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胡亦开口正想说什么,突然,他想到这个小子这几周的风评似乎还不错,一般的乐曲说不定还真难不倒他。要是这样,出丑的不是自己?
胡亦狠狠咬了咬牙,道:“Beatles的《Yellow Submarine》,怎么,你会吗?”
他还故意扯英文,想看一看严欢出丑。
“这首歌好像没听过……”严欢拖着下巴思考了一番。
“喂,喂,哪有你这样灭自己士气的?”向宽哭笑不得。
胡亦见状,笑:“我就说他不行,老板,换个人吧。”
“可是,可是实在没有人了啊,其他乐队的都表演完去别的酒吧赶场了。现在这里能唱的就只有严欢一个啊!”真正哭笑不得的应该是老板乔生。这两方斗法,受伤的可是他!
“等等,我有印象了!”严欢突然又插嘴。
“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来,其实我听过这首歌,但是名字记得不太熟。”
“听过?”向宽苦笑着看着他,“仅仅是听过可够不到上台表演的水准啊,严欢。”
胡亦却在一旁冷笑,“这有什么?既然他有自信,就让他去啊。”临走前,他走过来拍了拍严欢的肩膀。
“我会好好为你配合的,加油吧。”
那阴阴的笑容明显是等着看好戏。
这下连向宽都有些犹豫了。他看着严欢,担心道:“你真的有把握?”
严欢摆出笑脸,“有把握,有把握。”
不过心里,却在暗骂老鬼。
“为什么要让我答应下来啊?我根本没听过那首歌!”
“你听过。”JOHN淡淡道:“每天晚上我都要唱给你听的睡前歌曲。”
“……有这回事?”
“恩,也许你睡着不记得了。”JOHN不在意道:“不过这首歌,我想让你去唱。”
老鬼缓缓道:“我只想让你来唱,欢。”
21.听我的歌声
《Yellow submarine》,翻译为《黄色潜水艇》的这首歌,意外地带着一股欢快的曲调。
只是听老鬼哼了那么几下,严欢便觉得耳熟,不由狐疑道:“难道你真的每晚在我睡着的时候唱这首歌?”
他心里幻想着自己睡着后,漆黑的房间内,脑海中一只孤独寂寞的老鬼在幽幽地哼着歌的模样,不由地就打了个冷颤。
“也不是每晚,也不是每次都是这首歌。”JOHN回答道:“我只是想偶尔回忆了一下过去而已。”
“回忆过去?”严欢有些不明白。
JOHN不再多说,而是转移话题道:“这首歌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学会它。然后,你去舞台上表演。”
“什么?十分钟!”严欢抗议道:“那不可能!就算我听过,在这十分钟内怎么唱出情感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唱歌要带感情去唱!十分钟的时间根本不够我去了解它……”
“我唱给你听。”
“什……”
JOHN打断他,再次重复道:“我只唱一遍,你好好听着。然后,用你的歌声再将它唱出来。”
“十、十分钟!”
严欢还没来得及抗议什么,便被老鬼强权镇压。
一旁,向宽还有些没从刚刚的突发状态中回过神来,只看见身边的严欢一溜烟地向后边跑去。
“哎!你去哪啊?不是马上上台了吗?”向宽腹诽,这个时候才逃跑也太晚了吧!
“我去厕所!十分钟后回来!”
看严欢一脸纠结地挥着手离开,向宽想,还真是肚子痛?
十分钟后。
舞台下,胡亦试完鼓从台上走下来,挑衅地看了向宽一眼。
“那小鬼呢?临阵脱逃了?”
“别,我们家严欢可不是你这样的胆小鬼。”向宽提着唇角假笑,“马上他就回来,你急什么?还是说,你害怕了,不想给他伴奏?”
“我怕什么?”胡亦说着,甩了一下手中的鼓槌。“还是等他回来,看看他那蹩脚的吉他能不能跟得上这首歌再说吧。”
他这么一提,向宽也有些担心起来。以严欢现在那吉他水准,让他弹奏这首歌曲说不定还真会出糗。怎么办,难道自己上?
“他的吉他?”旁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他的吉他怎么了?”
向宽和胡亦同时转头看去,看到后台门口那边,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倚墙站在那。帽檐压得极低,叫人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们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付声!”
两人同时叫出来,只不过不同的是,向宽的是惊喜,胡亦的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向宽快步走过去,“你这几天不是待在家里闭关么?”
“出来走走。”
付声从背靠着的墙站起身来,问:“你们刚才说严欢怎么了?”
“你认识严欢?”胡亦更加惊讶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似乎很不可思议。
不过向宽和付声都没有时间去理他,向宽将事情经过这么跟付声一说,付大吉他手点点头,道:“所以,他现在正准备唱这首歌?”
“是啊,不过这小子十分钟前去厕所,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向宽撑着下巴思考,“难道他是太紧张了?”
付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旁边,胡亦看他们这副熟稔的模样,心下打起鼓来。
付声是什么人物?在本市的地下圈子内,他可是当之无愧的的第一吉他手。难道他和那个叫严欢的小子关系很好?如果被知道自己整了那小子,会不会被这座大神碾死?
在场三人,都在想着同一个人。而严欢,却在两分钟后才迟迟出现。
“抱歉,抱歉,拉肚子稍微迟了会!”他双手合十对向宽致歉,过了有十秒才发现付声的存在。
“你怎么在这?”严欢吃惊不小,一直以来表演的时候都没看见付声,他以为这人不来呢。
“来验收你的成绩。”付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并没有多少温度,只让严欢心底更加寒了一把。
“看起来你正陷入麻烦中。”付声仔细端祥着严欢,并没有从这张还显稚嫩的脸庞上看出心慌和窘迫,不由得,心里就窜上了一个想法。于是,他开口道:
“我可以帮你。”
“啊?”严欢显然还在状况外。
“替你完成这首歌的吉他部分。”付声抱拳笑了笑,“怎么,不想要?”
想要!想要的不得了!怎么会不想?
要不是有老鬼在脑内提醒,严欢早就连连点头答应下来了。不过有老鬼提点,他有谨慎地多问了一句。“那要是你来弹吉他的话?表演的成果会不会不算在条件内?”
付声眯眼。
严欢继续道:“算不算?”
没想到这个小子连这一点都要计较,付声双手松开,走过严欢面前。
“能将他们调动起来是你的本事,我不会把这点算在内。”
他背对着严欢,已经开始渐渐走上舞台,又传来最后一句。“不过,你的歌声到底能不能压过我的吉他?”剩下的话付声没有说,只是摆了一个手势。
他的背影在舞台的灯光照耀下,只留下一道黑色。那手势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让人看清。但是严欢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是你的歌声压不过我的吉他,那就是你没有本事。
严欢一愣,随即,嘴角缓缓勾起。
挑衅?还这么明目张胆?
——不过他喜欢。
他绕过还愣着的向宽,也开始向台上走去。走到舞台上,看见付声在调试吉他的音色。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付声触碰吉他,那小心翼翼地表情,那专注的神情,似乎他的世界里除了吉他便在没有其他。
好像又回到一个多月前,他第一次在舞台下听见付声的吉他,那一刻,他就被那惑人的音律给俘获了。而现在,当日的那位震撼他的吉他手,正和他同台,正站在他身侧,正要和他——为了同一首歌曲而表演。
无论从哪一方面想,这都是一件令他血脉涌动的事情。
严欢走到舞台前,拨了拨话筒。突然笑了,他看见台下的听众们,看见他们惊讶惊喜的表情。
有很多人看了过来,有更多的人正在看向这个舞台。
然而严欢心底知道,这些人不是在看自己,也不是在期待自己的歌声——他们看的是付声。毕竟在这个地下世界,认识付声的人太多太多,而认识他严欢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这个事实让他心里有不甘,却有更多地兴奋。
“喂,老鬼。”
脑海内,严欢用自己的声音对JOHN道:“多好啊,这么多人等下要听我的歌。”
“他们想听的是付声的吉他。”老鬼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是啊,我知道。”
严欢微笑着,抚摸着话筒。
“但是我会让他们听见的,我的歌声。”
22.黄色潜水艇
一切准备就绪,这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乐队。
鼓手:胡亦
贝司:某位路人甲
吉他:付声
主唱:严欢
而他们所要表演的,则是上个世纪最大的巨头乐队的一首歌曲。
台下所有的观众都兴奋着,期待着。
台上,灯光刚刚打暗下来。
吉他弹出第一道旋律,严欢也随之启唇,唱出最初的音符——
“IN THE TOWN……”
轻快飞扬的曲调和歌声一同响起,传入台下观众们耳中的是一曲轻快飞扬的歌。
在我出生的家乡小镇,
居住着一位老船长,
他常对我们讲其一生往事。
——黄色潜水艇,一首迷幻的歌曲,一首鲜艳多姿的幻想歌曲,仿佛将一个新的世界摆放在你面前。一首看似嬉皮有趣,却悄悄带给你不同享受的音乐。
严欢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属于少年的特殊嗓音,将这首歌诠释出了另一种味道。仿佛听着他的歌声,你就也随着那缓缓下沉的潜水艇,潜入一片神奇的深海中。
“n the land of submarines,
在那潜水艇的王国里
So we sailed off to the sun,
于是我们起航逐日
Till we found a sea of green,
直到我们找到一片碧绿之海
……”
在那碧蓝海洋下,在那黄色潜水艇中,有着一个歌曲中描述的桃花源。
这里有爱与正义的花椒军士,有破坏人们快乐的大恶魔。
唱着歌曲的花椒军士们用爱与和平打败了恶魔,还给花椒王国美好的和平。
听起来像是一个好笑又有趣的童话故事,然而真正了解这首歌的人,才会明白它简单的歌词背后的故事,只属于那个年代的故事。
严欢的声音将歌词清楚地唱出来,脑中回忆着听老鬼唱这首歌时的感情。轻快,却又沉重,明媚,却也深沉。就像是夏天的一汪湖水,清澈幽碧。
而与此同时,付声高超的吉他技巧在这一曲的伴奏中,也极尽夺人耳目。每一弦,每一道音符,都带着跳脱的印迹,与他以往凝厚的风格截然不同,却另有一番魅力。
付声出色的吉他,严欢清亮的歌声,两种听觉享受,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酒吧内的客人们有些诧异地互望着,低声讨论起来。
“那个男孩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啊,付声的新队友?”
“我认识,这几天来这儿驻唱的一个男孩。”
“声音还不错。”有人这么评价道。
《黄色潜水艇》,光从唱法来讲并不是一首多难的歌曲,但是想要将它唱好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它的原唱是那么鼎鼎有名的一个乐队,一个世纪的基石,摇滚殿堂的光辉人物。
而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这首歌开创了摇滚乐曲的一个新的风格,虽然在现在已经有些泯然众人矣,但是在当年却是里程碑一样的歌曲。
这样一首歌,在专业的乐迷心中的地位自然是与众不同的,相对的,当听到其他乐队再翻唱这首歌曲的时候,乐迷们的耳朵都要挑剔了许多。
这对严欢,是一个很大的考量。
舞台中央,少年站在黑暗的台上,身边即是为他伴奏的吉他手——付声。
即使是专注于自己的歌声中,严欢也能强烈地感受到付声的吉他能量。一股无法让人忽视,直直夺取所有注意力的嚣张音调,即使是在这样一曲欢快的歌曲中,付声的霸道依旧未减少分毫。
我能赢他吗?
严欢只犹豫了一瞬,看着台下的乐迷们。
这是一首快乐的歌,带给人欢快的歌曲。老鬼是这么说的。
那么,他现在就不应该想这么多,而是想着要怎样将自己的快乐通过歌声传递给听众们。
“And our friends are all aboard,
所有的朋友欢聚一堂
Many more of them live next door,
左邻右舍就在我身旁
And the band begins to play.
乐队奏乐,欢歌一片”
他轻轻闭上眼,想着十分钟前,老鬼将这首歌唱给他是的心情。
快乐,并且希望别人也快乐,无论你用什么声音,唱出自己的快乐来。
再次睁开眼时,严欢轻轻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付声,笑了。他右手握住话筒,唱着:
“We all live in a yellow submarine,
Yellow submarine,yellow submarine,
……”
随着这清澈的嗓音,仿佛将众人带到一个冒着泡泡的海底世界。
咕噜噜噜,海底的气泡从眼前划过,所有人都好像坐在一艘左摇右摆的潜水艇中,晃悠着,晃悠着。
傻气,愚蠢,乐呵呵地笑着。
抛弃一切的烦恼,争执与忧愁,只有欢乐与爱。
带给人们快乐的黄色潜水艇。
唱着唱着,严欢仿佛也沉浸在那意境中,不由有些左摇右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他摇动的影子,刚刚好在付声脚下。
正在弹奏的付声抬头,望了他一眼。看见的是少年稚嫩却快乐的脸庞,专注,无忧地,唱着一首歌。
此时,正好是不断重复这一句的时候。
“Yellow submarine,yellow submarine……”
和这严欢欢快的歌声,台下的观众们不由也轻轻唱起来。简单的歌词,容易掌握的旋律,带动人心的音乐。
完美的吉他,和一个用心唱歌的主唱。
听众们小声欢呼起来,童心未泯般跟着不断重复。
黄色潜水艇,小小的,一艘潜水艇。带走了忧愁与烦恼,带来的爱与欢乐。
这在上个世纪是多么简单,又难以实现的一个心愿,只有从歌声中才能发泄出来,只有在歌唱中人们才能实现它。当年那支神话般的乐队曾经做到的事,严欢今天再次重复了——即使只是万分之一。
摇滚是人们直抒胸臆的情感,有时群情激昂,有时轻轻哼唱。
你快乐吗?
一曲终。
吉他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严欢将手从话筒上收回,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才有人认识到,一首歌已经唱完了。
有人还未能自拔,有人大声地吹着口哨,欢呼!
“小哥,唱得不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