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声一声冷笑,刚想说一句,他敢?!
可是下一秒,他又想起这几天严欢对自己的躲避,对其他人的亲近,眉间就渐渐蹙起一个川字,再看向严欢时,眼中像是有十分的不满。
阳光看在眼里,暗自好笑,因为付声此时的眼神无比的好猜,就像是一个得不到玩伴的孩子,在抗议——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讨厌我!
大概付声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的表情吧,阳光欣赏了一会,还是好心提醒道:“有时候适当地放松,对于双方都有好处,你考虑考虑。”
那边厢,正和向宽搂在一块诉苦的严欢,突然看到眼前地上冒出一个人影。猛地一个哆嗦,他抬头一看,付声正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们俩。
严欢张大嘴,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刚才骂付声的那些话都被他听进去了?正自惴惴不安时,付声发话了。
“出去透透气,半个小时内必须回来。”
“啊?”
严欢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是幻听。“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付声道:“没听见?那就当我没说。”
“不不不!我听见了,半个小时是吧?!”严欢一个虎跳站起来,“我一定在半个小时内回来!长官!”
说完,他脚下就像插了双翅膀似的,没一会功夫就窜得不见人影了。
向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可思议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阳光,你刚才究竟跟付声那死倔的家伙说了什么?”
阳光笑而不语。
打蛇要打七寸,对付付声这样的人,当然就要抓住他的弱点来使劲。
至于付声现在的弱点是什么?阳光眯眼笑,那不是明摆着的么。
得到了解放令,严欢跟洒脱的野马是的一溜烟跑了老远,等他自己从兴奋劲中回过神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了。只觉得周围四处都是小帐篷扎营,不远处有人点着篝火,一群人围在一群嬉笑讨论着什么。
毕竟是年轻人,严欢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跨过一个个帐篷像是翻越一座座大山,终于来到了篝火前。
火光并不是很强,仅能照亮坐在最中间的一群人,然而周围的其他人却并不介意自己坐在黑暗中,他们或者三五聚在一起,或者独坐。严欢找了人聚得最多的一个人堆,一头扎了进去。
“这在干嘛,干嘛呢?”
“嘘!”前面的人对他比了个安静的姿势,“别吵,听歌!”
听歌?严欢向人群中央看去,只见地上做了个人,手里拿了把民谣吉他,正一下一下地弹奏着。音色清明悦耳,在这样暗的夜里,犹如一阵凉风徐徐吹来。
那是一首严欢不知道的歌,那弹琴的人他也不认识。
然而此时,夜下,篝火旁,陪着这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起听着那个陌生的沧桑男人的吉他和歌声,却像是一下子共鸣起来,心里泛起了阵阵波涛。
一曲轻吟完毕,那男人放下吉他,周围响起一阵轻轻的掌声,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问:“献丑了,下一个谁来指教?”
这就好像是古时,江湖武人切磋,或者是文人斗墨,有时候比得并不是高下,而是一种味道,寻觅一种意境。
严欢笑了笑,想看看接下来会是谁上去,可哪知人群中突然有个人指着他喊了起来。
“看!那不是悼亡者的主唱么?!”
一瞬间,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头向他看过来。
被十万瓦的灯照着是什么滋味,严欢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
对着周围人如狼似虎般饥渴的目光,他像是傻子一样尴尬地挥了挥手。
“哈,哈罗,你们好啊。”
下一秒,他便被人群湮没,连个影都不见。最后一秒,严欢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尼玛,说好的半小时,我能回去吗?
75.我爱摇滚乐
“哪里,人在哪里?快让我摸个手!”
“厚厚!我抓到他头发了!”
“我揪住他衣服,裤子在哪,往下摸!”
“快扒下他衣服,让我瞅瞅!”
吼这些话的,大多数凶残的娘子军,当然还有部分性取向非同一般的男士。
严欢被人群团团包住,只觉得自己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一样,都快要被煮沸!不知道有多少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摸得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就在严欢悲叹自己一时失策,今晚难道贞操不保之时,附近传来一声轻咳。
不响,很随意的一声,但却准确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听见这声音,不自觉地回头向出声的人看去。
有人认了出来。
“是黑舌的吉他手!”
黑蛇?严欢混乱的脑子里想着,又来一个,难不成自己将要多一个难兄难弟?
可是没想到原本沸腾的人群突然全安静下来,在这个人出现后,似乎众人都冷静下来了。严欢虽然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不过他也趁此机会逃脱了主人的魔掌。他刚想感谢这个救他出苦海的恩人,可是见到对方,却是愣了一下。
“女、女的?”
竖着马尾的年轻女性挑眉看了他一眼。“你眼睛还没毛病,没看错。”
严欢一瞬间,觉得这个女人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
“鸣姐,你认识他?”
女乐手微微颔首,淡淡道:“刚认识,我和他们乐队有些事情要谈,可以把他借我一下吗?”
“当然,当然,鸣姐你尽管借去!”
“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先撤了,哈哈。”
原本热闹的人群突然散去,一下子周围变得寂静下来,严欢有些措手不及。这转变的,也太突然了吧!只留下自己与那个陌生女乐手独处,严欢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他挠着头道:
“那啥,多谢你仗义相助,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救、救命?!没有那么严重吧。”
“刚才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扒光了。性命和贞操究竟哪个重要。”
严欢想了想后果,悲愤道:“都很重要!”
“那不就得了。所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知恩图报懂不,恩?”
对方那上调的语音,让严欢莫名地有种危机感,他双手护胸,结结巴巴道:“你、你想怎样?”
女乐手见他这模样,轻笑一声。
“放心,我对你这样的小毛孩没兴趣。总之,跟我来就是了。”
说完,不待严欢回答,直接转身就走了。留得严欢站在原地原地,跟上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最后还是要一咬牙,追了上去。
他终于想起这女人像谁了!这龟毛的性格,这强势的语气,完全就是女版的付声嘛!
跟着这个陌生的乐手走了不知有多久,直到来到一个无人的小湖边,两人才停了下来。而停下来后,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严欢很是错愕。
“你是第一次参加音乐节。”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猜得很准,让严欢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女乐手转过身,笑一笑。“刚刚结束舞台演出没多久,敢一个人去乐迷营地的白痴,绝对不会是老手。”
“白痴……”严欢对这个称呼感到不满,“但你不也去了?”
“我不一样。”对方理所当然道:“我去没关系。”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双重标准!
严欢又找到了眼前这女人和付声相似的一点。
“算了,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还有,你认识我?”
“认识。”女乐手点了点头,“我也看了你们悼亡者的演出,而且和付声是老熟人。”
老熟人?严欢上下打量着她,脸蛋不错,身材更不用说,想到付声向来是个没节操的,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你、你不会和付声是……”
“想什么呢?”女乐手嗤笑一声,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我是和他有些过节而已。”
她说着走近几步,对严欢伸出手道:“还是正式介绍一下好了。我是乐鸣,黑舌的吉他手。”
“我、我是严欢,是悼亡者的主唱,不对,是节奏吉他,也不对……”严欢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对同道介绍自己,一时有些紧张,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乐鸣挥手道:“我知道你是谁,不用再累赘介绍了,男人别磨磨唧唧的。”
磨磨唧唧……
严欢欲哭无泪,只能把憋屈吞到肚子里。
“我是有一些事想问你,你们乐队——悼亡者在音乐节结束之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严欢想了想,“好像没什么打算,这些事我不清楚,都是他们在负责。”
乐鸣先是一愣,随即自嘲道:“也是,我怎么会想到问你这个小鬼。”叹息一声,“算了,那就麻烦你回去以后帮我问一声,你们乐队有没有空参加一次巡回活动。”
“巡回活动?”
“别问这么多,你不懂的,回去问付声!”
真是个没耐心的女人,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严欢默默哦了一声。“好吧,那没事了?我可回去了。”
“等等!这本杂志,你接着!”
乐鸣突然丢过一本杂志过来,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
“晚上有空的时候,看一看解解闷。”
丢下这句话,她倒是转身先走了。严欢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攥着手里的杂志,心想。不这家伙不会就是为了抢在我前面先走,所以才无聊地喊住我吧?
“哎,女人……真麻烦。”
感叹完一声,严欢也准备回去了,可是他踏出一步,突然僵住了。
此时四下无人,严欢顿了半晌,突然问道:
“JOHN,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你不记得了?什么记性?”老鬼斥责他。
“天黑啊,又是陌生的地方,你就多体谅我嘛。快,告诉我怎么回去!”
“……做不到。”
“喂,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
JOHN凉凉道:“真办不到,因为我也记不得路了。”
“……艹,你不早说!白浪费我的感情!”
严欢纷纷咒骂着,不能依靠唯一的外挂,他只能自己开始漫漫寻路之旅。还好这公园总是有着指示牌,不敢问路的严欢靠着指示牌,总算是找回了原来的地方。
远远地,看见付声高挑的身影,他健步如飞地跑了过去。
“我,没,没迟到吧!”
付声淡淡地看着喘不过气的严欢,“迟到了一分三十四秒。”
“我不是故意的!”严欢哀嚎,连忙辩解。“我是迷路了,而且之前还被乐迷缠上了,差点被他们分尸!我保证,绝对想第一时间回来的,可是天不从人愿!相信我!”
巴拉巴拉,又是一大段话,严欢声色俱厉地将自己是怎样被乐迷围观的事情说了,不过乐鸣的那件事,他瞒着没讲。
“恩。”付声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其实你没必要说这么清楚,只是迟到一分钟,我还不至于这么严苛。”
严欢张着冒烟的喉咙,恼火地看着他,眼神里飞出利剑。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没给我机会说。”付声看破他的心声,轻描淡写地回道,突然瞅到严欢手里抓着的东西,眉毛一挑。
“这是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哦,你说这啊!”严欢拿出杂志,“刚才有……悠哉悠哉地乱逛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
下意识地,严欢觉得千万不能将乐鸣的事说出来。
“是吗?”付声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接过他手中的杂志翻了起来。翻开第一页,就皱眉。
严欢见他表情,好奇道:“怎么了?”
“看到不想看到的人的脸了。”付声啪得一声将杂志塞回他手里,“你老实呆着,我出去转换转换心情,啧。”
听见付声明显地咂了一下嘴,严欢更是好奇了。
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让付声只是看了一眼心情就差成这样?
他翻到付声刚刚看的那一页,抬眼看去。
——我去!
这不是熟人么!
只见刚刚分别没多久的乐鸣,正在杂志上,一脸阴郁地看着他。她的眼神,比付声刚刚露出来的还要恼火,似乎是不擅长应付这种拍摄。
再一看标题——
大陆声势最大女子乐队黑舌!论队长乐鸣的扭曲个性与乐队风格的关联。
靠,取这么欠扁的名字真的没事吗?
严欢好奇地翻到封面,想要看看这究竟是是什么杂志。
黑色打底的封面,正中是一只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带着仿佛要击破些什么的气势狠狠挥出。
而最上面则是几个红色大字——《我爱摇滚乐》。
这是一本销量最大,也最权威最专业的国内摇滚音乐杂志。千百万乐迷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堪比国内的摇滚圣经。
——以上这些,都是事后严欢才从别处知道的。
现在,他只是随意地翻看了一页,浑然不知自己所翻开的这一本杂志,其实是无数人的理想。
一个挣扎着,卑微着,却又傲慢地在泥泞中攀爬的理想。
76.全国巡演,吗
向宽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严欢蹲在地上,手里翻着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看什么呢?小黄书?”
坏笑一把,向宽从严欢手里夺过书,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翻了几页,有些失望地道:“什么啊,原来是再看这个,而且还是上个月的,这月的新刊都快出来了。没劲!”
严欢接过他丢回来的杂志,忙问道:“你们也看这个?”
阳光此时正从向宽身后走过来,闻言,抬眼瞅了一下。“偶尔会翻一翻吧,不过严欢,你不要看太多比较好。”
严欢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这本杂志不行?”
“思想有些过于前卫,怕现在的你还接受不了,而且有时候上面也会有些你无法忍受的东西。”向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看了这本杂志,也许你就会发现摇滚乐的世界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我在就知道它不美好了,不就是有人会吸毒之类的吗?”
“呵!这你可就小看它了,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何况玩摇滚的大多是激进青年。”向宽挤眉弄眼,“太多的事情你不懂啊,不,你还是永远别懂为好,不然付声可要揍人了。”
“关他什么事?”严欢嘀咕着,翻着手中的杂志。“可是我看了看,上面介绍的一些国内外的乐队,挺专业挺认真,没什么不好的啊。”
“啊!那是幸亏你没往后面翻,有时候这本杂志上会刊登一些与摇滚乐无关,但与摇滚有关的事情。那可能会挑战大众的思维。”
严欢迷惑了。
“与摇滚乐无关,但是与摇滚有关,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啊?”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吧,世上很多人是将摇滚和摇滚乐分开的,类似的还有摇滚精神,摇滚革命性等等,哎呀,不说了,说多了我自个也要绕晕了。”向宽道:“我这么跟你说吧,有时候你会在上面看到一些自己无法接受的观点,有时候你会觉得它描述的社会现实太黑暗,让你无法接受。更有甚至,我不记得是哪一期了,《爱摇》上刊登了世界十大流行毒品,还相信介绍了它们的大概制作方法和使用效果,这你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