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晃无语的翻翻白眼,走去看小柱子的情况,“他真的没事了?”
一旁的祝大夫回说:“现在看是平稳些了,不过明天早上还得送到大医院去检查。”他又冲村长说道,“我现在马上去联系检查的事,先让这位许小少爷帮我看护病人吧,有他在我也放心。”
许晃虽然觉得这人说的话透着些不合常理,不过这事自己当然义不容辞,也便马上点了点头。
那姓祝的大夫冲他一笑,拿着医药箱往门外走去,出门之前还弯下腰在什么东西上拍了拍,许晃偏头一看差点儿没叫出来,妈呀,这不是刚才那只狗么?它什么时候跟进来的?
他偷眼看了下村长,见他一门心思全在孙子身上了,又见那只狗实在可怜,只是自己悄悄的窝在门槛前,不叫不闹的,干脆也随它去了。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许晃却在脑中直接听见了无生说的一句话:“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烛火上燃了。”
第九卦:论鬼上身的副作用
许晃一掏口袋,意外的掏出一把幽蓝的干花,一股熟悉的香味随之散发出来,原来就是无生平日混在烟丝里的那种花瓣。
“这是还魂草,少量点燃可作凝神之用。”
无生的声音在他脑中低低催促着,许晃也便很快照作,只是对那个名字却升起了一股好奇。这不会真是小说里的那种还魂草吧?这要是别人这么说,他铁定是不信的,可既然是无生拿出来的,该不会……
“世上从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你别作春梦了。”
无生冷冷说道,一针见血的刺破了他的幻想。许晃撇撇嘴,他不过就是稍微想了想嘛。随便拉来一张板凳,许晃坐在上面,两手揉了揉这时才开始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想了想,试着在脑中说道:“你现在这样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对。”
“那这是读心术喽?”
“不是,那是更高级的法术。现在纯粹只是因为我贴在你身上罢了。”
“……怎么什么话一到了你嘴里就变得这么下流?”
“有更下流的,你想知道么?”
许晃听着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就觉得不对,可没等他反映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你个混蛋!到底想干什么啊?!”许晃心底回荡着惊慌失措而又愤怒的喊声,他死死咬住牙,两手用力压住已经兴奋起来的下半身,生怕现在的惨状被对面的老村长发现。
无生却置若罔闻,还在饶有兴致的解说着:“现在我只是让我的魂魄和你的魂魄稍作相触,好让我们的波长达到同调,”他故意停顿一下,像是在卖弄一般的抬高声调:“不过这个还有更直白的说法——其实就是附身喽~只不过我没有做得太厉害罢了。我想如果只是用说的你这小脑袋瓜可能理解不了,所以好心的亲自演示一下。”
“我已经充分理解了,所以你的演示就到此为止吧!”许晃满脸通红,汗都快下来了。
某鬼却狡黠一笑,“何必呢?难得有这机会,你也乐一乐嘛,我看你也积了不少天了,就算我现在收手,你那火也未必下得去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呜!”许晃终于还是没坚持住,从紧咬的唇间泄下半声低吟,在沉寂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
不出意料,村长果然回过头来,“咋啦?”
许晃忙偏过头去,努力把自己的脸藏入烛光照不到的暗影中。“那……那个,我想上厕所……快憋不住了……”他讪笑着,虽不是什么高明的借口,不过总比暴露要强多了。
“噢,那快去吧!”
一溜儿小跑着出了门,许晃在房子周围绕了一圈,想着弄点儿凉水清醒一下。当他把头探向井口的时候,一轮明晃晃的玉盘正好倒映在井水中,他这才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已经云开月出了。
“哎哟,别想不开啊?”随着一声调笑,动荡的水波中除去他和月亮的倒影,又多出另一个绕缠上来的黑影。许晃条件反射的就想给他一拐,却被突然抚上来的那只手扰乱了心神,半路就变作了向后软倒的姿态。
耳边传来喉间滚动的嗤笑,许晃只觉得脸上一片燥热,他拼命想要冷静下来,可脸侧的吐息却让这一切更加变本加厉。恍惚中,裹挟在对方身上的香气越发浓烈,仿佛成了诱人情动的媚药,他的大脑已经乱作一团,偶然清醒了一下,眼前出现的却并非他想像中轻薄的笑脸,而是一对跳动着火焰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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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口的喘气与迷茫之后,许晃慢慢的缓过神来。本以为的嘲笑与挖苦并没有到来,那依旧微凉的指尖却仍在恋恋不舍的描摹着他下颌的线条,欲说还休。
“你喜欢我?”许晃没怎么多想,直觉的就问出了口。
那张原本还在痴痴凝视他的脸一下就凝固了,好像是也才回过神来。“喜……喜欢个屁!你听说过有人喜欢饭票的嘛?!”
“你不不是人么。”许晃望着对方那张僵了又僵的脸,心里想,死鸭子嘴硬是吧?他一挑眉,故意拉下脸来,“我就明说了吧,这次就算意外,小爷我可是喜欢女孩子的,你既然对我没意思,往后也少招惹我!”
他反手将无生一推,自己神态自若的整理了起来。他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叫一个男人的手给弄高朝了?而且他不觉得怎么恶心,反而还挺舒服的?完了,这世界算彻底完了。想虽是这么想,可他不仅不生气,却有点儿想笑。毕竟许晃从不是那种扭捏的性格,也就是因为这样,他虽然个子矮长得白嫩,还待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理工学校里,却并没有遭到过什么轻视与戏弄,而且他的行事作风往往连一些男同学都自叹不如,背地里直呼他是真爷们儿。所以他之前说自己在学校里受欢迎虽然只是他一时的赌气话,可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却是确有其实的。
许晃回头瞥了一眼,后面那位正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脸呢,他不禁噗哧一笑:“哟,大半夜哪儿来的彩虹呀?”
“你!”无生简直气结,“什、什么喜不喜欢的!简直是……不知廉耻!”最后几个字说得那叫一干巴巴,根本就是理不直气更不壮。
“这哪儿跟哪儿啊?您省省吧老先生。”许晃翻个白眼。“我说,我这可是叫你彻彻底底来了一回性骚扰,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跟这儿叫什么屈?”
无生被他噎得直瞪眼,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一跺脚,又钻回那玛瑙里去了。
许晃强忍着笑,弯腰去捡刚刚被无生丢在地上的眼镜。等他重新直起身体来要戴眼镜,无意中的一瞥却险些惊得他大叫起来,只见院门外的阴影中竟然慢慢浮现出了一张惨白的脸,他本想掉头就跑,无奈腰间的酸软极不配合的涌了上来,他只好转而在心里喊那个罪魁祸首,可对方却故意一声不吭,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许晃又是气又是怕,心里一阵阵发虚,连腿都有些打起颤来,眼见着对面那张脸依然在无声无息的移动过来,他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毕竟许晃只是个普通人,对这种妖魔鬼怪的事实在没有免疫力,家里那只就够他受的了,再来点儿什么他可真承受不了。死死贴在井沿上,许晃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一通狂跳,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随着那张脸一步一步逼近,他都能感觉到一股腥风扑面,阴气逼人,老天,那到底是个什么啊?!慢慢的,许晃都能看见那张脸上漆黑无底的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森森的白牙,呆滞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像是一个……?
终于“它”挪到了有月光的地方,许晃定晴一看,登时有如虚脱了一般的靠在井口——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怪东西,而是一个黑发黑衣的女孩子,只是因为她的肤色太过雪白,所以在一片黑暗中看起来才像是只有一张脸浮在空中一样。
这下许晃又有些哭笑不得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勉强摆出个笑脸来:“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柳桃儿……”那个女孩子怯生生的低头回答,两只手紧紧抓着衣角,同时又忍不住好奇的偷看了他几眼,“我……我就想看看小柱子……他好了没……”
见她这样,许晃顿生一股怜香惜玉之心,放柔了声音说道:“这有什么,进屋来看吧!”
“不不不行!”她却连连用力摆手,像是吓着了一样,“我妈说我们都是丧门星,叫人看见会被嫌弃的,我、我是偷着跑来的,我就远远看一眼……就好……”
许晃拧了眉头,这叫什么?哪有当妈的这么说话的?不过他一下就想起一个人来,便问:“你是王婶儿的女儿?”
女孩子头压得低低的,轻轻点了一下头。
叹口气,许晃真有些可怜起这对母女来了。“好吧,我不勉强你,小柱子现在没事,明早会送他去大一点的医院检查,等他回来了你再来看他吧。”
见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的犹豫模样,许晃很是无奈,“小柱子和你挺要好的吧?”要不然她也不会这样深夜前来了。
“嗯!”柳桃儿一下就抬起了脸,圆眼睛一闪一闪的,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了。
许晃也不禁莞尔,“所以他不会嫌弃你的,你若能来,他一定很开心。”
这下柳桃儿也笑了出来,雪白的脸颊上随之生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散发着一种乡下女孩儿特有的朴实之美。
“谢谢您。”她微微低了低头,说着还十分生疏的敬语。
许晃笑道:“叫我许晃就好,柳桃儿,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那女孩儿却低低的惊呼一声,脸上倏地飞红了一片,扭头就往外跑去。
“呃……”
大城市里待久了,许晃也算是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女生都见过了,可就是没见过腼腆到这种程度的女孩子。他眨眨眼,忽然又得意起来,“瞧见没有,这就是小爷我的魅力~”
“——哼!!”
那一声鬼吼的力量可是不小,直到东方见白,许晃都还觉得脑子里像是嗡嗡的老有回声。从板凳上站起来,他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张大嘴不甚雅观的打了个大呵欠。
“累了吧?这一晚辛苦你啦!”老村长满含歉意的声音传来,许晃忙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只要孩子没事,要我做什么都行。”
一个声音恰到好处的插了进来,“要不说这许家就是出善人,如今的子孙也都是一脉相承啊~”
许晃闻言看去,原来是姗姗来迟的祝大医师,也不知道他这一晚上联系医院联系到哪儿去了,这都早上了才见人影。望着那张没有半分恶意的明朗笑脸,许晃还是隐隐的觉得,这人透着种说不出的古怪。
“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老村长您准备一下,咱们这就上路吧?”
“哎哎!”村长忙不迭的答应着就回身去收拾东西了。
许晃正看着,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祝大夫依然笑容明朗:“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这个……真没什么。”被人这样道谢,许晃也觉得不大好意思了。想到自己刚刚还怀疑人家,这真是莫须有的罪名了,人家祝大夫从头到尾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大概是他在这么个古古怪怪的村子里待久了,看谁都觉得古怪了。
一边检讨着自己的有色眼镜,许晃郑重的向他拜托道:“我才是得拜托您,小柱子就交给您了,您可一定得把他平安带回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带着依然不安的心情,许晃和村里的其他人一起送走了车子,这才一步三晃悠的往自己家走去。一进了大门,无生就默不作声的恢复了实体,从后面抱住了许晃。
“离那个村医远点儿。”
“啊?”许晃揉着眉心,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根本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要抱怨什么的回头再说,现在先让我睡……觉……”
一句话没说完,他已经倒在那个微凉的怀抱里闭上了眼。似乎有一声悠长的叹息远远飘来,可他的眼皮沉得要命,也懒得再张口去问,要不了几秒工夫就沉沉睡去了。
第十卦:一物降一物
“……我说,你待这儿真没用,我养不了你,真的。”
许晃蹲在门口,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说着一只……狗。
那之后已经两三天了,许晃每天早上起来一开大门,就见那只黄狗窝在门坎外头,用那对八字眼可怜兮兮的瞅着他,每回它一这样,许晃就觉得心里像是被揉捏成一团,总觉得好像亏欠了它什么似的。
“你若不轰它,它是不会走的。”
身后响起了无生的声音,许晃回头白了他一眼,“要轰你轰,我不干这缺德事儿。”
“又不是你扔的它,缺德也不是你缺德啊?”
“可我这不是给了它希望,又让它绝望么?那比扔了它的人还可恨呢。”
无生挑了眉梢,“嚯,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多愁善感呢?”
“哼,没您神经粗。”
“大爷我老二更粗,试试么?”
“大清早的说什么黄段子!”
“就是大清早的才需要啊~”
“……”
“……”
这么臭来臭去的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到头来还是一人一鬼互相干瞪眼。
“要不你问问它,到底怎么样才愿意走,我可以给它点儿补偿,比如排骨什么的……”
“我怎么问它?我又不懂兽语!”
“哦~我见您天天兽性大发的,还以为你懂呢。”
“嘿!区区一张粮票,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牙尖嘴利的了?!”
“近墨者黑呀~”
“……”
“……”
就这种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倒是那只狗先耐不住了,眼巴巴瞅着许晃低声的呜呜叫了两声,尾巴也一个劲儿讨好的摇着,许晃看得这个不忍啊,忙安慰它道:“你是不是饿了?等会儿我啊~”说完,他转身就去厨房去拿剩饭了,无生在后头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