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我这一生最恨的便是断袖。”
“你只须记着两句话。其一,我许长生此生最恨的便是断袖,你莫让我恨你。再则,你若负了长安,我必亲手杀你。”
我恨断袖,因着我自己便是个断袖,而我爱上的人却娶了我的亲妹妹。
那个陪我伴我护我爱我的人最后死在我手里,那个我这一生最不愿伤害的人终究被我伤害,错的始终是我,是我的不伦之情。
所以,我不愿再错下去了。
内容标签: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长生┃配角:沈君煜,穆川流野┃其它:孪生兄妹,同门师兄弟
第一章:男婚女嫁良辰时
武宁大将军府内锣鼓喧天,礼乐不绝,喜庆的朱红色饰满了整座府邸。
人尽皆知今日是武宁大将军沈君煜新婚大喜之日,新娘是品貌皆备,誉满京城的才女——兵部尚书许载厚之女,名唤许长安。
我站在嘈杂的人群中看着一对新人在欢呼庆祝声中拜堂行礼、结为夫妻。胸口像是被人掏走了一块肉似的,空着难受得紧……
他难得换下那一身千年不变的玄色衣袍,正红色的喜服更衬得身躯挺拔,意气风发。而一旁红巾盖面的新娘身量苗条,我甚至能够想象那方大红盖头下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是怎样的艳若桃李。
觥筹交错间他举着酒樽走到我面前,笑的极致潇洒:“长生,自今日起我还须唤你一声大哥呢!你小子可占了我的大便宜!”
我应礼端起桌上的酒樽,笑着回他:“沈将军此言差矣!我就长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如今嫁给你了怎么算可都是你占了我们家的大便宜呢!这声大哥你叫的不亏。”
青樽互碰间有几滴酒水和着清脆的碰撞声洒在我的手背上,凉凉的感觉让我刹那失神,迅速得理了理思绪爽快地仰起脖子干掉杯中烈酒。半透明的液体淌过喉管,仿佛能燃起火迹来。原本是喝惯了好酒的人今日不知为何却觉得这酒分外得辛辣,烫的人鼻头泛酸。
搁下酒樽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一声浅浅的轻叹,然待我抬眼再看时,他的神色与方才一般无二,便不由自嘲得笑笑,想来大概是我幻听了。
长安回门的那一日,风和日丽。我代替父母出门迎接他们夫妻二人,我想当我的视线落在那一双紧紧相携的手时,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可能是有几分僵硬的。
那丫头蹦蹦跳跳地跑到我身前,喜悦的表情一如从前。她说:“哥哥,长安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傻丫头,都是做将军夫人的人了怎还这般调皮!”我拍了拍长安的肩头调笑她。
听我这样说她撅着嘴斜视沈君煜,眼里全是初为人妇的娇媚之态。可巧那人也正含笑看她,女孩子大约是架不住这般戏闹,面上一红,娇嗔道:“哥哥你总爱取笑我!”
我也不驳她,谈笑间便引着他们进了堂院。
看着父母一副老怀欣慰的模样与他们夫妻话着家长,我便独自退了出来。
不得不说,坐在自己屋顶看清风过白云卷,闻鸟啼嗅花香,再有一坛二十五年陈酿的竹叶青助兴,着实是美事一桩。院子里其它的婢仆对我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了,只可见长廊转角站着一女子痴痴得望着我的位置,这让我隐隐觉得头疼。
人尽皆知,兵部尚书许载厚为官清廉,颇得民心。其夫人何氏育有一对龙凤胎。女儿许长安生得千娇百媚,性情均淑又精通六艺,是京城不少子弟心仪之人。而儿子许长生也是仪表堂堂,文武双全,马马虎虎也挤进了“国都四少”的行列,虚排第四。但有一点,此子嗜酒成性且常独饮于房顶。于时人眼中绝对算不得是雅行。不幸的是——不才小生我即是传说中的许长生。
身旁瓦片上有轻微的响动,让我有些好笑:“堂堂武宁大将军竟也做这飞檐走壁之事。”
却不见那人回话,只自顾自地在旁坐下。
“怎么不多陪我父母说会话?”我不再看他。
“岳父岳母那边有长安在。倒是你一个人喝什么闷酒?”他如是问。
好酒入喉,我有些飘飘然,“我从不喝闷酒,你是知道的。”却见他从背后拿出一小坛酒,拍开封泥递到我面前。我会意地将自己手中的酒坛与他的一碰。
“那我今日倒要请你陪我喝一回闷酒了!”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叹气。
“是北上抗番的事吧。”我大概猜得到,这些日子国中值得武将思虑的大事也只此一桩。
“皇上已经下旨北上征讨番邦,半月之后就出征。”
可惜他们二人才成亲三日就分别在即,我告诉他该多陪陪长安。
“我知道。”他的眼神飘得很远。
我最见不得男子汉大丈夫一番善愁的模样,便出言挑衅,问他敢不敢下去打一架。
“奉陪到底!”他擦干了嘴角的液体,痛快地答应。
院子里就传出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我心里默默得为自己精心培着那些花花草草心疼并哀悼了一番,但手脚上的招式却是丝毫没有松懈的。诚然花草可贵,然人生若能得一好对手则更难得,更何况我此番的这个对手还是在声名上稍稍压了我半头的国都第三公子。
长安过来的时候我刚收住剑式,锋利的剑刃上映得出那人半边模样。她就站在沈君煜面前,拿出手帕体贴地为他擦拭额角的薄汗。这样恩爱甜蜜的画面刺得我的眼睛生疼,便收起手中的青霜剑离开,却在三步之后被一方抵达胸前的小巧手帕挡住——是吴音,方才在长廊处站着的女子。她的动作让我有些失笑,待她将帕子从我头上拿开时我才调笑道:“阿音,你竟都晓得帮少爷我拭汗了!是跟谁学的?”
她不说话,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回答我的话。
是了,我差点忘了,一个哑女又怎么会开口回答我……“罢了,去后厨看看饭菜停当了没有,少爷我有些饿了。”那丫头倒好使唤,听话得奔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近来有一桩事情让我觉得分外揪心且忧愁——约摸是母亲觉得长安嫁了家里多少空了些,前些日子便提起了不才小生我的人生大事,被我敷衍过后又日日在我耳旁念叨京城哪家的名媛及笄了,哪家的王孙又娶亲了。此番事情于我而言却活活是种折磨,不才小生我这几日茶饭不思便是为着这个事。
晚宴的时候母亲又提起了这一桩,可巧吴音奉了菜品进来,我随口便那么一提,说出一句比起京城里那这个名媛我倒是更中意阿音的话来。
谁知吴音闻言便是顺地一跪,父亲倒罢了,母亲的神色不大好。瞧着母亲的脸色不对,我赶紧命吴音并几个伺候的丫鬟退了。
“阿音好是好,却是个哑女,身份又是那样不清不楚的……”母亲端了身姿,正式得紧,“若说纳她为妾我同你爹便没有异议,但若说正妻却必得是个各方面的出挑的,方才配的上咱们许家的门楣和你的才学。”
我觉得有些好笑,才学?我又有多少才学够卖弄的?但又不愿拂了母亲的意,就势应了。“既然母亲这样说,那我便娶阿音做个侧室,至于正妻咱们过些时日再议。爹娘觉得如何?”父亲略略作思索状便同意了,母亲也再无异议。我终于是松了口气。
回房的时候哑女就坐在我房间门口的石阶上,看这架势是在等我。见我回来她便起了身,朝我又是一跪。我连忙将她扶起,“以后莫要动辄便是跪拜,少爷我的人可不能这样。”
“……”
“我已向父亲母亲陈情,过些日子便将你收房。做我的侧室,你可愿意?”
吴音点头,她眼里的神采让我觉得有些愧然,一个女子的终身大事便在我的只言片语间被敲定,还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吴音是我两年前下山时从一伙流寇手中救起的,她的容貌算不得美艳顶多算个清秀,我赠了她一些银两本意是让她做回家或投靠亲友的盘缠,然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还一路尾随于我不肯离开。我调笑着问她是否要以身相许,谁知那丫头倒实诚,狠狠地点了点头。于是乎少爷我便带她回了家,在我看来左不过是多了双筷子的事。一路上与她同行我才明了她是个哑女,还是个无名无姓的孤女。少爷我一时父性泛滥,摸着这孩子的头随口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吴音,以后你就叫做吴音。”吴音无音,哑女无音。
这头刚刚安定了我的事,转眼便过了小半月,我抱着国历仔细得数着日子,再有四天便是沈君煜出征的日子了。按说我该挂记的本不该是这个,但与那人有关的事情我偶尔会略略留心一二。
沈君煜出征前第二日,长安回府找到我。她拽着我的袖管,满眼祈望:“哥哥,你一向最疼长安。此番北讨必定艰难,夫君他虽武艺高强,可我还是不放心。放眼国都就只有哥哥你的武艺能与他媲美。哥哥就看在长安的面子上随他一同出征吧!”
我望了长安一眼,心里虽是另一番波涛汹涌,面上还是冷静沉默的。
见我如此她便更急了:“若然夫君此番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哥哥,我要他平安归来!哥哥就随他一同出征吧!长安求你了!”
“好。”不知自己是架不住长安的软磨硬泡还是架不住自己心里的摇摆不定,终究还是应了她。“我答应你便是了,但爹娘那里过不过的去我可不敢保证。”
“只要哥哥应下了,爹娘那里我去说。谢谢哥哥!还是哥哥对我好!”她很高兴的样子,其实我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些些窃喜的。
我想父亲母亲对于长安的疼腻定是更甚于我的,不然他们二老怎会那么快便同意了让我随军出征这桩事呢。而且父亲竟许下亲自上疏为我请命的诺,这倒真是出了我和长安的意料。
第二章:雁回青城征途长
我借着官拜兵部尚书的父亲,外加一个军功赫赫的大将军妹夫这两人极力推荐保举方能在出征当日以参军将的身份站在军队前面。沈君煜穿着玄色铠甲站在点将台上,俊美威严,宛若天将。我看着那人,微微有些失神。
祈王(当今国君的五弟,国都第二少)代替国君为北征大军践行,他们二人在点将台前举着酒碗痛快灌下,随后众将士相继豪饮,军队的豪情迅速得感染着每一个人,十万大军踏上征程,长长的队伍伴着豪壮的军谣直逼北方边境。
行军一月之后我们才抵达位于边境的雁回城。在途中的这一月沈君煜对我倒是颇为照拂,于我想来大抵是因着长安的缘故罢了。军队还正在安置的第二日,我便随他去城中巡视。大战将临,城中百姓大多已迁往安全的地方。只有少数无力搬迁的老弱病残仍留在城中,难得的是沈君煜也将他们安排得十分妥当。
境甫一入夜便凉意侵人,城楼的风也颇为厉害,将他铠甲后的披风与我的青衫吹得猎猎作响。“都是正经的参军将了,竟还是这番常服打扮。你可见过战场上有哪个是不穿铠甲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的行头,却是这番问法。
我稍稍意外他的问话,从不想他嘴里会有如此言语,张口便是细细的揶谕——“不才小生我此乃第一次上战场,鄙陋之人不知这行军打仗的规矩,还望大将军海涵。”
“你总是这样玩世不恭,罢了,我说不过你。”我以为他会如常一般同我再打趣几句,却并没有。
“就要开战了,你怕吗?”他突然问我。
诧异得望了他一眼,反问道:“呵,沈君煜,你何时见我怕过?”
“是啊,你是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天下鲜有对手,又怎么会怕!”他的语气不似平日,我不能从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出任何情绪,但接下来他说的话,却几乎颠覆了我对这个人,这个将军的所有认知……
他说——“可是长生,我怕了,我怕看到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在我面前倒下,那种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场景真的会让我心颤。我也怕没命回到国都,怕再也见不到她,更怕……”
我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心里满满的震惊都转化成了耳中嗡嗡的轰鸣。良久之后才平静下来,我告诉他我答应过长安,无论如何都会保他平安无虞。
“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竟然会怕战事……”他的笑容里有我从未目睹的苍凉。
“不会。”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回答得这般果断。
“长生……”他唤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里堆积着不明的情绪。我突然不想听他说下去,一点也不想。便出言打断他:“很晚了,明日还有很多事,我们回城吧!”不待他回复我便自己先转身下了城楼。
十万大军在雁回城一连休整了五日,粮草也扩充的妥当。沈君煜也差不多摸清了敌军的大致情况,两军驻地相距不过十五里,于征战来说算是个比较适中的距离。他连夜制定了作战计划,召集了几员大将猛士安排了大小事宜,下令让手下一个叫做萧都的副将做明日首战先锋后才遣散众将。
此刻,房中只余我和他。
“你为何不肯下令让我带兵?毕竟我是国君钦点的参军将,先锋不是该由我来打吗?”我问他。
“行军打仗不同与比武,你资历尚浅,不熟兵法,不宜带兵。”他这样回答了我的问题。
第二日沈君煜安排的作战计划便得到了很好的实施。萧都作战勇猛,指挥得也算得当。其余将领也是很有自己的本事,几队兵马似分而合,配合得当。战争持续了两个时辰,首战告捷军中士气大涨。
沈君煜带兵打仗很有自己的套路。一连半月,我军一路大胜,击垮了番邦七万大军,并且一路向西征讨,并无止战之意。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这次次的胜利来的太容易了些,仔细思量却也没什么问题,可能真的我想太多了罢。唯有一点,从开战以来他从不让我带兵,每次我问他,他都有足够充足的理由堵住我的问题。
“今番军大败,我们已经胜了,你为何要一路向西穷追不舍?”我坐在马背上问他。
“我接到的圣旨是击退番军、收赤塔城,扩我朝疆域两百里。”他眺望着远方,说的很平静。我眉头一跳,万万没有想到当今国君竟有这样大的野心。心里的惊诧还未褪去,便鬼使神差得说了一句——眼下我们连日行军,大军疲惫,实在不适宜大规模出战了。
他却全然不理我的话,伸出手臂指着前方辽阔的土地对我说:“长生你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里敌军大量驻兵的赤塔城不过十七里,明日大军再行进一日即可,到时我们就能休整几日了。”
我偏过头,夕阳的余辉打在他的半边脸颊上,他脸部的线条都透着刚毅的气息。这才是一个将军该有的模样,我心中这样计较。
果真如那人所言,大军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抵达目的地。沈君煜下令全军停止行进,就地安营扎寨进行休整,于是我们就这样在赤塔城外十里处得以安歇。
入夜后我在自己帐中用了晚饭,然后换了一身行头独自出了军营。跨下的马是在营地里随手牵的,这位马兄的速度着实让我佩服。忽然,前方一团黑影挡住了我的去路。夜色太浓,那人又穿了夜行衣,纵使我目力过人但在两丈之外辩人确实有些困难。
“这么晚了,许参军这是要去哪里?”前方戏谑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得顿时松了一口气。“长夜漫漫,不才小生我着实寂寞难耐,听闻赤塔城中有一秦楼,故而去消遣消遣。不知沈大将军可有兴致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