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确定子卿就是赵陌荻之子。”呼延恪罗说:“只是觉得他与父王手中的画像十分相似而已。后来是子卿自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才确认下来。”
沈洛殊眼中波光流转:“你从前并没有见过子卿,为何会知道他和赵陌荻的画像十分相似?而且你为何一落难,就知道直奔倾城阁来找子卿?”
“这个啊……”呼延恪罗搔了搔头,坐到子卿的床边,低头看着子卿问:“是不是有谁给你画过像?”
说到这儿,子卿忽然记起,初见李晋元时他为自己画的那幅画像,自他回来起就没见过了,不由点点头道:“有的,可不知丢到哪儿了。”
呼延恪罗眨了眨眼笑道:“我的部下在倾城阁外拾到了这幅画像。”
“原来是这样。”沈洛殊点头道。
“当时我并不知道呼延恪勤对我已经起了杀心,所以让他看了这幅画像。”呼延恪罗接着说。
“那知道这个秘密的还有谁?”沈洛殊问道。
呼延恪罗算道:“我们几个加上呼延恪勤……应该没了。哦,对!”呼延恪罗忽然想起一事:“那天给子卿当评判的一个人忽然说出了”音成千调,只诉一字……“这句赵陌荻的诗句……不知他知不知道。”
“评判?”沈洛殊眼里略有疑虑,转头看向子卿。
“哦,是晋元。”子卿轻声说:“不知他怎么会来当评判,还当众念了那句诗。”
“晋元啊……”沈洛殊轻轻一台眉,摇了摇头:“他应该和此事没有关系,那句诗是他无意中听来的。”
“这样……”呼延恪罗点点头,又道:“还有就是那伙劫持子卿的人了,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知的。”
沈洛殊淡淡地点了点头,低头沉吟半晌,轻轻勾起嘴角道:“我看那伙人并不知道子卿的身份,只是想利用子卿的长相作文章罢了。”
“此话怎讲?”呼延恪罗问道,子卿也迷惑地看向沈洛殊。
沈洛殊冷静地分析道:“一切的起因都是那幅画像,然而,看过的人只能确定子卿的长相与赵陌荻相似,却无法断定他的身世。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哪能光凭长相就确定呢?”
说着看向呼延恪罗:“你不也是因为子卿确定了自己的身世后才断定他的身世的吗?而子卿是因为看到与自己记忆中一样的闺房而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并未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迷药迷晕。所以那伙人根本无从确定子卿的身世。而且……听起来,他们也不在意这件事情……”
沈洛殊抚了抚耳发,继续道:“根据子卿的描述,那伙儿人应该是想将子卿打扮成赵陌荻的样子让竹帘后的人过目,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他们是谁?”呼延恪罗皱眉道。
“我敢保证,在此之前,大庆皇室无人知晓子卿的身世,”沈洛殊淡然道:“所以那伙儿劫持的人很有可能是呼延恪勤的人……然而……和皇室的人有联系……”沈洛殊一边思索一边道:“应该是大庆人,却投靠了呼延恪勤……”
呼延恪罗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先前为我和大庆工部穿线购买兵器的疾风堂主罗入景?!”
沈洛殊微微点头:“极有可能。而那个竹帘之后的人……如果他们要把子卿打扮成那样子让他过目的话,想必……是亲眼见过赵陌荻的人吧。这样~范围就小多了……”
子卿又想起竹帘后面那个人那让他心惊胆寒的声音,身子不由有些颤抖,低声问:“他们到底想利用我的相貌干什么?既然要利用我,为何又放我走?”
“放你走……”沈洛殊莞尔道:“他们并不知道你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放你走,不过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与我和慕成佑关系匪浅,若你失踪,必定会引来我与他的搜查,到时候……”沈洛殊讥诮地勾起唇角:“他们什么花样都玩儿不了!”
“至于他们想拿你的相貌作什么文章嘛~”沈洛殊别有深意地看着呼延恪罗:“还是让三王子来给你解释一下吧。”
“这个……”呼延恪罗搔搔头,对着子卿讪讪地笑道:“十月,喀什乌的王会来大庆……嗯……到时候……”呼延恪罗吞吞吐吐地说:“在他面前……”揭穿“你的身份……想必喀什乌与大庆将会大动干戈吧。呵呵……呵呵……”
第七十七章:真情告白
原来自己无论怎样都会处在是非漩涡的正中央,无论是自己的身世,还是自己的所爱……“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子卿忽然抬头问呼延恪罗。
“额……”呼延恪罗搔着头打哈哈:“现在这个不重要……”
“没错,”沈洛殊接过话来:“如今重要的事情是你的身世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朝廷的人,否则……性命不保。”
又是自己的性命……这命,不仅自己不想要……别人也不愿留……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沈洛殊神色淡然地看向窗外,似乎是在对子卿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活下去,尤其是要活出样子来,却很艰难。知其不易而行之,方见人之尊严与坚强,亦会讶异于人之能为。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要你用这一世的言行作为来定义。”说着,转头看向子卿:“我不能救活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但若他想要活下去,洛殊誓必保护他的性命。”
就像保护大庆和北棘的民众,保护天下千千万万个生灵的性命一样吗?天底下,真有这样纯粹的人吗?呼延恪罗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派宁定和超然的沈洛殊。
“我懂了。”子卿轻轻点点头:“我已不想再那么懦弱了,用死来逃避一切……我……”子卿坚定地对上沈洛殊的视线:“定会惜命。”
听到子卿的承诺,呼延恪罗低头看向他,他那柔弱却又坚定的神情,仿佛悬崖上开出的一朵小花,迎着强风摇摇晃晃,既让人觉得它的生命脆弱无比,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它坚强的生命力。
“那接下来该如何做?”子卿问沈洛殊:“怎么才能不让那些人的奸计得逞?”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调养你的身体,切莫将你是身世再泄露给别人。其他的……”沈洛殊眼波微转,神情既是淡然,又是自负:“就交给我吧。”
说着,示意常叔将写好的药方拿了过来,递给呼延恪罗,一脸深意地向他说道:“子卿的身体就拜托你了。切记照着这个方子,每日按时按量喝一碗补药。”
“好说好说。交给我了!”呼延恪罗接过药方,挑着眉毛向子卿说道:“嘿嘿,这回换你喝那种黑乎乎的,又难闻,又难喝的东西了。”
沈洛殊点点头,拱手告辞,与常叔先离开了。屋里就只剩下子卿和呼延恪罗两人。
“恪罗……”子卿抬起头来对坐在床边的呼延恪罗说道:“谢谢你。我的恶名已经传了出去,我都不知道以后等待我的将是怎样的局面……可是,谢谢你,即使我是如此艰难不堪,自暴自弃,你都不曾放弃过我……”
“等会儿,等会儿”呼延恪罗打断子卿几近哽咽的话:“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伤感。你想要感谢我,那好办!”呼延恪罗爽朗地一笑,对子卿眨了眨眼睛:“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眼前这人在自己面前总能这么不正经,也总能让自己又好气又好笑,一下子就忘记了原本的忧愁。子卿瞪了呼延恪罗一眼,说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呼延恪罗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叫起来:“我很正经啊!子卿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不相信我!”
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莫名其妙的理由,莫名其妙的表白,连你自己都觉得怪怪的……再说……子卿轻轻低下头。心中有个人,不想触及。
“子卿,”呼延恪罗忽然伸手握住子卿冰冷的手,认真的对子卿说:“我以前没有爱过人,我也不知道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可是,昨天,你在台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心中忽然有个声音说,就是他了。真的,子卿,我是认真的。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好吗?”
呼延恪罗忽然诚挚的语气让子卿有点不太适应,根本来不及多想,颤抖着就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离了,低着头轻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可以等。”手中突然一空,呼延恪罗脸上有一丝落寞,然而转瞬就被他快乐爽朗的神情取代了:“别那么早做决定,如果你错过一个极品,连我都会替你惋惜的!我这么帅,又这么优秀,对你还这么好,你肯定会爱上我的!”等那个人在你心中淡漠之后……反正他已经将你托付给我了。
子卿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第七十八章:报复未遂
“这是一种罪,我无法洗脱。”有夜风轻拂,子卿的声音幽幽,还有一丝颤抖:“我曾放纵过自己,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却是让我珍爱的人一个个离去,如今,连容身处也没有了。恪罗……”子卿抬起长长的睫毛,忧悒地看向呼延恪罗:“我不想你也陷入这样的罪孽之中。你有你的北棘,将来你还要成为北棘的王,主宰北棘的命运,而且还要……延绵子嗣。”
“跟我一起回北棘。”
子卿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你有你的理想,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去……不过是一种拖累……而且,我也不想离开大庆。”
“好啦,我知道了。”呼延恪罗耸耸肩膀:“你是还没有爱上我。等你爱上我,就不会这样想了。”
子卿张嘴还想说什么,呼延恪罗赶紧制止:“诶~什么也不用说了。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不能阻止我追你,而且~本王子追定了!”说着抱着手臂,无所畏忌地笑着说:“这如果是种罪,本王子犯一犯又怎样,靠~还有这么美的罪。”
子卿知道眼前这人已是油盐不进,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饿不饿~”呼延恪罗忽然关心地问道。
“还好。”虽是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但子卿没什么食欲。
“那怎么行?!”呼延恪罗坚持道:“你身子那么弱,必须多补补。听说今天厨娘烤了童子鸡,现在说不定还有剩。我这就去给你偷……不对,拿点来。”
这是他馋了吧~看着蹦出去的呼延恪罗,子卿暗暗想。偷……这家伙不知暗地里偷了多少次,刚才才说漏嘴。
想着不由莞尔,这个人很有趣,正经起来是个忧国忧民的尊贵王子,不过在自己面前多数时候都是个不正经的吃货,乐天得像个孩子,连他口中那所谓的对自己的感情都像个一定要吃到糖的孩子的执着。
纵使对生活的绝望如此深刻,也会有美丽的惊喜在自己身旁……谢谢你,恪罗。
……
话说呼延恪罗趁着夜色蹑手蹑脚地蹿到了厨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橱柜,正要开柜。
“吱呀~”
厨房的大门竟突然被人打开。呼延恪罗赶紧闪身藏到了橱柜旁的角落里。屏息凝神观察动静。
月光下,一条黑影贼手贼脚地摸了进来,又悄悄将门关上。
莫非是同道中人?呼延恪罗正想着。
忽然,“嘭”地一声,来人好像碰到了厨房的桌子。
切~没想到是个新手啊,哪有本王子对这里熟悉?呼延恪罗不屑地想着。
来人似乎被桌子磕疼了,恼羞成怒,干脆“呲”地一声将火折打开。
火光下,来人的相貌映入呼延恪罗的眼里。
咦?竟是伊?伊什么时候也喜欢偷吃了?
不过来人却没有走向橱柜,转而走到放食材的架子上,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偷偷摸摸地倒了进去,参合进食材。
不好!伊竟然是来下毒的!
“喂!”呼延恪罗大喝一声,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
来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惊慌之下,火折都摔到地上熄灭了。
正在这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管家和下人的声音:
“厨房好像有动静,快去看看!”
“是啊,刚才好像还见到了火光,莫不是遭贼了。”
呼延恪罗来不及多想,情急之下抱起来人,夺窗而逃。
……
“喂!快放我下来!想占本姑娘便宜吗!”
逃到安全处,呼延恪罗怀里的小贼瞪着杏眼凶狠狠地对他吼道。
“不敢,不敢。”呼延恪罗不怀好意地一笑,手突然一松。
茗烟一个措手不及就摔到了地上:“哎呦!想摔死本姑娘啊!”
“抱也不行,放也不行。”呼延恪罗摊开双手:“姑娘可真难伺候!刚才可是我将你从紧急状况中救出来的诶~否则~姑娘清誉不保啊。”
“哼!”茗烟揉着摔疼的地方,站了起来,瞪着呼延恪罗道:“谁要你救的,本姑娘凭自己的功夫也能溜出来!”
“矮油,你刚才好像被我吓得坐到地上了吧,如果不是我反应够快,凭你~就等着被抓个现行吧!”
茗烟闻言气冲冲地指着呼延恪罗的鼻子说道:“哼!都是因为你啦!吼什么吼!惊动了其他人!本来本姑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喂!你藏在那里干嘛?”
“这不重要。”呼延恪罗笑了笑,问道:“你干嘛要去下毒啊!想害死我们呐?”
“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下毒了?!”茗烟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奇了怪了,每次和这个人说话,满肚子都是气。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啦!”呼延恪罗特意指了指两只自己的眼睛。
“巴豆!”茗烟怒道:“那是巴豆!好不好!睁眼瞎!”
“巴豆?!干什么用的?”呼延恪罗好奇地问,他在北棘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笨~就是让人拉肚子的啦!”茗烟大声道。
呼延恪罗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问“你和谁过不去啊~要这样整人家~”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等会儿~那些小米都是专为……咦?尹辞心准备的。你……”
“哼!”茗烟忽然一跺脚,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呼延恪罗了。
“那完了~”呼延恪罗探出头去凑到茗烟身边,故意很遗憾地说道:“刚才那一闹,火折子还在那些小米前的地上,他们肯定会疑心,然后扔了那些小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