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秦芷柔究竟看了多少录像。若是只看到除夕这一段还好,只是,这录像后面还有他虚情假意地应酬夏千秋的那几个月呢!
忙不迭地赌咒发誓道:“我若对他有一丝手软过,我就不是人!他已经被我送给容自威当玩物消遣解闷去了!容自威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被他玩儿了一阵子,若是还有命活着,也是废人一个了。你要是生气,就等容自威玩腻了我再要回来,把他卖到泰国去……”
“你不能这样作践他!你不能!”秦芷柔声调蓦然拔尖,海啸一般的怒意喷薄欲出,却在齿边猛然顿住。倒流回胸腔,滔天地震荡起来。撞得人五脏六腑都渗出鲜血。
她娇小的身子猛地一颤,极低声又短促地说了一句:“……他是你儿子的父亲!”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荒谬绝伦。秦芷柔狠命地压抑着自己,只是口型在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说完,她就飞快地别过脸。看也不敢看程骄一眼。
程骄却觉得震耳欲聋。
32、三角恋
秦芷柔刚与程骄订婚时,的确是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的。
可她毕竟还是爱玩儿的年纪。程骄那时正处于风口浪尖,纵然有心陪她,也挤不出许多的时间。她闲在家里,无聊至极,那会儿大家都忙着,谁也没有发觉到这个大小姐干脆遮掩了身份跑到LC里去找乐子了。
在那里,遇见了夏千秋。
她不认识千秋,千秋可是认识她的——和程骄的订婚照都登了报,秦耀湘的女儿秦芷柔,千秋怎么会不知道。
那是能够名正言顺地陪在程骄左右的人。那是能够得到程家上下万千宠爱的人。那是要与程骄执手偕老的人。都是她,一个不相干的小女孩。
不是他。
不是他……
千秋对着这个女孩儿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他果然就在秦芷柔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痴迷的神色。
那一刻千秋真是嫉妒的心都要酸透了。
水性杨花!
——说什么对程骄矢志不渝?还不是在外面看见长得漂亮的男人就发骚?
千秋对世间的女子,都可以称得上是怜香惜玉。唯独对秦芷柔这个情敌,他可以称得上是恶毒刻骨了。当下便招来侍者,请她喝了一杯酒。果不其然,秦芷柔简直是受宠若惊了!当下便举杯,对着千秋飞了个吻。
轻浮。千秋勾起嘴角,笑。冷眼看着秦芷柔脸颊泛红地喝下那杯鸡尾酒。
论起勾引这些小姐贵妇们,只怕专业的牛郎都不及夏千秋手段高超。
到底是少不更事,哪里禁得住经验丰富的他的撩拨。几杯酒下肚,就爬上了他的床。
与她在床上翻滚的时候,秦芷柔已经软成一滩春水,只顾着浪叫。千秋眼中却一片清明。他在秦芷柔腿间摆腰松垮,几乎是发了狠地艹她。
程骄,你看,你喜欢的人,也就是这副下贱的样子。她不配!她不配!
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贱货怎么能配得上你的喜欢?
简直是被嫉妒蒙了眼。千秋竟然巴望着有人撞破这奸情,好让程骄早早地甩了她。
没想到千秋本是无心插柳,秦芷柔却对他情根深种了。自打那一日,她就迷恋上了与千秋做爱的滋味。回到家里,程骄与她百般温存,她却觉得淡而无味。
——自己这个未婚夫,长得虽然好。可性格有些冷了,没有“驯受师”那般善解人意。
在那事儿上,也太……规矩了。远不如LC里那位“驯受师”,和他做的时候,真是四肢百骸都爽翻了,灵魂都要升天了一般。
秦芷柔暗地里便拿着程骄与千秋做比较。她哪里知道,程骄对她温柔是怜惜她年纪小,千秋对她粗暴,是把她当免费的妓女艹。
竟是上了瘾似的,日日都来LC找千秋。
千秋将灼热的体液都射进秦芷柔体内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到家程骄干她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沾上我的东西?
直到程骄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本人也被软禁起来。
秦家上下托人打听,打听了大半个月,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最后还是秦二少花了重金从小妖手里买到了消息,秦芷柔听了险些都要哭晕过去:那小太子的本意,正是等着这边程大少一结婚,那边就把程骄秘密地处理了!
自打遇见“驯受师”后,秦芷柔心底就觉得程骄事事不如千秋。可知道他要死时,不免还是想起他往日的好,真真切切地哭了几场。
纵然程骄也算得上秦芷柔的初恋,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也明白,秦家和程家的婚约就万万算不得数了。
然而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秦芷柔,怀孕了。
更微妙的是,她掐着日子一算,竟然不是程骄的种。
若是一般的女子,肯定就会干干脆脆地与程骄解除婚约了,再把跟孩子父亲的事儿告诉家中。
可秦小姐到底是世家养出来的。处理事情的手腕,说出来,连程骄听了都要为她拍案叫绝。
她心中想的是:她若坦白了这个孩子的不是程骄的,那就等于是承认了她还是程骄未婚妻时就背着程骄在外面偷人!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不贞洁,简直是对声誉毁灭性的打击。
这算是把程家得罪到死了。
程骄虽然保不住了,可程白驹还在。程白驹若是恨了她,日后也要有秦家难受的。
更何况,以她们家的门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自己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风月场所工作的“驯受师”的,便是说出孩子的父亲,这孩子,也保不齐要被逼着打了。
于是她心一横,便做出一副重情义的模样,含着泪颠倒黑白,硬是说,这孩子是程骄的!她坚决不打!
若程骄当时真的就被秘密的“处理”了,她这个谎说出口,就是一举三得!
一来维护了她本人的闺誉。一个无耻的荡妇,一转身就变成贞洁烈女的典范了。
二来不仅没有得罪程家,反而打动了程白驹,不仅许诺了要收她本人为干女儿,还承诺说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算到程骄这一支下。将来分家产时,也不会少了他们的。这时,秦家若再逼着她堕胎,就是不义了。
三来她也知道,“驯受师”向来是不会被女人缠住的主。可若她有了他的孩子,还带着大笔的家产,说要嫁给他,可就不一定了!
一个未婚女子,却先生了孩子。将来这些名门世家肯定是不会娶她做主母了。她到时候若还是有心嫁给驯受师,家族中的阻力就会小很多了。
秦耀湘就算不乐意,她若再把孩子的生父是谁的秘密告诉他,就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真真是妙计。
她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想到,程骄竟然没有死。
她盘算着,这个事情,所有人都要瞒着,可孩子的亲爹呢?也要瞒着吗?
待她怀孕后,秦家上下都围着她一个人转。一时间也分不出身再去找“驯受师”。暗暗地派了心腹去LC找人,可谁想到自打程骄出事后,他竟然再也没在LC出现过。
当时,夏千秋一颗心都扑在营救程骄这件事上,哪里还能顾得上去LC寻欢作乐?
只是他为了避免骚扰,在LC工作时,都是戴着面具的,大部分客人包括秦芷柔在内都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秦芷柔只知道顺着LC这条线找人,自然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一直到一个多月后程骄被放出来,她都再也没有联系到夏千秋。
程骄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风光地迎娶了秦芷柔。
秦芷柔也只能将错就错。暗地里,她却听闻驯受师在品花大会上出现了一次后,就人间蒸发了。她这才觉出不对:他莫不是有了什么危险吧?
女人的直觉总是惊人的准确。
当时,夏千秋正是被程骄秘密地带走了。
秦芷柔自打知道千秋失踪,日夜不安,整个人几乎都要神经衰弱了。
是什么人早不带、晚不带,偏偏这个时候带走了驯受师呢?
他会有危险吗?
难不成……有人已经发觉了我们俩的事情,扣着他,专门为了控制我的?
心中有鬼,越想越害怕。她毕竟还年轻,怀揣着这样的秘密,就像是心中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偏偏还要在程家人面前演着夫妻相敬如宾的戏码,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恨不得早一日把这秘密一吐而快!
随着肚子渐大,她又更多了一丝顾虑:孩子长得像她也罢了。若是长得像驯受师,那可如何是好啊!
她能瞒多久,能瞒一辈子吗?
也许借机打掉才是最安全的。可她该如何向程家人解释呢?
更何况,现在孩子都会在肚子里踢她了。是双胞胎啊。若是像驯受师的话,一定很可爱吧?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心就再也狠不起来。走在街上,看见小孩子都会移不开眼,更不要说打掉了。
秦芷柔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十分酸楚地想,妈妈一定要保护你们!
因此,千秋被程骄折磨的视频,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芷柔再也绷不住了!
“……他是你儿子的父亲!”——这一句话简直是脱口而出的。
说出口的那一刻,她自己都呆住了。
她完了,程骄不会放过她!
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敢有半分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他。
连带着把与小妖会面时,听来的秘辛也都说了出来!
她低着头,半是啜泣,半是哽咽地说:“他当初,也是想要救你的。他听说你大哥是因为注射了药物失忆了才同意回到程家、而那种药物恰好与退烧药的成分相作用的时候,还送了你大哥一辆游艇,借机把他推进水里让他发烧……”
“这件事情惹怒了楚家和尹家,在你对他下手之前,他们已经狠狠地收拾了他。不然你以为你后来逼他破产,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只怕你不动手,他那个空壳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连你的命,也是他救的。你知道你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被放出来了吗?你还真以为是你运气好?那是他用在程家所有的股份,跟小妖交换的……”
说到最后,秦芷柔已经是泣不成声。
不知是害怕程骄,还是可怜千秋。
亦或是,可怜她自己。
“我不求你原谅我。能不能看在我和千秋都曾经救过你的份上,让我把他的孩子生下来?”秦芷柔已经从小妖那里听过了千秋与程骄的恩怨过往。她与千秋都是深深背叛过程骄的人,程骄肯放过她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在她的叙述中,程骄一直背对着她,面向着窗户。背脊挺得笔直。
连个正脸都不给她,只有一个狠心的背影。
秦芷柔心中猛地一痛,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抓着程骄的裤腿说:
“程骄!你不能这样对我!当年你搞大了姑姑的肚子,容锦城也都容着姑姑把你的儿子生下来了,你竟是连他都不如!”
“我的儿子?”程骄猛地回过头来,紧紧地攥着秦芷柔的衣领。他心中一算,便咬牙道:“你胡扯也要有个限度!我跟秦勤十一年前就没有联系了。容嘉才八岁!”
“不是容嘉……是他前面的那一个啊!”秦芷柔尖声哭道,“姑姑怀孕这件事是瞒着所有人的!当时家里人以为我还小,也没有避着我。我当时还小,不知道那个时候姑姑一吃饭就吐是为什么,直到自己也有了孩子,才知道她那个时候肯定是怀孕了!”
程骄瞳孔猛地一缩。
攥着秦芷柔的衣领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耳边忽然回响起那日梅园里,秦勤那一声叹息——“我犯下如此大错,他还肯容我做容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让我的儿子容嘉做容氏的长房长孙,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原来竟是这样!
却听秦芷柔断断续续地哭道:
“姑姑是虔诚的基督徒,是宁死都不会堕胎的。后来爸爸把他送到乡下关了一年的禁闭。连订婚的日期,都往后延迟了好几个月,我想着,那个孩子,一定是生下来了!”
程骄浑浑噩噩地听着。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猛地从他心中喷涌而出。
33、泣血歌
“父亲,当年夏千秋同意你把我‘买’回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程骄逼问。
程白驹被这个突然闯进办公室的儿子吓了一跳。
还未定神,程骄又抛出了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来。
“好好的怎么想起问这个,”程白驹板着脸,冷声道:“自然是为了我们程家的股份!那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你提他做什么?”
“……您竟然还要骗我吗?”曾经能够震慑住程骄的冷面现在已经完全失去威慑效用了。程骄狠狠一拳捶在程白驹的办公桌上,“他要是真的想要那玩意,怎么可能为了救我,再次拱手送人?!”
程白驹倒抽了一口凉气。
十一年前。
“夏先生,您真的不再考虑了吗?一个奴隶而已,我开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优渥了。”程白驹靠在沙发上,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暮春时节,天气开始燥热起来。程白驹热得心烦。
他原本以为夏家这位长孙品性薄凉,什么玩意都不长情,在他手中买人,花点钱也就是了,没想到,夏千秋竟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凭他威逼利诱,竟然毫不动心。
夏千秋行云流水地为他泡了一杯功夫茶。双手奉上,一派云淡风轻地说:
“对于一个奴隶来说,您出的价格,已是天价。”
“那……”
“只不过,小周,是非卖品。”千秋截住了程白驹的话,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是我的奴隶。他是我的家人。我夏家虽然不如程家富贵,却也断断没有穷到卖儿卖女的程度。”
他一口饮尽了杯中茶,将茶杯倒扣了。竟是送客的架势!
程白驹呆住了。
他早就听人说,夏千秋性格温婉和善,是最好说话的,然而在这件事上,却毫无商量的余地。
沉吟了片刻,他只得放出撒手锏:
“你把他当家人,只不过不知道你可否有保护他的能力呢?”程白驹冷笑地?着他,“你可知道,秦三小姐怀孕了?!”
这句话好似水入油锅。
千秋果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他明明……他明明嘱咐过小周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的啊!
“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吧夏先生。”程白驹语带嘲讽,“别说夏商周只是你的养子,他就算是你的亲生儿子,容家和秦家都要杀他,你又能怎么样呢?你有什么办法救他?难不成还要像上次那样为容自威奉上一夕床笫之欢吗?只怕这一回,你被他睡再多次,也挽不回你家小周一条命了。”
千秋脸色惨白。
他极为惊悸地瞪着程白驹,嘴唇动了动,好像是要求他什么。却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最终,终于颤抖着双手,在监护权转让协议上,签字了。
“对了,”临走时,程白驹回头对千秋笑了笑,“我的人,我希望他只对我一个人忠心。若是他还顾忌着对旧主的情分,将来只怕有麻烦。夏先生,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千秋强笑道:“这是自然。”
从十五岁开始,他夏千秋便知晓如何碾碎别人的心了。
他从来不曾拖泥带水过。既然决定放手,就要放得干脆利落。
只是,那句:“对不起。我跟你只是玩儿玩儿而已。”说出口时,他与夏商周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