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爷。”小厮说。
三少爷像是缓过气来,对站在一边学木桩的肖予衡说,“上次去青城,你可是一路都做着自己的小生意?”
青城,就是上次的去的地方,肖予衡心中一突,面上不显,“少爷明鉴,实在不是我的本意。我本只是想带些东西给家里人,哪知道总有人来想和我换,盛情难却,我便换了些,不是成心做自己的。”
“这样也被你赚了些钱,想来你眼光还可以,有没有兴趣在我的商队里做个管事?”少爷问。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家的那个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忘了本心。”肖予衡说,“再说别离太苦,我原想着跑了这一趟,便不再跑商队了,免得他在家提心吊胆的挂念。”
少爷显然也听说了早起两人的分别,惊讶道,“都说你早上和一个人又抱又亲的豪放的很,那可是男人?”
“他是我上了族谱的契弟,从小一起长大,只等我这次回去后就和他举行婚仪。”肖予衡说。
“行了,别一副担心我会坏了你的贞操的模样,你这没长成的样子,说实话我还看不上呢,能得什么趣味。”少爷漫不经心的说。
“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管事,这样,你目前在的那一辆车我就交给你负责了,我再给你些本钱,从这一路直到东洲,倒买倒卖我不管你,最后生成的利,我给你两分。”少爷说。
肖予衡不可置信,“这些个微末小利,想来少爷也看不上,若少爷看上了尽可自己做,何必还要分两成?”
“那就是说你不要这两成咯,那便随你,不过该你做的事却还是那些。”少爷说。“这些个行路上的村庄我着实不太在意,但上次见你也不算没有收获,我自己是懒的管这些,再让个管事的来,不仅他们觉得小题大做,我还嫌他们眼光不独到,错失了搂钱的机会。”
肖予衡悟了,这是想要买他的眼光啊,“两成利少了。”肖予衡讨价还价的说。
少爷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可是还在我的商队,我可还要开你一份工钱,供你一份吃住的,车是我的,本钱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来还要加利。”
“少爷若不愿意就算了,当然少爷交代的任务我也会办好,只是这主动办好和被动办好的差距,想必少爷也不用我说清,我也就是个土里刨吃的村里娃,一次赚钱是我的运气好,二次不赚钱这也是天命,理所应当。”肖予衡说。
“你敢威胁我?”少爷问道。
“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肖予衡说。
少爷轻笑出声,“你可真有趣,罢了,两成利就两成利,没的多了。”
肖予衡一僵,你自己说的两成利的啊喂,你现在这幅施恩给的两成利又是怎么回事?出尔反尔也不用如此高调吧。
“但我允许你自己也出资进来。”少爷正经说,“你投的资金不能超过全部货物的百分之五十,你自己的钱,所得的利自然都是你的,但是,你用我的钱买的东西,如果连本都收不回,你可要自己填的。”
肖予衡愣子,他虽是现代人,哪又比的过这古代的人精,原本自己出资倒买倒卖,只要手脚干净些,也不是不行,可是现在少爷说出来,这是他的商队,寻常当然不能自己倒买倒卖,现在少爷施恩的让他可以倒买倒卖,他却付出了必须还得自负盈亏的责任。真是越谈越坑爹啊。
肖予衡也不敢再谈,点头就算应下了少爷这次给出的条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在还是有钱赚,并且过了明路,不用偷偷摸摸,真有事还能厚着脸皮来求救。这样一想,肖予衡又好过了不少。
“你识字吧。”少爷慢悠悠说,“我让人支了纸笔墨给你,到了哪买了什么,什么价买进,在哪里卖出,什么价卖出,都要仔细记清楚了。”
肖予衡点头。
“如此,你就去吧。”少爷打个哈欠说,“你在我这待久了不好,日后可要学会避嫌,我可不想让你坏了我的名声。我家那个可是爱吃味的很”
对此,肖予衡只能呵呵了,之前调戏人的是哪个?真是个缺男人缺的内分泌失调的死娘炮。这是肖予衡能想出来最恶毒的话了,肖予衡真是无比想念自己乖萌可爱的林小苏,无比同情那个变态少爷家的那个,真是重口味。
若是少爷身边的小厮听到肖予衡心里这番脑补,必定会非常严肃的纠正说,他家少爷才没有缺男人缺的内分泌失调好吧,他明明是被男人大补过头补出火来了。
第五十三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肖予衡就陷入了三少爷的磋磨中。是的,是磋磨。商队不是每天都会经过村庄或城镇,大部分时候都是行进在漫无人烟的荒野,三少爷的马车是最前头,却总爱叫肖予衡从最后一辆马车走到最前头,拉着他说些漫无目的的话。
三少爷的商队里,除了管事的精明外,其余人都是老实有加,当然,肖予衡是个例外。管事中或者还有几个嫉妒肖予衡得了少爷的青眼,时不时说上些酸话,和肖予衡相交的那些个老实车把式却着着实实为肖予衡担心了一把。
三少爷喜欢男人呢,我知道你也喜欢男人,你可别被他三言两语哄骗了去,你要想着你家里还有个契弟等着你呢。三少爷虽然长的好,三少爷的男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从前有个人对三少爷起了不好的心思,后来尸体都没找着呢。三少爷不会真心喜欢你,只拿你当个乐子,你可不要把自己一生的好日子都赔进去了。
肖予衡听了车把式们语重心长的劝导,虽然觉得哭笑不得,但还是感念他们的好心,所以每每都耐着心解释说三少爷没看上他呢,只是叫他过去闲聊几句打发时间呢。车把式们不信,肖予衡只能老实说三少爷嫌他还没长成呢,不会对他做什么呢。
车把式们顿悟了,敲着肖予衡长的人高马大的,算算年纪也才十五岁呢,十五岁的少年仔,可不是还没长成吗?车把式们都放心下来,只是再见到肖予衡眼神里都有点心知肚明的戏谑。肖予衡也只能忍了,总比大家都担心他的贞操好吧。
三少爷也是个奇人,肖予衡虽然每次都被磋磨的够呛,但是冲着和三少爷闲谈间能学到的东西,肖予衡也忍了。只是肖予衡却愈加对三少爷的男人好奇起来。
三少爷自己从没说过那个人,只是他身边的人却能营造出一种那人总关注着少爷的氛围,那个叫贺掌柜的人,每天都会有信鸽飞来,肖予衡见过三少爷下令说不让鸽子飞回,过了没几日,竟然是头鹰飞来,爪子上还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三少爷拆了包裹,总算没拦着手下,偶尔也写个一两笔字让信鸽带回去。三少爷嘴上不说,肖予衡也看的出,三少爷和那贺掌柜的感情应该很好。肖予衡羡慕了,如果现在也有一个信鸽可以飞来飞去的给林苏捎信就好了。
让肖予衡好奇三少爷的男人的缘由却是一次经过山坳,肖予衡每每到这种地形都会很紧张,土匪路霸不是只存在话本里,现实里的土匪要更多更残忍。肖予衡见大家都没有慌张,只能自己暗暗在心里戒备。
突然山两边冒出一群人来,手里拿着刀子木棒,一个个凶神恶煞,肖予衡紧张的心都快要蹦出来,车队却有条不紊的停住,车队里年纪最大的管事拎着一个布包走到山坳下,把布包放在一个突出的醒目的石块上,“请各位爷喝茶了~”
山坳上有一个人机灵的飞跑下来,拎着布包又跑到山坳上,给个像头一样的人看了。没等那人点头或者说点别的,三少爷已经在头前的马车里指挥前行了。
“乔老三,既然抱住了大掌柜的粗腿了,何必还要出来凄风苦雨呢,让我们也不好做,你这样的肥羊,我是宰还是不宰呢。”那土匪头子说。“高床软枕不好吗,还是大掌柜的满足不了你了,让你出来勾汉子,若再被别的大掌柜看上,乔老三是真想当我们这帮土匪的嫂子吗啊。”
商队只是寂静有序的往前走着,仿若周围没有土匪在叫嚣。
“乔老三,你最好期望你那个骚)屁股能勾住大掌柜一辈子,要不然,我总有一天要把你这头肥羊杀了又杀,让你出来得瑟。”
“少爷,那人真是可恶,收了少爷的银钱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小厮对三少爷说。
“没事,磨墨,正愁没什么写的,就把这事写给他,让他也听个乐子。”三少爷嘴角噙着笑说。
走的远了也仿佛能听到那土匪的叫嚣。肖予衡心下稍定,忙问车把式,这是怎么回事。车把式笑着摇头,具体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只要是跟着三少爷的商队,绝对碰不到土匪来劫车。又安全,工钱又高,所以人人都想来三少爷的商队。肖予衡自己脑补,原来那贺掌柜不是什么店铺的掌柜,而是土匪窝里的大掌柜,那该是个响当当的角色啊,却栽在三少爷手里,成了妻奴,只知围着三少爷转,拦不住人出来不说,还要每天三顿信鸽的问候照顾,啧啧,真是夫纲不正。
肖予衡同情那个神秘男人,对三少爷却愈发恭谨起来,三少爷手段了得,那知三少爷见他这幅殷勤劲,以为他有所求,便问肖予衡要不要带信回去,肖予衡见三少爷兴味盎然的眼神,还是拒绝了,这三少爷心眼忒多,别一不留神把自己卖了才好。肖予衡宁愿寻了大一点的驿站,花点钱让人送信回去。
其实三少爷只是想见识一下别的男人写情信是什么样的。他自己每每写的信都被那人说做干巴巴,又不让自己写些火辣辣的词,真是烦。
只是可怜林苏总记挂着三天五天的要上一次城,去店铺里问问有没有商队捎回来的信。掌柜的自然摇头,因为从来都没有商队捎带过工人的私信回来的先例,掌柜的和林苏说了,林苏知道了,却还是忍不住会来问一问。
商队自然有自己的联络方式,若肖予衡知道了,总会想办法带点消息给他吧。去别的地方也得不到肖予衡的消息,去店铺问问,就算不知道肖予衡的消息,知道商队现在行进了多少路,目前还安好,心里也能稍稍踏实。
秋天的菜地已经出现萧瑟的风情,林苏又忙着处理冬天的菜。酸菜,菜干这些夏末就开始做,做到现在也差不多够吃了。林苏买了一个大坛子做酸菜坛,整兜的白菜洗干净晒干就扔到酸菜坛里,那些酸的可以吃的就捡除开放进中大的坛子里供平常吃。
还有萝卜。
林苏每种菜都种的差不多,等到要做酸萝卜和剁辣椒的时候就有点不够用了,林苏在二虎婶家又买了点萝卜和辣椒。
萝卜除了做酸萝卜,做成萝卜干也是肖予衡喜欢吃的,大学食堂有一道萝卜干炒腊肉,肖予衡隔三差五就要去吃一顿,每年秋天,肖予衡的妈妈也要做很多萝卜干,林苏跟着帮忙也学会了做,肖妈妈当时还笑说,就算日后她走了,肖予衡的媳妇不知道做萝卜干,林苏还能做些,让肖予衡还能尝到地道干净的萝卜干。
萝卜干简单,把萝卜切成块状,再把每块下面划开,像爪子一样,然后晒干就好了。
剁辣椒是林苏喜欢吃,林苏尤其喜欢剁辣椒用油爆香做面汤,汤里再放一层厚厚的香菜,真是想着都香。剁辣椒是第一次做,林苏也是摸索着做,这要是再现代,手机百度一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肖家村没人知道剁辣椒,也没人可以给指导,肖家村的女人处理辣椒都是晒干,等到冬天要吃的时候就拿一个就是。
干辣椒林苏也晒了,他从城里买了一个小石钵,晒的干干的辣椒放进钵里,擂成辣椒粉,用罐子装了放进厨房。
倒是二虎婶来问过林苏要不要做毛豆腐,林苏问清楚做法吃味,大概就和霉豆腐一样的吃味,那个林苏和肖予衡都不爱吃,林苏就不做了,二虎婶说那个好吃,林苏便笑说,那到时候就去婶子拿讨一两块来试试味就是。二虎婶虚点他,“是嫌那个不好看吧,我让花妞儿跟我学,她也嫌做的样子不好看,不肯学,自己又爱吃,只说让我做着给她吃,我看她嫁人后想吃了怎么办。”
剁辣椒林苏就把晒了一天的辣椒剁碎,放些盐,和生姜一起放进坛子里,盖上盖子,等过几天来看就知道做没做成了,第一次做,林苏也不敢多做,就做了一小坛子。
之前委托石头帮他在城里留意着,哪家酒楼要往外卖鸡爪就帮着买几斤,现如今鸡爪回家了,林苏一锅洗了煮了,白嫩嫩的鸡爪放进酸水坛,里头有小个的朝天椒和生姜,做的泡椒鸡爪,等到肖予衡回来,正好吃。
冬瓜,南瓜,芋头,这些能收的菜都早早放进地窖放好,现在的菜干,酸菜,虽然是冬天的储备菜,但是到底不是新鲜的蔬菜,林苏想吃个新鲜蔬菜,在这没有大棚的古代,可以说是比较艰难的。
家里的条件也不足以建个暖房,但是林苏是个会琢磨的啊,植物生长的要素,阳光,水分和温度,这要是顾好温度,冬天也能种出菜来。这里先回顾一下林苏家院子的情形,这肖家村,条件好的家庭都是四周建了房子用做围墙,家里没钱的才会用木桩子围一个栅栏。这林苏家是两边建了偏房,只是这偏房却没有建到门口,中间还隔着一块空地呢,用木桩连起来的。
林苏就看中这块地,用三指宽的竹篾围了个半人高的栅栏,四周都围紧实了,里面还蒙上一块布料,力求不透风。这块地中间挖成条条的陇,四周又各自挖了一道手掌宽的坑。林苏每天晚上熄火后,就把灶眼里的余烬都铲着倒进这四条坑里,发好的菜种也种下了,林苏不种多的,就种了一个空心菜,一个红菜薹和一个莴笋。洗漱后的温水,林苏也倒进坑里。期望这坑里的热也能影响到中间的菜种,让它们有春天的错觉,可以尽情生长。
天气还不太冷的时候,上面就空着,开始刮冷风了,林苏就做了个稻草顶,平常都盖上,只有正午太阳出来的时候,才掀开盖子让底下的菜苗沐浴一下阳光。别说,长相还不错。
二虎婶的娘家送来了一担麦种,他们村子里已经种了一年的冬小麦,收成还不错,就让二虎婶也试下。肖家村还没有种冬小麦的。二虎婶自家种了还来问林苏,问他种不种。毕竟这一片都不是吃小麦的主食,自家种的吃不了那么多,能不能卖出去也是问题。二虎婶自家种了,却不勉强林苏种。
没想到林苏很爽快的就答应种了,二虎婶便帮他发了一亩的麦苗,林苏扛起锄头上山去松地去了。花妞儿问他怎么不担心冬小麦的收成,林苏说冬小麦收后还能补种花生,一块地种两季,怎么也比种一季收益高。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花妞儿惊呼,可是花生来不及长啊,等到天冷了,花生还没长成怎么办?林苏说,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植物也是可以适应环境的,说不定到那时候,花生就习惯在天冷的时候长成了。
林苏会这样说,是因为他处的时代一地两季是正常的,可在花妞儿看来这却是天方夜谭一般。花生怎么可能会习惯在秋末长成呢。冬小麦都是在别的地方种了好多年,这几年才传到她们这边来。只是花妞儿早就信服了林苏,虽觉得奇怪,但还是没有大喇喇说出来扫林苏的性。
林苏在家安排的满满。肖予衡那也总算到了东洲。一路上肖予衡如鱼得水,每到一个城镇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这样的兴奋也给了他相对应的回报。等到东洲的时候,肖予衡的个人资产已经达到了一百两银子。
肖予衡到了东洲还是很兴奋,三少爷笑他,见识过那么多城镇,怎么还是摆脱不了你那股土包子的劲。到了东洲,三少爷也不能窝着了,穿戴好每日都在城里交际。肖予衡因为得了三少爷的口令,到了东洲也还是每天往外跑,辛苦指数不小于三少爷。
东洲天热,温度高,明明该是秋季了,人人都还只穿着春衫。商队里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到东洲,水土不服都倒下了,肖予衡也拉了两天肚子,不过这不影响到他的劲头,借着商队里的一辆空马车,去城外转一转,拉了一车的水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