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今天不去，好多东西还需要今天早上临时准备，光谷婶一个人做包子馒头肯定忙不过来，找到师父之前，还必须得他自己干。柳立和于冬一个需要上蒸笼，一个得给客人打包，王婶也腾不出手来，老太太光卖茶叶蛋就够忙了，还真缺个收钱人。
收钱事情交给别人可能还不放心，交给韩勋倒不用担心什么，只是：“你干得来下收钱活儿吗？”
韩勋收起笑容脸色一沉，眼中笑意散去顿时气势迫人：“我倒要看看，谁敢我手底下逃票。”
“……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去收保费呢。”林墨理理衣服，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头发，说：“勉强信你一回，干砸了不给晚饭吃。”
韩勋呲之以鼻，前两年已经家族企业里挂过职、处理过数百万美金交易他，还能被个小小早餐店收银给难倒？
“那要是干好了，必须得给我奖励啊。”
林墨瞥了他一眼：“吃我喝我穿我用我还想要奖励，做梦吧你。”
“……”韩勋深深有种社会精英沦为廉价劳动力错觉，哼，他一定要让林小墨刮目相看才行！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韩勋家里既有高级山地车，自个儿还收藏了好几辆高级跑车，两轮四轮都玩得很转，偏偏这三个轮子他还没玩过，一踩脚踏板，车子院子里一直转圈圈，差点儿给撞到小花坛上。
第四十二章：韩小人的小工体验
“行了，你下来吧，别耽误时间了。我骑三轮车载奶奶，你自己骑自行车跟着，别太用力了。”林墨看韩勋院子里试了十来分钟，好几次差点撞花坛，就他这技术，可别把老太太给带沟里去了。
韩勋不甘心从车上下来，看了眼林墨身边那辆破自行车，说：“谢谢你关心啊。”其实，林小墨也挺贴心嘛。
林墨凉凉开口：“少自作多情了，我主要是担心我家车被你烂技术弄散架。”
“……”林小墨真是越来越坏了。
老太太把茶叶蛋捞到大塑料桶里，林墨帮她把桶提到车上，她抬了个小竹凳放到车斗里，等林墨和韩勋把车骑出院子后，锁好院子门，攀到车斗里坐着，一手扶着车沿，一手按着桶。三轮车车筐里绑了两柄手电筒，昏黄灯光照不了多远距离，不过已经足够林墨避开路上大石头、水凼什么。
韩勋蹬着破自行车跟后面，看着一老一少背影，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心中涌出无限酸楚。
那个光怪陆离梦里，他从来没梦到过林墨少年时，没想到他过竟是这样生活。家里老老小小，父亲还因为意外废掉了腿，里里外外事情都是他一个人扛，换做是他，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得好。他现取得成绩，拥有一切都离不开家里培养和支持，如果把这些资源交到林墨手里，他会不会比自己优秀呢？
韩勋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小铺子。两个青年蹲坐门口，身边放着一个大塑料袋，走近一看里面有肉有菜。林墨把三轮车停到不挡路地方，跟他们说了几句，简单安排了一些工作，刚打开店铺门，王婶和谷婶结伴到了。
时间紧迫，大家听林墨安排好工作后，立刻忙开了。
柳立和于冬先用速度把几个熄掉大炉子发燃火；
王婶把熬粥材料全部洗净，加好水放炉子上熬着；
老太太从押了冰泡沫箱子里取出卤汁，锅里卤汁跟从保鲜柜里拿出来一样，很鲜，她将茶叶蛋挨个捡进去，然后将锅放一个小炉子上煨着；
林墨和谷婶发面揉面，大伙忙得汗都出来，韩勋面前摆着香葱、白菜、香菇等等一堆蔬菜，他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竟无处下手。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他们忙完手里活儿了，柳立去切肉，其他几个人摘菜洗菜，韩勋总算有了参照物，他瞅着削香菇蒂简单，把这活儿给包揽了。
好他脑子够聪明，很就掌握到诀窍干得有模有样了，老太太对他一阵好夸，给了他莫大信心。菜摘好了，王婶和于冬把菜盆抬到后面小院子，挨个洗净。
林墨对食材要求很高，不单单是食物品质，还有食材卫生。许多早餐店工人偷懒，老板图省事，往往菜摘好了大概冲下水就完事，到林墨这儿就行不通。
柳立和于冬刚到店里工作时，俩人家时都没怎么做过洗菜之类活，加上男生粗心，菜没洗干净就切了，被林墨发现后，让他们把那些切好菜挨个重洗干净，没刮干净皮通通重刮干净。他俩当以时为林墨故意刁难他们，差点儿气不过走人。但两人家庭条件都不好，很珍惜这份工作，只能咬牙坚持下来，做了一段时间发现林墨对谁都是一样要求，就再没怨言了，时间久了，大家都养成了好习惯。
柳立个子比韩勋矮了小半头，大概有一米七左右，本地算是中等身高，个子偏瘦，手劲儿却极大，自从他来了以后，店里剁肉工作就全是他一个人做。柳立皮肤黑五官不出色长相平庸，平时沉默寡言干活儿却异常麻利勤。厨艺方面暂时没发现什么天分，但每次林墨熬锅底料时候，他总旁边一眨不眨看着，想学手艺心思暴露无遗。
工作了这么几个月，林墨觉得他人很踏实厚道没有太大野心，目前将他作为重点考察对象，如果他能通过考察，就慢慢将他培养起来。
相较之下，于冬要比柳立浮躁许多，他倒是每天都按部就班工作，但是对厨艺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热情。不过他人很机灵，天生一张圆脸，五官长得不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嘴巴也特别能说会道，记忆力很好但凡见过一面，与人搭上话了，就能把人记得清清楚楚，过多久都能一口喊出那人名字来。他这些本事要是锻炼出来了，不比他前世花高薪聘请那些大堂经理差。
他和爸爸本质上来讲，就不是什么外向热情人，不适合做这些迎来送往工作。如果火锅店能够按照他计划开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从旁协助爸爸，他也可以少操点心。
因此，管于冬始终对厨艺不太热衷，林墨依然将他作为考察培养对象。
刚到店里时候，韩勋就把这两人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发现这两人各方面都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后，开始不动声色与他们拉拢关系。
韩勋掰开一片白菜叶子，见白菜帮子上有许多黑色渣渣，便问于冬：“这些是什么？”
于冬纳闷林墨究竟从哪儿找了个五谷不分大少爷回来，没听梦涵说林建家有这样亲戚啊？难道说是林墨亲生母亲那边亲戚？可梦涵不是说林墨母亲是知青，娘家早动乱时期就已经没人了吗？
于冬按捺下百般猜测，笑着用不太标准普通话说：“一看韩哥就不像是干过农活，这上面是残余粪渣。”
粪渣？粪渣！
素来有点小洁癖韩小人瞬间跟被雷劈过一样，眼底喷出火都把白菜叶子灼出洞来，恨不得把它扔到外面马路上去，简直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
于冬低着头洗香葱，边洗边指着葱白上黑点说：“这些都是粪渣，”大约感受到韩勋不断散发低气压，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些东西也就看着脏，日晒雨淋过了早没味儿了，只要洗干净就行了。”
“……”韩勋看着盆里水面上漂浮一些疑似辣椒皮渣渣，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于冬抬头瞧见他脸色难看很，识相说：“韩哥，还是我来洗吧，你帮我看看外面火炉烧得怎么样了，要是出火苗了，帮我再加点蜂窝煤进去。”
“好。”韩勋心里松口气，迫不及待扔掉了白菜叶。
他走到外面，找了两张帕子垫着，把盛了水大铁锅端起来，见大炉子里蓝色火苗蹿了老高，便拿着他从来没用过火钳，准备将于冬放旁边蜂窝煤夹进去。
他见蜂窝煤乌七八黑，以为很结实，结果一夹就夹碎了一个，他只好放轻力道再来，结果蜂窝煤夹到半空，自个儿滑下去摔个粉碎。
老太太瞧见了，心疼不行，忙说：“你放下，放下，我来。”
韩勋这次听明白了，讪讪将火钳递给老太太，尴尬摸摸鼻子站旁边，等老太太加好了，他把大铁锅端回炉子上。
林墨忙中偷闲，瞧着韩勋无所适从样子，不禁笑了笑，想不到‘无所不能’韩小人居然也有今天！
林墨坏心眼落井下石道：“韩哥，你什么都不会，到旁边找个凳坐着吧，我们都忙不过来，你就别添乱了。”
韩勋：“……”
等于冬和王婶把菜洗好了，柳立已经将肉全部剁好了，他和王婶分工合作，将蔬菜切细碎放一旁备用。韩勋只看到林墨‘随意’往肉馅儿里加各种调料，一会儿功夫就把馅儿给调好了，飘出淡淡香味。谷婶擀面，他捏包子，两人十指翻飞，一个个白胖胖包子神奇出现他们手中。王婶、柳立和老太太学了许久，也能包包子，只速度极慢，包出来包子样子没有那么圆滚好看。奈何今天时间紧，想要赶出跟往常一样多货来，他们三个也不得不上阵了。
韩勋看着大家忙碌，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好王婶腾不出手来，他终于有了一个活计——搅粥。
等先包一批包子醒好了，于冬把蒸笼放到锅上，短短十来分钟后，浓郁葱香味首先飘了出来，勾得人饥肠辘辘。
又过了一会儿，包子蒸熟了，于冬用夹子将它们夹到旁边大蒸笼里温着。韩勋就站旁边搅粥，香味不歇气往鼻子里钻，他家肚子很不优雅但是绝对够诚实咕咕叫唤了两声，于冬站他旁边听得真真切切，笑道：“刚出笼包子是香，韩哥要是饿了，可以先吃几个垫垫。”
店里忙起来时，尤其是早上，大家根本没时间坐到一起正经吃个饭，都是谁有空谁饿了谁就先吃。工作餐方面林墨一向都很大方，大伙店里吃，吃多少他都不会计较。
韩勋想到刚才水里那些黑渣渣也叶缝里藏菜青虫，心里还有点膈应，违心说：“我比较喜欢吃馒头和稀饭，现还不太饿，过会儿再吃吧。”
自从林墨小店开起来以后，老杜几乎就没怎么去别地方吃过早餐，天天大早到店里包子稀饭就泡菜再来一两个茶叶蛋，晚上隔三差五到林墨这吃顿麻辣烫，从没上过火，日子过得简直是充满了阳光。哪知林墨突然有事，小店一关就差不多一个星期。
他老婆喜欢睡懒觉，家里没人做早饭，都是外面解决。小食馆暂时关门了，他就只好去以前常吃一家早餐店，他跟往常一样点了包子稀饭，结果包子一咬开里面全是肥腻猪油，馅儿光有股葱味不香就算了还咸得很，平时少要吃两三笼包子他，只吃了几个包子就吃不下去了。这家店里稀饭价格比小食馆便宜些，但是里面稀稀落落米饭和绿豆都能照出人影来，除了满嘴豆腥味什么味道都没吃到。
接下来，老杜又换了早上吃面条，这家面馆是L县老字号了，味道做得不错，可老杜几种味道换着吃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像是少了些什么。几天下来，早起动力都没有了。
期间，有朋友约老杜出去吃了两天火锅，味道不合心意就算了，还上火上得痔疮都犯了，老杜觉得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
跟老杜一样想法人还不少，昨天晃一见老太太又卖茶叶蛋了，问明今天重营业，一个个都乐了，特意告了闹钟早早起来。
老杜起得早，于冬还没把第二批包子上屉蒸，他就到了，站店门口直嚷嚷。
“小于，先给我一样上几个，哎哟老远闻到你们这包子味儿，口水都给我馋出来了。”
“老太太，茶叶蛋也给我来两个先。”
“哟，这小伙子来？粥熬好了吗？给我来一碗。”
林墨知道韩勋听不懂，便说：“杜叔，韩哥是我朋友，他是从北方来，听不懂我们这儿方言。王婶，去看看粥好了没有，好了给杜叔多盛点。”
“好。”王婶把手中包好包子放一边，小跑到后面洗了手，过来看粥熬得稠稠正好，忙给老杜盛了一大碗。
老杜也不客气，自己拿了个小碗，夹了满满一碗泡菜，吃一根豇豆，满足说：“不是我夸，我们全L县都找不到这么地道好吃泡菜了。”酸、辣、甜每一种味道都恰到好处，每一种菜都香脆爽口。
老太太把热气滚滚茶叶蛋放到他面前，笑道：“哪有你说那样好，不过是用了老盐水而已。你要真喜欢，改天我专门泡一罐送给你。”老杜帮了他们家不少忙，这次又帮她小孙子进了城里学校，她老人家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老杜高兴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老太太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我们才不好意思呐，只求你别嫌弃才好。”
“老太太那儿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怕太麻烦你老人家。”
“这有什么好麻烦，就这么说定了。”
“那好，改明儿我买个大泡菜坛子过来，这下我们全家都有口福了。”
“记得买土陶啊，玻璃看着好看，论出味儿还是得陶罐子。”
“好好。”
老杜是个十足大吃货，他吃东西时喜欢细细品尝，吃到好吃东西时，脸上表情总是极其享受，光看着他吃，就能把人馋出口水来。
韩勋看着他眼睛眯成缝，大口大口嚼着包子，再嗅着旁边喷香包子味儿，悄悄咽了咽口水。
死爱面子韩小人才刚说过不爱吃包子，哪好意思出尔反尔，只能眼巴巴干看着。
林墨不经意间瞅到他偷偷咽口水样子，很不厚道笑了。
第四十三章：韩小人的小工体验（下）/表白
老杜还没吃完早餐，陆续又有客人来了，这么早来的，几乎都是老顾客，少不得个个都抱怨一番，末了，几乎人人都买了双倍于往日的数量，好像要将前几天欠下的份儿补回来似的。
等老杜吃完早餐，客人一下多了起来，他忙让于冬给他捡了五笼包子，让王婶给他打包了两份稀饭，将钱付给韩勋，又去外面找老太太买了几个茶叶蛋，两手拎得满满的，心满意足踱着方步回家。
眨眼到了七点一刻，店里的客人猛地多了起来，之前蒸好的包子馒头很快就被一扫而空，店外等了不少人。一批包子蒸好，立马引来人们的疯抢。
韩勋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收银’的工作，过惯美帝资产阶级腐朽物质生活的小少爷，以往遇到商场打折有人扎堆都会绕着走，现在被一群人围着，要看客人买了多少东西该收多少钱，要即使将零钱找补给客人，还要时刻盯着有没有人钻空子逃票……偏偏这群人还不爱排队，乱哄哄乌怏怏一片，嘴里讲着他听不懂的方言，乱哄哄的吵得他脑袋都大了，生生把他急出了一头汗。
好在有于冬和王婶在一旁帮忙提醒，韩勋手忙脚乱一阵后，渐渐适应了，不再那么焦头烂额，慢慢的也做得像模像样起来。
到上午十点，准备好的食材被全部做成包子馒头花卷，所有的东西被客人们一扫而空，一些来晚的客人只能失望而归。今天时间特别紧，大家忙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个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林墨让柳立把折叠的木头店门拉直虚掩上，于冬变戏法似的从一堆乱放的蒸笼里，端出好几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还有十多个大馒头，老太太也给大伙一人留了一个茶叶蛋。
泡菜坛子里还剩了几根红辣椒和几片竹笋、萝卜，王婶全把它们捞了出来，大家就着泡菜大口大口吃着包子，那味道别提多好。
韩勋幽怨的啃着馒头，有酸脆爽口的泡萝卜佐着，馒头本身香软微甜，倒是不难下咽，只是跟浓香的包子比起来，感觉一点味道都没有。
林墨看足了韩小人耷拉耳朵的弃犬样，心情极其畅快，将三种味道的包子各夹了些放到一个小蒸笼里，推到他面前：“你别光吃馒头，也尝尝我们店里的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