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们两个人过年,用不了买多少东西。”林苏想了想说,“去买些书本纸笔吧,过年期间没什么事,你正好可以沉下心来看看书,练练字。”
“我不会写毛笔字。”肖予衡说。
“你是忘记小学六年和你去上书法课的人是谁了是吧。”林苏说。
“那是多久远的记忆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肖予衡抱头说。
“小时候打的基础是最牢靠的,我相信你很快能重拾旧笔。”林苏说。“这两天天气好奇怪,听说像是要下大雪,在下大雪之前把东西买回来也好,这样就可以安心在家里猫冬了。”
“嗯,明天到街上给你买个铜手炉。”肖予衡说。
第二天天还是阴的很,肖予衡把林苏包的跟粽子一样,两颗粽子挨在一起赶着马车进城去了。这次肖予衡没有把车赶进城,在城外寄存了马车,肖予衡提着东西走前面,林苏把手交叉塞进另外的袖筒里。
肖予衡笑他这个造型像个乡下糙爷们,一点气质没有。林苏白眼,形象算什么,暖和就行。
肖予衡准备给三少爷的年礼除了林苏画的画外,还有六只活鸡,两对野兔,和一罐子林苏酿制给自家吃的果酱。礼不重,算在诚心。肖予衡也不一定说要见三少爷,到绘春楼后院,只和前来应门的人说一声,把东西给出去就算完事了。
肖予衡不担心绘春楼会有敢昧下三少爷东西的人,如果送到乔家去那就不一定了。那应门的人也说了三少爷现在不在绘春楼,在乔家大宅呢。
送了东西,肖予衡和林苏去正经的古代压马路去了。新年的衣服林苏都准备好了,今天只要买些零碎的东西,糖果,糕点,瓜果花生,在家猫冬怎么能没有零食呢。肖予衡虽然才花出一大笔钱,但是他本就是花钱没数的主,才穿过来,就能把家底折腾到只剩五十个铜板,而且就那五十个铜板他最后也花出去了。
现在家里管钱的是林苏,林苏是个有数的,但是大概是有了来钱的路,他也不是看钱看的很重,一年一次过年,他想买就买吧。林苏跟在肖予衡后头,肖予衡买了东西都自己提着,也不让他帮忙。
村里的店铺还有两天就要关门放假了,这几天真是生意好的时候,肖予衡在门外看见里头都看不见小二的人脑袋,就没进去了。不过心念一动,带林苏去见自己的商铺了。那家掌柜的早在几日前就全家回老家去了,楼上楼下,前堂后院,干干净净,清清静静。
“看看,你看到时候怎么布置,我记得你当时在学校里不管什么会场,到你手里布置的就是好看。”肖予衡说,“到时候这也按你说的布置,力求高端大气上档次。”
“你一个卖菜的地,你弄的高端大气上档次,有谁敢进来啊。”林苏嗤笑说。“你不是还买了一个宅子吗,也带我去看看。”
“这宅子有点远,走过去你可以吗?”肖予衡说,“早知道就把马车带进来了。”
“你算了,你看今天这街上还有地给你走马车吗?”林苏说,“要看就快点去看,天色还早呢,看了宅子,找个地吃饭,再买点东西就能回家了,天冷的很。”
“那走吧。”肖予衡锁好门在前头走。
宅子里的人还没有搬出去,所以林苏也只是围着宅子外面转了一圈,肖予衡看他的眼神特别不落忍,说,“要不然我去和这家人说说,让你去里面去看看。”
“不用了,老实麻烦别人干嘛?”林苏说,“走,去吃饭去,我饿了。”
林苏一路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肖予衡一路的偷瞄他,“真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林苏说,“还记得我们去北京玩那会,我跟你说我很喜欢四合院,北京城的四合院多贵啊,现在咱们有一个了。”
“那要不,这房子不租了,咱们过了年搬城里来住?”肖予衡提议说。
没想到林苏却摇头拒绝了,“还是租给别人吧,现在一点根基都没有,搬到城里来,吃饭烧柴都要钱,还不如住在村里,地里的不要钱。”
“我会赚钱的。”肖予衡说。
“我知道你会赚钱,但是现在不是你赚钱的时候。”林苏说,“在乡下你还能读点书进去,到城里来还能像在村里那样的不交际啊,一切等你考上举人了,手里有千余两银子再说。再说了,这地段我还不是很喜欢,如果在买的商铺那附近的地段再买个,我要住就住那去。”
“啧,真有追求,好吧,我尽量。”肖予衡说。
两人找了一家小店子吃了饭,寡淡的菜色吃着没劲,除了店门,肖予衡又拉着林苏去巷口吃了一碗热汤粉。“这才是人生,那家饭店不知道搞什么吃的,就那样也没倒闭。”吃了粉后心满意足的肖予衡感叹说。
“你看那家店子里入座率也挺高的,听掌柜的口音有点像江淮那边的,说不定人家就是一个淮菜馆,你自己什么都没打听清楚就要进去吃,吃了还要怪人家口味不好,蛇精病呢你。”林苏笑说。
“我哪知道,他外面牌子又没写,我这不也是看这他里面人多,想着口味差不了才进去的嘛。”肖予衡说。“下次记住了,那家店再也不去了。”
两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看见什么想买就买了,肖予衡远远见了有很多人围着一个摊子,就拉着林苏往前面走,林苏被动的被拖着走,看肖予衡身上挂着,手上提着,就跟移动的圣诞树似的,偏还走的飞快,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林苏笑想。
挤到摊子里一看,才知道是写春联的,肖予衡未免丧气,觉得没劲。林苏到来了兴致,在旁边看了,大多都是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或者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之类的。
林苏看那写春联的人是个半老的中年男人,清瘦清瘦,很有点苦读的意味,写一幅对联也不便宜呢,十五文,赶上一斤肉钱,对了,想到肉钱,最近猪肉可不是涨价了吗?林苏也不看了,拉着肖予衡往集市走。
“多买点肉回去,估计再往后头,肉还要涨价。”林苏说。
“那不买对联了?”肖予衡说。
“买啥啊,买点红纸回家自己写去。”林苏说。
“你写啊?”肖予衡问。
“要不你写?”林苏反问。
“你写,你写。”肖予衡赶紧小碎步的跟上。
在城里折腾到大半下午,才大包小包的出城回家。坐上马车回家,快到村口的时候,林苏想了想,还是把最外面披着的披风,把后头放着的东西归置归置盖上了。“财不露白。”林苏小声说。
肖予衡哈哈大笑,偏头就在林苏脸颊上亲一口,“就稀罕你这小模样。”
“讨厌,快走。”林苏摸了脸上的印子。
当天晚上就下了大雪,第二天醒来就一片大地白茫茫了。林苏贪恋被窝里的温暖,缩着脖子躲在被窝里,连肖予衡兴奋的跟他形容外面的雪有多厚都没什么兴致爬起来看看。
“难怪这么冷。”林苏从被窝里拿出一个布包来,布包里装着的是放了炭火的手炉,林苏把布包扔给肖予衡,“不暖和了,你给换点炭。”
肖予衡把换了炭又暖和的布包给塞到林苏被窝里。林苏抱着布包很满足,“你把院子里雪扫了没?大槐哥说他们今天给我送家具来呢,你到时也过去帮忙呗。”
“你定了家具?放哪啊?”肖予衡说。
“就放前面那屋,里面那些箱笼挪个地就成了。”林苏说。
“那箱笼挪哪去啊?”肖予衡直愣愣的问。林苏翻个白眼,“我真是辛苦命,想睡个懒觉都不成,得了,你去做早餐吧,我这就起来了,再躺十分钟。”
肖予衡转身去厨房弄早餐了,林苏磨磨唧唧的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了。外面的雪真的很大,林苏一目望过去就没见着别的色,林苏吸吸鼻子,雪后清冷的空气。感慨完毕,林苏一溜烟钻厨房去了。
完了,婚还没结呢,浪漫已经木有了。
吃了早餐,肖予衡出门去帮肖大槐搬家具去了,林苏就杵在屋里想怎么摆这些箱笼。好不容易把箱笼都收拾妥当,还没等坐下来喘口气,院门口又传来响声,家具回来了,林苏又起身这里指挥那里指挥,找个空当拿了钱和木匠结了帐。
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是大正午了,林苏留饭没留住,自己和肖予衡下了两大碗面吃。林苏下午就忙着布置新房子,肖予衡左看看右看看,“你这得不少钱吧?”
“没多少钱,怎么了?”林苏说,他把箱笼里的书笔纸墨摆在架子上,还有摆设,用褥子把罗汉床铺好,罗汉床上还有小桌子,林苏比着桌子大小,再缝桌布。
肖予衡出离惭愧了,毕竟自己虽然赚的多,但都被自己用了,这些可都是用的林苏的钱,这让致力养家的肖予衡有点面子上挂不住。
“没事做,你就烧个炭盆进来吧,以后这就是咱们的主要活动场地了。”林苏说。
肖予衡见他准备在这屋里做针线活,就忙烧了一盆炭到这屋里,不一会儿,室内就暖和起来。
“你别傻看着我,去看看书。”林苏朝书架指了指,“这是最基本的书,你先看完了,到时候我再去城里给你买些别的说,现在可要练字了。”
肖予衡准备坐到书桌前,“等等,先拿件衣服垫在凳子上,等下我再给缝个坐垫。”林苏交代说。
一个在书桌前看书,一个歪在罗汉床上做针线活,炭火烧的室内暖和和。肖予衡看书看乏了不由想,这样过冬也不错,不过两个人都歪在罗汉床上才是最好的。
这书上写的啥啊,怎么看的想睡觉了!哈——欠——
第六十五章
正经的书桌,舒适的圈椅,上面铺着林苏亲手缝制的坐垫,靠背,实在是读书的好地方。可惜肖予衡往书桌前一坐,除开练字的时候能安稳坐着,只要拿起书本,看不到一刻针,肖予衡立马就昏昏欲睡,用针扎都不管用。
林苏没法,只能让他也歪到罗汉床来,拿着书还能多看一会,书看乏了,林苏还能给他读下书,他也听的进去。别看肖予衡这样消极怠学,但是他有原主的记忆,有时候林苏猜都猜不出的字他也认识。原主毕竟也是考过童生的人。
自从下了那一场雪后,地上的雪就没消过,偶尔一个晴天过后,又下了几场鹅毛大雪。刚开始,肖予衡还有兴致在院子里堆些奇形怪状的雪人出来,后来就只管在院子里扫出一条路来,其他的不管。
肖予衡还和林苏感慨说,若没有全球变暖,冬天就该是这样的。三天两头下雪,大中小轮替。下雪不用出门,肖予衡也只去了麦田看了看,早在下雪前就用稻草铺在麦田里,希望下雪的时候能保下温。
两人从早到晚,不过是从床上到罗汉床的差别。烧在屋中的炭火,上面煨几个鸡蛋,或者几个红薯土豆,室内就满是食物的香味。罗汉床上软软的暖和的,让人一躺下去就不愿起来。肖予衡从外面进来,“你那些鸡还不准备杀吗,冬天吃的真多啊!”
“过年的时候杀几只。”林苏说,“我还真的舍不得杀,都是下蛋小能手。”
“那去外面买几只,炒着吃还是小公鸡好吃。”肖予衡说。
“那你去买两只。”林苏说,“不过还是要杀几只母鸡,家里鸡太多了。”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是这一年来最轻松的日子。过小年那天,两个人还闲着做了全套的送灶王爷上天的仪式,天知道,他们根本不信这个。
二十四过后,天气就晴好起来,积雪慢慢消融,两个人的过年实在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天气好的日子还窝在屋里总觉得有点浪费时光,两人面对面的发呆一会后,肖予衡起身说,“走,扛着锄头和哥走。”
林苏扛着他的小锄头跟在肖予衡后面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河边上,“来,开垦我们的鱼塘荷田。”
“到底是鱼塘还是荷田啊?”林苏问。
“一半鱼塘一半荷田。”肖予衡突然福至心灵的书,“靠河边这边挖浅点种莲花,靠里这边就挖的深一点养鱼。”
“河水倒灌怎么办?”林苏问。
肖予衡比了下河岸的距离,冬天的河流缩小了规模,河床暴露在空气里。肖予衡往后退两步说,“挖后面点就可以了。到时候在靠河的那一边再垒高点,起个陇坝。”
“听起来不错。”林苏说。
“这么多枯草。”肖予衡弯腰摸摸地上的枯草,“这草还湿着,不好烧火,等到天气再晴两天,就一把火烧了,要割要割很久呢。”肖予衡对林苏说,“你从这边挖,我从这边挖,先挖个防火隔离带。”
许是很久没有弯腰做事,肖予衡做到一半直起身来,锤锤后背,看着林苏一直持续的埋头挖着,肖予衡鼻头一酸,又弯腰挖起来。
回家时肖予衡装作这很轻松,一点都不费力,他还可以再挖一下午的样子,林苏走在他后头哭笑不得,伸手在得瑟的肖予衡腰间一戳,肖予衡立马哀叫一声,反手扶着腰哀怨的看着林苏。
“回去我给你按一下。”林苏说。“叫你逞能,你都几个月没摸锄头弯腰挖土了。回家用热水泡下手,按摩一下,我看看,没有起水泡吧。”
林苏去翻看肖予衡的手,肖予衡反手把林苏的手包在手心,“没那么脆弱呢。”
两人手牵手的回家,吃午饭的时候,肖予衡对林苏说,“哪天早上,你和我一起去娘的坟前看看吧。”肖家村家家户户过年的时候会放鞭炮接了自家的先人回来吃团年饭,还有就是在族长族老的带领下,肖姓族人正月初一在大祠堂对祖先牌位烧个香,正月里却不能去山上上坟,要等过了元宵才行。
“你说哪天就哪天吧。”林苏兴致不高,毕竟他没见过娘,也没有娘的任何印象,她对林苏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林苏想起自己的妈了。
肖予衡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有些情感也不可避免的继承下来,肖予衡虽然对那个娘没有原主的濡慕之情,但是一份敬佩还是有的。
两人赶了个早,去山上拜祭了原身的爹娘,爹那也就是扯下坟头的草,摆上几碟祭品,只当是全了脸面,在娘的坟前,不仅修整了一下坟头,摆上祭品,点心,肉,酒,一应俱全。正经的下跪磕头,烧纸,肖予衡还絮絮叨叨的在坟前说了好些话。
下山的时候林苏看着肖予衡,肖予衡被他看的发毛,搂着他的腰问他看什么,话说从前兄弟的时候是搭肩,现在变情侣了,主动伸手就是搂腰了。
“你说做人果然不能太坏了,就算活着没受报应,死了也没人烧张纸,很是凄凉。”林苏说。
“你还真信人死了后能用后人烧的纸钱啊。”肖予衡笑问。
“不管信不信,反正我不喜欢死后没人烧纸的情况。”林苏说。
“那要想办法去抱养一个孩子了。”肖予衡说。
“这个不急,等你考上举人再说吧。”林苏说,“这个也要看缘分的。”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林苏原想年夜饭做个丰盛的大餐,建议被肖予衡驳回了,总共就两个人吃饭,真要整出一大桌菜,之后不是每餐都要吃剩菜,还不如每餐几个特别的菜,吃完就倒,下餐又有新鲜的吃。
“你这也就是麻烦我。”林苏准了肖予衡的建议,口头还要闲闲刺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