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推理的话,那与刺客接应的人至少是嫔以上的位份。
戴若泽想起了后妃聚餐那日他在回冷宫路上遭到的埋伏,那些人会不会就是第一批刺客呢?但这些刺客的目标是皇帝,为何会来杀他?总不能是弄错人了吧!还是说杀他的那批刺客并非是吃货刺客楼的?只是他自己多想了呢?
戴若泽想不通了。
皇帝问:“你在想什么?”
戴若泽说:“我在想吃货刺客楼的刺客,他们第一批进宫的刺客究竟是去做什么的?”
皇帝说:“谁知道呢,也许是去偷吃御膳房的美食也不一定。”
戴若泽笑道:“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
皇帝说:“哼~,他们能有什么靠谱的,你用只烤鸡都让人全部招供了。”
戴若泽说:“嗯,也是。”
回京城这一路上都挺太平的,到了京城后,安良就向皇帝请示想将岚贵妃接回家中小住,皇帝无视岚贵妃弱弱地想回宫的请求准了安良的请示。
岚贵妃内流满面,嘱咐戴若泽帮他打扫好实验室,每日要把烧杯都擦一遍,要把他收集的材料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什么的,繁琐细碎的交代了老半天。
戴若泽说:“岚贵妃,你是回家不是去坐牢。”
岚贵妃说:“我的实验器材全都在皇宫里,回家后我家老头子肯定不会提供资源给我做实验的,这对我来说跟坐牢没有差别。”
戴若泽说:“让你哥赞助你嘛。”
岚贵妃说:“他才不会呢,他现在就关心陛下有没有宠幸过我,好像陛下一日不宠幸我我在后宫里就会水深火热似的,简直是个事儿妈!”
岚贵妃给戴若泽抱怨自家大哥抱怨得起劲儿时,安良就拎小鸡仔似的把他给拎走了。
安良对戴若泽抱拳道:“在猎苑时若非有戴贵人,我弟弟和陛下恐怕就都危险了,我欠戴贵人一个人情。”
戴若泽说:“安将军,就像我说过的,陛下是我夫君,岚贵妃是我朋友,救他们是我该做的,咱俩谁都不欠谁的人情。”
安良说:“多谢!关于刺客一事我会追查到底,戴贵人不用多虑。”
戴若泽说:“那我也谢谢安将军了。”
告别完,皇帝就要摆驾回宫了。
在马车驶过醉香楼时,皇帝忽然喊了停。
大福在车外问道:“陛下有何事吩咐?”
皇帝说:“你去醉香楼买只烤鸡。”
大福没有多问,进了醉香楼。
戴若泽眼中带笑地凝视皇帝,直把皇帝给看得面红耳赤。
皇帝外强中干地喝道:“看什么看?!”
戴若泽说:“陛下好看。”
皇帝警告地瞪着戴若泽,皇后就在俩人边儿上呢,要是戴若泽敢有越轨行为的话他会很丢脸的!
一语不发的皇后突然碰了碰皇帝的衣领,皇帝蓦地往后一缩,撞到了戴若泽的身上。
皇帝问道:“皇后这是做什么?”
皇后说:“这秋日里虽凉爽,但也没有冷到要穿高领的地步。陛下穿的这般厚,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她毫无预兆地开哭,“嘤嘤嘤嘤,陛下若是有哪里不适定要告知臣妾啊,臣妾是陛下的皇后却连照顾陛下都做不到的话,天下人该如何看我,又如何看待陛下呢?臣妾真是太失败了!”
皇帝说:“朕没有不适,皇后多虑。”
皇后说:“那臣妾就放心了。”
皇后像是一个收放自如的水龙头,说哭就哭,说停就停,一哭起来眼泪哗啦啦地掉,一不哭了脸上连滴泪痕都没有,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戴若泽悄声道:“我有这项绝活的话陛下会不会多疼我一点啊?”
皇帝把戴若泽的脸掐成了马脸。
戴若泽说:“陛下穿高领别有风情。”
皇帝散发出冰山气场把戴若泽的脸掐成了爱疯二十。
大福敲了敲马车的车门,说道:“陛下,烤鸡来了。”
戴若泽开了门,接过烤鸡,对大福道:“谢谢公公。”
这烤鸡是打包好了的,包装在一层防油纸里,戴若泽眼尾瞟着皇帝,在烤鸡上亲了口,就把烤鸡塞进怀里了。
皇帝别扭地说:“谁让你占为己有了?!”
戴若泽说:“陛下可怜可怜我吧,我饿得眼冒金星了。”
皇帝说:“饿了就吃,你藏着做什么。”
戴若泽说:“我藏着慢慢吃,这醉香楼里的菜我一次都没吃过呢,等回到宫了我再好好品尝。”
皇帝哼道:“土包子。”
戴若泽笑纳了这个称呼。
生活在皇宫里就像生活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城中,这座城中的人都在做着重复的事。
假哭,假笑,假装欢喜,假装悲痛,这是一个缺乏真情实意的牢笼。但当戴若泽回到这个牢笼时,他竟有了一种亲切感,许是他一来这个世界就是在皇宫里,对此地已有了归属感吧。
皇帝的回归伴随而来的是嫔妃们的欢欣鼓舞和挡都挡不住的流言蜚语。
岚贵妃和戴若泽两人都是伴驾去猎苑的,但回来时,一个回了娘家连皇宫的门都没进,一个却是升了一个位份春风得意,这不可避免的就让人有联想了。
后宫中的人都在传戴若泽恩宠无边,把岚贵妃也给比下去了,他在这宫中怕是会越发的无法无天!这流言传着传着就变了形,变成了戴若泽野心勃勃处心积虑要把嫔妃们全都踩到脚底,登上皇后的宝座!
当然,这后宫的男男女女们都是奔着皇后这个头衔往上爬的,但是谁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说自己要把皇后拉下马自己去当,这是犯了忌讳,也平白得罪了人。因此,戴若泽的位份虽升高了,可他在宫中的处境愈发的不好了。
戴若泽,阮子鸿,容锋三人在冷宫里喝酒。
容锋说:“若泽啊,你成后宫公敌了啊。”
戴若泽说:“窦娥都没我冤枉。”
容锋说:“其实别人也没冤枉你,你就是想和小皇帝圈圈叉叉嘛,而和小皇帝圈圈叉叉生了小孩儿后位份肯定会升的啊,你升得这么快,哪天升到皇后了也无不可能啊。”
阮子鸿一筷子敲容锋的麻筋上,容锋的整条手臂顿时麻得筷子都握不住。
阮子鸿说:“慎言。”
容锋嬉笑着全不在意,说道:“这冷宫里就我们三个人,子鸿你怕谁听了去啊,就你这功夫,百米内有人偷听也逃不过你的法眼吧。”
阮子鸿说:“容答应,这是皇宫,不是江湖,即使没人偷听,也不该信口开河。”
容锋说:“哎,子鸿你太没情趣了,若泽你可说说子鸿吧,这么呆板以后可怎么办哦~”
戴若泽说:“子鸿跟我有半师之谊,我可说不得他。”
容锋指指阮子鸿,又指指戴若泽,说道:“沆瀣一气!”然后,他就被阮子鸿一个弹指给弹得飞出了冷宫。
少了容锋这个聒噪的,饭桌上就清净多了。
阮子鸿说:“你要勤练武功。”
戴若泽叫苦道:“我够勤奋了啊!”
阮子鸿说:“你若是够勤奋了,在猎苑遇上刺客时就不是带着陛下狼狈逃跑,而是把刺客全都打败了。”
戴若泽说:“他们有十几个人啊!……诶,不对,子鸿,你是在关心我?”他凑到阮子鸿跟前,笑问道,“诶,你是在关心我吧?真难得,我以为你心里只有你的山茶花树呢。”
阮子鸿说:“你的武艺是我教的,连几个刺客都打不过会丢了我的颜面。”
戴若泽说:“啧,真不坦率,关心我就直说嘛。”
阮子鸿沉默不语。
阮子鸿一不想说话了,任是戴若泽舌灿莲花插科打诨也没能换来阮子鸿的一句回应。
戴若泽叼着一片肉干,忽的一拍掌,说道:“子鸿,你天天从浅香院来冷宫教我剑法也不方便,不如我搬去和你住?”
阮子鸿平静无波的眼中终于有了波动。
第三十九关
贵人的居所目前有两个院子。
一个是暗香院,住着宁贵人和卢贵人,另一个是浅香院,仅住着阮子鸿一人。
戴若泽说,“我的位份是贵人了,和你住一个院子是合情合理。”
阮子鸿说,“一般的嫔妃升了位份都是自动搬到新的居所,至于你……怕是没这么容易。”
戴若泽说,“我会和陛下说的,这冷宫我是住够了,”
阮子鸿说,“随你。”
戴若泽第二天就去跟皇帝说了自己想要搬到浅香院的意愿,皇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皇帝的理由是戴若泽都在冷宫住了几个月也都习惯了何必搬来搬去的费事,浪费人力和物力。
戴若泽跟皇帝分析利弊,“陛下你想啊,我搬到浅香院那就是和阮贵人一起住了,那我就能跟着他学更多的武功了,假以时日我定会成为江湖一流高手,到时保护你不是更得心应手吗?”
皇帝说:“大内的高手多得是,朕哪里用的着你来保护?”
戴若泽说:“可是大内高手不会跟你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啊!”
皇帝说:“哼~朕也不会让你跟朕睡觉的。”
戴若泽坏笑道:“都睡过好几次了。”
皇帝翻个白眼。
皇帝俯在桌案前练字,一笔一划都苍劲有力,那字体中所体现出的劲道和狂狷与皇帝的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却又和谐地融为一体。
戴若泽夸道:“好字!”
皇帝不搭理他,另铺了一张白纸,提笔再写。
戴若泽静站在一旁,并不出声打扰皇帝,等皇帝练完了字,他才又提起了他的事。
戴若泽说:“陛下,冷宫太偏远了,假如我哪天倒了大霉挂了你估计都得好几天后才能收到我的死讯呢。”
皇帝说:“你干嘛要假设自己死掉啊?”
戴若泽说:“这不是很简单就会联想到的么,我的位份升得太快,后宫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看我不顺眼,想要收拾我的人多了去了。在秋狩前,我宫里死了一个宫女的事儿陛下还记得吗?那宫女不就是奉了别人的命要给我下毒被我识破了诡计后畏罪自杀了么,那宫女死了,线索也就断了,要杀我的人是谁也就无从考察。这也就是说,要杀我的人一直都在,他会想尽办法来再取我的命,我一个人在冷宫住着那是防不胜防。可和阮贵人住就不同了,他武功高强,对江湖毒物也有涉猎,有他在我的安全系数就大大提高了。”
戴若泽这一席话合情合理,但凡小皇帝有丁点舍不得他死,那多半就会答应他的请求。
小皇帝咬着唇,半垂着眼,已然是动摇了。
戴若泽又加了一把火,说道:“我与阮贵人交好,若是能让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那我也就有了个伴儿,骚扰陛下的次数就会减少哦。”
皇帝眼睛一亮,亮了之后又燃起了火,他用毛笔的笔杆抽戴若泽,怒道:“不行!”
戴若泽不大明白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又触怒了皇帝,这小家伙不是巴不得他少来几趟未央宫吗?他脑筋转了转,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登时就笑了。
皇帝问道:“你笑什么笑?”
戴若泽戏谑道:“陛下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皇帝莫名其妙,“朕吃谁的醋?”
戴若泽说:“当然是为了我吃阮贵人的醋。”
皇帝冷笑道:“你想得美!”
戴若泽说:“不是我想得美而是事实就是这么美。”他没皮没脸地抱住皇帝,并锁住皇帝的双手,让人无法挣扎,他说,“陛下你就是口是心非,说是让我没事儿别来未央宫但其实心里就是想要我来的吧,我一说我和阮贵人住一块儿就会少来未央宫你就生气了还说你不是在吃醋?”
皇帝可烦地碾戴若泽的脚背,“朕是皇帝,怎么会吃自己嫔妃的醋?你是在讲笑话吗?!”
戴若泽忍着脚背上传来的锐利的痛,在皇帝的小脸蛋上“啾~”了下,说道:“乖啦乖啦,我的心永远都在陛下这儿,我和阮贵人就是好哥们,我不会对不起你的。”
“什么啊!”皇帝歪过头在自己的肩膀上蹭掉戴若泽的口水,怒道,“滚蛋啊你!烦死个人了!朕准了,你要搬就搬吧,搬去浅香院后就不准来烦朕了!”
戴若泽说:“臣妾遵陛下前半句话的旨意,后半句的就遵守不了了。”
皇帝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他一定是史上最倒霉的皇帝,为什么会娶到一个这么流氓的嫔妃啊!
皇帝一准许了,戴若泽就立马着手搬家了。
戴若泽的物什不多,几个大包搬一趟也就好了,奈何就是路程太遥远。皇帝下了令,谁都不许来帮戴若泽搬家,这就苦了戴若泽了,他虽是个强壮的汉纸,但也没法背着一百多公斤的行李如履平地且在大太阳下连续走两个小时啊,会要人命的好么!
戴若泽拉出了小黄,强制性地把几个包裹用绳子给捆到了小黄的背上,他捆得太多,小黄“吧唧”就四只蹄子朝外,直挺挺地趴了。
戴若泽说:“你也太没用了。”
小黄无辜地甩尾巴。
戴若泽只得把包裹重新分配,重的都自己背了,就给了小黄几个轻便的。小黄没了压迫,身轻如燕地就撒开蹄子飞奔,幸亏戴若泽拉住了给小黄套上的绳索,否则这傻狍子能一溜烟儿地就跑没影。
小黄自小在猎苑长大,无拘无束的,这有了束缚十分不自在,往原地一蹲,不走了。
戴若泽头都大了,他把小黄是拉也拉不动,推也不推动,都想跪地喊这狍子祖宗了!
戴若泽绕到小黄后边儿,气沉丹田,大喝道:“狼来了!”
小黄受惊,蒙头就跑。
戴若泽又大喝道:“狼跑了!”
小黄猛地刹车,茫然四顾。
戴若泽笑岔了气,狍子果然傻,一只要修炼成妖怪的狍子也照样傻得很。
戴若泽就用大吼的方式督促小黄赶路,而小黄就算上当了几十次,也孜孜不倦地继续上当,一点儿也没有吃一堑长一智的智慧!
这一主一宠玩得欢快时,却是与淑妃和她的牛狭路相逢了。
淑妃的牛养得好,个头大,那又尖又壮的牛角让它像个狰狞的牛魔王。
淑妃在牛车上睥睨戴若泽和他的狍子,说道:“戴贵人,这就是在猎苑里救了你和陛下的狍子?”
戴若泽惊奇于淑妃竟主动和他搭话,回答道:“是的。”
淑妃说:“看着真傻。”
戴若泽说:“傻是狍子的天性。”
猎苑里是没有牛的,所以牛对于小黄而言就是个新物种。
小黄好奇地嗅了嗅牛牛的犄角,用头去顶牛牛。
牛牛“哞~”地大叫,不耐烦地用鼻孔吐气,并刨蹄子,摆出了要攻击的架势。小黄吓得连连倒退,尾巴炸开,白色的绒毛像朵花一样贴在它的屁股上,让它的黄屁股变成了白屁股。
戴若泽叫回了小黄,为淑妃让出一条路,说道:“淑妃娘娘请。”
淑妃用棍子敲打牛车车辕,让牛牛开车。可牛牛却赖着不走,“哞哞~”叫着去闻小黄的屁股,并试图用牛角去顶小黄。
小黄吓傻了,愣愣地一动也不动,让牛牛的犄角给顶得脸朝下屁股朝上的摔成了倒栽葱。
戴若泽捂脸,大家养的都是宠物,为什么自家的这只能傻到这种程度!太没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