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飞,你想干什么?”孙敏颤抖地喊道。
看来是认识的人。方儒默默思量,没有轻举妄动。
“吵死了!”杜长飞用刀指着方儒身后挤作一团哭闹的孩子,大声怒喝。
方儒蹲下身,安抚道:“别害怕,叔叔在和你们玩游戏,待会我让你们动,你们便动,没让你们动,你们便安静地站在原地,听我的指挥,顺利从教室走出去的孩子,全都有奖励,明白了吗?”
“明白了。”孩子们参差不齐地回应着。大概是方儒温柔的笑容,他们虽然还有些害怕,却已经安静许多。
方儒这才起身面向劫匪。
“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杜长飞指着方儒厉喝。
方儒双手抬起,配合道:“我不动。”
余光瞥见窗口,已经有人发现这间教室的异常。他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与此同时,那名一直跟着方儒的男人正躲在角落,一边探头观望,一边紧张地打着电话。
“杜长飞,你究竟想干什么?”孙敏带着哭腔问。
“小敏,你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吗?”杜长飞一脸痛苦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我们不合适!”孙敏回道,“你脾气暴躁,游手好闲,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这样要我怎么跟你过?”
“我知道错了,我改还不行吗?”杜长飞忏悔道,“我不能失去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已经晚了,我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
听到这里,方儒暗自叫糟,孙敏绝决的态度肯定会激怒杜长飞。
果然,杜长飞一听,挥舞着水果刀,狂喊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绝情?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吗?”
“没有,我跟你再也不可能!”孙敏也是个急性子,完全不顾及现在的处境。
“好,好!”杜长飞双目赤红,手上用力,在孙敏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
孙敏痛呼出声,脸上终于露出害怕之色。
“慢着!”方儒出声喝止,“你真的不想知道小敏为什么会离开你吗?”
谈判准则之一——镇定。
“为什么?”杜长飞的注意力被方儒吸引。
方儒道:“因为小敏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
谈判准则之二——寻找突破口。
“什么?是谁?”
“就是我。”方儒一手搭在胸口,表情平静。
“你说什么?”杜长飞露出仇恨的表情,怒道,“你竟然敢和我抢女人?”
“我为什么不敢?”方儒缓缓向他踱了几步。
“很好。”杜长飞疯狂地吼道:“我今天就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你要杀我们也不急于一时。”方儒继续周旋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小敏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你而和我交往吗?”
“为什么?”杜长飞逐渐被方儒牵引。
“因为我有正当的工作,愿意一生一世照顾她,对她的感情也不比你少。”方儒的语速很慢,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你放屁!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
“是吗?”方儒指着孙敏脖子上的血痕,责问道,“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吗?威胁她,伤害她,让她痛苦?”
“我只是不想失去她!”杜长飞阴狠道,“如果我得不到她,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的爱太绝决了,你难道不想试着挽回小敏的心?”谈判准则之三——尽可能获得对方的信息。
“挽回小敏的心?”杜长飞一愣。
“是啊,你不是不想失去她吗?爱一个人并非单纯的占有,还需要足够的付出。你打算为小敏做些什么呢?”
“我,我……”杜长飞眼神闪烁,游移不定。
“比如,”方儒诱导般地说道,“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没错,我会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杜长飞急急接口。
“又或者,改掉以前的坏习惯。”
“是,我会改。小敏,我以后再也不打你,再也不酗酒,再也不赌博了。”
“这些还不够。”方儒又道,“你有信心照顾好她吗?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奋发图强,为她改过自新,为她重新做人。”
“我……我……”
“你迟疑了。”方儒定定道,“做不到这些,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小敏回到你身边?”
杜长飞涨红脸,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爱情就像赌博,你如果连赌资都没有,又怎么赢得赌局?”方儒已经从刚才的对话中获得了不少有关杜长飞的信息,对于一个赌徒来说,用赌博做比喻更容易理解。
杜长飞表情恍惚,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方儒又朝他走近几步,温声道:“杜长飞,做任何事情,都应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今天你图了个痛快,他日却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杜长飞眼眶发红,呼吸急促。
“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谈判准则之四——引导对方做出自己希望的选择。
“你说!”杜长飞粗着嗓子喊道。他现在已经被方儒说得犹豫不决,六神无主。
“用三年时间来证明自己。”方儒缓缓道,“等你真正改过自新的时候,再来重新追求小敏。”
“三年?”
“没错,你和小敏都还年轻,三年很快就过去了。”方儒微笑道,“我也愿意等三年,给你时间和我一起堂堂正正的竞争小敏。杜长飞,你敢赌吗?”
杜长飞双眼惊亮,大声道:“敢!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好,我们握手约定。”方儒朝他伸出右手。
杜长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开孙敏,将刀交到左手,与方儒握了一下。
方儒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直到杜长飞同意打开教室门,放孩子们离开才终于放下心。
他们几人走出大楼,迎接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警察和表情冷峻的原澈。
方儒暗叫一声“不好”,他瞒着原澈来福利院,本来打算确定之后再告诉他,却不想还没开始就遇到了麻烦。
原澈这会大概正在想着怎么教训他……
33.暴力和解
“你别忘了,三年!”杜长飞被拉上警车时,气势汹汹地冲着方儒喊道。
方儒友好地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
“你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吗?”原澈抱胸而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呃……”
不待方儒回话,孙敏盈盈走来,含羞带怯道:“方先生,谢谢您。”
“不用谢。”方儒反射般地露出招牌式微笑,“我怎么能看着女士受到伤害呢?你以后也不用躲着杜长飞了,试着以朋友的身份劝导他,当他习惯工作后,应该会逐渐改变的。”
孙敏乖巧地点点头,注视着方儒的双眼闪耀出少女怀春般的光芒。
突然,她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只见一名高大的男人出现在方儒身后,用阴冷的目光直盯着她。
孙敏头皮一麻,下意识就想闪躲。几名警察走过来,请方儒他们去做个笔录。
笔录进行得很顺利,整个过程基本没有太多需要反复核对的地方,唯一值得关注的是方儒机敏的应变力,让这起有可能造成伤亡的事件和平解决,要知道当时教室里还有十几个孩子,若是杜长飞发狂,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方,多谢你的配合,若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络你的。”
警察招呼一声之后,陆续离开,福利院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方儒拿来自己携带的背包,亲自到那些孩子的寝室中给他们分发礼物。这是之前说好的,所有顺利从教室走出去的孩子,都能获得奖励。方儒绝不会失信于孩子。
原澈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耐心地等他将事情全部处理好,才带他上车离开福利院。
在车上,原澈坐得笔挺,一言不发。
方儒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陪他沉默。
直到回到家,原澈终于来事了,他端坐在沙发上,一副准备升堂开审的模样。
“说吧,你怎么会跑到福利院去?”
方儒递上一杯热茶,微笑道:“我打算去福利院做义工。”
“做义工?”原澈一口否决,“我不准!”
“为什么?”
“我原澈的人不需要去给别人打杂。”
“你怎么能将公益事业当作‘打杂’呢?”
“不是打杂是什么?难道是去谈情说爱?”原澈瞪着他,“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孙敏?今天才认识。”
“今天才认识就宣称是她男朋友?”
“你既然在场,就应该知道我那么说不过只是权宜之计。”
“我只知道那女人看你的眼神就跟吃了春药一样。”
方儒深呼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原澈,我突然想起,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福利院?谁通知你的?”
从事件发生到结束不过一个小时,他和警察先后到场。警察局距离福利院不过一两里,他们来得快不足为奇,但原澈又是怎么知道他在福利院,并及时赶到的?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保镖。”原澈并没有隐瞒。
“保镖?”方儒知道原家正处在麻烦中,所以原澈给他安排保镖也在常理之中。只是以后出门都有人跟着,总感觉有些奇怪。
“我给你安排保镖,不是为了监视你,而是担心的安全。”原澈难得解释了一下。
方儒低声道:“我知道,我没有意见。”
原澈对他的乖巧颇为满意。
方儒又道:“既然有了保镖,那么我希望你能同意我去福利院帮忙。”
“没有可能。”原澈态度强硬,“你带了保镖也不能绝对保障安全,就像今天,随便出去一趟就遇到麻烦。若你真的闲得发慌,不如去我公司上班。”
他是自虐才会去他公司上班!某人生活上的坏习惯,方儒还能应付。但工作上的高效率,绝对无法忍受。到时候恐怕没治好原澈,先把自己给整疯了。
“我只会弹钢琴,去你公司做个勤杂工恐怕都嫌多余。”
“我怎么会让你做勤杂工?”原澈一本正经道,“我让你做我的贴身助理,只要每天陪我上下班就好了。”
“不不,我觉得还是公私分明的好。生活在一起,但工作互不干涉。”每天陪他上下班,那他还有什么生活空间?
“你是不是忘了?”原澈淡淡道,“你的合同还在我手上。”
“但合同上并没有说明我不能兼职!”提到那份合同方儒就不爽,简直就是卖身契。
“你的兼职必须得到我的许可。”
“那什么样的兼职才能得到您老的许可?”
“我的贴身助理。”
“没有二、三、四种选择?”
“没有。”谈判技巧在某人身上毫无作用。
“好。”方儒倏地站起来,笑眯眯道,“今晚做全素大餐。”
“……”
方儒言出必行,晚餐果然是清一色的素菜,金牌素菜包,清炒萝卜丝,蒜蓉小油菜,菠菜蛋花汤,再加一份**的麻辣臭豆腐。
原澈一见,脸色当时就臭了。
方儒吃得津津有味,原澈却是如同嚼蜡,表情就像一只被强迫吃素的大头狮子。
叫你挑食,叫你霸王,活该!
晚上,方儒收拾完毕便直接回了房,没有美味的夜宵,没有热腾腾的奶茶,没有贴心的问候,原澈被各种冷落。
方儒觉得必须维护一下自己的权利,总是顺着这个独裁的家伙,早晚把他惯出毛病。
他将自己的房门反锁,今天坚决不和他同床共枕。
半夜时分,外面突然传来踢门声,原澈喊道:“方儒,我知道你还没睡,开门!”
“我是真的睡了!”方儒回道。
“你在梦里和我说话呢?”
“我这不是被你吵醒了吗?”
“既然醒了就给我开门。”
“不,我今天想一个人睡。”
“不行,你要和我睡!”
“zzzz……”
“别给我装睡!”
“zzzz……”
“你开还是不开?”
“……”
“很好。”
外面突然陷入安静,方儒将头探出被子,侧耳倾听。
这时,外面猛地传来一阵巨大的踢门声,震得整个房间仿佛都颤动起来。
紧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只用了三脚,可怜的房门就被原澈暴力破坏。
方儒瞪大眼睛,看着原澈穿过摇摇欲坠的房门,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他浑身都僵硬了。
“啊!你干什么?”
方儒惊呼,被原澈拖起手臂,一把扛到了肩膀上,然后大步走向主卧室。
“原澈,你这个暴力狂!我要去告你。”
“告我什么?”
“家暴!”
“不错,我就喜欢‘家暴’,很生动形象。”原澈踢上房门,将方儒丢在床上,压个严严实实。
“我……”
原澈拔下他的睡衣,低沉道:“有什么事做完再说。”
“不……”这个男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冷战?什么叫抗议?
原澈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低头便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和抚摸,极尽挑逗。他只奉行非暴力不合作的行事准则。
方儒很快在他高超的技巧下丢盔弃甲,嘴里只能发出意喻不明的shen吟声。但他潜意识还在抗拒,原澈花费了大量精力才将他彻底软化。
进入时,原澈已经紧绷到极限,保险套都没顾得上戴便开始攻城掠地……
不知第几次高朝后,意犹未尽的原澈终于放过方儒。
他望着怀里睡熟的人,用手指描绘他柔和的轮廓,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这个人,总能给他带来意外和惊喜。
当他接到保镖的电话时,几乎毫无犹豫地中止了会议,匆忙赶到现场。原本半小时的路程,他勒令司机十分钟就飚到了。
到场时,他看到的正是一个男人朝方儒疯狂挥舞水果刀的画面。他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全身紧绷,做好了随时冲进去救人的准备。他眼里只有方儒,其他人的安全不在他的考量范围。
但是,他很快便发现方儒掌握了主动,他临危不乱、侃侃而谈,一步步将劫匪的引入正途。
他的自信,温和,从容,让人移不开视线。
在那一刻,他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自豪感,那是他的方儒,优秀,独立,才华横溢。他不是一只被人豢养的宠物,而是一只充满朝气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