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华点点头,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睡着。
上爻本想让他睡里边一点,可他就是不动了,上爻无可奈何,只能在床边看着靖华的睡颜。
靖华的模样很俊俏,一眼就能从人群把他找出来,再加上他身上的锦衣,不用多说都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少爷,雍容华贵。
这样的人,上爻只躲在戏台后面偷偷看过,他从没和这些人说过话,予墨也笑话他没见过世面,上爻见过的人不多,不过他看过许多戏曲,戏曲里那些浪荡不羁的人,该是靖华这样的吧。
上爻初次见到靖华时,想着这个人怎么眼睛会笑,那双眼看人总是温柔的像是从前大哥哄他睡觉时唱歌的声音,上爻不自觉就想多看看他眼里带笑的样子,尽管上爻知道他眼里,只有大哥。
虽然他是个风流的少爷,想来也不坏,至少和上爻说话时,靖华是脾气很好的,上爻想起那日他撞到靖华怀里时,靖华无意间搂住他,还有后来靖华戏耍他时把他揽到怀里,上爻只觉得心口扑通扑通的乱跳。
上爻坐到床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为自己的这些痴心妄想感到非常可耻和可悲。
予墨总怕他学坏,不准他和那些小姨子们往来,上爻也无心偷看那些银书,只是前日恰不巧他看到了一本春宫图画集,恰巧就有两个男子赤裸着交苟的插图,上爻看的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那夜他脑海里都是靖华,上爻咬着嘴唇缩起了身体。
回头看着靖华毫无防备的睡在床上,上爻忍不住跟他挨的近些,他越看靖华越是心里发苦,只恨不能更近点。
忽然,上爻伸出手摸摸靖华的嘴唇,他慢慢的低下身去,偷偷的吻着靖华,这吻本就是小心翼翼,他像是偷食着美味,怕被人发现,浑然就是个贼。
上爻的手攀在床上,紧张的身体发抖,半响过去,他离开靖华的唇,上爻把脸贴在靖华的胸口,依恋的感受着靖华胸口温热的气息,脸上却是有些痛苦。
忽然,靖华翻身,把上爻压在身下,嘴唇急切的去亲吻上爻。
上爻心慌意乱,可是靖华吻的太紧密,他竟然一时间无法作出别的反应,只能放纵靖华霸道的攻势,上爻的喘息渐沉,靖华睁开眼看着上爻,伸手脱下上爻的裤子。
上爻与靖华对视着,上爻弓起身子去吻靖华,靖华的手掌在他身体上游走。
两人在暗夜里慢慢的褪去衣裳纠缠在一起,靖华感受着上爻的热情,心里如同敲鼓,他情切的将欲望顶入他的身体里。
“啊……”从未被人触碰的地方被如此对待,上爻痛的闷哼一声,除此之外,他只是紧紧的抱住靖华,嘴唇有意无意的同靖华纠缠,他本该是青涩的,却又是如此炽热。
靖华亲吻他光洁的后背,直觉被上爻无尽的索求着,欲望被夹的生疼。
上爻动情的靖华身上摆弄着,后面上下吞吐着靖华,任由靖华主导他的一切,而他脸上是被激情所迷乱的样子。
靖华低喘着,喊道:“你叫什么?告诉我!”他的面目已经是被欲望所控制的样子,可眼里还有一丝清明。
上爻嘴唇微启,双眼迷蒙的睁开,不着寸屡的身体,极为动人,各部分的线条令人心跳加速,翘起来的臀部,和艳丽的唇色,尽染春色。
第4章:欢情(下)
上爻的喘息是低沉压抑的,靖华起身抱紧他,边撞击着边亲吻他的脸,极为动情的问着:“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好不好,你亲口告诉我?嗯?”
上爻摇着头,不愿开口,靖华轻笑着,吻他的嘴唇,还低声道:“你刚才偷吻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是不是,你说话,我喜欢你开口,你不说我就不放过你。”
说罢,靖华撞击的更为猛烈,只把上爻要拆散一般的,上爻大口大口的吸气,可是快感实在太强烈,逼得他向靖华低头。
上爻低声的抽泣起来,他把手攀上靖华身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叫上爻,周易里的爻。”
靖华看他哭了,说话时声音发颤,却让人更加想要占有,靖华连忙把他的身体平放到床上,温柔的进出着,他低喃道:“上爻,你喜欢我?”
上爻把脸捂着,点点头,靖华却有些高兴似的,笑道:“你害羞什么,我们做的可是更害羞的事。”
上爻撑起身体,立刻吻住靖华,两人难舍难分的拥吻在一起,床上纠缠的更紧的两人几乎是手脚并缠,嘴唇紧紧地吸附着对方,极尽的贪婪。
这激烈的床事就像是压抑在心头的烈火,一经触碰就是燎原,靖华和上爻不断的用着各式各样的动作交欢,那些渴望结合的动作和眼神,喘息的高亢,深深的烙印在靖华眼里和耳朵里,他情不自禁的疯狂的同这个青年结合。
上爻小心翼翼的触碰本是带着心酸,却不料换来了靖华无尽的索求,他极度害怕,可又贪恋着靖华的每一个触碰的动作,那风流的调笑,那无意的逗弄,那黯然神伤的眼神,都是上爻默默注视的靖华,只有这个狂热的靖华,是坦然在他面前的,赤裸裸的,没有掩饰。
上爻又是满足又是怕这一夜太短,欢情薄,总不能要的太多,上爻绝望的想着,靖华,能否让这一夜永没有尽头,他不愿意放开靖华,只能不停的压榨他,他不让靖华有片刻放松的机会,抓紧一切时间拥有靖华,上爻不知道明天靖华又要奔赴到哪里,可这一夜总归是他的。
「靖华……少爷……」
靖华听着上爻的声音,笑道:“上爻,你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嗯……”
“不过可惜,就这一夜。”靖华满是叹息的抱紧上爻,怜惜道:“傻瓜,你别折腾自己了,睡吧。”
一阵激烈的撞击后,靖华把上爻拥入怀里,上爻伸手和他相拥,脸颊贴在靖华的脸上,靖华早已知道上爻是个天真的人,却不料他还像个孩子,如此单纯,如此执拗,靖华为自己触碰和占有这个男子而升起一股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像是满足又像是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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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门打开,予墨从院子里出来,戏班里的人同他打招呼,他点点头,走到后台,坐到梳妆台前,拿起笔描摹着自己的妆,忽然镜子里看到靖华从外面走了进来,靖华站在他身后。
予墨问道:“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靖华笑道:“我来看你的。”
予墨轻笑,“怕是在哪里宿了一夜不敢回家来我这里消遣。”
靖华但笑不言,忽而他拿过予墨手中的笔,道:“我为你画。”予墨没阻止他,任由他动作。
靖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轻轻的为予墨描摹着,那如柳梢的眉,如红蕊的唇,闭目间的轻灵,靖华不由得看痴了。
予墨道:“你画的慢了。”
靖华笑道:“予墨我只道你如戏,不辩真假。”
予墨嗤笑:“我本就是个戏子,假的便是假的。”
靖华叹息,“你若待我是假的,为何你看我时,眉间有苦楚。”
予墨问道:“你看我为生计奔波劳碌,哪里会有欢颜。”
靖华整着他的妆,执笔于他眉梢。
“总说有情人为心爱的人画眉,便是情意绵绵,予墨,你这柳梢眉,在我心口,描绘成了画卷。”
予墨轻笑,“这话太动听,我觉得是假的。”
靖华温柔的笑道:“这天下间的情话,本就是同源,我说过,别人也说过,可我只对你说。”
予墨知晓妆已成,他睁开眼,眼底一丝柔情,他看向镜子,这旦角妖娆,不似他平时那般清丽,予墨叹道:“这像是别人的一张脸。”
靖华握笔轻颤,他笑颜如旧,道:“予墨你总是想的太多,顾虑太多,你便是你,怎会画成别人。”
予墨轻笑,“我不记得自己也能有如此风情。”
靖华叹道,“昨夜你在我梦中,我们缠绵床榻,有鱼水之欢,我看你眉宇里都是痴痴缠缠的欢喜,心头喜欢,便为你描了这眉。”
予墨眼里黯然,苦笑道:“你便是梦见花好月圆,我们也不成。”
靖华不甘心的看着他,逼问,“予墨,你对我当真没有一丝心动?我不信。”
予墨摇头,“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靖华将那笔狠狠的扣在桌上,蓦的起身,甩袖离开。
靖华出戏院,就看见上爻端着木盒子迎面走来,上爻一见靖华便加快脚步往里走,靖华伸手想拉住他,他却已经进了戏院,靖华回头看上爻的背影,暗自想着他跑什么,可昨夜种种犹在耳畔,靖华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屋里,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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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爻端着食盒走进戏堂,予墨正在后台拿衣服,一见上爻来他立刻将衣服放下去接食盒,问道:“你起的有多早,城西的都买来了了?”
上爻拿开盒盖,轻声道:“昨夜里没睡好,今天就起了早床,张记的生意好,怕去晚了卖完了。”
予墨看他说的样子认真,不由得拉下上爻,笑道:“还是你最贴心,来尝尝,小馋猫。”
上爻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得挠头,嘿嘿道:“大哥,我在路上吃过了。”
“小鬼,还学会偷吃东西了,要罚。”予墨推推上爻的脑袋笑道,上爻眨眨眼,无辜道:“这也要罚啊?我只吃了一个。”
予墨不管他委屈的样子,道:“不经我的允许,动了就该罚。”
上爻低头“哦”了一声,靠近予墨,问道:“那大哥要罚我做什么?”
予墨翘着脚尖想了半天,道:“帮我把剪画给送到上家去一趟,班主让我去,可我今天要唱好几台戏,懒的动了。”
上爻一听跑路,连忙喜呵呵的应下来,予墨看他又好骗又好哄的样子,清咳一声,把食盒递给他,笑道:“多吃点,才一个够塞你哪个牙缝。”
上爻知道予墨是在调笑自己,不由得多看了予墨几眼,他脸上的妆已经画毕,十分精致,方才同他拌嘴,上爻还没细看,这下再仔细的看,越发觉得大哥今日画的好看,美艳的宛如女子,特别是那灵巧的眉,这旦角粉黛峨眉,好生让人喜欢。
第5章:空寂
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炸开,戏院里就热闹了起来。
上爻拿着予墨交付给他的剪画,在戏堂的角落里躲着看予墨在台上唱戏,那身戏服穿在他身上,剪裁尺寸都大方得体,布景里玲珑雕花的窗影,忖的他形单影只,他站在台上凄幽的唱着《虞美人》,台下一阵阵热烈的鼓掌和欢声笑语。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上爻在后台经不住也清唱了一段,可他的声音终究是太过单薄,淹没在滚滚人潮,湮灭在层层木栏。
上爻黯然转身,他双手抱紧那剪画,他知道自己出身低微,没流落到大街做乞丐就是命好,他也知道自己这戏都是偷学的,上不了大堂,可心里总是期盼有一次机会能上去唱一曲,哪怕是被人扔臭鸡蛋也好,可是班主嫌弃他没拜师,不准他上台。
认个师傅其实也不难,送点银子伺候总是能哄着,可……上爻身无分文。
戏班管三餐温饱,不给工钱,班主说这是他该偿还的,他不能白养他那几年。
就是让上爻去大街乞讨,也难得凑够拜师的钱,这样的年头,谁不是随时沦为乞丐,到处是炮火,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发善心。
上爻失魂落泊的走在大街上,被人猛的一撞,抱在怀里的剪纸都掉到了地上,还好是被布裹着,上爻连忙弯腰去捡,这时撞他的人,骂了一句“晦气”就转身走了。
上爻听在心里十分难受,站起来要理论几句,前面却听到了一声大叫:“哎呦,放手!”
“哼,撞了人还敢这么嚣张,我看你就得狠狠地教训一顿才长记性。”靖华抓着那人的手用力反扭,那流氓要出手打靖华,靖华一个过肩摔,立马把人压到地上,道:“干脆把你送去巡捕房,让人好好伺候你。”
还不待上爻去拉靖华,靖华身边的文弱青年便扯住了靖华,喊道:“你还真是见义勇为,真去了巡捕房姨娘非得骂你一顿。”
靖华气愤的将那流氓往地上一推,流氓愤愤的叫骂几句连滚带爬的跑了。
见那流氓逃远了,靖华转回头来看上爻,不知是否因为昨夜他说的明白仅此一夜,上爻一碰到靖华的眼,就不敢再看他。
上爻只觉得此刻他看一眼靖华都觉得心里难过,上爻想着自己和靖华做的事,顿时经不住心里的痛苦转身跑开。
靖华刚要开口喊上爻,上爻便慌慌张张的跑了,靖华看着他逃走的背影,没说出口的话被他给噎了下去,他想去追,却迈不开脚步,身边的青年见靖华那欲语还休的样子,笑道:“我说靖华,人都跑了,还没看够?都说你被个戏子迷的神魂颠倒,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乱说什么呢!”靖华低声道:“他是予墨的贴身仆人。”
“一个仆人都这么让人眼馋,那予墨还不得把你的魂都勾走。”青年略有兴趣的说道:“不妨给我介绍认识,我还真没听过几个好戏。”
“有机会带你去戏院里瞧瞧。”靖华提步先走,问道:“你这次去北平,有没有好消息?”
“哼,我还以为你已经醉死在温柔乡,原来还记得一点正经事。”青年跟上靖华,责备道:“再漂亮的人,都是皮肉生意,玩玩也就算了,哪里能当真,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有张脸皮的戏子那还不就是婊子,无情无义。”
靖华闻言侧过脸看他,阴沉着脸,青年见他如此,甩手哼道:“你不爱听,就自己吃苦头去。”
靖华沉声道:“疯言疯语你少听几句,予墨不是那种人。”
青年白他一眼,先行一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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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剪画回到戏院,予墨还在台上唱,上爻还没站一会,班主就眼尖的看到了他,连忙喊他去外面帮师傅们做饭拾柴。
上爻半跑着去了厨房,掌勺的师傅和他熟,也不让他做重活,就说把菜都给洗淘几遍,上爻手脚利索的干完就去挑水,接着换台的人下来甩给他几件衣服,班主夹在空里让上爻把他屋里好好打扫一遍,还说再有时间就把前院好好的收捡一番,就这样左右吆喝,上爻东奔西跑,洗搓擦抹,一直忙到宵禁,大家都歇息了,他才满是汗水的把戏服都给整齐的挂在后台。
这万籁俱静的夜里,上爻手里摸着那些戏袍就禁不住想穿着试试,左右没看到人,上爻心头一热,就换上了一身红衣,他独自坐在镜前,靠着零星的烛光给自己描脸谱,上爻从前经常帮班里的人画,手轻巧灵活,自己也偷偷弄过,所以熟门熟路,很快便弄好了一套。
上爻站起身,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穿上凤冠霞衣的模样,心里满是靖华,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痴人说梦。
他一步步走上戏台,这里他总是在夜深人静来访,空旷的前方,那些座位平白的增添阴森的气氛,上爻想着他也只敢像个鬼一样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候唱戏,若是要他像予墨那样,坐中宾客爆满,还能十丈华彩盈握在手,不骄不躁,不卑不吭,怕是做不到的。
要是把他换作予墨,他早就忍不住接受了靖华的追求,可惜他不是予墨,他是上爻,只敢偷偷的窥视着靖华。
夜沉沉,空旷的戏台上,有人在唱着倾国伶音,红衣如灼,他的妆容精致,美妙的唱腔婉转,颇有余音绕梁的滋味,只可惜这寂静的戏台,没人为他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