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维收起房卡,摁下内线,“阿烈,我要出去一下,你给我准备车,就我自己。”
窗外,暴雨将至,沉闷的雷声被紧紧裹在翻滚的黑云里,隆隆的。更显得电子锁开启时,机器转动的喳喳声清亮动人,如一串兴奋的音符钻入耳朵,身体都为之一振,阿彪得意地勾起嘴角,举杯迎了上去。
杜维是将车停在外街区,独自走过来的,身上带着屋外浓浓的水汽,染得墨发更显黑重,贴在额头映上乌深的双眸,任谁这一刻都难以移开目光。阿彪轻嗅杯口,酒精的甜味里,突如其来地混合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雨天独有的水腥味儿,禁不住心神荡漾。
他并不急着靠近杜维,而是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以胜利者的姿态举杯,将美酒一饮而尽,然后,不紧不慢地将晶莹剔透的杯口倒置,笑着不发一语。直到杜维紧抿着嘴厌恶地撇开头,而阿彪的笑容却越发深刻,他太需要这样一场绝对的胜利与控制权来安慰感情上的狼狈不堪。
“我可没有逼你,是你自己选的。”绕到杜维身后,低头挨着他的脖根儿,阿彪深吸口气。
杜维并没有躲避,但身体却本能地紧绷起来,戒备着,“你真是越来越叫人恶心!”
阿彪呵呵轻笑,下一秒笑容却陡然收住,凶狠的表情一跃而上。他的手箍住杜维的腰,突然用力,毫不留情地将人死死压制在墙上,“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林正那样的QJ犯!你不愿意可以不来,后悔了门也没锁,杜维,交易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谁也不欠着谁。”
平日里看似没有任何攻击力的人,其实功夫底子极好,杜维反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双手倒被扣得更死。阿彪讽刺林正的那句话让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灼热得像是被人扇了个大巴掌,“我乐意被他QJ,你他妈没这本事。”他愤怒的呼吸急促地打在冰凉的墙纸上,挑衅的话语脱口而出。
“别不知好歹!”阿彪整个人罩在他背后,闭眼稳了稳情绪,先前设计好的一切都被打乱,他知道自己先动了心就已经输得万劫不复,“杜维,我并不贪心,我帮你,帮林正是提着脑袋拿命在搏……别把我当成敌人,我是真的喜欢你。”阿彪的声音低沉下来,靠着他的肩头,渐渐变成耳边的喃喃,“你和我才是一类人,被排挤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天,林正登上胜义堂至高无上的权利宝座,他身边那么多人又怎么会容得下你?容得下你们的关系?容忍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却占有胜义堂权利的人?你现在还会天真的以为,到那时林正会毫不犹豫的信任你?维护你?杜维,别傻了,人都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阿彪的语调柔软无比,却残忍地将杜维拉到现实的铜墙铁壁面前,让他再一次撞得头破血流。没有人比他更深了解林正的野心,对权利的渴望,隐藏至深的手段还有那颗永远都摸不透的心……他全身的力气在这一秒被无情地抽离,连灵魂都变得轻薄如纸,他所付出的一切,在利益面前都渺小得像一颗沙粒,轻轻一捻,尸骨无存。
被压制的身体陡然一震,再不见挣扎痕迹,紧绷的腰肢塌下去,仍由背后的人贴得更近,几乎毫无缝隙。阿彪一点一点放松手上的力道,他靠近杜维心底最不堪的一道防线,小心翼翼,“我都为你想好了,巴根的货过给林正,魁叔安排的次品我也有处理的路子,你要有自己的势力,就必须先弄到钱。别看林正让你身家近亿,他就是给你百亿千亿,你用这些钱动动自己的主意试试,我保证你能看到正哥更不为人知的手段。”他冷哼一声,贴着杜维冰凉的耳根,又继续道,“我不是叫你去害林正,杜维,我是叫你先学会保住自己。混在道上,谁都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你、我、林正,我们都身不由己……”最后的音调带着满足的叹息,消失在杜维颈窝里,阿彪如愿以偿,吻上叫他神魂颠倒的身体,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像被揉碎的音符没入窗外滚滚的闷雷中……
脊骨顶在坚硬的墙面上,杜维仰头盯着屋顶炫目的水晶灯,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光。他的手指紧扣入壁纸凹凸不平的纹路中,随着胸前衣扣一颗颗崩落,渐渐攥进掌心,宽大的骨节都颤抖着。
阿彪觉得抱在怀里的身体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掉一般。他的手环住杜维的肩膀,在脊椎与肩胛间来回摩挲,好似情人温柔的安抚,但掩不住占有的焦躁,急急寻上渴望已久的双唇,却被对方绝然偏头躲开。
“只不过是场交易,你别想太多。”杜维直盯着他,先前的彷徨不安给双眼笼上的那层薄薄雾气,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凛冽的黑眸晶亮得刺人。
阿彪的心瞬间拧了个个儿,像被某种利齿的动物啃咬一般,眉间怒气升腾,紧绷的嘴角抽动,突然收紧手臂狠狠把杜维掐入怀中,用尽力气,似乎要将这具身体捏断、揉烂,弄个粉碎,再混入自己的骨肉中……但最终,他力道一松,看杜维微喘着靠回去,又挂上那副叫人琢磨不透的笑脸,“也好,既然你都这么玩得开了,我也不必装什么温柔痴情。”
话音刚落,阿彪猛然扯开杜维的皮带,两只手顺着腰后张开的缝隙探下去,一把捏住紧致的臀部,将他的身体狠狠往前带,撞在自己炙热的下身,“你喜欢林正搞你前面还是后面?”恶毒下流的言语带着一股怨气,只要一冲出来就再也无法收回。
38.
“他搞我哪儿我都喜欢。”杜维并没有想象中的羞愤或是尴尬,目光分毫不动,只是腰稍稍往后撤了些,躲避胯下蠢蠢欲动地袭击。并非虚张声势,他对性和欲望的体验几乎全部来自林正,那种从身体最敏感部位传达到脑髓的快乐,和高朝过后一波波疲惫松软的余韵,只有林正能带给他精神上的抚慰,如刺穿灵魂般的悸动……
针锋相对地回答像一盆冷水,激得阿彪如火烧般的欲念迅速萎缩,对方热烈又洋洋得意的眼神,瞄准他,一寸寸割下去凶狠致命。阿彪闭目轻笑,却失去往常的高深莫测,有那么点凄凉的味道在里面,怀抱中饱满如弓的身体里有一把像刀子般的心脏,要想触动,自己也会血流成河。
“你就那么爱他?”手指顺着股缝探摸而下,穿过柔软的股沟韧带,在敏感间捏弄。
杜维深皱起眉,抿着嘴,感觉腿根儿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紧缩,“你废话真不是一般的多。”
“正哥命就是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跟飞蛾似的往他这簇火儿上扑,不要命啊。”阿彪猛地抽回手,恶狠狠地捏住他的臀向两边打开,人也紧跟着贴上去,挨着他的脸颊,气息互闻。
惊讶于话中的“你们”,杜维瞬间没了反应,微偏向一边的头甩回来,几乎碰着他的鼻尖。
“怎么?不知道?我还以为什么都逃不过你针尖儿大点的心呢,正哥没给你下药吧?啊?”亲着他的耳根,阿彪的言语里充满蛊惑,引得杜维移不开目光,一直紧追不放,“习斌那么正直无私地爱了林正八年,你拿什么跟他拼?上床次数吗?”将圆润的耳垂含入口中,他胸中的闷笑隔着衣物传给杜维,一阵阵,蛰人的疼。
阿彪的手指在股间有技巧地逗弄,语言上也步步紧逼,杜维像被人迎头给了一闷棍,刹那间分不清南北东西,身体不知是恼怒地刺激还是本能的升腾,逐渐热起来。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受阿彪的煽动,可脑子完全不受控制,习斌与林正接触的画面在此时,点点滴滴都透着说不清的暧昧,还有那由岁月累计的绝对信任,无时无刻不在羞辱他,啃噬着灵魂,叫他不得安宁!
“老情人小情人,一个给他卖命,一个为他卖身,说起来我还是托正哥的福呐!”拇指从敏感的底部碾上来,在顶端画了个圈,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和手上的动作一样,玩弄的意味十足。
敏感的部位被最直接的手段刺激,杜维呼吸一窒,不自觉地仰起头,喉结上下滑动,胸口缺氧般地急速起伏。他集起最后一点理智和力量,甩开俯在颈窝的人,趁阿彪抬脸的瞬间,额头猛然撞向对方的面部。
阿彪荡漾无比,有点小得意,突如其来地袭击正撞在鼻梁上,酸麻的疼痛顺着鼻腔迅速蔓延,直冲脑门,他抽出手捂着脸倒退了好几步,狼狈不已。
“要么闭嘴,要么滚!”杜维喘得厉害,口干舌燥,颤抖的手拉了几次被扯到肩下的衬衣都没成功,索性垂手不去管。他看了眼低头正擦鼻血的阿彪,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头向后重重一磕,“咚”一声闷响。
阿彪迎声抬头,就见杜维靠着墙壁,身体极度紧绷,肌肉微微起伏的线条,受到刺激半挺立的敏感形状都清晰可见。他紧闭着眼,嘴唇颤抖齿列相碰,似是憋着一口气,胸口都没在起伏,那种无处宣泄的痛苦,像无数股坚韧的鱼线,从肢体末端细密缠绕上来,血液被迫逆流冲破头骨般的压力。
并没有想把他逼得太紧,无所不能的阿彪,也头一次陷入这种糟糕透顶的状况中。原本只想在言语上占点小便宜,安慰自己破得稀里哗啦得自尊,却没想二人能针锋相对到如此境地。杜维倔得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不饶人的嘴张开就往外撇刀子,一息余地都不留。现在他就算停手也捞不到任何好处,而这种机会也不是说有就有的,不借此和杜维有所联系,以后说不定真就碰都碰不到了。
阿彪退到远处的桌边,思磨了一阵,也给杜维腾出喘息恢复的时间。他的眼神落在开启的酒瓶上,突然想起了什么……
金色的液体在水晶灯的照射下荡出一个弧度,耀眼的光波仿佛能穿透紧合的眼皮一样,慢慢睁开眼,杜维平静了许多,有几丝杂乱不定的光在眼底,也仅是轻轻划过。
“我不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你要是愿意,交易继续……”阿彪举着酒杯顿了一下,将手中捏着的粉色药片丢进去,“想不通不乐意了,那我滚。”药片遇到酒精溶解得很快,粉色的气泡从杯底窜上去,密密麻麻一层。
杜维看着面前被染成诡异深色的液体,很清楚里面放了什么,但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修长的手指摸上杯子边缘,冰凉的触感自指尖扩散开,让脑子里清明一片。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将付出怎样的代价,那些天真的希望,对未来完美的期待,还有自以为是的坚定,都随着苦涩甘冽的液体滑过喉咙,被从血液中冲刷干净,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中闷了很久的雷终于炸开来,像霹在人脑袋顶上似的,饱满的雨滴抽在玻璃上,很快连成一片模糊了窗外的景物。
在酒精的协助下,药效来得很快,杜维紧握酒杯的手垂下去,手指像被抽去力气般的一松,高脚杯掉在地毯上,滚了滚不动了。阿彪眼疾手快,抽起他的腰固在怀里,手指拨开额前散乱的黑发,那双黑亮的眼睛失去焦距,迷茫地半张着,不再锋利如刀,却还是扎得他无处可逃。
杜维被他半抱半拖地弄到床上,仰躺着,心脏在药物作用下跳得很快,失去节奏一般。他并未丧失所有的知觉,身体上灼热的反应反而叫脑子里更加冷静,仿佛灵魂出窍,看着阿彪从上方压下来,贴着自己的胸口;看着他轻而易举地脱去自己的裤子,让欲望赤裸出来;看着他埋首亲吻自己的颈窝,一路向下……杜维突然觉得很累,累得睁不开眼,在沉沉的黑暗接近的最后,听见阿彪的声音,“杜维你真狠得下心,对我,对你自己……还有林正。”
一种遥远又真实的触感涌上来,像午夜的清风拂过,无意间渗透了皮肤,顺着血管化成腹下灼热的一团火,一点一点烧尽了脑中所有抗拒的感情。一道道汗水从结实起伏的小腹淌下,被柔软的被单吸收,沿着身体曲线留下情色的印记。也许是药量不大的原因,杜维觉得自己像搅进了虚实交替的漩涡,身体一会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一会沉重得如有巨石碾过,没有片刻歇息。随着时间推移,麻木的知觉渐渐落回来,像是重重摔在地上,痛觉瞬间击穿大脑,杜维撑开发涩的眼皮,太阳穴嘣嘣跳着,柔和的睡眠灯都显得刺眼无比。
身体中还有着欢爱后那种沉沉的疲劳感,看来药效不是很长,杜维掀起被单一角,身上是干净的,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仅在大腿内侧有几个淤青的指印。他蜷起腿坐直,小心翼翼却还是牵动下体不堪处,那种羞耻的疼痛从深处涌上来,折磨得人心都紧缩在一块,手足无措。
阿彪穿戴整齐从浴室走出来,正看见他皱眉忍痛的样子。报复心作祟,刚刚的那场欢爱犹如狂风暴雨,他在那具全无知觉的身体里肆虐,用尽全力地占有,单方面地发泄,直到筋疲力尽,最后清醒过来做清理的时候,他又抱着杜维懊悔不已。
仿佛疼痛消耗了太多注意力,直到床边柔软地陷下去,杜维才发现阿彪就坐在身旁。他倔强地直起身体,去拽散乱在床头的衣物,不肯露出一丝软弱。
阿彪帮他把衣服递过来,“你要不在这歇一会吧?我马上就走。”他心里面明镜似的,杜维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他。
“哼,我在这歇得住吗?睡一觉起来,你恶心人的功夫见长。”阿彪衣冠楚楚衬着他赤裸的身体,杜维脑门上青筋直跳,被狠狠羞辱着,而自选的意愿又反手一个耳光抽得响亮,他的心被折磨得不堪一击。
阿彪沉默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看杜维泄愤似的套上衣服,蹭到床边,裤子和垂在地面的被单搅在一起,拽了几次都没弄起来。他蹲下来,伸手拉开被单,整理好裤角往上一抽,手搭正好在对方的膝盖上。
杜维停下动作,盯着那双手,脑子里印出迷茫里它是如何分开自己的膝盖,让身体如撬开的蚌壳敞露出来……他猛得屈起腿,顺着身体的方向狠狠踹过去。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来不急反应,阿彪被突如其来的一下踹得四脚着地。并不是很大的动作,却叫两人气喘吁吁,杜维是气得,阿彪是忍得。
“记着你说过的话,然后滚!”强压下在体内流窜的暴怒情绪,杜维开口说,声音都在发抖。
阿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垂着肩膀转身说道,“我不想这么对你的,真的。”
“你们他妈的都只会说这句话。”杜维笑出声,脸上却冰冷一片,顿了顿,抬头盯着他的背影又说道,“我要干掉陈魁,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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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他妈的都只会说这句话。”杜维笑出声,脸上却冰冷一片,顿了顿,抬头盯着他的背影又说道,“我要干掉陈魁,你帮我。”
阿彪转过身,手揣进衣兜里,紧拧的眉心微微散了,“我什么都会帮你,但不是现在。”他又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冷冷地说,“陈魁还不能死,无论你有没有本事干掉他,有他在才有你、我、林正之间的平衡和抽身的时间,不要逞一时之快。”收起转瞬的正经儿,他眉眼一吊,“再说,便宜他现在死了,还得我和正哥孝子贤孙似的,捧着他进香堂供在九爷身边,别脏了自己的手,也别恶心正哥了!”
杜维心里明镜儿似的,他要得不过是阿彪这句话,从现在开始,陈魁的死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他心中依旧有把火,烧得五脏六腑像一把焦炭,嚓嚓地蹦出火星。他该恨林正可却舍不得,他恨阿彪现在又离不开,他该恨谁?于是,只有陈魁这片巨大茂盛的密林,吸引他去放一把野火,最好顺带自己也一起烧个干净利索!
坐在床边的人突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倒进被褥里,眼珠都不转动,紧盯着吊顶灰白的石膏线,末了,力气用尽般也只吐出一个字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