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众人簇拥着王演之入内。一进去,他首先亮出手中诏书,传杜启明接旨。待人到后,萧益全家齐齐跪下聆听圣旨。最后,杜启明双手接旨,这一刻起,他便是皇后。王演之赶紧将他虚扶起来,而后让杜启明走在自己前面,他后面跟着的是萧益,如此三人一直步入正厅。杜启明身份变化,导致坐的位置都不相同了。现在,他居上首,萧益与王演之只能坐下首,自然是不能同皇后平起平坐的。王演之首先开口打破沉默,开始说些场面话。边说边观察杜启明,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只见此人脸上始终带着浅笑,面色平和且对待他不卑不亢,哼!萧益老儿果真找了个宝贝,王演之如是想。
但他并不认为此人很有才,虽说谈吐还可以却不足以为谋士,比之商端文和田许林还差了一大截啊。还好,王演之暗暗松了口气,就怕他口若悬河。这样岂不是为又自己树了个厉害的敌人么?敌人多少他并不怕,怕的就是智比田许林甘仁。换句话说,有谁希望自己政敌能得到良才呢?除非脑子有问题。王演之可不是五六岁的孩童对未来充满了幻想,想象杜启明以后会暗中站在他这边。现在杜启明也许对他心存感激,可一旦嫁与天子,便一生都与他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非他能生子,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说,皇后将来的政治立场毫无疑问的绝对站在天子这边,这人再温和也好总有天会对他露出獠牙。而且他直觉萧益并不会为了个资质良好的人跟他拼了那么久的命,他日定有所图,现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立后典礼乃是大礼,需要准备的也有很多包括宴会,所以颇为耗时,正好也为杜启明争取了不少学习时间。针对薄弱项目,萧益与郝冲简直跟打了鸡血似的,级别瞬间从慈祥升为憎狞,严厉非常。也不管杜启明皇后身份,练不会就要被训斥。杜启明感觉他现在就如旧社会里的放牛娃,天天被周扒皮剥削啊!由于他是男子,典礼与女性皇后略有区别,后者相较前者更加繁琐。很快,一切准备妥当。徐宗做事风格就是雷厉风行完美主义,他说可以就可以了。于是,天子再次下诏,立后大典定于元隆四年五月二十七,这天据萧益说乃大吉。
说实在话,周盛安都有点迫不及待了。一个人太久,他真的不想再熬下去。加之他对杜启明生有好感,更怕哪天等王演之突然想明白了阻止典礼,干脆早举行早了。徐宗是他们一伙的,所以这次办事更加严谨速度更加快,为了赶速度他有次连续两天未合眼,这种精神直叫朝廷众臣感动。该来的总会来,现在时间已经滑向五月二十五,还有两日便是立后大典。整个陵城乃至定州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
城内家家户户均挂上红灯笼以示庆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百姓们脸上都挂着笑容,朝臣们也都笑呵呵的,难得放松一回嘛。皇室级别的宴会,自周盛安登基以来只一次,他们都十分想念呢。如今,又可以吃到珍馐欣赏到美妙的舞蹈了。为了表示对皇后的重视,王演之上书请求天子为朝臣们放三天假,天子人逢喜事便允了。这下,陵城夜晚更加热闹。家家酒楼都客满不说,欢声笑语甚至能传便整个定州。
喜庆气氛影响着每一个人,萧宅里更是布置得跟过年似的,人们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就连平时最为严肃无趣的萧益长子,此刻都面带微笑,萧益更是神采飞扬,这几天登门贺喜的络绎不绝。皇宫里送出的聘礼也在今日到达,护送贺礼的乃萧益身边的大太监,可见天子对皇后的重视程度。杜启明忐忑不安,紧张得不行,他们越高兴他越是受不住。杜启明默默的想,也许自己患上了婚前恐惧症?他的紧张萧益当然注意到了,他专门派刘一云坚跟着他为他解闷,就差将城外杂耍的请来了。
两天时间太过短暂,杜启明的紧张根本毫无纾解,二十七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宫里派来的以后也是伺候皇后的宫女就已经到了。杜启明先是睡眼朦胧的从温暖被窝中被强行拉起。然后,又是长达两个时辰的梳妆打扮。先沐浴,然后宫女为他刮面。好在杜启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绒毛,要不然这么一搞日后还不得返祖啊!刮完面就该剃胡子了。男子一旦为后,终生不许留胡须。杜启明觉得,他可能看起来会与太监无二。
不过也能理解就是,谁希望天天看见留着八字胡或者络腮胡的皇后啊!太重口了吧!就是山羊胡也受不住啊!而后,作为男后,四肢上的毛发也要刮干净。男人腿上的毛发浓重些,所以宫女着重弄的是他的腿。杜启明颇为无奈的让她们弄,刮吧刮吧,等他闹一黑丝往上一套,得,直接伪娘。弄完这些,接下来就是梳头上妆了。杜启明跟个洋娃娃似的,已经不抱任何反抗的期望了。
周盛安也起了个大早,说起来实际情况应该是他醒很早,天都没亮就起了。婚期已至,他的心脏砰砰跳,甚至还有些紧张。他已经结过三次婚了,可就这次特殊,从前到了这天他都是很平静的,与往常一样。周盛安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同样经过冗长的梳洗后,婚礼时辰到。朝臣们都已经面对面在主殿坐好,一边文臣一边武将,中间留条过道。天子已经到场,周盛安今日看起来容光焕发,身姿俊朗挺拔。
果真天子天颜啊,大臣们心里暗自发着感慨。今天的重头戏就是皇后登场,所有人的目光一致锁定紧闭的大门,殿内只偶尔有些讨论声,随着皇后到场时间临近也越发的安静了,此刻时辰已经,殿内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查。平时有些呼吸重的大臣更是憋着,大气都不敢出。“皇后驾到。” 随着高亢清亮的嗓子一声高呼,杜启明的身影透过晨光射进门内,此时紧张气氛达到顶点。周盛安目光灼灼,就快要把门给烧穿了,三位皇子更是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唰!大门被宫人从两旁拉开,大长秋搀着杜启明缓缓走来。
他身着凤袍,头上戴着男后的冠冕,以两只五彩玉凤簪固定,华贵非凡仪表堂堂。通身给人一种大气,不似女子娇柔却带着男子特有的潇洒。宫女稍微在他两腮染了些许红,淡淡的状如飞霞。周盛安目光灼灼,杜启明让他眼前一亮。说来也奇怪,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杜启明的紧张感居然烟消云散。
待两人接近,大长秋退下换由周盛安轻扶着杜启明。可当周盛安的手在碰触杜启明前臂的一刹那,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改由直接握住了对方的手。杜启明惊了一下,不自觉的抬头看他,两人眼神相交,噗嗤,杜启明低低的笑了出来。这人明明结过那么多次婚,怎么这次却好像很猴急的样子啊。杜启明眉眼弯弯,周盛安心里那股消失多时的暖流又重新流入,通体舒畅。群臣见着这幕也纷纷张大了嘴,按照礼制,此时两手不应相握。可这时却没人出声提醒,因为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有种奇妙的合拍感,令人不忍打扰。
尤其王演之对眼前情形非常满意,心里石头总算落下。他就怕天子发怒婚礼上给他脸色看,这下可算是好了。婚姻是严肃而认真的,尤其以天子的婚礼为首,所以整个婚礼过程冗长繁琐且相当严肃。帝后二人得一直绷着脸,直到婚礼结束。好在杜启明那微笑只一瞬也幸运的没被人看见,否则必定惹来非议,会认为他不尊礼制,这是非常严重的。大臣们对杜启明的表现很是满意,尤其对他的仪容体态更为满意。直到婚礼前夕朝中还有反对的声音,此刻却再也没有了。婚礼从头至尾,周盛安紧握的手都没有松开。
婚礼一结束已是晌午,正好宴席开始。皇后被大长秋扶回长秋宫换下凤袍,这种衣服是专门大典上穿的,典礼结束便要脱下。之后,换件衣服和头饰重新回到大殿参加宴席。出席这样盛大的宴席也是有专门衣服和头饰,与平时的不可混穿。
衣衫仍旧雍容华贵,令杜启明看上去贵气非凡。今天,他的关注度甚至超过了天子。待他入席后,宴会正式开始。先由太子周怀天向他敬酒,而后是两位皇子,最后是群臣共敬。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舞娘们的舞蹈更是令人如痴如醉,宫廷音乐处处透着喜庆。不断有大臣给周盛安贺喜敬酒,周盛安来者不拒。萧益更是成为所有大臣的攻击对象,酒杯一刻都没放下来过。连王演之都向他敬酒,今晚最耀眼的人除了皇后便是他了。
也暗示今后他的地位如日中天,萧家门庭更加辉煌。周盛安还不忘给杜启明敬酒,宫廷玉液自是香醇,可不知怎的他却颇不甚酒力,也许是今日非比寻常,又或者因为周盛安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灼伤了他。只几杯酒,杜启明双霞绯红眼睛波光流转,周盛安的眸子更深了。他悄悄伸出手来到杜启明腰后,而后用力一揽,呀,头本就晕乎乎的,一下子重心不稳杜启明整个人斜在了周盛安身上,只差一点点便当庭倒他怀中了。
杜启明羞愤的瞪了周盛安一眼,然后又径自坐直。但就这一眼,勾得周盛安浑身跟火烧着似了的,热气喷喷往外冲。很快,大长秋发现皇后醉酒状态越来越明显,而周盛安还在不怀好意的继续灌。大长秋走过来跪在天子身边耳语几句,而后起身扶着脚步虚软的杜启明先行离席。
第26章:新婚
皇后的步辇本应向着长秋宫而去,可中途却突然转了个向往天子寝宫去了。路上的宫女太监们看见了纷纷捂着嘴偷笑,看来皇后很是得天子的心啊,日后必定荣宠不衰。宫廷玉液有股果香,很让人上瘾,但后劲十足。杜启明意识开始不清,只觉得一阵晕晕乎乎而后身子好像挨着了软软的垫子,其实那是龙床。唔,杜启明下意识的抱住软被子塞进自己怀里蹭来蹭去,大长秋则小心翼翼的为他更衣。窗外春日阳光艳丽,微风透过寝宫门窗吹拂到杜启明身上,细细痒痒的好不舒服。最后一丝意识飘散,杜启明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已是何时,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床边。他低头拂去了贴在床中人脸上的乱发,又拿来湿巾为他卸下脸上的淡妆。嗯,杜启明伸出手下意识的拍了下,混混沌沌的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打扰了。呵呵,周盛安低低笑了声,放下湿巾转而用食指勾画起杜启明的眉眼。弯弯的眉毛,这是硬挺的鼻梁,啊,还有看上去非常可口的红润弓形唇。红润的唇么,不知是什么味道?什么味道呢?床帘放下,将春光掩藏。两唇相触,周盛安心跳加速浑身血液沸腾。他的唇没有女性的脂粉味,却柔软温热,喜欢,喜欢这样的唇。
周盛安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双唇在对方唇间流连,他舍不得分开哪怕一秒,这样奇特的感觉从未有过。嗯,杜启明轻轻哼出声,他有些呼吸不畅。周盛安乘机将大舌送入,进一步品尝独属于他的馨香。小舌非常听话,温顺的接受着大舌的爱抚。一遍遍,周盛安扫过他口腔内每一处,包括外面的嘴唇都不曾放过。他沉迷了,此刻,他想大概他是真的很喜欢躺在身下的这个男子吧,从见他的第一面起。
呼吸越来越急促,杜启明原就被酒精迷得微红的脸此时更像只熟透了的苹果,惹人采摘。两人鼻息缠绕,若有似无的果香更是将周盛安彻底拉入迷醉的深渊。也许是因为独自一人太久,或许是酒精调皮捣乱,又或者被身下之人微甜的气息紧紧抓住了心。原本只想逗弄逗弄他的周盛安,不知何时将理智彻底抛开。他挥退守在帘外的太监宫女,此刻,独属于他二人。
衣衫褪尽,杜启明仍旧毫无知觉睡得昏沉,似乎是身体觉得有些凉,他不自觉的一只手扯着被角想拉过来遮身。周盛安无情的把杜启明的手拉开转而放到玉枕上,杜启明不满的哼哼。呵呵,周盛安坏笑,随后又是一记绵长温柔的吻。嘴唇顺着颈脖滑到胸前,右手却拉高他一只腿从脚踝而下。刺刺的微痒,杜启明不悦,他很想醒来看看到底是谁恶作剧,想叫对方停止。可昏沉的大脑显然已经罢工,无视他的命令。欺负人的大掌还在不停往上,光滑的小腿也惨遭毒手。恼人的吻终于从杜启明胸前离开,却忽的落入他的大腿,厮磨反复。
杜启明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可混沌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只本能的感受到危险。由于大脑暂时罢工,身体这时却出了奇的敏感。温热的唇还在不断往上扫,现在已经攻到大腿根部了。不,不行!杜启明心里大叫,快放开,这个玩笑开的过分了。嗯,他轻哼还带着点恼怒成分,身体及时做出反应想要逃离周盛安的魔掌。可惜,功亏一篑。周盛安力气非常大,冷兵器时代的将军,有谁力气又小呢?光是一身盔甲就已经不轻了,经常还得单手拿着冷兵器,另一手驾驭马匹。杜启明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吭哧吭哧的声音越来越大。
快放开!啊!杜启明激烈的扭动终于迫使自己睁开了双眼。瞬间,他又羞红了脸,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才好。周盛安正牢牢固定着他的一条腿,忘情的啃咬。他试着往回缩,可缩一寸周盛安的力道就紧一分。可杜启明又不好当面拒绝,现在不是他的时代了,这里的法律就是面前正在推到他的人。如果贸然拒绝惹恼了对方,他的后果会怎样?杜启明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可周盛安此时眼神迷离身上酒气正浓,也许试试?“陛下,您醉了,睡会吧?” 杜启明出声,小心翼翼的试探。
可周盛安还沉沦在情欲里,充耳不闻。突然,周盛安毫无预兆的起身,按着杜启明脑袋狂吻。杜启明整个人都傻了,根本,根本就不给人反应时间啊!他呜呜的推拒着,可收效甚微。周盛安见他反抗,大手立刻握住致命点。啊!杜启明失声尖叫,随后高音转低,气息愈见急促。杜启明仰着头,周盛安乘机啃咬上他的颈脖,火热的气息喷在他肌肤上,杜启明心里明白,今天他在劫难逃。周盛安抱着渐渐软下去的身子,将杜启明放平。酒精作祟让周盛安此时再也顾不得许多,只神龙入洞即刻销魂蚀骨。杜启明渐渐丧失了战斗力,随着周盛安的引导在欲海里翻滚,两人相拥一并沉沦。
天子大婚历朝历代皆为大事件,负责记录的着作郎必须分毫不差的记下。此刻,着作郎却坐立不安,茶还没喝几口他就起身跑到门口向外张望,片刻复又回来坐下,如此循环往复。内宫之事,他是不便也不能去看的,信息只能通过帝后身边的宦官得知从而记录。宦官身份地位低下,也决定了他们不敢信口胡言,所以可信度还可比较高的。唉!着作郎实在等不下去了,这些个宦官办事就不能快些么,他还有其他要事啊。“来了来了。” 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来,他刚才被着作郎派出打探消息去了。
房外动静越来越大,估计来人是官职较高的宦官。着作郎赶紧整理整理衣衫,准备面见来人。“哦!原来是大长秋大人。” “着作郎。” 两人互称官名面对面作揖。而后,大长秋先居上位,着作郎居下。大长秋乃掌宣皇后各项旨意,管理皇后所居宫殿的事宜,官三品。而着作郎只是负责记录的官员,官六品。所以,他心里再怎么瞧不起宦官,可在大长秋面前他必须要有礼数,绝不能以下犯上。闲话不多说,大长秋自坐下茶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开始叙述内宫之事。因为今日比较特别,乃天子大婚立后大典,所以内寝之事也必须记录。往日的话,皇帝临幸谁是没人理会的,反正生下的孩子都是龙种。
后宫姬妾管理严格,如真有耐不住寂寞的私通,也会即刻被人告发。没办法,后宫人多眼杂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般来说,都是宦官宫女多,禁卫军也不会随意乱来的,他们职业操守很高。如此叙述一番,着作郎边记边问,记录这种宫闱之事令人燥得脸都红了。好在以后不需管,要不然非天天被人耻笑不可。待差不多了,两人才开始闲聊。“有劳大人了。皇后殿下似乎很得天子的喜爱啊。大典上天子竟然与皇后两手交握,啧啧,前所未见呐。” 大长秋只笑笑默认,他的身份规定了他在这种话题上不能开口。着作郎话从口出,突然意识到不妥,尴尬笑笑换了个话题。
很快,两人间的对话被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传了出去。当天晚膳时分,太尉王演之便得到内宫消息,松了口气,憋了一天了他真担心大典上那幕是天子故意演的戏。“大人,请。” “哦,子业,请。” 今夜,王演之大宴心腹,本来融洽的气氛在刚才信使到来一瞬凝固了,商端文这才有此举。要不然,人多口杂明天还不知这宴会会被传成什么样呢。“大人,所为何事?” 王演之帐下大将魏开问。魏开字明宣,乃为商端文所荐,以前是位游侠所以性格颇为豪爽讲义气。“哦,没什么大事,不过天子宠幸皇后罢了。” 王演之面露喜色的说。此话一出,惹来众人大笑气氛又开始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