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绝不写仙侠(穿越 第一、二卷)——翻云袖

作者:翻云袖  录入:03-29

道行之路,穷以无尽;证道之求,无所老处……

天上繁星璀璨,月光如洗,白将离孤身一人坐在洗剑池旁,膝上铺着一卷简书,身侧三尺青锋剑芒银辉,耀耀生光。他伸手抚过一段剑脊,神色清冷寂静,静静聆听林间之中此起彼伏的鸟啼虫鸣,万物生发。

究竟是神,更为威能;还是魔,更为自由。

而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问仙访道,以剑证路的寻常修士?亦或者是玉英宗门下的普通弟子?还是半魔半神血缘混杂的混血异类。

若是师妹,想必会觉得无聊,一定会因为想不明白而去寻觅吃食,将问题抛诸脑后,不再烦恼;那……师兄呢?师兄会如何?若是师兄的话……一定会说许多晦涩难懂的大道理,或者是静静陪在身侧。师兄习得是太上无情法,这些事对他而言,说不定只如万物荣枯,顺其自然,不必懊悔烦恼、伤心纠缠。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以往即便是师尊离去也不觉得有异,数百年也不过匆匆过眼,可现在不过几日光阴,他却有点想念师兄了,难道人一旦入世,便不由自主会衍生七情六欲吗?

果然,还是太依赖师兄了。

白将离微微阖起双目,拔出身侧星芒剑,双指并拢轻抚寒光剑锋,剑锋凛冽,指腹被割开一道口子,细丝一般的血液粘在银灰色剑身之上,显出几分妖异色泽来。指腹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最后覆上一层薄薄的粉嫩新皮,白将离并指捻擦了一下,无言将剑收入鞘中,目光幽暗。

虽是好剑,却易伤人伤己,倒不如玉吟。

“素柔?我想一个人静……”

忽听得草木响动,白将离闻得空中淡淡花香,熟悉至极,但待他转头看去时,却有几分讶异,从林间花丛之中走出来的人,竟是师兄。

发盛簪,衣素霜,虽不厚重华美,却也洒脱俊逸,惯来老成持重的师兄竟显出几分飒爽来。

但便也只这一眼,就叫白将离转回了头去:“何必拿一具傀儡欺我。”

师兄……从来不会这么生冷,没有气息,也没有温度。

晏素柔从树后走了出来,散了控制傀儡的灵力,伸手接住空中那变回原样的木偶,伸手轻轻滑过它的头发跟脸颊,眉目隐约透出几分无助:“我不知道……你要怎样才会高兴。所以就……,但是,虽然我法力不够,不能让他说话。可他跟你的师兄并没有差别呀,为什么将离会认出来呢?对不起啊……我希望,将离一直都高高兴兴的,却好像让将离,更不开心了……”

“素柔,师兄身上只有药味;而且,死物从来不能跟生者相比。”白将离伸手取过她手中的木偶,细细描绘过那人的眉眼,然后将它塞入袖中暗袋。

晏素柔为难的皱起眉头来:“可是……那样不是苦苦的吗?闻着,就让人觉得难过呀。将离会喜欢那样的味道吗?”

于你而言的苦涩气息,却是令我心安的良药。

白将离微微笑起来,不常笑的人笑起来总令人觉得惊艳,晏素柔低着头怔怔的看着他,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人一样,心里渐渐泛出喜悦来,竟生出几分无所适从,任由了红晕染上双颊。

原来将离,也会对我这样笑呀,真……真好看。

她低下头,偷偷捂住胸口的位置,总觉得那里所跳动的肉块似乎再也不受自己操控,而是悄悄到了面前这个清冷男人的手上,因他欢喜而雀跃,因他失落而疼痛,但这样的认知却并不令人惶恐。

“素柔,我很感谢你。”白将离轻轻道,“自从入谷之后,你一直都待我很好。”

晏素柔却黯然的摇摇头:“没有……我还不够好,对不对。就算知道你不高兴,我却也没有办法让你开心,而且好像还让你越来越难过。”

“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白将离轻轻浅浅道,看向了那一池碧波粼粼,他很少开口邀请别人,晏素柔自然从善如流,挽了裙摆便坐在他身边,她有一双能与明月争辉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别人时,容易令人产生地老天荒的错觉,但白将离从不受迷惑,于他心中,红颜白骨,并无区别。

“好,将离想要说什么,我都会听,说到明天也没有关系。”晏素柔侧过身体,小心翼翼的靠在白将离肩头,看对方并没有排斥的模样,悄悄抓起裙摆生出些许欣喜来。

但是白将离并没有很快就开口,而是静静的看了一会湖水,直至清宁神静,再无波澜生动:“我之前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灵台受污便罢,却也连带师兄受辱……”随即便感觉到晏素柔靠在他肩上,轻轻的摇了摇头。

“将离不会做错事的……”

白将离哑然失笑:“神魔尚且会错,我不过是一介修士,做错什么,也不稀奇。”晏素柔却固执的摇着头,白将离便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淡淡转了话语,“我虽勉强突破元婴,但修为心性尚未齐平,才叫心魔趁虚而入,故此生出这般妄念嗔想……师兄想必是知晓了,方才离开的,免叫两人尴尬。”

其实对于徐岫,晏素柔并不算很了解,只记得白将离非常在意且尊敬这位师兄,似乎平日极为寡言的模样,跟寻朝师父凶起来的时候,很像很像。她想也许是吧,便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笨拙的捧起白将离的一只手捂在双手之中,侧过脸庞看向白将离:“不要难过,我不希望,将离难过……”

“师兄待我赤诚,我却那般不恭。”白将离叹了一口气,“他于我如兄如友,最是心头不能割舍之人,现下倒因心魔所渎于他。如今我剑道方成,心中再无半分绮念贪想,却不知师兄会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晏素柔闭上了双眸:“他不会怪将离的……一定不会,将离不是说,他对将离很好很好吗?那么,一定不会介意。”

“但愿如此……”

第二十七章

“真有意思,海底城那条太懂明哲保身的清高鱼,竟然也开始对情情爱爱感兴趣了。”

伸手扯过挂在架上的玄色大袍,幽厉眯着眼睛撩去满头黑发,随意走至邪冥玉妃右侧坐下,丝毫不顾旁近的女子紧蹙的眉头,反手托着脸颊,露出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巨型伤疤。

“不过……小妹难得来找我,也不止是说这件事吧。”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嘴唇,幽厉暧昧的注视着邪冥玉妃,愈发引得对方的厌恶目光,似乎感到愉悦万分一般,低低的、放肆的笑了起来,“好小妹,你又有什么事情,想要求我这个哥哥?”

邪冥玉妃却正了色,隐去满心怒气,静静道:“我有什么事要求你?这么多年来,你欠我的还少?我何必求你,不过是讨债而已。再说,咱们兄妹两人,千万年一同修炼,什么时候如此生分了?”

“啧啧啧。”幽厉的声音又轻又锐,暧昧而含糊的扫视着邪冥玉妃,轻佻的扬起眉,故意压低了音调,讥讽道,“好……,我爱讨债的好小妹,哥哥自然心疼你,你又想杀谁,或者要什么东西了,尽管告诉哥哥。……不过,要是关系到殊明妙华,那你就让着些。”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像是蛇的嘶鸣,令人毛骨悚然。

听到这话,邪冥玉妃只是冷冷一笑,说道:“我哪里敢动他,又不是想找死。”她美目扫过幽厉漫不经心的面孔,忽然拍案而起,发怒道,“你真的被锁疯了不成?蕳清这个老顽固跟那个发疯起来六亲不认的风神联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他们联姻你急什么?”幽厉散漫的靠在椅子上,拿过果盆中的柑橘握在手中把玩,“蕳清什么身份,估计是海底城那群蠢脑子的鱼子鱼孙犯了什么浑,蕳清给着收拾烂摊子罢了。”他将柑橘往空中抛去,再看着它落在地上砸烂,溅出一堆汁水,唇角微翘,“一个顽固至极,一个花心随意,蕳清当年神魔大战都避之不及,折丹却是个看什么好玩就参一脚的不正经,你还当他们俩真能一条心?”

“海底城那堆蠢鱼活不了太久了……”幽厉站起身来,毫不在意的踩过地上的烂柑橘,“你看,蕳清一嫁人,海底城的祭司之位就不再是她的了。没了蕳清的海底城,我看他们拿什么明哲保身。”

邪冥玉妃点了点头,但随即却又摇摇头道:“即便此间事能够揭过不提,但是奢冶魔尊跟华天瑶女鸾姬之子,也出世了。我看最近天象都混沌不清,恐怕天道要大乱一遭了。”

闻言幽厉倒是一怔,似乎有些感兴趣:“哦?那个传闻中的悖逆之子,居然活下来了?有意思……”他侧过身体微微一笑,“怕什么呢,血海最不缺的就是死物了,一年到头血气蔓延的,死到血海头上来的还少么?你操心过了,天道就是乱,大不了灭世走一通,神魔纪年那会,不是已经干过了么?”

“那百年里可是死了不少大修为者啊!”提起上次灭世之祸,邪冥玉妃瞬间变了神色,嘶声喊道。

幽厉笑道:“是啊,可是我没死,你也没死。”

邪冥玉妃似有所悟,但又随即想起什么,一脸阴狠,愤愤道:“你与死了又好多少。”幽厉不置与否,邪冥玉妃却又柔了脸色,温声道,“哥,你真的不回来接掌冥门?我始终也不及你,若你回来,血海冥门并不止如此啊。”

“好小妹,你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殊明妙华,我谁也不放心上,你如此,血海也是如此。”幽厉回过头来,温柔万分的看着她,抚摸她脸颊的手分外温暖,但说的话却令邪冥玉妃手足发冷,这令她哀切的看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竟连嘴唇都发起抖来。

“可我是你亲妹妹呀!”邪冥玉妃看他,满目哀恸,“与你同出一源的亲妹妹,难道我与血海加起来,都比不过差点杀了你的殊明妙华么?”

幽厉轻柔的抚过她软嫩如二八少女的脸颊跟耳垂,然后微微笑起来,凑到她耳边温声说道:“你们连与他相比的资格,都没有。”

邪冥玉妃便又迅速冷下脸来:“好吧,那折丹与蕳清的婚礼?”

“去……当然得去,那个疯子既然都下了帖子请咱们了,怎么能不去。”幽厉笑得开怀起来,“不过我的好小妹,你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呢。”他最后一句话转为旖旎,令人听得鸡皮疙瘩都立起。

“既然这招对你无用,我何必再给你好脸色看。”邪冥玉妃一甩广袖流云,玉容犹带冷笑,“不过我警告你一句,见了殊明妙华,你最好不要就地发疯,省得人家说我没有栓好你,哼!”话音刚落,人已往屋外去了。

被邪冥玉妃如此言语侮辱,幽厉却也没有发怒,只是伸出舌头轻轻舔舐腕上的疤痕,锋利的指甲刮过舌尖,顿时绽开一道伤口,他微微闭了口,吮吸被割伤处的鲜血,神态迷醉。

殊明妙华……

真可笑,我怎么会在他面前发疯,我怎么敢呢……

……

鸦青潭桃花林

“折丹与蕳清成婚?”

徐岫怔愣的看着瞻波,有些不敢置信。但实际思量,却本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是剧情依旧回归本道,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那样的蕳清,怎么可能会嫁给折丹……

“的确如此。”

瞻波点点头,倒没有在意徐岫的异样,淡淡一笑:“吾与折丹早年也有些许交情,他送来消息之时,还有此符鸟予汝,蕳清占卜之能,今日一见,果真非凡。”他从袖中取出一只鹅黄色符鸟放于徐岫手心,很快便转身往蹲在潭边正在幼稚的教乌黎玩水的苏移光那处行去。

这是蕳清所赠的符鸟?

徐岫低头看向手中鹅黄色符鸟,不禁皱起眉头来,他与蕳清算不上太过相熟,准确来说,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除了玉英与将离以外,他都称不上太熟。

为什么蕳清会特意占卜他的方位……并且送来这只符鸟?

将灵力运于掌心,徐岫轻轻一托,符鸟顿时舒开双翼,仰起头来,虽是纸张所折,却活灵活现,宛如鲜明生灵一般。羽翼微微扇动,符鸟发出奇诡振动,渐渐化为一名女子声音,分外柔和清澈,宛如天姣月光下,海浪顽石上,清然吟唱的鲛人歌喉那般动听。

“这个世上,除了你,再无他人能够打开这只符鸟。得到这只符鸟的时候,望道友赏面,于朱天昊境走一遭。还请尽快,蕳清有一事相求,一物相托。”

符鸟言毕,便于空中自焚殆尽,灰烬全数落于徐岫掌中,带来一点炙热的温度,但并不疼痛。

蕳清还是回归了剧情;但是为什么她会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别人能够打开符鸟?还有,她到底有什么东西,要托付给我……

徐岫神色复杂的抖落了手心中的一堆灰烬,觉得谜团越来越大,蕳清的脱离掌控让他有点想不通。

不过也正好,玉英被留在海底城,这些天来事情太多加上没有办法折回海底城,倒也有点想那姑娘了,去朱天昊境走一趟也不无不可。

第二十八章

天空中飘下细而缠绵的雨丝,滴落在衣摆上,一点一点的晕染开了湿润的水痕;林中雾气渐起,湿气重重,掩去两人身影。

“阿英……阿英,你,醒了?”

罗浮紧了紧背上的白玉英,原本焦急的神色因感到背上人醒转而变得喜悦起来,脚下却未曾停却,穿梭在雨雾林木之中,四下寻觅可供以暂时落脚之处。

“傻罗浮……我又没有睡着,只是想……闭着眼睛,休息休息而已呀。”白玉英单手抓紧了披在身上的大氅,头抵着罗浮的后脑勺,断断续续的轻声说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她说话似乎非常费劲,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努力的探到罗浮耳边。

“对了,那些,坏人呢……是不是被你打跑了。”白玉英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很轻很轻的笑了出来,“真好,我就知道,罗浮很厉害。”罗浮无需去看,便能想到背上的这个女孩子,笑起来有多么好看清丽,可如今,他却再无心思欣赏。

雨越发大了起来,幸甚罗浮也看见不远处有一间废弃小屋,便又加紧了步子往前走去,对白玉英说道:“恩,被我打跑了。”

白玉英忽然说:“撒谎……你把他们杀了,对不对。我闻到了……咳咳。”她忽然咳出一口血来,猩红的液体溅在罗浮脖颈处,炙热无比,她又很快的连续咳嗽起来,撕心裂肺般,一口口血被呕了出来,罗浮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却觉得脖子那块地方,像是要被烧化了一样的疼痛。

这件废弃的小屋勉强能够容人,罗浮将白玉英放在一处未曾漏雨的墙角处,又强拆了对面的几处墙木与破败屏风用以遮挡风雨,四下寻觅了些能用的事物,倒是让他找出两根大喜之日所用的红烛来,倒还未化,勉强可用。他着火石燃了蜡烛,总算照亮了一室光明,白玉英脸色苍白的靠在墙角处,唯独唇上嫣红血迹煞是醒目。

“阿英……”罗浮又唤了她几声,为她拢好了大氅,似乎有些难过起来,白玉英茫茫然睁开双眸,见着他满脸雨水汗水分不清,狼狈又伤心的模样,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来,引得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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