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开伸手扯住小裴少爷的脸:“你说谁呢说谁呢?”
小裴少爷痛得咧嘴裂牙,连连告饶:“疼疼……我不说就是,你放手!”
楚江开松了手,小裴少爷揉着脸,装出可怜模样:“话说回来你们是……了没有?”他比了一个十分下流猥琐的动作。
楚江开脸一红,颓废地将头埋入膝盖,闷声道:“没有……”
“不会吧?”裴昕咏拍拍他的肩膀,说:“加快速度别被人抢走了……”
楚江开又觉得怀中的那个白瓷瓶子似有温度一样熨着他的皮肤,将埋在心里的一点小心思慢慢挑起来,让他有些烦躁,为了掩饰这种不安,他请拍裴昕咏的脑袋,说:“小孩子别想这些个有的没有的。”
“我不小了。”裴昕咏低声抗议。
楚江开改摸摸他的头,道,“昕咏,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俊俏了。”
裴昕咏正色道,“称赞男人请说英俊。”
“东方微微泛出鱼肚一样的亮色时候,楚大人才回到滨洲府衙,像这种夜不归宿对他来说不太常有。好不容易悄悄回到寝居,推开门。却发现桌子上趴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披着他的一件外袍。那件袍子衣襟滚了一圈毛绒绒的貂毛,那人的脸就埋在这些毛中,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眼眸下方染了淡淡的阴影。
但是他为何会在此?楚江开站着看了好一会,慢慢走近,百般温柔地揽住他的肩膀,脸贴着他的脸。
感觉到那温热的身躯轻轻得颤了一下。
他醒了。
“楚江开。”他说,“放开我。”声音似乎比平时更冷了,犹如寒冬腊月中的冰棱,往楚江开心头上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从来不曾叫过他的全名。楚大人犹豫了一下,将人抱得更紧。
“放手。”
“我才不放。”楚江开难得强势,问他,“你等了我一个晚上?”
何人觉唇边勾起一抹冷冰冰的微笑,“大人一夜逍遥,可有尽兴?”
“我哪有。”楚江开在他唇角轻轻吻下,闷闷地说,“我哪里看得下其他人。”
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何人觉心里的沉闷感微微轻松些。
楚江开打了个呵欠,道:“我一夜没睡。”
何人觉微微有些吃惊,楚江开将他抱起来,何人觉心情复杂,竟然也任由他去。
第十七章:水深处幽鬼暗索命
裴少爷:我和楚江呆说,我以为,能驯服他的应该是拿着小皮鞭抽啊抽的美艳姐姐。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底!那个没胸没屁股的男人根本不用拿皮鞭,他只消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完全驯服楚江呆!
何仵作瞥了一眼小裴少爷。
楚大人:小鬼你再说下去试试?
上回说到,楚江开与何人觉同塌而眠,什么也没做。说来也不奇怪,一个谈天谈了一宿天,一个等人等了一宿,都是困了累了。相拥着,听着彼此的心跳,渐渐入睡。
楚江开睡得并不安稳。好像才进入梦乡,立即被窗外一阵脚步声惊醒来,睁眼看到天已经大亮了。
门外人影倒映在窗纸上。
“是谁?”楚江开清声道。
外面的人道:“拜见大人,我是张小乙。”
“小乙啊……怎么了?”
“云雨梦泽又出人命案子了。”
何人觉的眼睛睁开了,又闭上。楚江开揽住他的腰,在脸上蹭蹭。
“起来。”何人觉说话依旧是简单,言语间却透出浓浓的慵懒。楚江开爱极他这感觉,非得耳鬓厮磨一番才肯起身。
梳理一番之后才出门,那门一开,两个人齐齐现身到叫众人吓了一跳。都知道楚大人意属何仵作多年,可何仵作对大人也总冷冰冰的,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
楚大人佯咳一声,说,“张小乙,哪里死人了?”众人瞪他。
楚大人迫不得已,又说:“我与何人觉没什么……”楚江开话没说完,发现群众们的眼睛似乎闪过道道凶光,楚大人连忙转了个话题,“咳咳咳,小乙,你说在哪里发现尸体的?”
“回禀大人,在云雨梦泽。”
说起来,云雨梦泽这个地方,未免多灾多难了点,好像从来不曾消停过,即便没有真的发生过命案,也一定和这地方有关联,神奇的是云雨梦泽至今不倒,也不知道殷未离有什么通天本事保持着那强大得令人咋舌的客人数量。
楚江开赶到云雨梦泽,向捕头已经在那里等候。
幸好他没看见。楚大人暗自想着。这位新来的捕快看起来想个少年般稚嫩青涩,实际上却是个爆竹,蹭一下就会炸得个稀巴烂,不知道他和卫归对上会是什么情景,他还没想完,倒见两只爆竹靠在一道,悄声不知在谈论何事,竟然气氛和谐得很。
这实在太叫人意外。
楚江开刚走近,向迁崇就抬起头来,颇带埋怨地说:“楚大人你好慢。”
卫画师唇角一挑,道:“春宵苦短。”
你才短,你口口都短。楚大人腹诽着,口头上不予理会,一脸正经道:“在哪里发现的尸体?”
向捕头指指里面,示意楚大人一同进入。
这路越走,楚江开越觉得熟悉,细想来,这正是昨天晚上他走过的路。难不成在他走过之后发生了命案?
带着疑虑,楚江开被向迁崇领自一处荒废的园子中。
园中不中,中间有个池塘,池塘当中的水绿得发黑,几只残荷却亭亭玉立。翠绿的叶舒张出春天的惬意。
这处昨晚他确实经过,这个水潭的也叫他印象深刻,此时白天见了,也是难掩鬼气森森。
那死尸就伏在水潭边上。
墨绿色的潭水将他白色的衣袍染成青黄色。
楚江开走近了看,死者表情惶恐,双目凸出,嘴巴大张,有水流出的痕迹。四周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楚江开示意让何人觉检查一下男尸,自己四周巡视一番。
这个院子十分破败,荒草都长得将近一尺高。园中有一座两层的小楼,其中一角被熏黑,大约是起过火。
楚江开招来张小乙,问,“是哪个发现这具尸首的?”
这一问,张小乙神情顿时有些古怪,道:“就是那个那个谁嘛……”
楚江开莫名其妙,追问,“哪个?”
张小乙身子一侧,站在他身后的人,立即落入楚江开眼中,对方一脸盈盈笑意,极为艳丽。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楚大人偷偷地瞄了一眼何仵作,只见何仵作低着头正认真地验着尸首。
“楚大人,我们又见面了。”说话的人,正是殷未离。
楚江开问他,“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
殷未离敛起笑,扫视一下身边几人,迟疑片刻,才道:“是。”
听他回答得犹犹豫豫,楚江开心想难道还有隐情,便找了个借口,将几个衙役打发去检查园子,将殷未离拉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未离神秘莫测地瞥了楚江开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大人你可信我?”
楚江开被这样一问,倒有些不知所措,傻愣在那。
一见他这反映,殷未离心里自然明白,于是又道:“你不信我也无妨,总归有法子让你相信。”
楚江开皱起两道墨染般的剑眉,眉尖紧紧蹙在一起,“你就是要问我这些事情?”
殷未离道,“自然不是。大人,这园子中,有鬼。”
楚江开倒抽一口冷气,盯着殷未离波澜不惊的脸。片刻,倒是笑起来,“你要讹我什么?”
“就知道你一定不信。”
楚江开松了口气,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说罢转身要走,殷未离却拉住他的手臂,道:“我说的是真话。”
楚江开认认真真地看他。
“这个故事我想你会喜欢的。”殷未离笑了,露出森白的牙。
“这是关于这一个园子的故事。我接手这家云雨梦泽时候,是五年前。”
五年前?楚江开心中一动,这时间不偏不倚,正是自己来滨州上任的时期。
“那时候云雨梦泽有个红牌,叫……”
番外:
过了中元节,中秋的脚步也近了。
整个滨洲城也沉浸在浓浓的节日气息中,家家户户忙着张灯结彩迎中秋。
滨洲府衙内,府尹楚江开楚大人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块小小的月饼,含情脉脉,温柔似水地看着它,说起这个月饼,还有那么点来历,是用某位美貌仵作亲手选的莲子做的馅。
要问那仵作是谁,在滨洲府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楚大人可中意他了,或许说“中意”还不够贴切,应该是“迷恋”,迷恋到什么程度呢?那是仵作叫他往东,大人绝不往西;仵作叫他去死,大人一定马上去跳海的程度,顺便说一句,楚大人功夫虽然不错,却是个旱鸭子,完全不会游水。
所以,他手中的月饼对他来说也是珍贵。
偏偏有些时候,越是珍贵容易失去。
只见窗外扑棱扑棱飞来一只灰白色油光水滑的鸽子,楚大人愣了愣,就在这片刻出神时候,那鸽子脖子一伸,将大人手中月饼啄走一块,楚大人当即石化,鸽子又啄了几口,两三下将楚大人的宝贝月饼吃个精光,连落在桌子上的渣都不留。
“啊啊!!!”楚大人爆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罪魁祸首的鸽子被吓得倒退几步,又扑棱扑棱飞走。
“该死的扁毛畜生,你给本官滚回来!”
在自己院落中熬莲子的何仵作抬头一看,看见一只惊慌失措的鸽子飞过,紧接着的是气急败坏的楚大人,追着鸽子从屋顶上窜出来。
心念一动,何仵作从怀中摸出把小刀,朝着鸽子射出,正中中心,鸽子顿时停止一切动作,掉下来,而跟在后面的楚大人也停止一切动作,掉下来。
不巧,大人所处位置下方是桌子,桌子上摆着茶盘家伙和糖水。
当满身是糖水的何人觉冷着眉眼看着他时,楚大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晕乎乎拉过美貌仵作的手,问,“何人觉你怎么了?”
何仵作黑着脸,说,“没事。”一句话冷若冰霜,楚江呆还不知死活,欺近何仵作,在唇角舔了一下,“好甜~~?”
何人觉将楚江开的大脑袋推开,道,“一斤糖水。”
“啥?”楚江开微张开嘴,一脸莫名其妙的呆滞。
仵作将楚大人的大脑袋拉过来,恶狠狠地吻上去。
楚江开只觉得脑袋中像煮开的糖水,咕噜咕噜地冒出粉红色的气泡,甜甜的又黏黏的,楚江开用力揽紧何人觉的腰,手指轻轻掐着他的腰侧,何人觉像和了糖水的面团,整个人软绵绵地贴在楚江开身上,连要生气的事情都忘记了。
楚大人温香软玉在怀,直直是三魂字掉了七魄,搂着美貌仵作心情快飞到九重霄上。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响,楚大人何仵作双双望向声音发出的源头,只见孙斯见孙大夫一脸尴尬,“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只是来捡只鸽子而已,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楚大人终于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全都是因为死的那只该死的鸽子!“鸽子给我。”楚大人说,语气温柔若含了蜜糖,面目却狰狞如鬼。
孙斯见没由来打了一个寒颤,战战兢兢将鸽子交给楚江开,心想自己不过是捡只鸟而已,哪里得罪了楚大人,却没想到得罪楚大人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鸽子。楚江开接过鸽子后,狠狠掐住它的小脖子——“我叫你吃我的月饼吃我的月饼吃我的月饼!!!”
原来那鸽子不是杀了他全家啊……
孙斯见擦擦汗水。
何人觉默默转过头。
这是师兄弟两人终于看不下去了。
孙大夫说,“大人你要淡定啊!”
被楚大人无视了。
何仵作说,“鸽子腿上有信。”
信?楚江开终于回过神来,看看鸽子腿,果然绑了一个信筒。他将里面的信件取出来。
“致楚阿呆,我与陵近期将回滨洲过中秋,备好酒等我们。——严鸿渡”
孙斯见扶扶发冠,道,“不会吧,这俩祸害要回来?”
楚江开问,“今天是什么时间?”
何人觉说:“十四,八月十四。”
“哎?”
八月中秋傍晚,滨洲码头,滨洲父母官楚江开楚大人站在岸边,带着咸味的湿润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呲啦呲啦乱响。
一艘船靠了岸,船上下来两个男子。一个玄衣若墨,一个白衣胜雪,玄衣者手执玉骨折扇,白衣者腰悬弦月长刀。
“你们两个是在学游神时,扮的黑白无常?”楚江开问他们。
“瞎说,我们这是黑白郎君!”严鸿渡笑嘻嘻搭住老友的肩膀。
此两人,正是楼陵与严鸿渡,自从两人经历地过了一场生死后,跟看破红尘似的,一起游山玩水去,此时两人欲往潮州,恰巧经过滨洲,又赶上中秋,于是决定来看看老友,一同过个中秋节。
“我说,可有备上好酒?”楼陵打开折扇,从另一边揽住楚江开,为他扇风。
楚江开说,“有,有,陵要的酒,如何能不备,不过……”话锋一转,神秘莫测地笑起来,“要喝好酒,可要下点功夫。”
“嗯?好吧,就让我看看你还准备了什么好节目。”
几人说说笑笑走到滨洲府衙,何人觉、孙斯见、向迁崇已经在门口等着。楼陵走到何人觉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最后盯住他的脸。
何人觉冷冷地回望,“楼阁主,有何指教?”
“啧啧……”楼陵说:“我总觉得何仵作变了。”
“哪里变了?”何人觉问。
楼陵却不作答,大笑三声,走入门中。
向迁崇向捕头问衙役张小乙,“这人谁啊,这么嚣张?”
张小乙叹了口气,说:“曾经有段时间,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死人,所以他就嚣张了。”
向迁崇:“……果然有嚣张的理由!”
滨洲府衙内院吊满灯笼,灯笼下摆着桌子,各色饭菜瓜果摆的满满的,却惟独是没有酒。
楼陵挑了挑眉头,手中的扇子摇啊摇的,问楚大人,“江开,你说的好酒在哪?”
楚江开笑得神秘莫测,说,“一会你便知晓。”
“装神弄鬼。”楼陵意味深长地看了站在楚江开身边的何人觉一眼,“是不是某人的口水吃多了,也沾惹上这坏毛病。”
“你说的什么呀!”楚大人顿时红了脸,而楼陵口中的“某人”,则是面无表情,依然一脸冷然,道,“楼阁主也不差,将严老板的恶习学了个十成十。”
“你们两个……今天中秋,消停消停吧。”被点名的严老板连忙出来做和事佬,说罢,他将目光停留在何人觉身上,半晌,说:“何仵作,许久不见你似乎,越来越……咳……”没说完的话被何人觉用目光扼杀在喉咙中,严老板掩饰尴尬打着哈哈,“啊啊,还是喝酒吧喝酒!江开啊,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