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爻见他说的激动,几乎是要把别人都给吼过来,立马用手堵住他的嘴,厉声道:“你还胡言乱语?找死是不是?”
“上爻,你看着我今天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宋乐苒推开他,放低了声音说道:“我要是回去冯砚身边,他一定会杀了我。”
“你想的太极端了。”上爻拉着他,道:“和你这边的人都断的干净,和他安分在一起,你就糊涂一点还过不下去?”
宋乐苒摇头,生气的说道:“冯砚他恨死我了,我回广州前,在他带兵回北平的那夜,趁他喝醉酒,捅了他一刀。”
“你说什么!!”上爻震惊的看他,问道:“你怎么不早点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哪里来的这么大胆。”
“是爹爹让我做的!”宋乐苒满脸的悲愤,他走进屋里,低吼道:“我去北平和冯砚的所有邂逅全都是假的,都是故意安排的,我根本不喜欢冯砚,那时爹爹的兵力被冯砚牵制,就故意安排了这些,我背叛了冯砚才逃回广州,冯砚现在东山再起,他要我回去是想弄死我。”
上爻立刻进屋关上门,生怕他的这些话被别人听去,他之前听宋应山说宋乐苒此去必死无疑,以为只是他的猜测,原来还有这件往事,冯砚此人心高气傲桀骜不驯,要是宋乐苒当真这样背叛过他,就算是喜欢恐怕也难得吞下这口恶气。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上爻逼近宋乐苒问道:“除了听话去北平你难道还能让干爹改变主意。”
宋乐苒绝望的看着上爻,问道:“你一向聪明,帮我想个法子吧,我真不能见冯砚,我们两年没见,他年年给我送刀就怕我忘了这事。”
“我看你心里也没多少愧疚,玩女人玩戏子,你哪一样消停过!”上爻恼火的看他,道:“别的法子我没有,最笨的就是你逃的远远的,别再出现。”
“好,我走的远远的,我去大荒漠都行,你可要帮我。”宋乐苒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着上爻的手臂,上爻皱起眉看他,道:“我只能帮你离开,要是被逮到,就算是冯砚不杀你,干爹也不会放过你,你要想清楚。”
“我很清楚!”宋乐苒点头道:“我不要爹爹,我要活命!”
第二天,清晨,要送宋乐苒离开的士兵在屋前等了半响也没看到宋乐苒的人,下人去敲他的门,听着屋里没动静,心下觉得不妙,几个人撞开门一看,屋里已经是被砸的乱七八糟,而宋乐苒消失不见。
下人迅速将这个消息告诉宋应山,听到宋乐苒逃走的消息后,他目光深沉的沉思了半响下令让人追,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顽死抵抗就地正法。随后他发电报北平,告知冯砚,宋乐苒已经逃走,让他派人追索,做完这一切他悠悠哉哉的哼着小曲,翻看起了手边的时事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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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城车站
上爻下车时,站台上都是人,严树向人群里做了个手势,就有一群人蜂拥到他们身侧,出了车站上爻就上了车,开车的司机恭敬的朝上爻打招呼,“九少爷好。”
“嗯。”上爻点点头,严树拍拍司机的肩问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我们将他安置在红袖馆,我们在这边的据点。”司机看前边有些堵车,按着喇叭唏嘘道:“那个人可怜啊,又傻又没人照料,成天在老戏院的屋里,都没几个人知道他居然还活着。”
严树客气的朝他笑道:“多谢兄弟帮忙找到,阜城这几年战乱,以前的好多人都失去了联络,九少爷可是挂念了好久。”
“是吧,我其实之前也没发觉那戏院里有人,就是有天风大,往那边过,正巧看他从里边出来,瘦的吓人,一开始我也没往你让我找的人身上想,后来他被小孩子们追着打,一直喊着上爻,我就心里乐坏了,想着这不就是九少爷的名字吗!”
上爻听他说着话,目光转向阜城已经陌生的街道,这里的房屋因为战乱重建了不少,往日繁华的石桥流水,现在败落,倒是靖华家里的方向看起来还热闹非凡,车子在繁华的街上停下,上爻被簇拥着,上了红袖馆的二楼,围绕着天井他跟着司机走到僻静的房前,司机恭敬道:“九少爷,在屋里呢。”
上爻手轻轻一挥,示意他们都退下,严树有些不放心道:“九少爷,我们候在外边。”
“下去。”上爻不欲多说,直接是让他们都退下。
严树点头,退后一步,“九少爷有什么吩咐就喊一声,我们不走远。”说完严树带着人转身离开。
上爻站在门前半响,才伸出手,他虽然是面色平静,可那颤颤巍巍的手已经彻底败露了他的心迹。
推开门,里边一股子霉味,那是一种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气味,刺鼻,上爻轻轻走到里边,可屋子里放眼望去根本没人。
上爻左右看了半响,轻声喊道:“靖华,你在哪里?”
可是没有回应,上爻在屋子里到处翻找,最后他站在床前慢慢的蹲下身去,房间因为光线很暗,看床底有些吃力,可上爻却清晰的看到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爻怔怔的看着靖华胆怯的窝在床底,再说不出多的话。
第20章:重逢(下)
他半跪在地上,和他对视着,那双眼先是躲避着他的视线,后来变为探究,上爻看着他朝他伸手道:“你出来。”
靖华把身体本能的往后缩,像是害怕被触碰的小动物,上爻柔声朝他道:“靖华,你出来,我是上爻。”
忽然靖华猛的从床底爬出来,喊道:“上爻!!上爻!!不是!!”
上爻没想到靖华的反应如此之大,连忙起身扯住他,怕他伤着自己,靖华却要挣脱他的手臂,上爻死死的抓着他不放手,此时上爻的个头已经赶超了靖华,他也不怕靖华浑身脏兮兮的,连张脸都黑的让人快要认不出来,衣服也破烂不堪,他把靖华抱紧,喊道:“靖华,你别怕!我是上爻,你看清楚,是我!”
靖华捂着耳朵,叫道:“不是!予墨,予墨,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予墨!!”
上爻闻言愣住,可他还是固执的把靖华抱着,哄道:“你冷静下来,我就带你去找予墨好不好,靖华,听话。”上爻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安慰他,可靖华并不买账,他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呼喊着:“爻爻,不……不!!”
“放开,放开我!!”靖华拼命的把上爻往后一推,上爻看他要去开门,连忙把他按在门上,并且按着他的手,不让他逃走。
“靖华,你看看我,我就是爻爻,你看看我,靖华,我不会伤害你。”
半响后,上爻捧着靖华的脸,凝视着他,说道:“靖华,算我求求你,你看清楚,啊……”
靖华死死的盯着上爻,嘴却咬着上爻的手臂,这一口咬的十分用力,上爻只觉得自己要被他咬下一块肉,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九少爷,开门!!九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靖华黑白分明的眼里都是恐惧,上爻忍着剧痛,也不愿意放开靖华。
“九少爷,怎么没声音。”
“该不会是出事吧,开门!”说罢严树和司机要撞门,上爻怕他们这样会撞上靖华,忍着痛喊道:“你们别进来!我没事!”
严树和司机听上爻的声音不对,对望一眼,严树询问道:“九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上爻痛的冷汗直流,他往前一抱,把头埋进靖华的脖间,“你们下去。”
上爻的右手一下下的抚摸着靖华,他轻轻的说道:“别怕,靖华,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的,我会保护你,你要是觉得咬着泄恨,就多咬几口……靖华。”
上爻说到最后几乎是哽咽不成句,早在车里他听着司机讲靖华的境遇就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子割一样的痛,这比当年他自己乞讨时还要让他无法接受,犹如万蚁噬心。
靖华的身体渐渐的开始发抖,上爻牢牢的抱紧他,哄道:“别怕,你放松,我不会伤害你,靖华。”
这时靖华慢慢的松开了嘴,上爻让过身看他,靖华茫然的看着他,眼里空洞,他的嘴角还有血迹,上爻看看自己的手臂,那里有很深的牙印,已经在流血。
靖华疲惫的靠在门上,他闭着眼,仿佛是要昏倒过去,上爻看他脏兮兮的脸,刚才那压抑心痛的感觉慢慢的消散,他忍不住伸手弄了弄靖华有些长的头发,把他的脸完全显露出来,上爻道:“脏死了。”
靖华听着没有反应,半响后他好像要晕倒一样,上爻立马抱住他,让他倒进了自己的怀里,半拖半抱着走了一会,上爻就把他放到床上,一到床上靖华就缩到了床里边,上爻坐到床边看他。
上爻看着靖华消瘦沧桑的模样,脸上的胡须也长了很长,不由得问道:“你饿不饿?”
靖华胆怯的看他,不回答。
“你怕什么?”上爻轻声问道:“怕我打你?放心,不会的。”
靖华侧过脸去,不理会他的话,慢慢的背对着上爻躺下,上爻看着他漠视自己的态度,也不再强求,他就坐在靖华身边,不说话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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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严树和司机来回渡步,等了几个小时也不见上爻出来,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上爻打开门出来的时候,严树赶忙迎上去,问道:“九少爷,情况怎么样?”
“他不吃东西?”上爻略有不快的问司机。
司机颇为不好意思的讪笑道:“九少爷,他吃的少。”
上爻低垂下眼,严树在一旁谨慎的不敢多言,等待他发话。
上爻侧过头吩咐严树,“准备洗漱的送过来,再拿一套干净衣服,顺便让下面的人准备饭菜。”
“九少爷,他不让人碰,之前来这里就要给他洗澡,可他反抗的激烈,我们也怕伤着他。”司机为难道。
“不用你们,我自己来,以后闲杂的人都别靠近这屋子。”上爻眼睛里阴晴不定,半响后,他吩咐道:“严树,这里你不用操心,等会你派人去戏院里安排,尽快的换上我们的人,这里安排好我就去戏院一趟,在李震生离开阜城前。”上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严树立刻严肃的点头,应道:“我们会安排。”
司机瞧着上爻冷冽的神情,马上禁声不敢说话。上爻背转过去说道:“这里的一切必须保密,不要让外人知道靖华,至少在阜城,我绝不允许他出任何闪失。”
“知道了,九少爷。”司机点点头,上爻“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他歇息了,准备好了东西你们就去忙。”
说罢,上爻又走进了那阴暗的屋子。
靖华醒来时,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的动作像个孩子,忽略掉他乱糟糟的样子,上爻觉得他和以前也没多大的区别。
上爻坐在床边倾身靠近他,问道:“睡好了没?”靖华本想躲,上爻按着他,笑道:“还躲?不是挺好的吗,又没打你。”
靖华闻言睁大眼睛看他,上爻起身到床边倒好水,试了试温度弄湿锦帕拧干坐到床边给靖华洗脸,锦帕刚要挨到靖华时,他惊恐的往后闪,上爻喊道:“你再动我就要生气了,我生气可就不会保证不打人了!”
靖华闻言喊道:“别……别打我……”
上爻端详了他半响,温柔的笑道:“那你就乖乖的听话,听话就没人打你。”
第21章:相处(上)
靖华顿时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上爻立刻仔细的给他洗脸,手脚都不敢下重力,手帕洗过的地方,慢慢的展露出靖华的轮廓,洗完脸,上爻拿起剃刀给他刮胡子,动作是小心翼翼的。但靖华却特别紧张,手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上爻边给他刮胡子边笑道:“靖华,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就像你以前替我出气一样好不好……”
上爻说话时还观察着靖华的表情,可他只是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双眼除了无神就是恐惧,毫无光彩,上爻沉默了。
他静静的用刀子在他脸上往返,在刀子划过他脖子那里时,他的动作刻意放慢,刮完胡子,上爻站在水盆边洗手,道:“起来,到浴室去洗澡。”
靖华不动,上爻慢条斯理的擦净手,和他对视着,靖华洗的白净的脸是倔强的神色,他的表情告诉上爻,他不要洗澡。
上爻走近他,慢慢脱掉自己的外套,里边白色的忖衫把他显得格外优雅,西裤笔直,脸上是浅浅的笑,整个人俊美的夺目,上爻解开自己的衣扣,露出精壮的胸膛,他弯下腰把手撑在靖华身侧,笑道:“我陪你一起,起来。”
靖华眨着眼睛看他,上爻抬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呢喃道:“乖,洗干净了我就对你更好,来,手给我。”
靖华把手放到背后的墙上,抠着墙壁,上爻低笑道:“洗澡有这么可怕吗?又不是要你的肉。”说罢,上爻扯住靖华就往浴室去,靖华开始激烈的反抗,上爻立刻把他按在床上,佯装生气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靖华,我说过我要是生气了就不会保证不打你!”
靖华闻言嘴巴一憋,就像是委屈的要哭出来,上爻心里堵着一口气,他低着头瞪了靖华半响,而后起身沉声道:“敢哭试试看,起来!我数三声,你不起来,我揍死你!”
上爻起身站到床边,阴沉着脸看他,“我数了,一……二……”还没数到三,靖华就在床上打滚了,还哭喊着:“我不洗!!我不洗!!我要找予墨!你凶死了,你是个大坏蛋!!大坏蛋!!”
上爻听着他委屈的哭喊声,也没真的动手,就由着他自己闹,这一去二来的试探,他可算是闹明白,靖华现在是吃软不吃硬,得哄不能逼,逼急了就是一哭二闹,估计不会上吊,能在战乱里傻傻的活到现在,靖华不只要命大,还要有活的信念。
只要不求死,贪生就什么都好办,因为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上爻突然觉得前路漫漫,而靖华是他远征目标,这样一想,那本来极度压抑的心情霍然开朗,他靠近靖华,伸手抹掉他挂在脸上的泪,哄道:“行了,一大把年纪还哭,丢死人了。”
“你走开!别碰我!”靖华说着就要跳下床,上爻把他抱牢,往自己怀里塞,连连哄道:“行了行了,闹够了,洗澡去,听话,乖。”
“我不洗!”靖华的脸被埋在上爻胸口,声音显得有些闷,这赤裸裸的肉贴肉却没有丝毫情色,上爻拍拍他的屁股,道:“不洗澡你全身都臭哄哄的,谁让你睡床了,我把你挂在篮子里睡信不信,走,洗澡去。”
说罢上爻把靖华直接从床上扛起来,靖华在上爻肩上挣扎大叫起来,上爻低吼道:“靖华!”
“碰!”上爻一脚踹开浴室的门,他直接走到水龙头下面打开开关,冰冷的水哗啦啦直下,把两人都给淋成了落汤鸡,靖华被水给冲的十分难受,他叫道:“耳朵进水了,你放开我,坏蛋!”
上爻看他一声声坏蛋叫的倒是洪亮,厉声道:“喊一声上爻,就放你下来。”
“你不是爻爻!爻爻不凶!”靖华嘀咕道,上爻咬牙切齿道:“你还不是靖华呢,靖华没你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