半点干扰。而学生却因迟到半刻而被批评,不会作诗而罚抄,答题不完美而差点挨父亲的棍子?”话一出,我即刻悔得肠子都青!过多的言语就像绊脚石一般,绊了老夫子,但最终垫底的被石头膈应的还是我。
“坐姿不端,眼神飘忽,教而不学,这样的学生不该罚吗?”老夫子盯着我道。
“啧啧,看小飞扬这小腰歪得,慵懒得就像没骨头的馨兰小姐。我要是先生,天天叫人用木板帮你撑直背。”肖林围着我边转边说。
我不知馨兰小姐是何许人物,也不知到底是我侮辱了馨兰小姐还是馨兰小姐侮辱了我。在我的故乡和我那年代,学堂里到处是慵懒的“馨兰”小姐和“馨兰”先生,就连那里的先生们也大部分与馨兰小姐有共鸣。然则“入乡随俗”一常言让我只能无语相对,唯有挺直背端坐。
“所谓赏花赏月赏人,确实怡情。然在课堂上老盯着姑娘看就大大不妥了!这不仅旁若无人,视先生为无物,不知尊师,不顾姑娘意愿,迫人于窘迫含羞之态,不知自重重人,状若癫狂,与登徒浪子可有一拼。”许玫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说。
在我那里,不看妹子的青春男孩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就是呆瓜。而我,只是过于鲁莽地将姑娘的面纱扯开然后长时间慢悠悠的欣赏着,过于自乐而忘记了自己身处的是以含蓄为主题的古代。身边的兄弟们眼神灵动,往来穿梭在姑娘与夫子身上,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飘忽”,我的眼神,在他们眼里是明目张胆,是放浪形骸,是不顾廉耻的。念及此,我那颗被现代先进的意识观念重重包裹着的廉耻心终于被许玫的话烧得有点烫了,于是我窘迫之余不停地拿眼瞟瞟旁边的及时雨,无奈及时雨大概是恼我方才拿他旷课之事来做比,居然撂担子不干了。
“呵呵,”老头子幸灾乐祸地笑,“至于你的学业如何,我想不用我当场验证了吧?我的课你没学好不要紧,因为你绝非干坏事的料。不过往后的课少了你小子,倒是少了许多乐趣。”
……
“云公子倒是真性情。”肖林的“夫人”道。
其他人听后,都看着我笑了笑,许是赞同,便不再嘲笑我。我对他感激一笑,他也友好地看着我点点头。
余下时间二皇子与他们倾谈片刻,便告辞。出许门后,我犹如解放一般的轻松。
第二十二章:离别
xxxx-xx-xx 星期x 秋高气爽
我发现时间既能将铁变成铁锈,还能将姑娘变成少妇,少妇变成怨妇,其间所起的化学作用可非一般。当我们再次踏进雅颜阁的门槛,菡萏对我生发出了罕见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柔情蜜意,这让我万分惊喜。
“飞扬,这些天去哪了?许久未见了。”菡萏迎上来一头撞进我怀中!我惊喜无比地搂着,连忙激动地抚慰道:“最近有些忙抽不开身,虽忙,却老惦记着姑娘,这不刚得闲,便来见姑娘了。”
“你还唤我姑娘?”她有些嗔怒的模样。
“那我唤你菡萏?”这情景怎么有些像段誉他小子终于赢得美人心那桥段?让我愈发飘飘然。
“唤我瑞儿,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的。”她真的有些怒了。
“要是瑞儿早告诉我你的字,我就不会姑娘前姑娘后地唤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善意的谎言可以避免美人气坏了身子。
她含羞一笑,睨视我道:“你倒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你侬我侬的亲亲爱人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让我来验证验证这到底是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她双颊绯红,“看不出来,平日彬彬有礼的,何时学得这般油嘴滑舌。”
我内心欢呼一声,看这反应,定是答应了。终于,终于,我脱离了二殿下的魔掌,成功地交到了第一个女友!
当我们正要用身体诠释“你侬我侬”一词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让空气都凝固了。
“琪儿,倒是好兴致!”
“二皇子殿下也好雅兴,居然有空来这地方。”见他毫无礼貌地进门打扰,我有点来气了。
“呵呵,云公子,二皇子殿下说有事找您,您就好好听殿下吩咐。菡萏,我们走。”老鸨赔着笑,用眼神示意菡萏离开。
“什么事那么急,居然找到我这地儿来?若是公事,我倒得感谢殿下的抬爱,将我这红尘之地变成衙门;若是私事,以我与飞扬的关系,我便不需避嫌了。”瑞儿将老鸨的手甩开,执意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