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介意吗?被别人知道?”他望着我幽幽一笑,漆黑的瞳仁里面有复杂到我说不清楚的东西。然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湿漉漉的唇舌又贴了上来,逼着我又与他来了一场更深的唇齿纠缠。
我觉得他在开玩笑。我怎么会不介意?我是个正常男人,一个男人与一个男人之间,我终究还是觉得全然是错。况且除了这一点,现在可是在他武家的本家里啊!虽然这间洗手间建在洋房的走廊上,但离客厅不足一百米的距离,还是令我的心里此刻大放警钟。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瞪视武司,很认真的表情。
我看到武司立马就怔愣了一下,然后,他原本已经比较柔和下来的脸上,又蒙上了那抹平日中最熟悉不过的凛冽,与最残酷决绝的冷笑。
“想要我停下来,那你就用嘴服侍我!”他扯着我的头发,迫使我扬起脸,然后逼近我说。我感觉到那周遭急剧下降的寒意,像是霜冻时节地下结起的薄冰。
然后,我就被武司一把扯到了洗手台之下了。那突如其来的猛烈力道令我摔得痛极了,可那没有人性的武司,却在我痛到呲牙咧嘴的时候,决然决然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十分钟,就给你十分钟海锡……”冰冷的话语,全然没有任何温度。就好似我就是一条狗,不,甚至连狗都不如。他似乎根本已经不把我当做任何生物了!
他走向我,抬眼的瞬间我看到他居高临下的脸上,那一抹可以冻结人心的表情……
四十、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我已经尽量很刻意地保持了淡定。只不过有些破皮的嘴唇与快要脱臼的下巴,还是令我不可自抑地做出与心意相违背的生硬表情。
“你们去哪儿了,怎么这样久?”落座的刹那,武成锐利如鹰隼一般的目光射在我的身上,然后又移到武司,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心虚加上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在武司就跟在我的身后,他听到武成问话,只是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拉了椅子坐下,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默默道:“爸,演艺公司只是借口,你是想把整个传媒业都交给武梓伦打理吧?”
他抬起头来迎视武成的目光,比武成更犀利的眼神,令武成终于转移了视线。
“我看不仅是传媒业,赤帮在明面上的正当生意,你临时抽调重组的包括林子晓在内的一干人员,似乎都有武梓伦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武司的脸色暗下来,看着面前的武成将一杯清酒灌入肚中,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冷厉的弧度。
我不明白为什么武司会突然说起这些,方才武成只是问我们去哪儿了,我并不觉得这两个问题十分相干。
面前的武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呷着杯中的清酒,等到那一杯酒又见底了,他才扬起头来。
“阿司,梓伦他毕竟是我儿子。”平白无故的话语,用了很稀松平常的叙述语句。说起这话的武成,与平日里那个在黑白两道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人实在太不同了。这个时候的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会为儿子操劳忧思的父亲。
而武成沉默了少许,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将目光重新落到我的身上。
“我没想到海锡什么都会与你讲!”有些埋怨的话,我心中很确定武成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武司一贯掌管黑道生意,白道上的事情他似乎从来都不会过问。他会看出武成为武梓伦组建新团队,武成八成以为是我在中间告的密了。明面上我是武梓伦的特助,与武梓伦走得又近,即使有许多事情让我做来的确只是名不副实,但是若说我丝毫不知,似乎也无人会信。
所以说武成铁定是误会我了!
我看到他投降我的凌厉的眼神,想要开口解释的,但是武司却在这时打断我。
“没错,海锡原本就是我的手下,只是没想到你会让他兼顾惺惺与梵楚。”这一下,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混蛋人渣武司!
“武伯,不是这样的。你为武梓伦组建团队什么的,其实我并不知情……”我想要表明我的立场。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极不情愿呆在梵楚给武梓伦做特助,但是一想到自己被人误会成为会告密的长舌妇大嘴巴了,心里毕竟不会舒服。我的父亲曾经在赤帮做过卧底,我不愿让所有人又将这件子虚乌有事情与我父亲“不太光辉”的事迹联系在一起。当然,有可能我想得有点多。
不过武司并没有给机会让我讲话说完,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揭开别人的伤疤让别人疼。
“爸爸,你总将海锡与武梓伦放在一起,难道真以为他们会照你的臆想相亲相爱吗?你可别忘了,你从未告诉过海锡谁是他的母亲!”武司幽幽地开口,然而话语却愈渐过分。被他这么一说,我实在难堪极了。
我转过眼去瞪他,他却只是看着我微微一笑。那上扬起嘴角的样子不似方才面对我时的凌厉,我有一瞬间失神,看着他,突然心脏漏跳了两拍。
“所以,这是你的失策。”武司继续说,看着他的父亲武成,似乎毫不畏惧。“当然,我也并不认为武梓伦会承认海锡也是他的哥哥,毕竟,比起海锡,我更应该算是他的大哥。但是你看,他也从未承认过我……”武司说着话,微微扯动嘴角露出笑容。
武成抬起头,冷冷一哼。
“阿司,你又何时承认过他是你弟弟?!”生气的言语。我赶忙去看向武成,却见他的脸色已然生成一片乌黑。很显然,他是生气了。
我的心一凛,心想武成生起气来八成连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然再看武司,但见他只是摊了摊手,露出一个很无所谓的表情。
“当然,我是从未承认过他!”他的脸上透出不屑,他自然恨武梓伦,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我恨他,并且还想杀了他!”他说得直白,连一张脸上,也带了十足的寒意。
我看到武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很生气地握着右手,就连那只藏在衣袖中的左手似乎也在这样的气氛中微微发抖。
我突然有些明白,武司今天似乎故意想将武成惹怒。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从他的话语中我还是能够清晰的分析出来,似乎武司对武成为武梓伦组建团队这件事情十分不满。
也对,谁都知道武梓伦现在与武司已经是水火不容。而我也亲耳听见过武梓伦想要杀了武司报仇的话,自然知道他们之间这样僵持的关系必定会闹得两败俱伤。而武成现在亲身为武梓伦培植势力,实在有如为虎作伥之嫌。难道他真要在不知不觉中帮助二儿子对付大儿子吗?连我也情不自禁这样想了。
“阿司,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想到你竟这样执着……”就在我以为武成即将发火之际,他突然叹出了一口气来,“说到底,我还是对不起你的母亲。我害死阿丽这件事,我也是很内疚的……”武司的表情突然很神伤,令在场的各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坐在我右手边的阿文见到这般情景,很对时机的地向我使起眼色。我也并不是十分脑残的人士,也知道这种黑帮老大的家务事,还是不参与为好,于是干脆站起身子,追着阿文出门的脚步就要跟上去。可是武司却在我走过他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我。
“没错,你是很对不起妈妈。赤帮能有今天,你能有今天,妈妈实在是功不可没。”他虽然拉住我的手,却仍旧面不改色地对武成说话。“所以我才会恨武梓伦,若不是他和他母亲的出现,妈妈怎会死?我真是恨不得杀掉他!”
凡在赤帮中的人大致都知道,武成当年从一个小小的帮派头目到现在的地位,若不是当年黑道世家出身的阿丽姐扶持,他打的确很难有今天的作为。所以当武成将武梓伦和我的母亲小梓领进家门的时候,阿丽姐才会情绪失控,而她的兄弟钱大林才会千方百计想要除去小梓与武梓伦,为阿丽姐讨回公道。
“但是……”武司突然开口,突然攥住我的手用力将我拉回到他的身边。我一个踉跄没有站稳,一下子就扑在了他的怀里。那桌子上还未吃完的料理盘子被打翻下来,掉在身下的榻榻米上,形成一滩不小的油污。我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爸爸,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我保证都不会动武梓伦一根汗毛!”他突然将目光转向我。我看到他眼中异样的目光,虽然不知他要说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就认为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真……
“我想向你要这个人。你以后不能将他再安排在武梓伦身边了!”他攥起我的手,声音并不大地说话。但那话中的每个字都像一根刺,顿时一股脑刺进了我的心里。
我有些尴尬地从武司的身边爬起来,我想我的脸大致已经烧成了一朵火烧云了。
武成没有想到武司的条件会是我。很显然,这个离奇的条件在武成看来怎么看怎么怪异。
“海锡?你要他回去做什么?难道你也要报复他吗?”武成果然是深谙自己儿子的个性,一句话,就已经道破了一种极度的可能。
但武司只是笑,冷然的笑容,将他的五官衬托的更加深邃硬朗。
“不然呢?我要他回来做什么?难道让他留在武梓伦的身边,两兄弟相亲相爱合起伙来对付我?!”一贯毒舌的言语,令武成也是一愣。
四十一、
这个世界有许多事情是人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就像是人与人相处之间的感情,也许有时候,你明明很恨一个人,却不知为何还会凭空对他生出异样的情愫。
坐在阿文的车上回惺惺。街上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的霓虹灯闪烁。各色的人流连于街道,喧嚷的夜市就像是煮饺子一样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只是坐在车上望向夜间那样沸腾的场景,疏离的感觉还是会随着窗玻璃的隔阂将我的情绪与外界完全隔离起来。虽然耳畔仍有汽车中回荡的音乐声环绕,然而人却也这一刻变得孤独并且寂寞。
我伸出手去轻轻抚住了唇,那里有些破皮的疼痛令我想起武司那张可恶至极的脸。我想起刚刚他在我和阿文即将离开的时候,当着阿文的面拥吻我。
他就那样霸道如斯的将我抵在洋房筑起的门牌之上,肆意吻着咬着。方才被他已经蹂躏到不成样子的唇瓣,像是发起了高烧一样随着他的动作被逐渐点燃。他捧住我的脸,吸吮着我的舌头。
“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才这样做?”在饭桌上那顿食不下咽的饭,让我听到他的心声。
“不然呢?我要他回来做什么?难道让他留在武梓伦的身边,两兄弟相亲相爱合起伙来对付我?!”
耳边掠过他那时毫不留情脱口而出的话,莫名的懊恼与郁闷让我的心脏如同被针扎一般的疼痛。我奋力地推开他,即使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亦是徒劳。
果真武司见我推搡,脸上只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见他笑得凛然,猜想说不定他以为我是在欲擒故纵。
“谁知道呢!”他说得云淡风轻,只是嘴角那抹笑容未去,反而却有更胜的势头。“我害你以后不能与武梓伦共事,你现在心里一定恨死我了吧?”话锋一转,突如其来的反问令我措手不及。
“啊?”我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怔神。
我不明白他具体什么意思。我不能再与武梓伦共事这也是我心中所愿,我为什么恨他?只不过若单说恨的话,我的确有很多的理由去恨他。上一辈的恩怨,私人的恩怨。我可没有忘记他为了报复我用尽的各种手段,尤其是用那种最野蛮的方式践踏男人的自尊心。
“我当然恨你!”我的眼里冒出了火,瞪视住他,不顾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以及周身散发的阵阵杀气。“恨不得……恨不得杀了你!”关键时候的词穷,令我不经大脑说出这种好似言情电视连续剧中的台词。在我正为自己所说的话懊恼的时候,武司已经将我按在了墙上。
“你就这么喜欢武梓伦吗?!”他的眼里像是吃了辣椒,火辣辣如同着起火。
我有时候真是受不了武司阴晴不定的脾气。明明上一刻还是多云转晴,下一刻突然就变成了狂风骤雨。不过,我是没有气力去想究竟武司是为何生气的。我的脖子此刻正被他死死地卡在手心,如果我不愿就此窒息死亡的话,大脑中活跃的脑细胞告诉我,我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喜欢他喜欢到到恨不得杀了我?!”他说话咬牙切齿,生冷的语气就像是当头浇下来的冷水。
我用力地掰着武司的双手,虽然他卡住我喉咙的动作令我疼痛但是还不至于让我说不出话来。
“你干嘛一直提到武梓伦,我恨你又与他何干?!”武司,你就是个神经病!我提出抗议,只不过后半句话没敢说出来。我还是有些畏惧武司的,至少是现在,我怕他突然收紧双手,将我活活掐死。
虽然在很多方面,我都是个迟钝的人。但是武司一直在我面前提到武梓伦的事,这我还是有所察觉。
什么叫做“我喜欢武梓伦喜欢到恨不得杀了武司”,武司一定是脑子坏掉或者是在故意搞笑。我是个正常的并且性取向也十分正常的男人,我有个温润贤惠的未婚妻,而且还有个即将在今年年末出生的孩子,我喜欢武梓伦做什么?难道他爱我,他跟我有一半血缘联系我就要喜欢他?
这真是滑稽!
我忍住将要翻白眼的冲动,瞪视着面前气急败坏的男人。原以为他又该找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理由搪塞我或者羞辱我,谁知他却突然放开了我。
“你就当我嫉妒。若是我真的嫉妒呢?”他突然笑了。与平日中那些阴阳怪气的笑不同,这样的笑容好似他是被我逗乐了一样。然后他松开了手,虽然那双手依旧在我的脖颈处流连徘徊着。
我怔愣了,在他有些耀眼的笑容里有些手足无措。
阿文刚刚在武司突然抱住我就亲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还是什么,转过头拔腿就跑了。有些昏暗的花园外围,我看到阿文此刻正躲在雕花的铁栅栏外像只老鼠一样朝我们这边探过头来。
我知道武司突然拥吻这件事情一定给阿文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而且对于这样的突然状况,实际上我也是很尴尬的。虽然知道阿文很可靠,并且他也并不是喜欢说三道四的人,但是自己被男人欺凌这件事情被旁人发现,还是令我的心脏受了不小的打击。
我挪过眼睛尽量忽掉阿文的张望,可是面前的这个足有一八几的武司却并不是我想可以忽略就能够忽略得掉的。而且他刚刚说什么了?“嫉妒”?!他能嫉妒什么?!
我撇了撇嘴没有搭腔。寂静的时间与空间里,唯有脚边的草丛里有蟋蟀的窸窸窣窣的鸣叫着。
武司有些温暖的手还放在我的脖颈处,虽然早已不是“掐”这个动作了,却依旧令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感受到有些灼热的体温透过他的手掌与手指头源源不断的传来,然后透过我的皮肤似乎可以深入到骨髓。
我突然发现在这个昏黑安静的氛围中沉默似乎并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当我感受到几丝暧昧在我们对望的时候由彼此的眼睛散发出来,刚要开口说话打破僵局,那边武司已然俯下头咬住我的嘴唇。
“海锡……”他突然用富有磁性的很低沉的嗓音说话。那声音只比草丛中的蟋蟀声刚大那么一丁点,并且不知为何竟还透出性感的滋味。我的心扑通扑通快速地跳着,也许因为缺氧的缘故吧,双颊就像着了火一般的烧了起来。
“武……唔……”我又一次被他突然而至的动作弄得窘迫,刚想要说话叫他起来,他却在我说话的时候将舌头硬生生地挤进我的口腔。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倒好似我真在欲拒还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