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是……”透特小声的回答他,显然他对精灵王室的陈设和构造与勇者一样好奇。
似乎为了确认,西蒙又拿质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吉尔多,后者神色僵硬的点了点头。
“那看来我确实没理解错。”勇者点点头,转向女王,“首先,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会搞外交吗?你这几百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哎,我这不是看不起你们女同志,但是你们真的不适合搞政治,更不适合搞统治,你看看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屁大的国家还搞这么多神经兮兮的东西,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那个什么多……更年期的女同志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要放对地方嘛,有多余的精力发泄不完,去跳跳广场舞,和小年轻互相泼泼粪,多好,多和谐。非要在这里瞎搞乱搞,尸位素餐。不对,说你尸位素餐都是抬举你,尸位素餐那只是耽误事,不是搞砸事,你看看你,古往今来哪个国家,有你这样搞的?逼迫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四个娘炮搓澡,你想过我受到了多严重的心理创伤吗?啊?你还好意思求我办事儿?!啊?!”
吉尔多知道,王室素来讲究涵养和礼仪,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女王发怒,不过他不可避免的注意到女王放在御座上的手不自主的握起了拳头。
“第二,‘真识之钥’?这种一看就不科学的神棍话你还真信啊。”勇者毫无危机感的继续说着,“把自己亲闺女拿去祭神……你叫我从哪里吐槽起比较好啊?这种王八蛋神明你还信他个蛋蛋啊?我认为的最凶残的神,也在亚伯拉罕要宰他亲儿子献祭的时候,好歹派了个跑腿的来阻止他跟他说差不多就得意思到了就行。哪有真让人死的?多一个没意义的死鬼比多一个活着能为祂战斗的信徒你说哪个比较对头啊?你们这是邪教啊知道不?我就来说说你这个‘真识之钥’吧,哪有女孩子叫什么什么之钥的,你这么瞎叫,你闺女同意吗?公主应该叫‘真识之锁’才对吧,我会用我胯下的钥匙来打开的……就算打不开也会试着捅两下。”
女王完美的微笑出现了裂痕,显然,勇者对她信仰和对待信仰方式的攻击让她感到愤怒和难堪,她那带着弧度的唇角慢慢往下耷拉,眉宇间也出现了浅浅的皱褶,当她即将开口说话的时候,勇者又提出了第三条意见——
“第三点,你可以求我,但我为什么要答应?”勇者用一个有力的手势阻止了女王还没出口的反驳,“我才不关心这个世界会倒向黑暗还是光明,我只在乎我爽不爽。到目前为止,你让我非常的不爽,不仅是由于你的架子,还因为你的智商——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一个猪队友,你又有什么本领阻止我站到魔王那边去?”
听到这话,女王倒不像刚才那样显得愤怒,反而冷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吉尔多觉得她似乎对这个情况早有准备。
“我可是听说,您在来的路上路过了艾尔利亚下属的一个村庄,”她不急不缓的说,“而您离开那里的时候,已经不再有一个村庄了。”
“关你屁事?”西蒙的手指又伸进了鼻孔里。
吉尔多看了看勇者,又看了看女王。前者显然不在乎屠村的后果,而后者显然不了解前者的性格。
“不论关不关我的事,”女王说,“一旦事件被曝光,你必然成为整个光明联盟的通缉要犯,所有人的敌人。”
“啧,说你蠢你还不信。”西蒙把指甲上的鼻屎弹掉,“你这么干我就更有理由站到魔王那边了。再说,我能杀一村,就不在乎多杀一国——就是要花的时间更久一点罢了。帝国皇帝脑袋我都曾经割下来当球踢,白银之城曾经被我杀到尸体堵塞了河道……你这种充其量B罩杯的种族还真以为有资格在我面前傲娇?”
17、prison break
透特在很多牢房里待过,有些是从外部自愿潜入,有些则如同现在一样——从外部被人扔进去。
他揉着因为脑袋撞到墙角而蹭疼的耳朵,听到斜对面“嗷!”的一声惨叫,显然,卫兵对勇者比对他更不客气,就像码头装卸货物那些有意无意因为野蛮操作而损坏运输内容的搬运工。
“你就非得打‘隔壁王大爷’这张牌?”透特不满的抱怨着,他知道,这么近的距离里,勇者能够听得到。
“你看我说要捅公主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谁知道一说到她母亲就这么暴跳如雷……”那边传来勇者瓮声瓮气的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守卫把鼻子给踹破了。
透特不说话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没多少营养,西蒙激怒女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不过他没想到勇者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抓住,然后投入监牢。
在最终把他们关押起来之前,四个人,没错,包括吉尔多在内的四个人都被搜了身,勇者显然被搜得最彻底,精灵甚至最终扒掉了他的底裤,在勇者“你们这群无耻的基佬”的抗议声中将他赤身裸体的拖进了牢房。
也许这对一贯保守端庄的精灵来说,是个极大的羞辱,但是对于完全不要面孔的救世主大人来说,其实也和平时没两样。
但是这个事情本身,有几个地方让透特有点在意。
藏在身上的铁丝被搜走了,透特研究了一会儿牢房的锁——看做工可能是出自矮人的手,但是设计上来看却很精灵——有点复杂,毕竟每把锁需要三把钥匙本身就是件麻烦的事。
不过他愿意试试。毕竟这里的守卫不傻,不会把钥匙挂在腰上,给他机会偷到,而挑战一把有难度的锁本身也深具乐趣。
他把指甲伸了出来——这可是别人没法搜走的东西。
“你还对女王说了些什么?”透特尝试着探索锁孔,一边用闲聊的语气继续谈话,“我是说,吉尔多?”
“……”隔壁的囚室静默了一下,才传来精灵神官的声音,“我不明白你指什么。”
“是吗?”透特笑了起来,“我觉得大家都很明白了,艾尔利亚管辖范围内的事情,他们都未必查清楚了,具体消息却和我们同时传到了女王手里。你是想告诉我精灵的情报网远强于联盟的其他人?”
“……那只是作为公务进行汇报的!”神官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勉强。
“哦?”透特尝试着转动锁芯,“那你还汇报过哪些公务?”
“只有这个。”吉尔多听上去像是想要结束话题。
“我看不止吧?”透特继续感到好笑,这名精灵以为其他人都是瞎子和蠢蛋吗,“特意给我们换上不方便的服装,又在抓获我们的时候如此仔细的搜身——重点搜了我亲爱的主人……”
“没错!”西蒙的声音传来,显然还在对这个待遇感到不满,“穿成那样一个公主也没见着!撞天婚也没得玩!到头来还要被几个基佬围城一圈把全身摸了个遍!你们这大精国改名叫大基国算了!”
似乎是为了发泄愤怒,他还把金属的牢门拍得发出了两声闷响,走廊里的守卫听到声音,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透特小心的把指甲从锁芯里抽出来,心里哀叹救世主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守卫查看过后,警告了一番不老实的西蒙,又回到了岗位上。
“……好像还有点远嘛。”透特听到勇者在牢房里喃喃自语,他的听力远好于其他人,只要集中注意力,能够洞悉到十分细微的声音。
确定守卫不会再走过来之后,他又继续刚才的挑锁事业,以及同吉尔多的话题:“……所以,我现在唯一不是很明白的一点,就是,你为什么也在这里?女王还希望你继续从我们这里挖掘到什么?”
“不,……”吉尔多的声音在否认过后又沉默了一下,透特以为他大概不想说话了,对方的声音却又继续,只是听起来更加干涩了,“……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也并没有要挖掘什么……”
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到最后终于低了下去,变成了不连贯的自言自语,仿佛他自己也并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透特有点失望的耸了耸肩,他本来指望能够继续聊天来掩盖住他用指甲拨弄锁芯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打算换一个勇者能够感兴趣的话题——毕竟要指望涅加尔加入聊天实在是太难了。
没有想到的是,勇者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崽子,你速度太慢了。”
紧接着这声带着嘲讽的调笑,透特看到赤身裸体的勇者大人已经整个人光着蹲到了他的牢房门口——而他刚才分明只有一瞬间的走神罢了。
“你……你怎么出来的……?”透特用气声好奇的问,毕竟他曾经以为至少在挑锁方面,自己在这个小团体里绝对能得第一。
“这种破锁,老子随便弄根儿芹菜都能挑开。”西蒙不屑的哼了一声,指使道,“把你的爪子抽出去。”
透特依言而行,又有些小心的瞄了一眼走廊那头。他们所在的监狱大概属于公共监狱——至少不像是专门关王室和贵族的,从这点上来说,吉尔多还真是豁得出去啊,透特冷笑了一下——狱卒的数量和排布不算特别密集,所以基本上是来回巡逻的。
想来西蒙刚才恐怕是故意闹出动静,想估计一下狱卒来回的时间。自己刚才就应该想到这点,却因为这人在表现上习惯于出状况而忽略了。他有点小感慨的看了一下小心蹲伏在阴影中挑锁的救世主。
然后,锁芯顺利的连续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
“开了。”西蒙语气平淡,用眼神示意透特跟他出来。
“……你怎么弄开的?”透特还是有点不服气,虽然自己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再多给一会儿时间也能打开,可是救世主的效率和熟练度显然比他高得多。
“不是说了嘛,随便拿根芹菜都能捅开。”救世主向他展示手里拿着的一节绿色的东西。
透特下意识的接过来看了一下,还真是芹菜。
“你哪来的芹菜?!”这太不可思议了。
“……跟你说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救世主皱起眉头面露不满,“老子不是早告诉你要多吃蔬菜吗!”
如果可能的话,透特想回到10秒之前给那个好奇的自己狠狠来一巴掌。他几乎是带着小声的呜咽把那根芹菜用力的扔掉,然后把手在墙上抹了又抹。
显然勇者才不关心自己奴隶的心理创伤和卫生底线,继续蹲伏着蹭到涅加尔的牢房前,把胳膊从监牢的铁栅栏里伸进去,拍了拍寡言的骑士:“我跟那神棍的账还没算完,如果他敢乱来的话,不要客气,把他肛到拖着肠子爬不出五米就要嗝屁的程度好了。”
说完他又对涅加尔做了一个竖起拇指的动作:“我相信你。”
这话就算是放在平时说也是猥琐异常,此刻配上他的姿态和一丝不挂的形象更加难以言喻。透特从铁栅栏的缝隙里望过去,不出所料的是骑士先生依然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勇者那恶心的脏手没有在他肩上触摸过一般。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透特和勇者一样,以潜行状态小心翼翼的靠近着中央的走廊。
“先去拿回装备,”勇者做了一个“停下,蹲下”的手势,头也不回的小声说,“然后,把我所经受的屈辱,加倍的奉还!”
“……是要杀光他们吗?”透特试探着猜测这个古怪的救世主的意图,不过这样的话装备根本不那么着急吧……虽然没有亲见,但他敢打赌,即使是这样光着屁股手无寸铁,杀人对西蒙来说也比消化芹菜还要简单的多。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又把手在地上擦了一下。
“杀光?”勇者的声音变得危险而冰冷,守卫刚刚走了过去,并没有注意到这对隐藏在阴影中的主奴,“那也太便宜这帮家伙了。”
18、报复社会的正确姿势
吉尔多目前正处于人生的迷茫期,实际上按精灵的身心年龄来算,他也正该处于这个阶段——尽管相对来说来得晚了一些,可毕竟吉尔多自幼就比同龄的玩伴成长得慢,而长期的埋头于各种神学和哲学的理论研究,使得他在社交心理上也进步缓慢。
他现在之所以处在这样一个尴尬而忙乱的局面里不知所措,无非是因为长久以来他想要相信却又忍不住质疑的态度作祟。倘若心中本就没有定论,遇到大事又要如何稳住阵脚?
不论是对于女王,种族,信仰,事业,或者整个世界,吉尔多的准则和自我定位都是模糊不清的,这使得他做事难免有些摇摆不定。
好在现在他也失去了摇摆的空间和资格了——他被救世主绑架了。
勇者带着猫人越狱之后,消失了几乎一整晚,天快亮的时候他穿戴齐全的跑回来,捅开了他和涅加尔囚室的门锁,不由分说把他绑上,扛在肩上骑着羊驼疯跑了一上午,这会儿才歇下来。
由于正好被对方的肩膀顶到胃,吉尔多难受得干呕了半天。而勇者已经气定神闲的在溪边架起了火,打算烤野味。
“变性法师那事儿,还没完。”西蒙是这样解释的,“说好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唔……知道了……”吉尔多回答他,他还是有些想吐,只好浑身乏力的依靠在一块岩石的侧面。
“你们就没有人好奇这一夜我们都出去干了什么吗……”透特语气幽怨的说,他的脸色甚至看起来不比吉尔多好太多。
涅加尔在处理抓到的兔子,显然没有兴趣搭理他们。而勇者则正兴致勃勃的把一根小棍捅进一条活鱼的嘴里。
吉尔多看了看透特,如果他现在情况好一些,也许会感到好奇,可他疲倦又失意,即使在这个春光明媚的午后,精神上也懒惰得像冬天的熊。
“我才不管你们想不想听……”透特好像是自暴自弃一样,放弃了对对话的追求,“总之我一定要说出来,否则实在是太难受了!”
即便脸色难看,嘴上也抱怨着,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接过了主人扔给他刮鳞的鱼。
“……在我们拿回装备以后,西蒙……主人,他说,要用暗影使者的方式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然后他拿出一瓶黑色的药水……”透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把鱼腹用指甲剖开,开始清理内脏,“‘这是一瓶能让神经麻痹的药水,涂上之后即使被火烧针刺也毫无感觉。’”
在一旁听着的吉尔多挑了一下眉,至少这个故事到现在为止还算正常。
“然后主人说:‘我要让他们永远也忘不掉这个夜晚,永远也忘不了我给他们的羞辱!’当时,哪怕我考虑过千百种可能……也没想到……”透特咽了一下口水,把处理好的鱼放到旁边的大叶子上,又开始处理下一条——相比起来,西蒙完全只是在玩弄食物而已,“主人当时找来一个大盆子,把药水倒进去,然后又拿出一大包金币,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