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敬璋和庞自强一同到保卫部填了调班表,又被人事部经理叫住说了半天续签合同的事情。等他回到淮扬厅隔间时,竟被坐上那两位吓一跳,此起彼伏抽抽噎噎的对着哭成一团;一霎时令他几乎脱口而出:这特么算是什么情况?
由于蒋敬璋要傍晚时回来接班,祝寿用餐及洒泪畅谈痛陈家史只能到此告一段落。
后厨送来了精致小巧的寿桃、生日蛋糕,祁思源容不得老太太推辞,抹着眼泪致歉自责:原本想沾老人做寿的福气,一起吃饭聊家常,不成想被他的话题把老人家惹哭了。因此寿桃和蛋糕算是罚他补上的孝敬,改天他要登门去尝姥姥做的醋焖鲫鱼。遂即因为办公室有事,他按下祖孙俩就先走一步。
蒋敬璋去Cashier结账时,收银说按黑桃K指示直接挂进总经理staff账,账单被祁总直接拿去财务。吴老太太得知后极为不安,反复叮咛外孙:绝对不准贪小便宜白吃白喝,一定要把饭钱还给师父。
程喜燕终于得了凑近说话的机会,亲自上手把菜肴点心仔细打包,周全的劝说替蒋敬璋圆场:“姥姥您尽管放心,祁总特别批准的,免了服务费手工费。您家宝贝外孙就算是每周陪您来用餐也是不成问题的。您心里若实在过不去,让蒋sir回请祁总一桌谢师宴就是了。”
一句调侃颇得老人欢心,拉着程喜燕对外孙夸:这姑娘看着有福气,是个旺夫之象。坐上出租车,吴老太太回头去看站在大门前的人影,喜滋滋的对外孙说:如果璋璋要选媳妇的话,象刚才那女孩子的模样就合适。
蒋敬璋摸了一把脸打岔道:“姥姥,她比我打三岁多呢。”——“女大三抱金砖。她要真是还没找对象,我看着姑娘挺合适的。有眼色、性情好、模样也不差、最主要的知道疼人。早点结婚生子,姥姥为了带重孙子也能就着多活几年。”蒋敬璋觉得他师父真是有未卜先知之能。
晚间夜班首轮巡查毕,蒋敬璋手把着挑台栏杆看着身旁,“您今天可真是让我吃惊。”——祁思源蜷着双臂伏在栏杆上向下方张望着。“我再不赶着表现一下,你都恨不得要阉尽天下敢做不敢当的男人了。陪着老太太抛一掬辛酸泪,让她痛快痛快也好;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徒儿,无情并非真男儿,嬉笑怒骂皆文章。”
片刻祁思源立直身体,一手扶栏一手叉腰,简直是以雄踞的姿态斜睨着目下景致。“人事部经理对你讲了新合同续签的事了?分一三五三个级别年限,自总经理室往下逐级决定合同长短;你尽快把手下人员定位编织熟悉一下,决定每个岗位合同的续签长短。另外,你预备续签几年也及早答复人事部。”
“我啊,先续一年……”蒋敬璋无意间回头,觑见师父正用一对杀人的眼睛盯着他,牙磨着舌头连忙改口:“……那肯定不够的,怎么也得……五年。”
祁思源从鼻孔里喷出一个声儿:“上班时去人事部把事情办了。作为一部之首岗位都不稳,下面的人能有心思跟着你干吗?这点事情还摆不清楚,我直接踢死你算了。”
“嘻嘻嘻……西乎,你舍得踢死我吗?”小狐狸笑面如花的逗贫道。——师父换了一把柔软的音色道:“舍不得。把你拾掇死了,我再也抓不到一只这么可心儿的小狐狸,今后日子可怎么过哟。”说完揪了揪狐狸耳朵,擦肩而过时补了一句“我先回办公室,交了班回我那去。”
祁思源走到员工通道口时,听见徒弟在嘀咕,明天公休还想去找师兄,于是手把着通道防火门冷笑道:“你还欠一顿谢师宴,想赖掉吗?”
第8章
“谢师宴”端上桌时已经是凌晨了,不过好饭不怕晚。没有这个忍耐力,祁思源觉得真对不起自己活的这三十几年。
小徒弟被拎进门已经困得晃晃荡荡,哈欠连天转达着姥姥对于师父的谢意,顺便说了姥姥的心意:姥姥对淮扬厅胖姑娘经理挺中意,鼓励外孙子主动展开追求,说是早养娃娃早得济。
破师傅闻言不搭茬儿,直接就把徒弟扛回卧室,按在床上就褪了个溜光。接着一条领带绑住爪,两条白腿肩上扛,捉住小狐尾打圈揉攥、捏弄弹丸,没费多少事就把小狐尾挑弄的笔管条直。可即将喷泄的瞬间,竟被咬牙切齿一把攥在手心里。小狐狸摊在枕头堆里,挣不开把握又不能尽兴释放,泪眼汪汪呻吟哽咽哭求着师父放手。
“西乎,您是没的可玩儿了吧,拿我当玩意儿摆弄?……嗯呜呜……松手!”小狐狸哼唧了一声满脸通红的抱怨。——师父至此才用事实一举否决了徒弟的议题:“还想找媳妇,可拉倒吧。踏实的和师傅学本事,别去祸害良家女子。再说了,每次我若不给你撸几把,你能硬的起来?你说说看将来这日子怎么过?难不成我先上完你,你再回过身干你媳妇,咱仨就没皮没脸钻在一屋子里鬼混一辈子?”说话间手中几下慢捋疾推,小狐尾在主人急喘伴着呻吟中就听话的泄了。
小狐狸激灵打个冷战,整个人软了一半:“操,真不愧是千年老流氓,只顶锅盖不系腰带,扛造扛捶没下限。”话音未落又嗷的一声被套在师父的家伙事儿上。
千年老流氓拍拍狐狸屁股,把两条白腿往腰间绕好,一脸巧取豪夺的奸诈相:“宝贝徒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好孝敬师傅我吧。伺候得为师舒心了,我教你更好的。”拖着徒弟柔韧劲瘦的腰肢,教他如何扭腰摆胯,然后美巴劲儿的看肉色通红甚是妩媚的小徒弟,细加参详学以致用。
小狐狸初次试手一时不得法,找不到兴奋点像是被人劈手抢走鸡腿似的,哼唧着要哭不哭的;破师傅就此被逗起了邪火,一拧身将他压在下面,一手掐住小狐尾,一手捞起狐狸的腰,探准了兴致点就强戳猛攻,最终把小狐狸搞得哀叫连连泪雨滂沱的睡了过去。
小狐狸一直在床上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祁思源出门前在床边预留了投食饮水,开门进屋看到食水都没用上。
祁思源换了衣服坐到床边,为徒弟揉着腰背,得便宜卖乖的念叨: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蒋敬璋气不打一处来,照着师父腿上就是一口。把祁思源疼得呲牙吸冷气,捏着狐狸嘴把他摘下来撇向一边。看裤子上的水印,就知道肉上肯定有块“表”。然而看着徒弟捂着后背眼圈红红的小表情,知道是被欺负狠了。算了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狐狸乎。
转天上班,师徒两个除了经理会之外,各自都忙得脚打后脑勺。蒋敬璋用笔画着日历上的日子,觉得时间好像不够用。逐一审定员工续签合同的事宜同时,要记得过问一下地下迪厅、ktv包间,尤其是西餐厅,筹备装饰万圣节的活动。再后面是三处中餐厅立冬套餐,十一月下旬分配西餐厅筹备感恩节。
他把一摞文件夹掂着换到左手上,腾出一只手去接人事部经理给他的合同书。最后人事部经理翻到签字一页,摸到笔塞在他手中,催着他签了两个名字还不算,打开印油盒蹭了食指,又拿着合同书对准位置按了两下。蒋敬璋很茫然捏着纸巾擦手指,哭笑不得的问:“方姨,我怎么觉得这架势,比杨白劳卖喜儿还不及呢。我这什么都没看清的,就把手印儿都按了。赶明儿您拿着账本,找我要利滚利的印子钱,我可没本事现养活出黄花儿闺女给您抵债呢。”
人事部方经理是多年老行政,一贯为祁思源马首是瞻。祁蒋二人师徒关系在酒店尽人皆知,黑桃K是轻易不苟言笑的,小徒弟则说得上是人人见了都想捏一把。此刻听了调侃,方经理咧着红唇膏的嘴呸了一声:“啊呸。有那位尉迟恭似的师父旁边看着,就算你敢举牌子写着以身抵债,谁有胆子应声接下句儿啊。”说完和好印有盖子,抖搂着手腕,一路做着甩手疗法回办公室了。
蒋敬璋抱着策划案用脚顶开办公室的门,等在座椅上的一个人形忽的起身,是一个画在黑布上的整幅骷髅骨架,径直就立起来。冷不防看到这么个东西,蒋敬璋本能踢腿就踹,就听到何阳嚎叫着扑倒在靠墙的沙发里:“我靠,不到一小时我都挨了第三脚了。”
“操,你丫特么吓死爹了。”蒋敬璋撂下文件夹伸手把何阳拽起身,又帮他把那身吓人的鬼褪下了。——“我勒个去,这洋鬼子节真能玩死人。今晚上死活我也不穿这破衣服。”
蒋敬璋好言宽慰过手下,觉得有必要加强自护措施,不能为了迎合客人猎奇搞怪心理,使得服务员一个个冒着伤痛风险。于是抓起电话给美工,关照他们尽快改做几个半脸面具,发放给吧台waiter。另外地下迪厅摆设的万圣节道具,务必换在灯光区。又让何阳转告晚间去迪厅ktv帮忙的宴会员工,尤其被分配到穿鬼皮的,站到灯光相对明亮的地方。既不要吓到客人,也不要因为客人本能抗拒受伤。
饶是如此,当晚十点左右迪厅刚刚开放,一声长啸响彻雷金纳德酒店大厅,从地下迪厅四肢并用的爬出一位时尚女郎,涕泗交流而且湿了呱唧的坐在了楼梯口,指着楼下哭道:“吓死我啦,下面摆着个死人……怎没人告诉我呀——哇。”
蒋敬璋闻讯跑过去看情形,看清面貌之下,手顶着嘴直装咳嗽。原来是师父的备选女友。被放置在迪厅进门处的尸骨道具吓掉了魂儿,此刻淋漓而下的哭花了眼线液,捏着两个假睫毛,蹭得满手背都是粉底。蒋敬璋打着手语叫来服务员,扯开一块格子台布挡住众人视线,好歹算是把时尚女郎就近运进餐厅包间里。
不一会包间里的服务员跑回来,哭笑不得的报告:那位女士吓的够呛,因此眼下的状态和气味都‘够呛’。强烈要求找总经理和迪厅管事的人出来给她个交代。
李东强带着两个迪厅waiter,迅速找来人帮忙撤掉了怪异道具,然后关照穿鬼皮的服务员,立刻在迪厅门口放置提示牌:留意道具放置,小心绊倒。
蒋敬璋用酒店内线电话拨通了祁思源办公室号码,电话那边祁思源打着哈欠问什么事。蒋敬璋笑着答,有您一位好朋友在粤菜厅丽正包房里,指名等着一定要见您。——由于是内线电话说话不好太随便,祁思源呼呼的喘了几口气,狞笑道:“好,关照同志们先稍息,为师这就下来检阅军容军姿。”
蒋敬璋放下电话哈哈大笑,夹着logbook跑回办公室,快速换衣服打卡溜号。
绕到酒店前门时,恰好一位身穿宝蓝色裙式风衣的女士,从酒店出门抬头正看过来,开口叫道:“小蒋,你刚下班?”来人正是祁思源的前妻郑颖。
蒋敬璋循声看去眼前也是一亮,走上前应声道:“师母,好久不见。您还好吧。”——郑颖微微一笑道:“我已经不是你师母了。还是改口叫郑姐吧。怎么,你这么晚才下班?听说你升职了?”
蒋敬璋对这位很有闺秀风姿的前师母很有些好感,因此不做调侃照实答话:“是呀。新职务要熟悉的事情很多,必须加把劲边学边做;不能给师父丢脸呐。”
“祁思源真是有识人慧眼,收了个好徒弟。”郑颖嫣然笑赞道。随即抬手看了表,改口寒暄:“不早了,你还要赶车吧。咱们改天见面再聊,我们公司就在附近,以后会面聊天有的是机会呢。”
蒋敬璋也客套了几句,便摆手再见然后快步跑出路口。看了下时间估计着赶不上回家的末班车,于是伸手打车直接回家。路上接到师父的短信,问他在哪?他回短信说在公交车上,已经快到家了。手机就此沉默了。
有句名言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第二天上班一到前厅,前厅部经理丁戈就把蒋敬璋拉倒柱子后面;指着酒吧方向:“看见最外座位上那位女神了?今天一大早就来了,指名道姓说要投诉你。我糊弄半天才松口说,除非你来了之后当面去和她道歉。不然还要黑桃K出来说话。你瞧怎么办吧。”
蒋敬璋伸头望了一眼,居然是昨晚“沧海一声啸”的老总女友。心间暗想,难道昨晚在丽正包房师父没把她摆平。嘬了半天牙,嘻嘻一串奸笑,拍拍丁戈:“哥们儿费心了。你没有白费口舌,是得好好哄着,说不准哪天就成咱的老板娘了。”丁戈闻言直拿脑袋撞柱子。
稳步走到吧座前,蒋敬璋摆足了温良端方之态,和颜笑问:“您好,不知该怎么称呼您,我是蒋敬璋。听同事转告说,您找我有话说。能坐下吗?一直未得请教贵姓,只听祁总叫过您的昵称,好像是QIAN字音,具体是哪个字?”
“庄阡,庄重的庄,阡陌的阡”庄阡被眼前言笑晏晏的帅哥晃得差点忘了词,连忙整顿思路。“昨晚我被吓坏了,失眠了一整夜;脚扭了衣服也脏了。最严重的是,由于你们设施提示摆放不到位,造成恶劣影像致使我颜面扫地。我这个行业声誉最重要,这件事将直接影响到我的出镜率,毁了我的前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蒋敬璋告诫自己绝对不能笑出来,故而频频借清嗓咳嗽压下情绪,诚恳点点头答道:“小弟明白。要出境就要生育,然后呢,咳咳,因为昨天夜里的事,导致没生育了。那就请姐姐您说一下要求,我衡量一下帮你报上去。不过我很讶异,有祁总守护在侧充当护花使者,您怎还会失眠呢?”
庄阡分外委屈的哼了一声:“他打电话叫了急救车把我送进医院,然后说要赶回来消掉监控录像,把我的衣服交给洗衣房清理,就放下点钱走了。我不让他走,他就说让我直接投诉管事的人;是因为管事的人办事不利,所以才使得他事必躬亲,占用了我们宝贵的相处时间。”
蒋敬璋眯着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女人,恍惚间似乎透过这个女人身体,看到了后面一个虚幻身影。师父故意让她来投诉我,是想借她的口告诉我:我碍事了,该腾出位置么?也对,跨过那道界线,师徒不是师徒,情人不是情人;甚至和这个女人比起来,至多就是一夜情的使用物罢了,连火包友都排不上号。如果不是这番意思,那么师父是在给我出考题,还是想看一场狗咬狗的热闹?既然这样师父您就洗干净眼睛看明白,看我够不够出师标准。
蒋敬璋真怕再装咳嗽会肺疼,压着声音致歉说:“抱歉我最近感冒了。说句实话,阡阡姐,祁总是我的授业恩师,我是巴不得分身有术,多为师父分忧,以便早日成就两位的好事。可惜是越忙越错;不怕您笑话,晋升之后因为属下错误我难辞其咎,年终奖都快要被扣光了。您要是在投诉的话,我就只能天天拖着祁总蹭饭吃了。那样一来,恐怕他更没时间陪您了。”说话间有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笑道:“你看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帮吸引住他的目光,使其注意力长时间停在您身上,您就让这事一笔带过。怎么样?”
“我怎么相信你的话呢?”庄阡迟疑着问道。——“我现在坐在这不动,您可以在这酒店里随便拉个人问问看,自建店之日起,总经理收过几个徒弟。答案的字数我都能给您数出来:只有一个蒋敬璋。反正您掂量吧,非要投诉的话,我也真是没办法,大不了去找师父软磨硬泡呗。”
庄阡仔细打量着对面这个人畜无害的俊男,心间不免暗自计较。她听朋友说过,祁思源甚为看中爱徒,恨不得当成自己儿子养。即使有朝一日她真能成为祁家女主人,加上吃饭睡觉时间,这师徒二人的相处时间,也比夫妻在一起的功夫长;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于是将信将疑的问道:“那你说说看,他欣赏哪些风格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