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竟然如此焦急吗?就如此不愿与妾独处吗?”华阳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将浮伯丘往床榻拉去。
入怀的是温香软玉,眼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聪明如浮伯丘,又怎么会不明白华阳太后话中的意思。
只是可惜,浮伯丘并不喜欢女人。
或许是因为知道浮伯丘有求与自己,华阳太后无所顾忌的挑逗着被自己拉到床榻之上的浮伯丘,可挑逗了老半天,再一摸下面,依旧是软的。
察觉到浮伯丘竟然毫无反应。华阳太后手上的动作顿时停止了,紧贴着浮伯丘的身体也猛然分开,她诧异的看向浮伯丘,问道:
“你……竟然是不行的?”
“只是对女人没有兴趣。”
浮伯丘淡漠的解释道,下榻整理着自己已经凌乱的衣物,不到一会,浮伯丘又恢复成了先前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好龙阳的吗?也怪不得他竟然对自己毫无反应了。
得知了浮伯丘并不喜欢女人之后,华阳太后却没有感到愤怒,深宫寂寥,她也只不过想要借着浮伯丘纾解自己的寂寞罢了。但既然他对女人实在硬不起来,她也自然不会强求。
“浮伯丘先告退了。”
浮伯丘拱手,再次告辞,这一次,华阳太后并没有挽留,她无力的挥了挥手,任由浮伯丘离开。
等到浮伯丘离开,华阳太后起身拿起床榻边的铜镜,光滑镜面中的那张容颜,就算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却依旧美丽如昔。抚摸着镜中的容颜,华阳太后自认为,这个世上能够拒绝自己的男人,寥寥无几,可是为何……那人却一点都不心动?
咣当一声,铜镜被狠狠摔到了地上,镜中的绝世容颜顿时碎成无数片,那双秋水般的双眸中,却是满满的愤怒和恨意。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一定会让那人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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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了华阳太后的支持之后,成蟜与浮伯丘的造反之路无疑就顺畅了许多,再加上成蟜原本就已经掌控了秦国军权,现在,他只需要一个调动军队的理由。
而最适合的理由,无疑便是率兵出征。
成蟜第一次向嬴政请命之时,嬴政自然是拒绝了,不是因为识破了成蟜意欲谋反的阴谋,而是因为成蟜的年纪实在太小,经验也不足,第一次被拒绝,成蟜没有放弃,反复请命,到了最后,就连华阳太后都出面为成蟜说话。
华阳太后是整个宗室的代表,在李斯的事情上,嬴政原本就已经得罪了华阳太后,无奈之下,嬴政也不得不同意成蟜率兵东出之事。
原本,成蟜率兵出征之事应当就只有嬴政,成蟜,浮伯丘,华阳太后和作为副帅的蒙武,李斯并不知情,可说来也巧,那日,蒙武从宫中回家之后,无意中将这事与自己的长子蒙恬说起,次日,蒙恬又与李斯说起。
初闻此事,李斯先是诧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让他来带领十万大军,未免也来胡来了些,但随后,李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总是觉得,其中必定会有什么阴谋。
从上次不欢而散算起,李斯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与嬴政单独见面了,可到了这个时候,李斯也顾不上与嬴政闹别扭了,他赶忙起身吩咐府中的仆从备好马车,准备立即赶到王宫中求见秦王。
待马车在咸阳宫外停下,李斯命宫门外的侍卫通报,说自己有要事求见秦王,侍卫入内,过了好一会,出来的不仅仅的通报的那个侍卫,还有赵高。
见到等候在宫门外的李斯,赵高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走到李斯身边低声道:
“长史大人还是请回吧,秦王不能见大人。”
说是秦王不能见李斯,可李斯心里却清楚,嬴政是不愿见自己,这个样子,明显还是在闹别扭。
80、
清楚这点之后,李斯叹了口气,又道:
“李斯是有军国大事求见秦王,还请再去通报一番。”
赵高的神色更加为难,他的目光游移着不敢与李斯对视,只是道:
”长史大人,是王上说他不愿见你,我再去说也没有用啊,您还是回去吧……”
赵高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按理说李斯也应当知难而退,可李斯没有选择放弃,望着不远处紧闭的殿门,李斯退后半步,直直的跪在了宫门外。
“您!这又是何必啊!”
见李斯竟然做出如此举动,赵高又是诧异又是不解的喊道,作势就要将李斯扶起,可李斯却摆了摆手,道:
“王上什么时候见李斯,李斯什么时候起来。”
“唉!”
赵高深深叹气,这两个人还真是奇怪,李斯明明知道秦王正在气头上,还偏偏来求见,而秦王更是,天天派人探听李斯在做什么,还偏偏不愿见他。
虽然这些赵高都看在眼中,明白于心,可以他的身份也不能说些什么,也只能任由这两人继续这么别扭下去。
刚刚回到嬴政所在的寝殿,赵高便听见书案前的嬴政问道:
“走了吗?”
“大人正跪在宫门前,说是王上什么时候见他,他什么时候起来。”
赵高话刚说完,嬴政手中的那只笔突然被握紧,片刻之后,又被重重按在了书案上。
“跪又怎么样?他就那么确定我会见他?不管他,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
嬴政起身,在殿中暴躁的转了几圈,又回到了书案前,再次跪坐了下来,拿起书案上的笔,嬴政愤愤的说道。
之前是李斯先不愿见自己的,现在他一来求见,自己就屁颠颠的允了,岂不会显得自己这个秦王很面子?
虽然一开始这么想着,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嬴政心里却渐渐冒出一些其他东西:他是不是还在宫门口那跪着呢,跪的时间也够久了,他能支撑下去吗……
此时,嬴政已经没有心思去看竹简上那些的文字,他的全部思绪已经完全被宫门外跪着的李斯占据,他想要见他,可他的自尊心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像是已经察觉到嬴政纠结的心思,一旁的赵高试探性的问道:
“王上,我出去看看?”
嬴政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许了赵高的提议,赵高赶忙跑到殿外,不到一会,赵高去而复返,道:
“还在那跪着呢。王上,长史大人估计真是有什么大事,要不……”
嬴政抬眼看了赵高一眼,赵高立马住了嘴,他知道,自己所侍候的这位秦王可不是什么性格温和的仁君,相反,他喜怒无常,在赵高成为嬴政身边的侍从之前,他的前任无不是惨死的,所以,王上和长史大人之间的事情,他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李斯赶到咸阳宫的时候,还未到正午,而在不知不觉中,正午已经过去了,天色也已经渐暗,
这样一动不动的跪了好几个时辰,李斯的双腿早就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视线已经渐渐开始模糊,身体微微摇晃了几下,像是下一刻就要倒下,可即使如此,前方的殿门依旧是紧闭着的。
李斯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就连李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见到秦王,成蟜之事虽然蹊跷,可也不足以让他如此坚持,还是说……其实,他早就不想像之前那样二人互不相见了吧。
感情之事,原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即使自己嘴上说要与阿政断了来往,可心里却根本做不到啊……
这样想着想着,李斯的思绪渐渐开始混乱了起来,意识也似乎正在远离自己,可即使如此,身体却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势,直到他完全失去意识,徒然歪倒在地之前,他都是那样笔直跪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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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睁开眼睛,李斯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怎么样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
“大王不用担心,长史大人只是因为半日未进水食,因体力不支而晕倒了。”
李斯勉强睁开眼,偏头往一旁看去,虽然视线还有些模糊,但隐约中还是能够看清,房间中的站着的那人便是嬴政。
见李斯已经醒来,嬴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表面上,他却依旧冷着一张脸,端着瓷碗走到李斯床榻边,道:
“醒了就先吃点东西。”
说着,便要扶李斯起身,可李斯却伸手挡住了已经送到自己嘴边的碗。
“王上准备命长安君率十万精兵伐赵,可有此事?”
“你求见寡人,就是为了这事?”
嬴政瞪大眼睛看着李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可李斯却好像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神色,继续说道:
“王上,此事还请三思。”
嬴政将手中的碗放到一边,平静的陈述道:
“华阳太后,夏太后都为成蟜请命,寡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听嬴政这么一说,李斯却越发觉得不对劲,他自言自语道:
“长安君自幼在夏太后身边长大,可华阳太后……她为何也为长安君请命?”
“怎么?长史觉得……成蟜不足以堪此大用?”
李斯沉默了片刻,不管怎么说,成蟜都是嬴政的王弟,就算自己认为成蟜或许会对嬴政不利,但却没有证据,如此贸然说出,反而不好,可是如果什么都不说,李斯却又有些不甘心。
思前想后,李斯只得这样答暗示道:
“成蟜是利剑,王上要小心,不要为这把利剑所伤。”
嬴政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盯着李斯,良久,嬴政起身,道:
“长史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不管怎么说,成蟜毕竟都是寡人的弟弟。”
嬴政这么说,话里的意思也已经非常清楚,他信任成蟜,认为成蟜不会背叛自己,李斯有些不甘的,想在说些什么,却被嬴政直接打断道:
“此事不要再说了,长史好好休息,寡人的诏令已经下达了,半月之后,成蟜便会带兵出征。”
说完,嬴政大步走出了内室。
看着被嬴政留下的那碗米粥,李斯突然感觉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嬴政之间,已经有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
几日之后,成蟜率十万大军出征赵国之事终于最终敲定,朝野闻之,无不震动。等到成蟜出征的那天,秦王亲自为成蟜践行,百官无不相送,其场面之壮观,不亚于秦王亲征。
率领着这十万大军,成蟜却没有急着往赵国进发,他所获得的这十万大军可不是用来打赵国,而是用来帮助他登上王位的,但同时,他也没有急着回师咸阳,此刻的他,正在等待着咸阳的消息。
没有人注意到,成蟜身边的那位白衣书生,早就不见了踪影,而成蟜正在等待的,便是浮伯丘从咸阳带回的消息。
其实,就在成蟜领十万大军开往赵国的时候,浮伯丘已经秘密回到了咸阳,他知道这个时候,咸阳城中的守军一定空虚,而他要做的,就是与樊无期一起率领着三千精兵,一举拿下咸阳宫。
嬴政不会想到,李斯之前的担心变成了现实,自己一直信任着的弟弟和宗室,真的背叛了自己。
81、
浮伯丘秘密潜回咸阳之后,立即与担任中尉的樊无期联系,调动三千精兵往咸阳宫开去。
掌管咸阳兵马,维护咸阳的治安原本就是中尉的职责所在,樊无期秘密调兵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吕不韦或是嬴政的注意,再者说,成蟜抢夺樊无期夫人之事众所皆知,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樊无期其实早就已经被成蟜和浮伯丘收买了。
与樊无期带着三千精兵赶至咸阳宫,没有出乎浮伯丘的预料,咸阳宫内外的守备并不森严,拿着华阳太后亲笔所书的手令,那三千精兵轻而易举的便攻破了咸阳宫门,来到了内宫之中,只待寻得秦王,便大功告成。
但越往咸阳宫内深入,浮伯丘却越觉得不对劲,这咸阳宫哪里是防备不森严,简直就是没有防备嘛!除了之前在宫外砍翻的几个守卫,入了禁宫之后,别说是护卫了,就连侍从都没看到。
这还是传说中的禁宫吗?说好的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呢?
事有反常必为妖,察觉到这点之后,原本就谨慎的浮伯丘越发小心起来。
就这样,一路上都在小心戒备的浮伯丘终于来到了咸阳宫内的议政殿,浮伯丘猜想,如果是一般的君王,遇到这种逼宫的情况就算不逃跑,也会早早躲起来,但他相信,嬴政不会,他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
所以,他才拒绝了樊无期分散兵力在各处搜寻嬴政的提议,直奔议政殿而来。
事实证明,浮伯丘的猜测确实没错,刚刚来到议政殿外,浮伯丘便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提剑守在殿门外的人。
冲了那么久总算看到个活人了,樊无期赶忙命士兵将那人团团围住,锐利的刀锋对着殿门外的人,可那人却一点都不惊慌,气定神闲就好似围住自己的不过是一群木头人般。
遇到这种情况,樊无期心里突然变得十分没底,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怯怯的望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浮伯丘,浮伯丘却好像是早已知道这人会出现在这,他大步走到那人面前,拱手道:
“李斯师兄,好一出空城计。”
“空城计?”李斯疑惑的眨了眨眼,浮伯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无所谓的笑笑,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问道:
“师兄是如何得知的?”
“你是老师的得意弟子,如果不是有所图谋,又怎么会甘愿只做成蟜的客卿?换做是我,我不自然不可能甘心的。”
被李斯说中心思之后,浮伯丘却没有丝毫的恼怒,他如同一个胜利者般得意的大笑道:
“知道了又如何,嬴政就是在殿中吧!师兄若是识相就赶紧闪开,看在同门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
“想要胁迫王上,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我想一想,王翦将军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咸阳宫外面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浮伯丘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越到关键的时刻废话越多!这不,正是因为自己的这番废话,李斯才成功拖延了时间!
“樊将军,还不派人进殿!”
浮伯丘急急忙忙的朝樊无期喊道,如果现在行动,或许还能来得及,可谁知道,还没等樊无期有动作,李斯倒先踱在樊无期前面,望着他冷冷道:
“樊将军,你要想清楚点,谋逆之罪,可是罪无可恕哦。”
“我……”
樊无期犹豫着朝李斯看去,眼神之中俨然已经流露出了一丝恐惧惧怕之情。
见樊无期似乎已经动摇了,浮伯丘赶忙说道:
“你还在犹豫什么?现在后悔,你以为嬴政就会饶过你?”
经浮伯丘这么一提醒,樊无期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但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李斯又悠悠说道:
“樊无期,你不想想,现在你的权势是用什么换来的?爱妻被囚成蟜府中,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而你不思为妻脱困,反而为仇敌卖命,念在你还没有酿成大错,现在倒戈,或许会饶过你的两个孩子。”
至此,浮伯丘已经放弃说服樊无期了,他定定望着眼前的人,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栽到了这人的身上,浮伯丘竟然也不由开始钦佩起眼前的这人了。
“李斯,你果然厉害,一张嘴便说的樊将军左右摇摆不定,也怪不得韩非如此珍重你,原本,我是想等到事成之后放你回韩国,现在看来……”
“铮”的一声,浮伯丘抽出了腰间长剑。
“还是把你直接杀了比较好!”
伴随着浮伯丘的一声大喝,长剑朝李斯砍去,李斯赶忙朝一旁躲去,也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长剑抽出,挡住了浮伯丘的剑击,不妙的是,之前被李斯唬住的樊无期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李斯忽悠了,他愤然大喊一声,也提剑朝李斯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