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他说，拼命挣脱他的怀抱，一拳挥过去，差点打中他的脸颊。
“拜托你有点出息！纠缠陆禾利用他上位的谣传，现在整个业界人尽皆知！你声名狼藉！形象不健康的新人，哪个公司还敢用你？”袁监制反制住我的手肘，耐心提醒我，“现在陆禾落井下石，你再多加一项罪名：破坏前辈艺人家庭！”
“放开我！”我彻底失控，蛮牛一样扭打他，身后的餐盘被我扫落在地。
“见鬼，我就不该给你他的电话号码！”袁监制气恨地将我撂倒，甩在床上，我立刻弹起身，跳下床，继续往外跑。
我一定要抓住什么，我想要去录音室，想要站在麦克风前！
没关系的，我最爱最爱陆禾，最爱最爱配音，没有陆禾，我还有配音！
没关系的！赖小强！没关系！
“狗仔队就在录音室楼下等着围攻你！笨蛋！”
袁监制追上来，被我失足踢中下体，终于拧眉发怒。
他赏我一个清脆耳光，我愣怔，立即被他揪住衣领，拖出卧室。
“失恋、失去工作机会而已，你快给我认清事实，世界还没有灭亡！”
他拦腰揽着我，穿过客厅，一脚踹开浴室的门，将我扔在地上，打开花洒，用冷水浇我一头一脸。
我挣扎着爬起来，冲出去，又被他拖回来，压制在地上。
这样反复搏斗几次，我终于失去力气，躺着不动了。
冰冷刺骨的凉水，不断浇在身上，我喘着粗气，全身像着了火，滚烫又难受。
“小鬼，这是教训，也是行业规则，你得罪了小人！”袁监制也是浑身湿透，他俯视我，沈声说：“忘掉陆禾，跟着我，转经纪公司，我来帮你上位。”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我除去脸皮厚，就是死蠢，所以，才看不懂这个圈子，看不懂陆禾。
“我会找陆禾，让他补偿你！”袁监制轻触我的脸。刚才他一耳光扇来，力气太大，我猪头一样的脸，又多一块红肿的地方。
呵，谈什么补偿？是我扑上去，心甘情愿被偶像上；
是我丢掉自尊，自以为是追求陆禾。
陆禾做错什么？不过是神智不清当我是money boy，趁醉上了我；
不过是，在我不知死活地插在他和谢彦中间，借病耍赖时，心血来潮送我回公寓。
我得陇望蜀，自作多情主动表白骚扰他，他顺水推舟动动手指，玩弄我。
他拒绝我多次，分明是我活该！听不懂人话。
至于唐卡，手段再猥琐恶劣，换有男人这样勾搭我老爸，我大概也会提刀冲上门去。
哈哈，头脑发热多年，白痴又任性的我，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把一切想得明明白白。之前一片混沌的大脑，渐渐恢复了理智。
“小鬼，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陆禾不能给的任何东西。”
我耳边嗡嗡，完全听不清袁监制在说什么。
我伸手抓住他，问：“监制，我还可以站起来吗？CV不是只要靠努力，音色、演技精湛，就可以一直配下去？”我只是失恋，没事的，CV事业不会抛弃我。
“当然可以。”袁监制一把抱起湿漉漉的我，将我拽入怀里，扯过毛巾擦我的脸，“你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养好身体，其它的事，我来搞定。”
他强势的同性气息，令我自然产生抗拒。但我没有挣扎，受伤的身体它太疲倦。
我喃喃道：“监制，我想睡觉，我很困。”
我被袁监制带入房间，神情恍惚地换完衣服，抹干了头发。
袁监制像兄长一样照顾我，又递过水杯，“把药吃了，再睡一觉。”他粗放的声音，带了少有的柔和。
我像具失魂被操控的木偶，听他的命令，依言照做。
我想，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又是新的一天。
吃完药躺在床上没多久，我果然睡着。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梦里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似乎有人在俯看我。紧接着，传来低声的交谈，
“止痛药片里混了些安眠药丸，所以睡得很熟。”像袁监制的声音。
“他无瑕分身，谢谢你。”
说这话的男人又是谁？我越想知道，却听不真切。奋力想转醒，四肢却沉重不堪。
“免了，我照顾这个愣头愣脑、横冲直撞的傻瓜小鬼，不是为了他的感谢！”
“听口吻，你对他意见很大。”
“呵，是你事事维护他！”
“志诚，大家多少年的老朋友，我不信他欺骗我们。这时候，他需要我们的信任。”
“他对赖原做的事，和姓秦的有什么区别？把圈子弄得乌烟瘴气！”
“你也有床伴。他不是乱来的人。”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告诉自己：赶快转醒！但意志力强不过睡眠，反而更快失去知觉。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
我额头疼痛，脑中一片空白，梦里隐约听到的对话内容，竟然完全不再记得。
身体也是麻痹的。
我坐起，呼唤：“监……监……”一开口，喉咙却像被绳子捆住似的辛苦。
嘴唇开合，努力半天，我才绝望醒悟：身为一个CV，我失音了。
27.转机
袁监制不在家，可能去了录音室，我留了张纸条去看医生。
走出医院，外面阳光灿烂，人来人往。拿着诊断书的我，茫然往前走，走到脚软后在街心公园的喷泉前坐下，呆看着旁边的小朋友吹泡泡。
阳光下的泡泡，五颜六色闪着光芒。我看着它们，一个一个破裂，然后消失。
经纪人忽然打来电话，见我接通，松了口气，“赖原，你躲去了哪里？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我差点就没冲去报社登寻人启事。”
“对……”我十分愧疚正要道歉，她打断我：“恭喜你，今天早上百胜科技联络我，点名要你配他们斗志英雄传系列的第二代男主角。”
“……”什么？我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没听错，是斗志英雄传系列！这次的合约内容，除了五年的游戏配音长约，还包括配合游戏宣传的CV见面会，以及电台节目和系列主题曲让你演唱。”美娟姐语露兴奋，满是干劲：“具体合约细节我会和百胜商谈。赖原，你找斗志英雄传第一代的游戏玩玩，给我好好准备！一周后晚上7点，你来中圆试音，到时候百胜的负责人，会当场和我们签约。”
“请问，剧本呢？”我看到希望在向我招手。
“试音当天百胜才提供剧本。你的声音怎么回事？听起来非常沙哑吃力？”
“没……事，我刚才看过医生，医生说由于感冒引起，过两天就会恢复正常。”我握紧诊断书，不自觉地开始说谎。
“没大碍就好，声音可是CV生存的基本战斗武器，你给我好好注意！一周后只要像平时那样发挥，就一定没问题。因为据可靠消息，是百胜的CEO点名要用你。”
“太好了，美娟姐……谢谢你。”我低头，目光落在手上。
诊断书写着：癔病性失音，引起的嗓音低弱喑哑，建议建立自信心，配合心理暗示治疗。
“说什么蠢话！是你肯努力，才在丑闻缠身的状态下，仍然有人点名用你。”美娟姐笑声爽朗，安慰我：“百胜是大公司，斗志英雄系列第一代销量惊人，游戏红到发紫，还捧红了谢彦，只要你抓住机会，一定咸鱼大翻身。”
咸鱼大翻身？可能吗？赖原，你信不信自己？
白痴！袁监制、美娟姐都在帮你，你必、须，相信自己。
收好手机，我握拳起身想要离开，突然感觉四周耸立的高大建筑物，全部轰然倾塌，倒向了我。
噗哧、噗哧！心跳得几乎窒息，我手捂喉咙，感觉喉管像有万根针在扎。
我跌坐在长椅上，过了半天才发现，那只是错觉引起的眩昏。
保持手捂喉咙的姿势，我一动不动就这样呆坐到夜幕降临，街心公园空无一人。
“嗨，晚上好，我等了你很久，快，把手伸过来！”忽然响起的特定手机铃声，将我的意识惊醒。
陆禾居然打来电话？这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我！空旷的公园，温柔的手机系统音，来回响动。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原本失去知觉的胸口，一阵搅动翻腾，疼得我直不起腰。手机握在手心，就像握着烫人火球。
我惊醒过来，惊慌失措地失手将手机扔进水池，可它居然还在响。
“嗨，晚上好，我等了你很久，快……”陆禾不停向我表白。
那一点虚无的温柔，一定会杀死我！
我疯了一般跳入水池，四处摸索手机。
在哪里？在哪里？！快！
摸到了！我疯狂地抽出电板。
“嗨，晚……”
陆禾的声音，终于从我的世界消失。
我全身失力颓然地坐倒在水中，再也忍受不住，将头埋在双臂，趴在水池边沿忍声抽噎。
“小——鬼！？”半响，有人跑来，随即蹲下。
“说过一万遍，大男人不能这样没用！”他推我的头，想抬起我的脸。
我没脸见他，将头埋得更深。“监制，你的妻子和女儿一定很爱你，你不了解，我想把心挖出来的冲动，为什么我会这样没用？”
“闭嘴！你的声音怎么回事？”他跳下水，急迫追问。
“我想回大马，监制，我是个胆小鬼……”出生以来，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恶自己。
“蠢货，大蠢货！”袁监制重重吸了口气，拎起我的衣领，强迫我和他对视，力气大得我无法抗拒，他暴着青筋怒吼：“我如果真有老婆女儿，今晚会开着车不知绕了多少条街找你？你这个没大脑的白痴，有什么值得我这样？再为陆禾哭哭啼啼不像个男人，我揍死你！”
“监制，我也讨厌自己。”我咬牙。
袁监制一言不发，恶狠狠看着我，然后将我拽上水池，甩在地上。
“你继续演失恋狂人，没人管你的死活！”他吼着大步离去，很快消失。
我躺在地上半天，风吹来，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袁监制是对的，绝不再见陆禾，受他影响。
我爬起身，拖着湿淋淋的身体，一步一步朝街道光亮处走去。走到树下，却发现旁边停着一辆白色越野车。
应该上前揍人，还是转身跑开？我本能地选择转身就跑。谁知，树下冲出一条身影，揽腰抱住我，将我按倒在车盖上。
“监……监制？”我转过脸惊呼。
“赖原，我是同性恋，喜欢男人，有过许多床伴，一开始只觉得你笨，忍不住逗你。可现在，我看到你为陆禾发神经，就想揍你！”袁监制边说边压下身，堵住了我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嘴，低声警告：“听好，忘记陆禾，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不再找其他人！”
砰一声，车门大开。袁监制的唇舌，仍在肆虐地掠夺我嘴里的空气。
“袁志诚，放开你的手！”熟悉的声音道。
28.警醒
话音刚落，陆禾已经冲过来拎袁监制的衣领。
“真他妈烦人！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放手？你是赖原他爸，还是他男朋友？”袁监制放开我，转身向陆禾揍去。
“我只是请你照顾他，没请你把他当猎物。”陆禾架住袁监制的拳头。
猎物？谁照顾谁？我头脑晕乎乎，无法思考。
而面前这两个高大的男人，只顾针锋相对的对峙，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五十步笑一百步，你儿子都已经十六岁，不也是照吃不误？我信你对谢彦死心塌地，才送赖原上门让你吃！”袁监制狂暴的吼声震得我脑袋更懵，他的拳头几次差点砸中陆禾的脸。
“袁志诚，我当你是朋友，不记得有得罪过你，你这么恨我？”树影遮去陆禾的大半面孔，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很冷，压抑着怒火。
“我喜欢他！”袁监制忽然拽住我的手腕，将发愣的我扯到胸前。
我瞠目结舌，一直处于震惊当机状态的脑袋，却开始运转。
袁监制是在念drama CD脚本台词呢，还是今天是蠢人节？
还有陆禾，几天前不是还当我是病毒，对我唯恐避之不及，现在为什么摆出一副监护人的姿态？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早已经成年。
两个男人气场齐开的对峙，飙射出的战斗火花，简直不烧死对方誓不罢休。
“我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去告唐卡。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
不知是不是之前已经把痛苦耗尽，疯了几天的我，此刻却分外冷静，人虽然还在茫然，胸膛也在绞痛，可为了逃避夹在他们中间透不过气来的煎熬，想快点结束这一点即燃的僵局，我嘶哑地对陆禾说。
陆禾注视我片刻，单手扶住了额，他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陆禾，说别人时，先管好你自己！赖原我是要定了！这一次，我非常认真！”袁监制紧攥我的左手，转身大步向前：“赖原，我们回家。”
我被他拖着身不由己，只知道本能地迈腿。
走出没几步，陆禾就追上来，从后面粗鲁地拽住了我的右臂。我被迫地回头，才意识到灯光下的他，今天没戴眼镜，眼下发青凹陷，眼神却锐利夹杂着怒火和痛苦，看得我胸口猛然一刺，心又像在被一把钝刀凌迟，原本冒血的地方，疼痛得更加汹涌。
“你的声音？”他用可怕的表情盯着我，语气严厉。
“陆禾，你什么意思？又要和我抢？”袁监制分开我们，揪住他的衣领，一拳揍了上去。紧接着，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动了真格，像野兽般扭打在一起。
“住手！喂，你们住手！”
我顾不得去想陆禾目光中的涵义，也难以明白袁监制为什么这样好斗，冲上前只想把两人拉开，他们却置若无闻，完全幼稚得像小学生。
“请住手！在大街上打架，你们这不是在给八卦杂志送料？”
我比他们都身材矮小，精神萎靡几天，体力更是不支，没将他们拉开，自己却失去平衡歪倒在地，加上全身湿淋淋，更是狼狈透了。
陆禾第一时间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想拉我起来。
“滚开！”袁监制已经扑过来掀开他。陆禾立刻反击，两人竟然失态地滚在地上又开始互殴。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我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闹剧，冲击一波接着一波，简直令我应接不暇。曾经，他们一个是我仰望的偶像，一个是我感激不尽的业内前辈，为什么今天都像在比赛刷新下限一样，比我更冲动，更莫名其妙？
“停手停手！监制，我很冷，拜托你带我离开这里！”我继续拉扯他们，企图说服袁监制先罢手。
砰地一声，混乱中不知谁的手肘失了方向撞过来，竟将我撞翻在旁边的花坛上，额头狠狠磕了一下。我下意识捂住它，一阵钻心疼痛。
磕碰声过后，两人的动作都截然停止，一起看向我。
“请继续，我坐在这里给两位前辈望风！”我咬牙吼，干脆靠着花坛坐好。
“你的额头在流血，我送你去医院包扎。”陆禾推开袁监制，向我伸手。我完全不知道他是内疚心作崇，还是又心血来潮，要和袁监制分出胜负，把我当成糖果来抢。
但我知道，他是唐卡的爸爸，他曾经怎么冷酷对待过我。我万念俱灰，握拳直视他。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赖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