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的庆姐过去,邀请他们晚上一起吃饭,还多买了几根排骨,说晚上弄糖醋排骨。
胡小哥掏钱给庆姐时候,庆姐不肯要,胡氏兄弟的情况庆姐是知道的,哥哥打工供弟弟念书,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巴不得天天叫上他们一起吃饭呢。
兄弟俩只好帮忙提菜,乖乖地一路跟在庆姐身后。
“哟,你儿子啊!念大学了吧?”菜农把零钱找给庆姐。
“嘿嘿。”庆姐朝兄弟俩挤挤眼。
菜农见庆姐好说话,又趁热打铁:“最近又闷又热,恐怕要下雨啊。”
“是啊。”
“这种湿热天气,煮点淮山最好啦!”菜农递过一根淮山,“还带着泥,很新鲜,来根不?”
“那就来根吧。”庆姐又把零钱递过去,转头朝兄弟俩道,“晚上煮淮山汤。”
“啧啧,你儿子真幸福啊。”菜农感叹。
庆姐笑而不语,兄弟俩脸红红地尾随庆姐。
晚上,万钧给雷霆送饭回来,闻到满屋的香气,口水都淌了下来。
“万钧!来得正好!咱喝酒啊!”范先生搬来椅子,热热闹闹的餐桌上又多了个食客。
微波炉嗡嗡响着,叮一声,庆姐端出热腾腾的烧鹅摆上桌。
万钧真后悔啊,半小时前才吃过蛋炒饭,当时还嫌不饱,还他妈的叫了份麻辣烫!
“多吃点,香着呢。”范先生指指糖醋排骨,叫万钧多夹几块。
“雷霆好点了吗?”庆姐关心。
“好多了,下周就能出院了。”万钧嚼着排骨,靠,真香啊!
“那就好!来来来,喝酒喝酒!”范先生与万钧干杯,又对胡小弟干杯,唯独胡小哥用果汁替酒干了一杯。
欢声笑语,一如他们第一次聚餐。
第七章:梦魇
万钧半夜被涨涨的小腹憋醒。
酒喝得太多,身体诚实地提醒他要去放放水。万钧头晕眼花,扶着墙慢慢往洗手间挪。
洗手间在厨房深处,昏暗的厨房里透着光,传来奇怪的嗡嗡声,万钧嗅嗅空气,好香啊,是什么东西?
角落的微波炉正亮着,嗡嗡运作中。
可能是晚上没吃完的烧鹅吧?
万钧懒得开灯,借着微波炉的光往深处走。
嗡嗡嗡……
奇怪,好像有股焦糊味?
嗡嗡嗡……
万钧迷迷糊糊地路过微波炉。
就在这时,万钧忽然感觉到厨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他身子一抖,顿时酒醒了大半,这道视线极其短暂,几秒后,被人盯着的感觉消失,但又过了几秒,那视线又来了。
万钧深深吸了口气,猛地回头看去,后面当然什么都没有,只有微波炉嗡嗡地响着。
他不放心,又四下看了眼,企图找到视线的来源。
嗡嗡嗡……
又来了!那视线又来了!
嗡嗡嗡……
奇怪……又消失了?
微波炉的转盘缓缓转动,隔着厚厚的磨砂炉门,万钧看到烧鹅已经变成黑漆漆一团,焦糊味越来越浓,再烤下去,就不能吃了啊。
万钧凑过去,打算按停它。
手停在按键上,万钧开始冒汗。
那视线又来了……
微波炉里……那东西的睁着眼,正随着转盘换换转动……
叮──时间到,微波炉自动停下,灯光熄灭,与浓稠的黑暗一起蔓延的,是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
微波炉里的,真的是烧鹅吗?
万钧在这一瞬间,有种想吐的冲动,强忍着恶心,摸到墙壁的开关,按下,清冷的光照亮了厨房。
“万钧……”范先生的声音从微波炉里传来。
“不……不……”万钧命令自己快离开,但身体受到召唤似的,他看见自己抖着手,抠到炉门,轻轻地,揭开了……
“啊──!!!”万钧大叫着惊醒,下意识地转过头,那里是衣柜,没有微波炉。
原来……是梦?
万钧扶着额,大口大口喘气,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刚入职的时候,当时他还是实习生,从案发现场回去后连续好几天都在做恶梦。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万钧一边感叹着,一边挪身子下床,晚饭他喝了不少酒,小腹涨涨,憋着难受。
万钧头晕眼花,扶着墙慢慢往洗手间挪。
洗手间在厨房深处,昏暗的厨房里透着光,传来奇怪的嗡嗡声,万钧嗅嗅空气,好香,是什么呢?
角落的微波炉正亮着,嗡嗡运作中。
万钧脑子轰一声炸了,身子一软,却被人从后面扶了一把。
“你怎么了?”范先生的声音响起。
“有点……醉……”万钧不敢回头。
“我扶你回去。”身后的声音说。
“不──!!!”万钧挣脱开,凭着一股逃生的劲,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反锁了门。
“哎,灯还没开呢!”透过磨砂玻璃,万钧看到越来越近的人影,范先生站在门前,按下墙上的开关,洗手间亮了起来。
磨砂门上的人影渐渐离去,万钧听到叮一声,时间到,微波炉自动停下,接着是炉门打开的声音……
范先生坐在饭桌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烧鹅,见万钧出来,热情地招呼他一起吃。
呵,还真的是烧鹅啊……万钧哑然失笑,心里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梦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这么晚了还吃这些?”万钧在旁边坐下。
“哈哈!宵夜啦!咦……你脸色不太好?”范先生盯着万钧的脸。
那道视线正盯着自己……跟微波炉里的一样……
眼前的范先生,真的是范先生吗?
“万钧?”范先生喊了声。
万钧回过神,摇摇头,范先生见他面容憔悴,特地去泡了杯浓茶,说浓茶解酒,叫他快喝几口。
万钧道了声谢,意思意思喝了口。
“你周末有空吗?”范先生问。
“呃……怎么了?”
范先生咬了口烧鹅,眼睛又瞟向万钧:“我女儿周末来,好难得啊,大家一起聚一聚吃个饭嘛!”
范氏夫妇对万钧的印象很好,这外企经理高高大大,举手投足间散发一种英气,给人非常安全的感觉,几轮接触下来,眼光老辣的庆姐在心里已经给万钧挂上优秀的标签,偷偷跟丈夫商量,希望女儿跟他见个面,就算成为普通朋友也好,给女儿未来的道路上多添一支人脉。
暗示得那么明显,万钧一下就懂了,被范先生盯得发毛,万钧低下头,不敢接那道视线。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站在阳光中,万钧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了过来,他再也不想待在别墅,拷出监控文件,打算带回局里看。
回警局之前,当然少不了对病患负责到底。
早餐是新鲜的炒河粉,雷霆那份加了个煎蛋,万钧则是加了酸辣萝卜。
病房里响起咯!咯!嚼萝卜的声音,听得雷霆心痒痒。
“有辣椒哦。”万钧从萝卜上挑出一片辣椒给雷霆看。
雷霆不屑地别过头。
咯!咯!……
雷霆偷偷瞄了萝卜一眼。
“要吗?很辣哦。”
“不要!”
“哦。”咯!咯!……
“……”雷霆闷闷地扒拉河粉,一块干干净净的萝卜放进碗里。
“辣椒都挑走了,尝尝,很开胃呢。”万钧笑。
雷霆勉为其难地尝了口,又酸又脆,不过……好辣啊……
万钧发现新大陆似的叫起来:“哎哟!脸又红了,眼泪都出来了,真有那么辣吗?”赶紧递来一杯水。
雷霆摇头,倔强地拒绝了那一杯水。
“不辣,咬到舌头而已。”一吃辣就脸红飙泪的事情他才不会承认呢!
“噢,腿好点没?”万钧关心。
“今天拆石膏,医生说康复情况很好,可以试着走路。”
“哦……那……”万钧欲言又止。
“怎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出院。”
“下周三。”
“哦哦!”唉,要是周末该多好,还能有个人陪陪……
这个念头才翘起个边角,就被万钧及时按了下去。
只是梦而已,别自己吓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得很,没什么好怕的!
“我给你的符呢?”
“在这。”万钧解开领子,翻出挂着的护身符。
“没湿水吧?”
“没有。”
“唔,还好……”
符的威力来自上面的符文,多一笔不行,少一笔也不行,笔画弄化了可是会影响效果,但这些雷霆没有多去解释,要解释也解释不清,万钧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情,脸色一天比一天差,那道符是门派里最强的护身咒,至少还能保护他。
从医院里出来,万钧抬头看看天。
本是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被厚厚的云层笼罩,越来越暗,劲风吹得树叶哗哗响,从来不看天气预报的万钧琢磨着,难道又是台风过境?
S市临海,这种天气见怪不怪,万钧刚进警局大门,豆大的雨点就劈里啪啦落了下来。
吕兰兰他们知道队长回局里,早就恭候多时,万钧见到一张纸熟悉的面孔,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播映室里,万钧正在看监控视频,门敲响,老赵进来。
“咦,唐少爷呢?”万钧本来想着,既然把文件带回局里看,那不如也把卡屏的问题跟唐少爷说一下,让技术组周末去安装新监控的时候顺便调调线路。
“他……有点事没来。”老赵答。
唐少爷是组长,老赵是副组长,万钧跟老赵交代,叫周末新监控审批下来,就带人去调调,视频文件里总是有一段时间出现卡屏现象,有时候卡几秒,有时候卡几分钟,明显是线路有问题,万钧特别交代检查楼梯和三楼的线,老赵认认真真地记在笔记本上。
万钧把自己的笔记也复印了一份,那是关于出现卡屏的时间和位置记录,连同看过的视频文件一起交给技术组存档。
窗外,暴雨唰唰直下,万钧打算等雨小一点再走,老赵给队长泡了壶铁观音,见队长神情疲惫,建议他在播映室里休息一下。
播映室与技术组的办公室仅仅隔了道门,光线幽暗,万钧实在太累了,趴在桌子上想着闭目养神,却没料到一闭眼就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传来吱呀一声,万钧迷迷糊糊睁开眼。
“还睡?都快晚上啦!”满脸胡渣的男人站在门边朝他笑。
“哦,晚上了?”万钧揉揉眼,偏过头看窗,雨已经停了。
雨停了,那就走吧。
那男人见他起身,连忙喊住他:“万钧!你还回去吗?”
“回哪?”万钧思维迟钝着,还没反应过来。
“北山别墅啊!”
“当然啊。”万钧走出播映室,办公室里空空的,难道全去吃饭了?
“嗨!队长!”小李子从文件堆砌的城墙中抬起头,朝他打招呼。
“忙哦,还不去吃饭?”
“弄完就去!”
“要快喔!晚了饭堂的菜都被抢光了呢!”万钧路过组长的位置,发现唐少爷也在。
唐少爷见了队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戴着耳机继续弄文件。
万钧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他走出技术组办公室,那满脸胡渣的男人忽然拽住他。
“去看看笔记本吧?”那男人说,认真的神态搭配满脸胡渣的邋遢模样,万钧见一次就想笑一次。
“老张,你该剃剃胡子了!你不是说抱女儿的时候,女儿总是嫌你胡子扎人嘛!”
“呵呵呵。”老张摸摸下巴,又说,“去看看笔记本吧?”
笔记本在档案室里,是橙色的硬皮本,在一堆物品中特别显眼,万钧一下子就找到了它。
字迹苍劲有力,万钧一边翻着,心里一边感叹这手字真是漂亮。
一张纸飘落,万钧捡起来,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长方形乱七八糟地分布,一些弯曲的线条把它们串联起来。
有几处长方形还标了数字,17有个大红叉,27也是个红叉,11被圈了起来,还有几组数字旁边是问号,唯独最下方的一个长方形,没有数字,却标了个五角星。
万钧心里暗暗好笑,老张去办个案吧,怎么还有心思涂鸦?
“老张,这画的是什么呀?”万钧回头问。
身后没有人。
奇怪,老张什么时候离开的?
万钧继续翻着笔记本,翻着翻着,他才突然想起,老张不正是九队的张警官吗?
万钧猛地睁开眼,窗户不知被谁打开,风和雨正呼呼直往房间灌。
哢哢,门把手旋了一下,万钧腾地站起,倒退到窗边,紧张地盯着门。
吱呀──门一点一点打开。
“队长,要一起吃饭……吗……”老赵和大牛见狂风暴雨的背景下,队长背靠敞开的窗,似乎下一秒就要翻出去。
自杀?!
突然冒出的可怕念头让老赵和大牛愣住了门边,大牛最先反应过来,怒吼道:“你在干什么?!”
这可是五楼啊!翻出去怎么得了!大牛急得哇哇直叫,奋力扑向万钧,把即将跳楼的队长牢牢锁在地上。
“快来人啊!”大牛的嗓门特别大,这一喊,几乎整栋楼都听得见,人群呼啦一下全拥进来,万钧苦逼啊,外套正好翻了上去捂着脑袋,大家一看大牛压制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在奋力挣扎,要多生猛有多生猛,众人二话不说,纷纷冲上去帮忙。
哢嚓哢嚓,犯人的手被反剪,扣上手铐。
“按住他!”
“老实点!”
“哼!看你怎么逃!”
半小时后,万钧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五花大绑地固定在大班椅上,大牛和老赵一左一右守在旁边。
吕兰兰亲自把所有窗户锁好,才坐回去,问:“队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没有。”
“真的?”
“嗯。”
“那你为啥跳楼?”
大牛和老赵之前你一句我一句把场面描述得活灵活现,队长半个身子都倾出去了,要不是大牛及时扑上去,队长都要翻出窗外了!五楼啊老天!真是危险!
万钧脑子里飞快运转,辩解道:“室内闷闷的不透气,于是打开窗子。”
“然后?”
“然后他们进来了。”
“真的?”
“兰兰,你相信我吧……”万钧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吕兰兰的心一下子软了,摆摆手,示意给队长松绑,朝大牛和老赵使了个眼色,叫他们盯紧点,队长最近脸色不好,憔悴了许多,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吕兰兰敏锐地觉察到,队长可能遇上了什么。
经过一处门,透过门上的小窗,万钧看到技术组的办公室热热闹闹。
“小李子呢?”万钧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