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禛接过来,向他点头道谢,钱钰龙摆摆手,宽慰他道:“他也算我半个弟弟,作为兄长,这是应该的,你不必谢我,只是以后常来看看我便是了。我的知心朋友,也只你一个了。”
明禛点头答应下来,时候不早,便与我们一起告辞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我见明禛一脸心事,于是低声问道:“可是在为你弟弟的事忧心?他怎么了?”
明禛叹了口气,向我解释:“我弟弟本来是个普通人不是狼妖,我出家离开故乡后,有一年故乡为狼妖侵扰,许多乡亲被狼妖咬了一口便变成了狼妖,我父母受弟弟保护得以幸免,但他自己却未能逃过此劫。我后来接到家书才得知此事,急忙赶回家中,但村长由于有所畏惧,便找了高人把弟弟和变成狼妖的乡亲都赶到了武荑岛,他们白天便会困倦不已,夜晚才能醒来行动。有时到了月圆之夜,意志力弱的还会攻击他人。我自找到弟弟后,便再没回过寺院,一直在想办法找能帮他治愈的方法。”
原来那个听人叫他狗就炸毛、还骗我把我变成狗的家伙竟然如此可怜,我不禁有些同情他,手忽然被握住,我看向不知何时走到我们身边的苏懿修。
“你都听到了?”我问他。
他点点头,柔了语气道:“你不必想太多,等我们先找到你的体魄,再去帮他找变回人的方法可好?”
“好。”对于如此体贴的苏懿修,我内心一阵宽慰。
明禛看了眼我俩交握的手,挑了下眉道:“你二人可是有什么事没告诉大家?”
我听了他的话,脸上一热,有些吞吞吐吐道:“也、也不是什么大事……”
明禛轻笑了一声,便没再追问。
第二日一早,我梳洗完毕去找练剑的苏懿修,经过沈镜千门前,却看到他伏案在写些什么,便走了进去道:“你在给八王爷写信?”
沈镜千惊讶地看向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回他:“昨日一到这里你便买了笔墨纸砚,我当时就想问你是不是给八王爷写信用的,后来给忘了。”
沈镜千夸赞我道:“君庭果然观察入微。我想着左右无事,就干脆给八王爷报个平安吧。”
我点点头,正要离开,沈镜千又忽然道:“你与懿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了他这话,不由一愣,反问:“怎么看出来的?”
沈镜千想了想道:“虽然你们二人以前便亲密无间,但近日越发让人觉得难以介入了,就像……另一对儿娴雅青炀。”
我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还不太确定那是怎么回事,就先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不过我们有那么明显吗?竟然连你都看出来了。”
“也还好吧,就是有几次看到你们手牵手彼此对视,仿佛身边的我们都不存在一样。”
听了沈镜千这话,我立刻更加不好意思,说了声“还有事先走一步”便逃也似地离开了。才转过拐角到苏懿修练剑的地方,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一愣。
手持双剑的柳晗雪正向一脸谨慎的苏懿修步步紧逼,令人眼花缭乱的几个招式直逼苏懿修胸口。如此凌厉的招式,苏懿修却轻松躲过,并且没有要反击的意思。
我快步上前想拦下他们,却被一旁的春沐阻挡。
第 18 章
“晗雪说她一直好奇长道山的剑术,所以在向懿修讨教,你不要扰了他们的兴致为好。”
“讨教?”我有些怀疑道,“如果是晗雪想要讨教懿修的剑术,为什么懿修却一招也未使用,倒是晗雪招招直逼要害?”
“一开始确实是在讨教,可是,后来晗雪却像被激怒了一样,忽然就认真起来,懿修大概是看出她不在状态,所以故意忍让吧?”春沐猜测道。
我有些焦急道:“既然事态发生了变化,你为什么不尽快阻止他们?”
春沐歪头看向我,满脸好奇:“高手比武,都是有分寸的,你这么紧张干嘛?”
“刀剑无眼,万一他们不小心误伤了对方怎么办?”
“你放心吧,”春沐拍拍我的肩膀,“懿修一直处于防守状态,基本不会伤到晗雪,而晗雪虽然招招凌厉,却也有所保留,所以懿修也是安全的。”
我见春沐看得格外投入,不禁叹了口气:“你倒是看得挺开心啊?有没有看出谁比较厉害?”
春沐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如果是正常比试,他俩不分伯仲,可是,现在晗雪有些失控,大概很快就会体力耗完败下阵来了。”
春沐刚说完,柳晗雪便收住招式后退了几步,苏懿修原地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晗雪!懿修!”见他们停了下来,我立刻上前几步迎上他们,当看到晗雪满脸湿漉,就像哭过一样,我不禁有些错愕,“晗雪,你……怎么哭了?”
柳晗雪抽出手帕擦了下脸,摇头道:“没有,只是汗水罢了。苏公子果然武力非凡,我甘拜下风。”
苏……公子?前几天晗雪还叫他“懿修”的,怎么今天忽然这么见外?
“我先去梳洗一番,稍候见。”柳晗雪不待我说出疑惑便匆匆走了,我盯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为止。
“我去看看她。”春沐紧随其后。
我与苏懿修对视一眼,从他眼中也看到了不解。
“晗雪怎么突然向你讨教剑术?”我问道。
苏懿修摇摇头:“不知,大概是突然兴起。”
一只鸽子从我们头顶飞过,我便忘了刚才的事,转而指着那只飞走的鸽子:“那是八王爷送镜千的鸽子吧?我觉得,镜千对八王爷的态度,并不像对毁掉自己容颜的仇敌的样子,虽然他自己不曾承认,但他对八王爷的感情,也并非只是感恩吧?”
苏懿修摇摇头:“感情之事,何其复杂,当局者若不明了,我们这些旁人又如何得以知晓?”
我点头表示赞同,忽然想到沈镜千被冤枉成奸细之事,便问苏懿修:“你帮我找回体魄后,是否要急着回长道山?”
苏懿修道:“师父并未有此吩咐。”
“那不如我们陪镜千一起继续调查真相如何?他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我们总该为他也做些什么。”我提议道。
苏懿修毫不犹豫道:“好。”
“这么干脆?”我惊讶。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我与他深深对视,不知不觉间两人贴在一起,交换了一个轻吻……
“哎呀,我的眼睛!”一声尖叫把我跟苏懿修吓了一跳,苏懿修出于本能把我护在怀中,待看清来人,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也不知道收敛!”包娴雅指着我们责备道。
我被她说的双颊滚烫,立刻反驳道:“你整天跟孟青炀当着大家的面眉目传情,都没考虑过我们的感受,而且这里在你来之前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什么时候跟那个大混蛋眉目传情了!你少无中生有!”包娴雅大概被我说中心事,满脸绯红,马上打断我道。
我与懿修对视一眼,但笑不语。
深夜,我们几人集中到庭院静待苏懿修施法。依照前几次,我们跟着火光缓缓前行,我跟苏懿修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人偶尔聊几句天,唯独听不到柳晗雪的声音。想到她白天的反常,我忍不住回头看她。
她似乎一直在看我,当我回头时,她视线与我相撞,却又马上移开,显得很不自然。
“怎么了?”苏懿修拉住我的手问道。
我收回视线对苏懿修笑笑:“没事,有点儿走神而已。”
“累了?要不我背你?”苏懿修一脸关切。
我把我俩交握的手紧了紧,开玩笑道:“不累,你只要拉紧我别把我落下就好。”
我们走了一会儿,我忽然打了个哆嗦,苏懿修感受到了,扭头看向我:“冷?”
我摇摇头道:“不……就是忽然觉得脊背一凉,也算不上冷。”
“你身体虚弱,大概不能忍受夜晚的天寒吧。”他说着,把外袍解下来给我披上。
“君庭怎么了?”柳晗雪看到我们的举动问道。
见她终于恢复正常,我不禁有些高兴,立刻回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儿脊背发凉。”
柳晗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们继续前行,越往前我越觉得后背冷得难以忍受,就像冬风灌入衣服内一样,我看向其他人,脸色都无异常,难道真是我身体太弱了?
正想着,忽然被人拉住,我看向苏懿修,有些不解。
他脸色不善,看向我的眼神格外凝重:“你的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我深吸口气,有些虚弱道:“只是觉得后背很冷,不知道为什么。”
他把手放到我后背上,然后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了回去。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拿出一张纸符贴在我后背上,我立刻觉得好了不少。
“情况有异,诸位请小心。”苏懿修对大家道。
柳晗雪听了,立刻走上前来查看,我对她摆摆手:“无妨,懿修给我贴了张符,虽不知是什么,但感觉好了许多。”
“你从小身体就弱,如果实在不适,不如明晚再来。”柳晗雪道。
“此种情况,并非君庭身体原因,他后背冷若寒冰,不知是中了何种咒术。”苏懿修向她解释道。
柳晗雪微微蹙眉,把手放在我后背上轻触了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果然如此……”
“哎?我也试试!”春沐走上前来,摸了下我的后背,然后有些失望道,“是有点儿凉,可是也没像懿修说的那么夸张嘛。”
“那是因为懿修给我贴的纸符起了效果,要不然我早冻死了。”我回道。
“为什么只有君庭这样?他是何时中的咒术?”沈镜千有些疑惑。
苏懿修看向我:“你是何时沈得不适的?”
我挠挠头回想了一下道:“大概,是刚才打了个哆嗦你给我披衣服的时候?”
“那么早?你怎么不说?”明禛关切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也没什么,不知道为何越来越冷。我担心拖累大家,所以一直忍着。”
“苏兄弟可知是怎么回事?”孟青炀问苏懿修。
苏懿修摇摇头:“现在还不知。”
“我已经好多了,我们继续走吧,也许等找回我的体魄我自然就好了。”我催促道。
大家都没有头绪,只得继续前行。又走了不知多久,我渐渐觉得后背又开始发冷,我拉了拉苏懿修的袖子低声道:“你再给我贴一张吧,我好冷。”
苏懿修立刻停下来查看我的脸色,有些不赞同:“不如就照柳姑娘说的,今日便作罢吧。”
“可是……”
“君庭,你的嘴唇冻得都发紫了,就不要再逞强了。”柳晗雪拉住我往回走。
见大家都不赞同继续向前,我只好被柳晗雪拉着走上回去的路。
苏懿修想要跟上来,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走了一会儿,在我觉得好些了之后,我低声对柳晗雪道:“你近日可有心事?”
柳晗雪抓着我的手轻颤一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
“不能跟我说说吗?我们以前明明无话不谈的。”我继续追问。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的深意我并未看透,只听她轻叹口气,轻柔道:“我……在你心中,把我当什么?”
我看了看她的脸色,没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于是老实道:“当然是最好的朋友,就像亲人一样。”
她脸上闪过一丝悲痛,但很快就被掩饰起来,我在那一瞬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却又没能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我也,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她尽量挤出一丝笑意,可惜太过勉强,连我都看出她在强颜欢笑,我正要细究,她却继续道,“苏公子能把你照顾得这么周到,真是再好不过。”
“嗯?”她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
“答应我以后别再逞强了,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我们不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嘛,对吧?”她又故作轻松道。
我看着她认真的眼神,点点头:“我答应你。”
她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道:“你去找苏公子吧,他一定很紧张你的身体。”
我听她这么说,扭头看了一眼苏懿修,他果然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正犹豫是否按她的话去做,她忽然拉过身后的春沐道:“我跟春沐有些女孩家的事要说,你快去找苏公子吧,不要打扰我们。”
她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回到苏懿修身边,在他迷惑的目光下解释:“晗雪跟我叙了下旧。”
“你们日日相见,还要叙旧?”苏懿修更疑惑了。
“如果不是叙旧,那我也不知道她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我老实承认道。
第 19 章
随着离目标越来越远,我的后背也渐渐好转,苏懿修取下之前贴的纸符,那张纸已经发黑。
“到底是什么咒术,竟然这么厉害。”孟青炀向来见多识广,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别人自然也不得而知。
“明日我们再行试探。”大家讨论无果后,苏懿修总结道。
大家各自回房准备休息,我也正要走,苏懿修忽然拉住我道:“今夜与我一起睡,以防万一。”
“好。”我跟着苏懿修进屋,回身关门的瞬间,看到柳晗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第二日夜晚,我们重新开始寻魄,不知为什么,我再次感受到那股几乎把我后背冻掉的寒冷。
“一定是君庭的体魄附到了什么强悍的妖怪上,那妖怪发觉我们来寻魄,所以释放法术想要阻止我们。”明禛猜测道。
我在苏懿修怀里颤抖着说:“那、那怎么办?我不靠近的话,就没办法拿回我的体魄。”
“这样好了,我们几个去找那个妖怪,懿修留在这里保护你,我们把那妖怪打伤,它没办法施法后带回来让懿修帮你引魄。”明禛提议。
我想了想,觉得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点头道:“那就劳烦大家了。”
我跟苏懿修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苏懿修见我一会儿一哆嗦,索性把我圈在怀里。
“这妖怪还真是奇怪,非要冻我的后背,你说它是不是没有后背所以嫉妒我?”我开玩笑道。
苏懿修却认真地考虑起来,然后还点了点头:“不无可能。”
“……没有后背的妖怪,那还真是妖怪。”我说完这话,都把自己无聊到了,苏懿修却轻轻笑出了声。
“其实,最有可能是你的体魄与你的背脊关系密切,所以那妖怪利用你的体魄施法就会反映到你的后背上。”苏懿修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的街角,忽然看到一个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正对着我们站着。由于离得有点儿远,再加上天色已黑,我无法看清他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