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它更不走了。”无生无奈道,反观许晃倒是很高兴的看着那只狗埋头在碗里吃个不停,“那我总不能看着它挨饿吧?”他拍拍它的头,忽然叹口气,“真不知道怎么就会有人这么狠心,要是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一开始就不要养啊!”
无生冷笑一声:“人都骂狗是畜生,人又何尝比狗忠义了?一饭之恩,它就能以身相报,比之于世人,谁能无愧?”
许晃听他这话倒像是受过极大的创伤一样,再加上之前的事,不由得就动了心思,“你这话……是说我们许家呢?”
无生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别多想,我不过是在人鬼两界游荡的久了,见得事太多了。”
“可你之前不是说许家欠你的?到底欠了你什么?”许晃不肯罢休,那句话给他的触动实在是太大了,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亏欠二字,如果许家真的对无生有亏欠,如果是因为许家才害他游荡至今……那样可怕的事,许晃连想都不敢想,但是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即使赔上性命,也一定要把这笔债还清。
无生只是笑了笑,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我说过么?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可是……”
许晃刚要反驳,脚边却传来了呜呜的叫声,原来那只狗吃完了东西,这会儿又贴到他腿上来套近乎了。“你看看,我没说错吧!这下它更不会走了!”无生埋怨他道,许晃却满不在乎的一扬头,“那我就养它!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你别多事!”
“这事没商量,这儿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许晃招招手,那只狗立马就摇着尾巴跟在他后头进来了。就在刚刚的一瞬间,许晃忽然就想明白了,原来在城里时偶尔也会有流浪狗缠上来,那时是因为没地方所以确实养不了,可人不能惯性思维啊?这会儿都在乡下了,宅子又这么大,养一只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就算被他老妈知道了,这天高皇帝远,她老人家也是鞭长莫及呀~这么一想,他顿时就觉得从里到外那叫一神清气爽,就差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嘿!你明明是本大爷的饭票,得意个……”无生刚刚才嗓门大了点儿,没想到那只狗突然就瞪着眼冲他一通大叫,大有一副护主的架式,这下可把他气了个鬼仰马翻,可把许晃乐得呀,指着他仰天大笑:“哈哈,你也有今天啊!看见没有,善有善报,小爷我今儿个终于扬眉吐气了~你这只恶鬼就等着饿死吧!”说完,他得意的哼了一声,带着那只狗往里面走去,“真乖,我带你洗澡去啊~嗯,得给你起个名字才行。”
某只鬼在后头磨了半天的牙,一听这个更不干了:“哎哎!你还要跟它一起洗澡是怎么着?!”
“你有意见?”
“废话!我能让个畜生把你看光了啊?!”
许晃嫌恶的瞥他一眼,“你能不带有‘色’眼镜么?不过是一只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它现在是狗,过五百年它就成精了!到时候你看它怎么看你!”
“再过五百年我早死了,谁还管它成不成精啊?”许晃翻个白眼,“……我说您省省吧,吃一只狗的醋,太难看了吧?”
“谁吃醋了——?!”
“汪汪汪汪汪——!”
就这样,许晃的阵营中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名战友——球球。之所以起这么个不搭调的名字,据许晃自己说,就是因为球球现在太瘦弱了,所以自己往后一定要把它喂得跟个球一样。
从那之后,许晃就带着它吃带着它睡,简直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而球球也一直忠于自己护卫的职责,时刻监视着某只鬼的一举一动,一但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必然就是一通狂吠,管他是威逼还是利诱,统统没用,如若再犯,那就是咬你没商量。
等熬到了第三天,无生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再加上惨白的脸色,真个成了张名副其实的鬼脸,反观许晃倒是不必再担心有谁夜袭,一整宿都能睡个安生觉,那早上起来自然是精神抖擞了。
“哎呀,这甭管是谁,想招人疼爱那就得乖乖听话,你说是吧球球?”许晃一下一下顺着爱犬的毛,别有所指的笑道。
某团阴影却只是窝在窗户底下,一声儿也不吭。许晃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见他这会儿又可怜起来,不由得就心软了。“哎,你就不能说句好听话啊?不想吃饭了?”
“……哼,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
皎洁的月光之下,无生的身形已经变得有些不稳定,有时都能透过去看见外面的景色了。许晃皱了皱眉,又好气是又好笑,“敢情我还成了嗟来之食了?叫你服个软有这么难么,我还不是老被你耍得团团转,我哪回当真了?这么小心眼儿,还好意思说是大丈夫呢……”
突然间,一阵邪风凭空卷起,许晃旁边的球球没等叫就被甩到了墙上,跟着他整个人就被一股什么力量用力向外拖拽出去,无生反应倒迅速,猛扑上来就要拉他的手,然而许晃的手和他的手相触的那一瞬间竟然相互穿透了出去,双方心下一沉,就知道要坏事了。
“我去你大爷……”许晃瞪了眼,一瞬间就被带走了。那一声与其说是骂抓了他的东西,倒不如说是在骂无生更来得贴切。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眨眼间一闪即过,他连惊慌都来不及,后背就已经重重摔在了某个又冷又硬的东西上,许晃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视野里也是一片扭曲,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甩甩头,他才要喘口气判断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后背上蓦然传来的巨痛却打断了他的思路,许晃呲牙咧嘴的拧紧了眉头,心想别是自己的脊椎骨被摔断了吧?草,他可不想后半生瘫在轮椅里度过。无生那死家伙怎么还没来?他勉强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黑漆漆的又阴又冷,仿佛是在山上的丛林里,而他背后靠的是一块巨大的山石。摸索了一阵,他发觉四肢倒是能活动,只是腰间像是有条看不见的绳索,将他与石块牢牢缚在了一起。
“何方鼠辈,胆敢坏我好事?!”
一个幽幽的尖细嗓音从天上传来,许晃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一团黑影如鬼火般在半空中浮动着,他不由得冷笑:“连真身也不敢现出来,你又是哪里来的鼠辈?”
那黑影果然被激怒了,身形刹时长大了有数倍之多,幢幢的有如巨兽一般,“我乃九天大王!怎能现身尔等凡胎肉眼之前?!”
“哪个大王啊?王老吉还是王致和?看你长得跟个酱缸似的,估计是卖酱豆腐的吧?”许晃毫不在乎的继续嘲笑着,却被那黑影中伸出的利爪猛地刺入咽喉,“混蛋!非得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听着那个被气到发抖的声音,许晃实在是很想笑,无奈喉咙上又痛得要命,他不由得心想,完了,看样子这条小命要交待在这儿了,怎么一点儿都不壮烈呢……
“我看谁敢动他!”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突然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瞬间就将那妖邪之气压了下去,许晃只觉得喉间又是一痛,那妖物已经把爪子缩了回去,而取而代之挡在他前面的,则是怒气滔天的无生。
……不,那还是无生么?
但见他一袭青丝狂乱的在黑夜里飞舞着,伸出的左手上指甲尽数变得长而尖细,一双血红的凤眸中充溢着凶狠的光芒,而那张美好的面容此时却更添鬼魅之气,杀气腾腾仿若天降修罗,传说中那位凶神手引红莲之火,燃尽天上天下无分善恶,而此刻的无生比之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许晃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好,这是要失控的节奏啊?可当他伸手去摸面前的那个肩膀时,他的手不无意外的再次穿透了过去。这下许晃可慌神了,这家伙现在根本就听不见他说的话了啊!这可怎么……
“汪汪汪汪汪!”
不远处忽然就传来了一阵犬吠,无生和他面前对峙的那团黑影均是一愣,对方倒先“嗷呜”的一声,突然从黑雾里脱身出来了一个什么,以极快速的动作窜到树上去了。
这时候,无生终于才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龙虎山莲崖峰九曲洞府……”
见他忽然报出这么一串地名来,许晃简直是摸不着头脑,不料对面那棵树上顿时传来一阵哀嚎,那妖物居然连声哀求起来:“别说!求求你别说了!”
无生却不理他,继续说道:“……九曲洞府玉面狐狸,需在九九八十一日之内魇得三千人,方能再获百年修为,今已魇得两千九百九十九人,只差一人。我方才说的可有差错?”
他一番话刚说完,只见那妖物身上居然散开了缕缕青光,末了,现出一只玉色皮毛的狐狸来。无生冷冷的瞥它一眼,“活该!”
许晃见状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只已有百年修为的妖狐,如今它到了第二个百年,需要靠魇三千人来获得更高一级的道行,村长家的孙子是它魇的最后一人,结果被你给搅了好事……”他忽然一顿,视线往旁边一斜,“或者说是因为这只狗吧。”
“球球?”
无生嘲讽的一笑,“没听说过么,狐狸最怕狗了。那天晚上它本来就快成功了,结果愣叫你带去的这只狗给吓跑了,连灵缚都松脱了,生生放跑了最后一个猎物。”望着对面那只狐狸,他的表情瞬间又变得凶暴起来,刷地一下亮出了鬼爪:“大爷我好心没说破,结果你这畜生倒蹬鼻子上脸,居然敢动我的东西,还敢伤了他?你家老大就没教过你,这个人也是能随便动的么?!”
那狐狸被他吓得惊叫一声,浑身的毛都倒竖起来了,“我不过是想吓吓他,谁、谁知道他嘴那么贱,气死我了……”
“能说他嘴贱的只有大爷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噫!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晚了!”无生怒喝一声,掌心中已经慢慢孕出一团白光,“如今你被我道破天机,百年的修为已经全散了,你就给我乖乖受死吧!”
“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就行行好饶了我这次吧~”妖狐见无生这边是说不通了,转而又来求许晃,“刚才是小的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小的做牛做马报答您!真的!您别见死不救啊!”
许晃听了刚才无生说的话之后就一直很生气,原来就是这家伙害得小柱子那么痛苦,更何况它还害了那么多人,这时候就得为民除害。“快动手吧,这种妖怪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早早人道毁灭了好。”
那妖狐一听就急了:“谁说我光是祸害了,我魇的那些人我可一个都没害过他们性命,解开法术之后我还帮他们驱走一部分霉运作补偿,哪像你们人类,害了我们那么多族众,还剥了它们的皮去作衣服……”它越说越委屈,眼见着都快哭出来了。
许晃一听,好像又是它说的在理了,忙又叫无生道:“哎,那还是算了,饶了它吧。”
无生无奈道:“你是不是忘了它刚刚还要取你性命了?要是我晚到一步,你说不定就死了!”
“哎呀,我这不也没死么。”许晃大剌剌的摆摆手,一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下无生也彻底没脾气了,摇了摇头,“你啊……”
他叹息着,脸色复杂的凝视着许晃脖子上的血痕,那一道惊心动魄的赤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刺眼,仿佛是开在忘川途中的彼岸花,妖异且又不祥。像是泄愤一般,无生突然低下头咬了上去,许晃不由得惊呼一声,条件反射的就要推开他,然而这一次,他的手终于触到了一个微凉的实体,是记忆中那种熟悉的感觉。
“原来你还是个吸血鬼呢。”他嘴上开着玩笑,手却不由自主的捉紧了无生的衣服,进而微微的颤抖起来。
无生心一阵抽痛,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回家吧。”
第十一卦:村医
许晃是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弄醒的。他抽抽鼻子,那种气味便更加清晰的充斥于鼻腔之中,如醇如醉,久久不散。他眨着仍有些困倦的睡眼四处搜寻,眼前的确是他自己房间内熟悉的陈设,可这满屋子的异香是怎么回事?
“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无生的声音从枕畔传来,许晃扭头问他:“这是什么香味?”
“你背上淤青了一大片,我昨晚给你上的药,你没印象了?”
听见他说的话,许晃这才记起昨晚的种种,与眼前这明朗的晨日曦光相比,那简直就像是一个月黑风高魔物横行的噩梦。他用力闭上眼,两手向背后摸索过去,果然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无生哂笑一声,“我看也是。你晕我怀里了,是我抱你回来的。”
“不可能!”许晃怪叫着直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抓着无生的手不放,顿时脸上一热,用力甩了开来,张口就叫:“球球!球球呢?”
“不用叫了,我给它下了个昏睡蛊,这会儿还醒不了呢。”
许晃嫌恶的瞪着他,“对只狗你也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废话!民以食为天,它抢我饭碗,我能容他么?!”
许晃简直懒得理他,无生只邪邪一笑,突然将他扑倒在身下四处舔舐起来。许晃被他弄的痒痒得直想笑,两只手一个劲儿推他,“你干吗学球球?”
无生哼了一声,“明明是那畜生占了大爷我的位置,你知道我这两天有多不爽么,居然从一大早就得看着一只狗在你的脸上到处乱舔,我的东西那是能随便乱动的么?”
“哎哎,我不是你的私有物,少自以为是了。”许晃拍拍他的脸,“再说了,人家球球那是叫我起床,你这叫性骚扰。”
无生一挑眉,“哦,也是,狗可干不了这种事……”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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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生的喉中吞咽了一下,伸出红艳的舌舔去唇边的白浊,看上去分外煽情。“除了血,这就是最好的精气了,当然要吃。”
“听说过吸血鬼,没听过吸精鬼的。”许晃瞪他一眼,推开他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