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蝶翻了个白眼,“今日是公子难得的沐休日,却被你这般睡了过去,以后你还是少饮酒,明知自己身子体弱还不知节制。”
听着她的唠叨,梧栖无奈揉额,“你当我愿?允王爷走之前可有留话?”
“留了,他让你好生歇着,夜里亥时时五刻会来见你。公子,待会儿你去看看宝蛋吧。”双碟见他着上的衣衫有些皱,便着手为他整理一番。
梧栖拿着玉佩正准备在腰间挂上,听到双蝶的话后不解道:“宝蛋怎么了?”
“公子在宫中定是知晓羌城天域城被屠的消息,宝蛋的家离羌城不远,他担心家中的大母。昨日听到消息后他便急着一个人回去,无论我与双燕如何劝,他就是不理,好在允王爷将他打昏后锁在屋里,只怕是……”
梧栖皱了皱眉,垂眸想了一会儿便笑着摇头,“无碍,他的大母不会有事,陈国是攻不过去的。”
“公子怎会知道?”双碟茫然的炸了眨眼。
梧栖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相信公子总是没错的,我这就去看看他。”
双碟:“……”
第八十五章
宝蛋端着烛火走进屋里,见到自家公子坐在书案前借这那微弱的烛光看账本,便急急地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烛火搁在他面前。
光线变强,梧栖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天气转凉了,让双蝶再抱一床被子给你使用。”
宝蛋摇头,转身走到屏风内的整理自己的地铺,“在易中跟着朗叔学过一些功夫,如今我的身体好着,岂会怕这点凉气?”
“你朗叔对你倒好,又传医术又传武功的。”对他们的事梧栖也算是想开随他们去了,他并非古板之人,二人年岁上虽有些差距,可感情的事又岂能说得清楚?
梧栖的声音自外间传来,宝蛋闻言脸一红,“出了大母和公子,就算朗叔对我最好了。”
“心思不正,怎能对你不好?当初让他带你离开,也不知是对是错。”梧栖叹气。
铺好被子,宝蛋又从里边走出,“公,公子你……看出来了?”
梧栖放下账本转过身看着他,“我又不是没长眼睛。你家大母年岁大了,你们二人的事最好小心一些莫要让她知晓,男子与男子相念在世人眼中乃有违天理之事,若是她知晓后怪罪下来,这后果可想而知。”
“我又不是傻子,这事怎会让她知道?”一想到家中大母,宝蛋便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身子。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去睡罢。”言罢,对他摆摆手重新拾起账本。
宝蛋在一则静静的站着,看着他眉端轻蹙却依然温和淡雅的摸样,脸上泛起了丝丝笑意。将案上的烛火向梧栖挪近一些,“公子莫要睡得太晚,这烛光比不得白日,当心伤眼。”
他的关心之语让梧栖心里一暖,“我晓得了,你赶紧去睡。”宝蛋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这个时间段睡眠充足与否很是重要。
“那我去睡了,公子若有事只管叫醒我。”宝蛋打了个哈欠,叮嘱一番后才悻悻的走开。
……
放下笔,梧栖吁了口气,抬眼看向堆积在一旁的账本。这些时日一直在宫中忙碌,铺子里的账全积着。揉了揉眼,心道只怕通宵达旦也看不完这些。
微晕的烛光轻轻跳动,内室传来宝蛋熟睡后翻身的声音。
透过屏风看了一眼,梧栖的注意力再次放到账本上,账本压在这里太久,铺子里的掌柜已催了好几次,不敢松懈,继续拿着账本仔细算记。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台上的蜡烛又烧去好大一截。墨盘里的墨已经用干,他浇了些茶盏里的茶水在里边,拿起磨石细细磨着,磨到一半,燃着的蜡烛突然被什么东西打灭。手下一顿,随后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磨石,黑暗中,目光落到房门方向。
随着细微的开门声,寒气拂面而来,一道黑影飘过来肆无忌惮的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揽在怀中。
身后的人邪邪一笑,微凉的唇落直直落在梧栖的脖子上,一路向上吮吻,最终停留在梧栖那清爽的双唇上。
梧栖夜间提神饮了不少茶水,口齿间淡淡的茶香让人觉得滋味大好。来人本想浅尝即止,却受不住唇齿间的香甜细腻越吻越深。
梧栖被吻得呼吸艰难,脚下乏力,双臂不由自主的回搂住对方的脖子。
来人被他的反应惹得心情大好,舌头挑起他的舌,舌尖在他的是舌根下轻轻刷过,后又含着他的舌辗转吸允。
“……”梧栖心跳如鼓,呼吸不顺,不由得低低呻吟一声。
感到他的不适,炙热的舌头从他口中退了出来,扫过他的唇瓣后滑到他的耳下含住他的耳垂,“想不想本王?”
“想,怎会不想?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梧栖喘着气轻靠在他肩膀上,眉眼之中,尽是满满的笑意。
应青录听到他直白的言语,漂亮的凤眼在黑暗之中闪闪发亮,搂紧怀中这日思夜想的人,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人不再开口,千言万语也抵不过此时静静相拥。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室内传出,应青录正想开口就被梧栖用手捂住了嘴,“嘘,宝蛋在里边睡着,你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听到宝蛋睡着里边,应青录顿时黑了脸,“你让他睡在里边?”
屋子里黑,虽看不到他的脸色,可满是酸意的语调梧栖又怎会听不出来?于是忍俊不住轻笑出声。“他是打了地铺睡的,这等醋你也吃?且说他才十六,就算与我同床又能做出什么来?在我眼中,他不过是个小孩儿罢了。”
应青录不以为意的朝里边看了一眼,“十六岁不小了……”
“……”梧栖无语。
应青录冷哼一声握住他的手向外拉去,“走,换个地方说话。”
……
二人离开后,一道身影从屏风内走出。宝蛋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撇了撇嘴又返了回去,“以色心度人的大坏蛋,十六怎么了?往后小爷三十四十了还睡在公子屋中看你怎办!”
……
两城被屠,皇帝病危,冬贵妃失踪,连日的大雨引起天灾,此时的大应朝可谓是人心惶惶。皇帝病危后由太子监国,太子把持朝政后,一边拉拢朝臣一边打压五王爷的势力。
太子眼中,五王爷应崇敬对他的威胁最大,如今权势在手,他又怎会放过?连日以来,朝中的有些官员关的关杀的杀,整个朝堂可谓是乌烟瘴气。
大应有二相,左相在军,右相在政,左右二相历来不合,是而为了羌城与天域城之事,武将与文官亦是吵闹得轰轰烈烈大有出手之状。
大应朝建国一百三十年有余,还从未像如今这般闹腾过。太子心有旁骛,权势不稳,想尽办法也无法缓和双方两方矛盾。这般动荡,足以用一句话来归纳——大应乱了。
早已经历过的应祁二人只能无奈。这便是历史的潮流,别说他们二人无心去改动,就算有心,依二人之力,又如何抵挡得住?
算算时日,抱病的皇帝几日后也该醒了,那个时候太子下台,中间缺了他应青录争位的环节,想来五王爷与七王爷明争暗斗的日子只怕是要提前了。
经历过,有些事已经看淡,是而他们只能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最多不过抓住机会改变自身命运而已。
而今夜应青录来见梧栖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第八十六章
为防他人发现,于是二人来到上次梧栖养伤的郎中家。
进入郎中家的密室之后,梧栖不待应青录多问便直接开了口,“可还记得被太子逼得退隐的古明阁?刘叔便是古明阁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风信子之一。”
应青录有些意外。
前世古明阁被太子所灭,而这一世的古明阁却在太子动手之前悄然隐退,记忆中两个明显不同的收尾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而作梗之人又是何人,应青录不用多做他想就已经明白过来,而他所意外的是梧栖竟会出手相救。
“当初出手,是为了给你我留条后路而已。”二人何等默契?应青录眉角一动,梧栖便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
应青录哑然。
梧栖于他,前生相伴,今生相守,他活在人世又夫复何求。
“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们就离开。”
梧栖心下微微一动,“三个月?若是我没记错,你父皇……”
应青录点头,“我想送父皇最后一程。”
青录与他父皇之间的事一言难尽,作为局外人,梧栖着实不好多说什么。
“既有离开之心,我不想带着那些仇恨与不甘影响到你,离开之前,有些事……也该做个了结才是。”
梧栖皱眉,“诸事多变,即便你有弃权之心,青录你又怎知三个月之后的那场宫变会不会牵扯上你?还有那七王爷,他对你的居心你又不是不知……未登上皇位之前他不敢对你怎样,一旦他登上皇位,他会对你如何你能预料?”一想起那居心不良的某人,梧栖这心里就赌得难受。
“你啊你……你就少想一些吧。”应青录苦恼,自从有了前世记忆,他就发现这一世梧栖总是忧心忡忡不再轻易信他。转而一想又实属活该,谁让上一世他失败得如此彻底?“七弟做了皇帝,面对文武百官,面对天下臣民,他又能拿我如何?且说父皇驾崩之后,为争皇位他也顾不得我,待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天我与你早已离去。”
梧栖听完之后脸色略略缓和,“若他放不下遣人来寻你又怎办?”
应青录对着他眨眨眼邪气一笑,“这便是我为何要三个之后再走的原由之一。”
“嗯?”
“人之将死其心多善,上一世父皇能留下密旨保我性命,那这一世我放弃权位之争还不能让容我净身离京?”
梧栖瞪他,“那是对你,换个人你看他善还不善。”
“……”应青录一梗。
“罢了。你打算如何游说你父皇?”
应青录脸色一僵,看着他沉默半响之后才缓缓开口,“杀母之仇。”垂下眼看向双手,“用杀母之仇换得今生自由。”
“……”
“历经前世种种,再重回此生,回首看去,世间事也不过如此。迷之则生死始,悟之则轮回息,短短一世,世人忙于恩爱执着、迷惑造业,到头来不过是受诸苦恼不能解脱而已。”言罢,他对着梧栖兀地一笑。
梧栖胸口闷胀,“此言差矣。你父皇乃一国之君身系一国的安危,没有雷霆手段又怎能撑起一个国家?纵观历史,哪朝哪代的皇帝不为稳固皇权处心积虑?天命如此,他这一生都要为他身上的重任殚精竭虑。所以你想啊,他若解脱这天下百姓也该头疼了。”
应青录狭长的凤眼一挑,“你倒是为他找了不少借口,怎么,你想让我放下杀母之仇?”
“你不放又能怎样?他是你父皇,难不成你还想捅他一刀?头上三尺有神灵,违天之事天理难容!”
应青录身子一僵。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经历了这一遭的应青录不信也得信了。
讪笑一声后摆摆手,“此事我自有打算。”
梧栖被他的反应逗弄得无奈一笑,“随你罢,我只是提个醒而已。”
“好了,不说此事。今日我来见你是为其事。”
梧栖脸色一整,“何事?”
“父皇近几日也该‘痊愈’了,而我,也该‘醒了’。”
“……”
“寻个时机,你出宫罢。”
七日之后。
“快看啊,那不是左将军的幺子吗?”
“看来我们大应国又要出个少年将军了。”
“朝廷没人了不成?皇帝让他去?”
“快别胡说,他可是左将军亲手教导出来的。”
“过来了过来了。”
客栈二楼,看着马背上略显稚气的英俊少年,梧栖不由得睁大了眼。
左天容?为什么是他?
若是记忆未出错,此次出征的应该另有他人才是。
算算时间,左天容首次出征应在半年之后,而且还是因他之故,为何……
“公子?公子?”
宝蛋担忧的声音传来,梧栖这才眨眼回神。看了一眼宝蛋,示意她没事之后又转过头看向楼外。
这一世他有意避开左天容,却不想左天容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少年英姿勃发,胸前红巾飘扬,那浑身的气势让人为之动容。回想起前世的少年,少年对他的好,对他的笑,仿若就在昨日。
少年骑着马经过他所在的客栈,似有所感一般突然抬起头来。当他对双梧栖的双眼时不由一怔。
马蹄向前,少年的脖子随着角度一点点的扭转,眼见就要看不到梧栖,他突然拉紧僵尸返回楼下。
梧栖心里一惊,正无措时少年开口了。
“喂,楼上的,我说为何那么眼熟呢,原来我们去年在曲芜见过。”【请回顾二十二章】
梧栖闻言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你记错了,曲芜在何处?在下并未见过你。”
“唉唉,你这张脸小爷怎会记错?既不认识小爷,楼上如此多的人,你怎知我是在与你说话?”
“……”
少爷也未计较,“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寻了你好久,后来才听人说你离开了……我叫左玉衍,请问如何称呼?”
“……”听到少年的喊话,梧栖满心无奈,不想再有交集,于是干脆闭嘴不答。
“罢了罢了,接好这个,若是有事你拿着它到左将军府去找管家,他能帮你的自不会推脱。”言罢,少年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也不怕梧栖接不住生生的扔了上来。
梧栖手慌脚乱的接住后低头看去,楼下的少年已经拍马离去。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梧栖捏紧玉佩。
还是这般莽撞,这玉佩乃他的贴身之物,他怎能毫不顾忌的随便给人?
“公子认识?”趴在围栏上的宝蛋回过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不认识。”
“公子当真没去过曲芜?”
“……”
第八十七章
冬贵失踪仍未找到,当时皇帝病重,奴才们担心皇帝的身体是而一直瞒着未奏。如今皇帝痊愈了,这事自是瞒不下去。
皇帝可谓是焦头烂额,两城被屠之事已是让他焦心得夜不能寐,病好之后,又发现朝前的官员被太子斩杀不少,还没缓过神来,后闻得后宫的妃嫔无故失踪的消息……
冷眼看着跪在地面上的太子,他抄起玉案上的奏折狠狠砸过去。
“畜生!”
“父皇息怒。”一旁的应青录、应崇敬应启瀚等人连忙跪了下来。
面对皇帝的怒气,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皇帝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继续盯着太子道,“你自己看看,这些全是有关你太子的奏折!秦守业,赵文秉、刘肃、周邦国、王渭河……下一个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