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邵卿想想也是,和陆铮下棋半点不能分心,于是收敛起情绪,认真对待起来。
两人越下越慢,看的出来左邵卿下的很吃力,每一步都是想了又想,轻易不下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人端了夜宵的糕点进来,在左邵卿托着下巴沉思的时候,陆铮就兴致勃勃地捻起一块糕点喂到他嘴边。
这种时候的左邵卿格外乖巧,嘴边一张一合,将糕点含进嘴里,舌尖时不时擦过陆铮的手指头,感觉异常良好。
陆铮投喂的起兴,没伺候人的经验只顾着往左邵卿嘴里塞,等左邵卿想出对策将白子下好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嘴里被塞了好几块糕点,噎都噎不下去。
“咳咳……”左邵卿努力地咀嚼着,怨念地瞅着陆铮,伸手指了指床边放着的茶水。
等他好不容易吞下了满嘴的食物,将一整碟糕点都挪到自己面前,不动不吃,催促着陆铮专心下棋。
陆铮观察了一眼棋局,随手将一枚黑子落下,然后胳膊伸长又拿一块糕点递到左邵卿嘴边,“这是娘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说是加了百合,清热养颜。”
左邵卿无声地反抗了会儿,发现陆铮的定力着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于是只好投降,伸手想将糕点接下,腹诽:什么时候陆公爷也有如此温柔贤惠的性格了?真让人习惯不了。
哪知道陆铮却不松手,非得亲手将东西喂进他嘴里才罢休,让左邵卿好一通不适应。
陆铮看着左邵卿,发现他唇上还带着亲热后的红肿,唇瓣如花瓣般艳丽,记忆中还存着那两片唇的味道,一时间不由得口干舌燥。
左邵卿被他看的莫名其妙,连下棋的心思都中断了,等他发现陆铮眼中闪烁的欲火时,突然就笑了。
这一笑就如同春光乍泄,满室都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陆铮眉梢挑了挑,显然也知道对方在高兴什么,在一番计较后,他选择了遵从身体的冲动,身子倾过棋盘,一把搂过左邵卿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左邵卿被他突如其来的粗鲁动作吓了一跳,刚下了一半的棋局也乱了,棋子落的满床都是,黑白相间煞是好看。
亲着亲着,陆铮就嫌隔在两人之间的桌子太碍事了,一掌直接拍飞到地上,发出老大一声响,要不是外头的侍卫都知道未经传唤不得入陆公爷的卧室,这会儿准提着刀剑冲进来了。
两人在床上滚了几道,好在陆铮还记得左邵卿身上有伤,只让他趴在自己身上,连被子都给他盖的严严实实的。
两人似乎都分外中意这种唇舌相交的感觉,哪怕心里烧着一把火,也不急着裸裎相见。
难舍难分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通传声:“爷,老夫人来了。”
左邵卿猛的将人推开,也顾不上牵动身上的伤口,裹着被子往床上一倒,一边还不忘将陆铮踹下了床。
他这反应迅速的让一心沉浸在享受中的陆公爷都没反应过来,等接触到冰冷的地面时才黑着脸看着床上裹成蛹状的少年,好笑又好气。
他朝外吼了一声:“进来!”然后站起身将外衣穿好,神色正经地迎了上去。
“娘,这么晚了这么还不睡?”陆公爷语气不善地问。
老夫人心思何其剔透,一听儿子这音调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过……她可没觉得打扰儿子的好事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将人推开继续往里走,“还早着呢,一整天没见着邵卿了,想他了来看看。”
左邵卿只露出一个脑袋躺在床上尴尬地笑着,不是他不想起床,而是他的身体还处于亢奋状态,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老夫人面前。
“娘……”左邵卿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然后求救地看着一旁的陆铮。
“哟,你们这闹的是哪一出啊?”老夫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小桌子以及床单上散落的棋子,当然,也没忽略左邵卿那凌乱的头发以及不正常的面色。
她老人家偷偷斜了儿子一眼,想不到平时冷冷淡淡的儿子在床事上还挺放得开。
“我们刚才正在下棋!”左邵卿怕她想歪,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老夫人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下棋好啊,只是……我说邵卿啊,这一床的棋子躺着不磕人吗?”
左邵卿的脸蛋瞬间像煮熟的虾子,红透了,“没……不是,不小心将棋盘弄掉了。”
“我明白。”老夫人乐呵呵地走上前,很没有眼色地说:“下次也和老婆子下几盘,铮儿常年不在家,好久没人陪我下棋了。”
左邵卿忙点头,发现身体状态恢复正常了,才缓缓坐起来,红着脸问:“娘特意过来可是有事?”他才不信老夫人半夜三更过来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说是查房还更准确些,左邵卿可没忽略老夫人眼中的探究和好奇。
老夫人挥挥手,钟嬷嬷立即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老夫人将打开的盒子递给左邵卿,“这是这座院子的结构图,你闲着无事就好好拾掇拾掇,总不能一直这么冷冷清清的,住的跟清修的和尚似的。”
左邵卿有些意动,知道老夫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将这个院子交给他管,他瞅了陆铮一眼,见他点头才将东西接下来,笑着说:“娘放心吧,我会打理好的。”
陆铮双手抱胸站在一边,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这两人的谈话,只是眼含温柔的看着。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如果老夫人实在接受不了左邵卿这个男媳妇儿,他即使能和左邵卿白头到老也会留下遗憾。
没有比一家子其乐融融更幸福的事情了。
“那行,你们继续忙着吧,老婆子年纪大了,熬不得夜。”老夫人说完眨了眨眼睛,转身的时候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其中的意味怎么想都觉得暧昧。
左邵卿也从她这简单的一句中听出了揶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让无意间瞥见这副美景的陆铮眼神又暗了下来。
148.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老夫人一走,左邵卿的笑容立即换了一种味道,斜视着陆铮问:“陆爷还要下棋吗?”
陆铮知道他这是恼羞成怒的征兆,弯腰将地上的小桌子捡起来丢到一旁,又坐到床上将刚才被散落的棋子捡了起来放好,连棋局都恢复了刚才下到一半的那个,一个子都不差,然后一板一眼地说:“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左邵卿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片刻间陆铮就恢复了自己印象中那不苟言笑的模样。
他抢过装着白子的棋盒,一改之前的温和,将一枚棋子狠狠落在棋盘上,“这盘棋输的人今夜睡书房!”
陆铮嘴角抽动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自己今夜这盘棋是赢不得了,非但得输还得输的不丢面子。
他叹了口气,开始专注于棋盘上。
左邵卿之前的棋路是防守为主,这次却是杀气腾腾,哪儿有黑子就往哪儿钻,将一盘棋杀的七零八落,当然,即使这样他也赢不了。
陆铮给他放了几处缺口,引着他步步逼近,最后以一子之差输了这盘棋。
“一段时间没下,邵卿棋力见长啊。”陆铮真心实意地夸赞一句,比起第一次和左邵卿下棋,这一盘显然更有功力些。
左邵卿却很有自知之明地回道:“晚生可不敢当,全靠陆公爷手下留情!不过……”他用脚将棋盘往外推了推,指着房门说:“到底是晚生赢了,陆爷请移驾吧!”
陆铮看着他那生动的眉眼,将棋子收好后一把将人抱住问:“还在生气?”
“晚生不敢!”左邵卿脑袋一歪,给他留了个秀气的侧脸。
陆铮知道他是害羞的,这会儿估计想自个呆着,“让本公睡书房没问题,只是……卿卿是否也该给点补偿?”
“什么补偿?”左邵卿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问。
陆铮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一提这事,左邵卿又想到了刚才老夫人突击检查时的尴尬,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嘴唇,但那时候一定是又红有肿的。
一想到自己在长辈面前失了态,左邵卿抬头狠狠瞪了陆铮一眼,脸上带着一丝羞恼,一字一句地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陆铮主动凑过去索了个吻,临走前挑眉问下一句:“卿卿,你可别忘了刚才主动勾引本公的人是谁?”
不等左邵卿发飙,陆铮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房内,而左邵卿正一遍一遍地回放着之前的亲热,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重复了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朝廷上风云涌动,连着三天下来,文武百官上朝时都提着脑袋战战兢兢的,即使这样,每日金銮殿上被剥夺乌纱帽,甚至满门抄斩的官员也不少。
向来以仁和着称的天凤帝在短短的三天里雷厉风行,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一点也不手软,心狠手辣的程度也让朝臣们与百姓们刮目相看。
不过这些事都和镇国公府没干系,陆铮知道战袁锋正利用这次绝佳的机会排除异己,干脆连朝也不上了,专心致志在府中陪着左邵卿养伤。
而镇国公府的大门这几天也紧闭不开,无论谁求上门都被无情地拒绝,一时间,天凤帝的狠辣与镇国公的冷酷被传遍了整个大央。
直到五天后,这场因睿庆王谋反而造成的整顿风波才平静下来,紧接着天凤帝又对此次立功的文武官员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封赏。
有些耳目灵通的官员注意到,此次被大力提拔的皆是天凤帝的心腹,其中江澈江侍郎更是取代了之前的吏部尚书成为大央史上最年轻的二品尚书。
直到封赏结束后,众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作为本次最大的功臣——陆公爷却什么封赏都没有。
多心的臣子难免在心里嘀咕:看来皇上对陆公爷的忌惮已经放在明处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镇国公府下手。
虽然有这样的认知,但众大臣也不敢小觑陆公爷,毕竟陆公爷手握重兵,真拼起来鹿死谁手也不一定。
御书房中,袅袅青烟从香炉中飘散出来,而战袁锋却没心情品味这最新上贡的龙涎香。
“知道朕为什么提拔你入主吏部么?”战袁锋语气淡淡地问。
下首跪着的江澈稍微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膝盖,腰杆挺直,面容严肃地回答:“臣知道。”
战袁锋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自小作为自己伴读的青年,江澈从小性格开朗,嘴巴也甜,办事能力也不错,所以他一直有心培养,让他接管吏部也是很早以前做下的决定。
只是……他话题一转,貌似不经意地提起:“听闻你即将与左家联姻了?”
江澈顿了顿,“皇上严重了,只是纳妾而已。”他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的一件事会被皇上特意提起。
而且这件事一直被他当成耻辱,原本打算推给陆铮的女人最后竟然莫名其妙地入了自己的怀抱,江澈可一点纳妾的欣喜都没有。
那天夜里的场面太混乱,他只顾着陆铮却没看到是谁推他下水的,不过事后他仔细思量一番,能一脚将他踢下水的人绝对功力不俗。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没往左邵卿身上想的原因,只当是被暗中保护陆铮的隐卫下了黑手。
“嗯……”战袁锋轻轻敲着龙案,案首放着最新的官员名单,陆铮的名字赫然在第一个。
他虽然不像外人想的那般忌惮陆铮,但也不希望镇国公府一家独大,重用江澈一方面是因为江家声望还在,一方面则是知道江澈对陆铮并不如表面那般恭顺。
只是现在,他原本想要相互制衡的两家,同时和左府攀上了亲,那江澈的位置他就得重新定位了。
江澈能一直伴君左右并且平步青云,脑子绝对不笨,他看出战袁锋的动摇,出声解释道:“都怪微臣一时冲动,见左家大小姐落了水就乱了心神。”
“哈哈,朕也听闻这位大小姐天资国色,就这么给你做了妾,可真是委屈她了。”
江澈忙说:“皇上所言极是,虽然微臣与左家大小姐的身体有过碰触,但事急从权,也是可以理解的。”
战袁锋笑骂了一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碰了人家的黄花闺女,人家不找你负责才怪。”
江澈暗暗撇了撇嘴,他还真不觉得占到便宜了,原本冲着左邵卿去的,最后竟然弄来一个这样的女人回来,得不偿失啊。
他到不怀疑左淑慧的清白,毕竟那天左淑慧被人绑架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一清二楚,只是心有不甘啊。
“皇上明鉴,如今左家因为这件事成天上门闹事,微臣也是不得已才同意结了这门亲。”
“左家世代书香,最看重女子清誉,加上又只有这么一个嫡女,情绪激动些也是正常的。”战袁锋眸光闪了闪,他可是知道这些天左邵卿一直留在镇国公府养伤,而左家人竟没有一个人敢上镇国公府要人的,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这种关系还是胆小怕事。
一边是受宠的嫡女,一边是备受冷落的庶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左家堂堂的嫡女委身做妾,你也不要太苛刻了,传出去让人笑话。”
“是,臣明白。”江澈原本就没打算拒绝,虽然不喜欢左淑慧,但他的后院也不在乎多一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起:“皇上,有一件事臣不知当不当讲?”
“嗯?”
“外头因为您对陆公爷不闻不问的事情传出了些不好的流言……”
战袁锋并不意外,摆摆手制止他的话题,“定是又说朕心胸狭隘,容不得陆铮功高震主,这些话朕都听腻了。”
“那……”
“好了,此事朕自有打算!”说起陆铮的事,战袁锋就一阵烦躁,始终想不出他一个大好男人怎么就想娶个男妻?娶就娶吧,偏偏还想要圣旨赐婚,这事怎么想怎么荒唐。
等江澈退下,御书房的隔间里走出一个英武高大的青年,一套乌青色的短衫长裤,干练又平凡。
如果陆铮在这,绝对能认出此人正是当初在京畿营看到的莫成忠的心腹之一。
那青年跪在下首,声音低沉地汇报:“皇上,莫成忠今日辰时三刻在京畿营中暴毙而亡。”
战袁锋面无表情地将莫成忠的名字从名单上叉掉,“莫成忠虽然无功但也无过,朕不好给他定罪,这次你做的很好,以后京畿营就交由你掌管,莫要让朕失望!”
那青年磕了三个响头:“谢主隆恩!”
战袁锋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插入京畿营中的棋子,心思难辨,又想从他口中听到的陆铮当天的表现,忍不住叹了口气:“本朝武将稀缺,如陆铮那般的人才更是少之又少。”
那青年惭愧地低着头,很想说像陆公爷那样的将领恐怕整个大央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战袁锋又如何不知?他揉着发胀的额头想:也是时候该解决陆公爷的赏赐问题了。
于是乎,当大臣正准备进入美好的夜生活时,一道圣旨从皇宫中传了出来,上书着:因科举舞弊案被延迟的殿试明日正式举行,本届会试的举子皆可参加,名次将以殿试最后成绩为准。
也就是说,那些个在会试中名落孙山的考生们也能参加殿试,这不仅仅是给了他们再一次上榜的机会,还让所有学子都有机会面见圣颜,当夜,京都再一次沸腾了起来,到处是学子们歌功颂德的声音。
左邵卿同样得知了这个消息,忍不住问陆铮:“皇上此举是何用意?”之前的舞弊案并没有查出结果来,只是处置了几个确定作弊的学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