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风云 上——林清衫

作者:林清衫  录入:02-14

可此时只有田许林一人皱眉,天子的态度令人非常疑惑。王演之坐上首,自然也注意到了,便问:“少清有心事?何不说来听听。在坐诸位兴许能为你解忧呢?” 田许林放下手中筷子,起身答:“大人,难道您不觉得天子在皇后一事上前后态度反差过大么?” “这……少清但说无妨。” “大人,皇后乃您所荐。臣听闻天子面露不悦之色。今日,天子却一反常态。虽说立后前天子曾见过皇后两面,可也不足以让他突然改变态度吧。哪有之前抵触突然又亲密无间的道理?除非天子对皇后早生好感。此人又乃萧益外甥,怕不是我等已中计了吧。”

田许林不愧为一等谋士,脑子就是灵光但也为时晚矣。王演之闻言想了想,好像田许林所说也有那么些道理,莫不是真中计了?萧益肯定有所图,这个他是知道的,可他图什么呢?依他之见,皇后也并无田许林甘仁之才啊。莫非……“哈哈哈,少清多虑了。天子自即位以来,为社稷殚精竭虑。如今佳人在怀,嗯?” 哈哈哈,群臣闻言大笑。一个二等谋士一把将还站着的田许林拉下来坐着,再给他满上一杯酒,让他轻松轻松。众人见此又是一阵哄笑,纷纷打趣田许林。

田许林接连被灌了好几杯酒,晕乎乎的想着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了。就如王演之所说,天子憋火憋得太久,宫女身份低下他又看不上,憋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佳人在怀,可不得宠上天嘛,似乎确实是情有可原啊。唉,田许林心里暗自懊恼,今日又出丑了。都怪那不争气的李遥,人都给他气糊涂了。今日好不容易想表现一番的,结果又是这种结局,唉。他与萧益还真是死对头啊,每次都能栽他手里。酒精刺激着在坐每一位的神经,有些武将已经开始酒话连篇了,胡言乱语的逮着谁捉弄谁。商端文本来坐的好好的,结果就被一武将开了玩笑,当下脸都黑了。王演之也不管,今日难得开心不谈政事,随他们闹去。

那武将戏弄玩商端文,田许林就预感到下一个就是自己。果然,武将歪歪斜斜的朝他走来。他先是逼迫田许林喝了一盏酒,然后又拿当年田许林被认作下人那件事出来取笑,最后居然还强迫人家弹琴助兴。其他人见最受王演之重视的人如此狼狈,分分叫着好心里也暗暗解恨。这种场合不狠狠戏弄他一番,心里实在不平衡啊,此人太过耀眼。田许林是又羞又恼,可看着王演之开怀大笑很是开心的样子,又不能当场翻脸,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大家嘻嘻闹闹的,当中跳舞的一个舞娘还被另一名醉醺醺的将军直接扛走。

王演之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平时这个将军可是一副特别正经的样子啊,此时居然丑态百出。他哈哈笑着然后卖了面子给那位将军,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大大方方的将那名舞女赏了他。王演之府上的舞女名动陵城,甚至只要是大诸侯没有不知道的。他的舞女皆千挑万选,容貌姣好身段婀娜,连体重都是严格控制的。平时更是好吃好穿的养着,从来不打骂她们,也不让她们侍寝。因此,凡是有些姿色的都想挤进王演之府邸,福利太好啊。

当然了,王演之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养闲人,这些女人就是他的政治利器。经常被他拿来当做礼物送给需要巴结或者收服的人,效果相当好。就连皇宫中的舞女,也有一半是出自他的府中呢,谁叫底子好呢,也省却了皇宫选人的不少麻烦直接拿来用便可。也有不少士族因为这个投靠王演之,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酒肉好色之徒,王演之就拿着这些吊他们胃口,让他们为自己办事。能出来在王演之宴会上跳舞的,只二十名。其余候补的还有三十人,一共五十人。送出去,又会源源不断的有人进来,可谓是无本买卖。

这些人本就是女支籍,买他们根本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往往受益匪浅呐。也就是当今天子不好色,如若好色,说不定王演之早能自立为王了。景王府中几个姬妾,也是从王演之府中这来的。当然,是他硬塞给人家的,所以景王府中动静王演之能知道呢。宴会还在继续,除了王演之家的还有萧益府中,更是灯火通明佳肴美酒。许多朝中重臣都过来给他庆贺,萧益更是做足样子,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妙语连珠。只有他知道,从此刻起他的脑袋就真正别在裤腰带上了。据刁永报,王演之撤走了所有在他家外的探子。但为了大周,他无怨无悔。从此,他真的是不成功便成仁了。只希望皇后如天启所说,带他们走向光明吧,萧益醉眼朦胧的看着皇宫方向,只见宫灯随风摇曳星星点点如同萤火。

夜晚早已降临,杜启明带着满身吻痕慵懒的斜靠在床榻上,看着忙碌的宫女们发呆。夜风温柔,烛光摇曳,更有华丽宫灯折射出仙人幻境投影在宫壁上,叫人如坠仙境。杜启明有一瞬恍惚,觉得自己大概身处梦中,要不然哪来这么多稀世珍宝?迷迷糊糊的,脸颊上一热,被周盛安亲了一下,他从帘后走出刚好洗完。做完亲密之事,不止周盛安就连杜启明的心境也发生了小小变化。不管爱不爱的,此刻他们已是夫妻。周盛安抚摸着杜启明的黑发,很是温柔。杜启明眼睛又开始沉了,周盛安见他一副小猫样低低发笑,而后擭住他的唇再次品味芳香。

“陛下,该用晚膳了。” 帘外太监报。“端上来。” “诺。” 太监出。杜启明不由一惊,这人何时来的?脚步声都没有,跟鬼一样!“怎了?不舒服?” 周盛安见杜启明眉头微蹙,想是下午自己太过放任造成的。不等杜启明回答,周盛安就用温厚的大掌为他揉起腰来。杜启明心里暖暖的,把身子缩进周盛安怀里,他想既然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那这样待一待也没什么的吧。最是无情帝王家,谁知道他能荣宠几年呢?不免的,杜启明想到自己世界里热播的宫斗剧,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日后就是个悲剧。

“怎么了?” 周盛安捏着他的下巴,将杜启明的脸微微抬起来些。周盛安俊朗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呀,唔唔又被亲了。不知怎的,周盛安就是不想放开怀中的人,也不想对他控制自己的欲望。往常觉得清冷的宫殿,此时温度骤升暖意融融。

杜启明被温柔的对待,放任自己沉浸在帝王怀中。【最是无情帝王家,色衰则爱迟。】“何人与你说的?” 哎?杜启明眼睛眨眨,他小声咕哝也被听到了?听力怎么这么好的!“何人与你说的?” 周盛安沉下脸来又问了遍。额,貌似生气了,杜启明心想这下完蛋了,会不会被罚去冷宫啊?也太快了吧,才新婚啊。周盛安眯着看,看着杜启明不知所措的楞样,绷着的脸最终松了下来,对他,实在生不起气来。“莫要听信谗言。” 周盛安告诫。

杜启明低下头不想为这个问题争辩,说实话,也许是电视剧影响太大了,反正他就是那么认为的。“唉,终究相处时日太短。吾曾有过三位正妻,两房妾室,可如今都已亡故。吾并非好色之徒,如今这后宫也只你一人。将来,也不打算再纳姬妾。” 哎!杜启明抬头看他,眼睛全是惊讶。皇帝不都应该是后宫佳丽三千的么?怎么……“王演之不许?” 周盛安摇摇头,说:“一半是。另一半,则是吾不愿。” “为何?” 周盛安重新将人揽回怀中不再言语,忽明忽暗的烛火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确实如有些大臣担心的那样,现下他已有三子。

如若今后宫中再添平妃,她们的子嗣无可避免的成王成候,到时候又将天下大乱。就算他们这代不乱,可你能保证他们的下一代呢?欲望使人疯狂。况且,景王也确实有五个儿子,也算保住了周氏吧。再说,周盛安从沉思中回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杜启明身上。他真觉得他们二人一辈子也挺好的,何苦又多出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来,每天都劳心劳力。将来,他的三个孩子会娶妻纳妾,还会有很多孙儿,他们并不孤独。

周盛安的想法让杜启明大为吃惊,也惊讶于宫里姬妾居然就他一人,对方的眼神也告诉他所言非虚。也是,皇帝说话从来都一言九鼎。如果今日失信于他,日后必定为人诟病。再说,这宫里这么多王演之的眼线,想必床底之间的话不日也将传到王演之耳中。周盛安要是真的想纳妾,有些脑子的都不应该说出来,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过也好,话说开了去对谁都好,他也不想真的像女人那样患得患失一辈子。“倒是我小心眼了。” 杜启明呵呵笑着,自我打趣放松气氛。周盛安俯身又是一吻,他理解杜启明,任何人在他的位置都会担心的吧。

“陛下,可否传膳?” 刚才太监就问过,没想膳食端来的时候,又见着帝后二人说着私话没敢打扰。这会子终于说完了,太监复又相问。事情发展出乎杜启明预料,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肚子自然开始抗议对自己的忽视。杜启明笑的一瞬,犹如春暖花开,周盛安心里也跟着绽放。心情好,胃口棒,杜启明不守食不言的礼仪,他觉得两人闷头吃饭会很无聊,自顾自说着笑话。周盛安本也不是个死板的人,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这后宫中,再也不是死寂。“殿下,可要通传?” 守在天子寝宫外的太监问,他见太子已经在这站了多时了。

“不了,孤这就回宫明日再来。” “大哥,怎的回去了?我想去看父皇,肚子饿。” 三皇子前言不搭后语,拉着周怀天的手傻呆呆的问。周怀天摸摸的他头,又哄了几句。父皇寝宫的温暖烛光,他真的很想很想去看一下,哪怕只一下下,即可。周怀天忍不住回头望向尽头的暖光,二人孤独的背影逐渐被黑夜吞没。

第27章:见皇子

没有风的助力,黑云缓慢前行你推我挤前后相拥,天地间黑乎乎一片。远处似有微光忽闪跳跃如同萤火,微光近至,原是几个太监宫女提着宫灯赶路。“快点快点,跟上!” 一名有些官阶的宦官压低嗓音训斥落在后面的人。自天子大婚以来至今已四天了,这些天皇后夜夜留宿天子寝宫,荣宠不衰。据一名有些资历的宦官说,就是当今天子父皇那时的宠妃,也未曾有过如此待遇。只要你眼不瞎耳不聋,皇后什么地位一目了然,如若稍有差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这位宦官抬头看了眼天,又开始催促手下的人加快脚步。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任,除了新官三把火外,因为是阴天,他们起迟了。宦官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帝后不要怪罪。天子寝宫近在眼前,里面只有些微光,想是守夜的宫女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吧。呼,还好,宦官抹了把额上的虚汗,终是赶上了怕是再有半个时辰天子就该起了。黑云还在慢慢涌动,初春微风骤起加快了它们的脚步。几缕晨光从黑云中穿出射向四方,这只是个开始,晨光发力似乎一瞬间就打破了黑云的封锁重新占据上风,天,亮了。如那宦官所说,今日果真是阴天。蒙蒙亮的天空,已经可以看见片片灰色的乌云。周盛安醒了,每到这个时辰他的生物钟都会准时开工,从未出过错。待清醒后,他扭头看着依旧睡在他怀里的杜启明,凑过去温柔的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又把杜启明伸出来的手重新放回被窝中,怕他着凉。

“嗯,时间到了?” 周盛安的动作惊醒了杜启明,他迷迷糊糊的问着,带着他曾经那个世界的口音。周盛安听懂了,刚想回答忽又看见对方脖子上的吻痕,便俯他耳旁低语:“再睡会。” 杜启明嗯了声,脑袋左右摇摆,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然后揉揉眼睛,真的好想赖个床。可惜,他是皇后,如果偶尔几次尚且无事,次数多了难免被人诟病,何必留条尾巴让人抓呢?“醒了?” 周盛安见他迷糊的样子很是喜欢,又低头啄了记唇偷了个香。这四天恍如四年,好像他们早已熟悉彼此相处非常自然。

杜启明点点头,然后懒懒的说醒了。周盛安抱着杜启明将他从被窝中拉起来,然后开始唤人进来伺候,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此时东宫,太子早已醒来,现在都已经练完武了。自从王演之撤走一半东宫武贲后,太子就开始明目张胆的跟着吴承谕习武。王演之对此到没说什么,毕竟对方现在还是太子,反正也翻不出什么花来。这几日,太子经常听到宫女太监闲聊,说皇后如何如何受圣宠好叫人艳羡。每次听到这种谈话,太子眼神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他很想父皇,非常怀念以前与父皇外出踏青的日子。

如今皇后已立,也不知他们哥三将来是个什么命运,尤其是三弟,他会待他们如何?人心隔肚皮,没亲自见过真不好说。可惜碍于历律,没有皇后召见,他们是不能私自去觐见的。按理说儿子给母亲请安是很正常的事,可惜大周国以前却因此出过丑闻,乱轮之类可是大忌啊。所以,后来的天子索性大笔一挥干脆把历律给改了。

繁琐的更衣梳洗后,天已大亮。本就肚子空的杜启明被折腾得更加饥肠辘辘了,也不顾不上别人怎么看他,饿死事大!他大口大口吃着早膳,满嘴都香喷喷的。虽然比不上自己世界的东西,可胜在新鲜无公害。你瞧,菜有菜味,饭有饭味啊!周盛安伸出食指抹去杜启明脸上沾到的渣子,虽然吃相不雅,可是,却让人跟着食欲大开。抛开礼仪,周盛安也呼噜呼噜吃起来。杜启明这种吃相,是要被礼仪官训斥的,哪怕他贵为皇后。可是,礼仪官至今都未有动静。杜启明这几日也翻看了下历律中关于皇后的部分,发现对于男性皇后历律相当松了,只要你不惑乱宫闱或者意图谋反,一切都好说。当然,除了媚惑天子外。

所谓魅惑,就是指比如天子因为你晚起甚至不上朝之类等等。所以,杜启明就钻了这个空子。咱也天天跟着天子时间起床,看,多勤快啊!所以,吃相方面您老就高抬贵手吧!周盛安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是,每天见到礼仪官那张老脸,他都挺心烦的。自己还是皇子时,他可没少被那人训斥。如今能噎他一下,自然乐见其成。饭后,周盛安就跟个现代上班族一样,吻别自己老婆老老实实上朝去。他一走,宫中便清冷下来。百无聊赖,杜启明待得浑身都痒痒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旁边的宫人看着都不敢出声,生怕惹来一顿责罚。对呀!杜启明丢了手里摆弄的茶具,忽然想到,话说自己是不是该去东宫看看了?电视剧里演的还挺神秘的呢。

想着便做,杜启明摆驾东宫。太子太傅刚好在教三位皇子读书,其实他只对太子一人负责。其余两个是顺带的,实在没必要单独另请夫子嘛。太子听得非常认真,与太傅有问有答,学术气氛良好,除了在睡觉的二皇子和不知所谓的三皇子外。一名小太监疾步走来,他年纪轻脚步声控制不好有些重。太子放下手里的书,太傅也皱眉不悦,好不懂事的宦官!“启禀殿下,皇后步辇正朝着东宫而来。” 一句轻飘飘的话,同时将二位走神的皇子惊醒。

四个人赶紧唤来下人为自己整理衣衫,太子更是命人给他重新换件衣衫,这件已经破旧了,缝缝补补的凑合了很多年。“皇后驾到!” 太监扯着嗓子通传,由外至内。杜启明揉揉耳朵,真是一把好嗓啊!估计连公鸡都自愧不如。在身边太监的搀扶下,杜启明颇有架势的前呼后拥着走进了东宫。哦哦,这就是东宫啊!杜启明睁大眼睛四处打量,情绪非常亢奋!东宫向来都是皇子间必争之地,想想都狗血都不行啊,各种相爱相杀。

“儿臣臣参见皇后。” 四人已经出到主殿外迎接,齐齐跪拜行大礼。杜启明学着电视剧里颇有威严的说了声免礼,然后在太傅的指引下进了他们的教室,其实就是书房改的。杜启明四处看了看,怎么说呢,心里有些失落,因为他居然看到有扇窗子破了个洞,案几也非常陈旧,很是简朴。

杜启明自然的坐到上首,众人见他坐下才纷纷敢坐。杜启明扫了四人一眼,刚准备开口说话结果……“母亲!呵呵,我有母亲啦!” 三皇子突然笑起来,还拍着手兴高采烈的样子。太子周怀天一惊,根本没想到这种情况来不及阻止,二皇子则伸出手悄悄拉了三皇子衣摆一下,示意他安静。而太傅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杜启明还没说什么他老先生马上趴在地上请求恕罪。“太傅言重了,快快请起。” 杜启明安慰。太傅起身不自觉的擦擦额上的汗,这个皇后一来就得天子宠幸,如今冒犯了他今后这日子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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