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怎么不再说话了?来,跟着我学发音,这个是被子。被子哦,每天暖洋洋把你裹起来的,你最喜欢了。”秦子楚抱着嬴政在褥子上滚了一圈,发丝散乱的落在脸颊边,笑得脸上满是红潮。
哪怕没有嬴政的配合,秦子楚也自顾自玩得起劲。
嬴政冷眼看着秦子楚犯蠢。
虽然没有刻意闭嘴不言不语,但嬴政也没按照秦子楚的期待,跟着他把所有内容重复。
他每次开口所说的话,都是讨要自己需要的物品或者饮食。
秦子楚凑近嬴政,认真的看着他的脸蛋,手指缓缓从嬴政眉脊滑过,语调轻柔的说:“总觉得虽然还没到半岁,阿正的五官就已经立体不少了。鼻梁和眉脊都鼓起来了,真好看。”
秦子楚脸上漾出笑容,在嬴政刮的干干净净的大脑门上“啵”的亲了一口。
他忍不住笑道:“秃顶的始皇帝陛下呢,不知道怎么的,这么一想,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啊,哈哈哈哈。”
天气渐渐转热,秦子楚又是个年轻男子,身体本来就容易出汗。
他根本受不了热气,早早换上了单杉。
因此抱着嬴政在被褥中滚来滚去,衣袍散乱滚开,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膛和两条笔直延伸入衣襟的迷人锁骨。
嬴政现在已经很沉了,秦子楚却仍旧日日不离手,走到哪里都抱着他。
这样一开,反而让秦子楚肩、背、手臂都结识不少,能够从白皙的肌肤下看到隐隐浮现的肌肉,让他越发脱离雌雄莫辨的尴尬,看起来仿若一株蓬勃生长的松柏,枝繁叶茂。
秦子楚双手托在嬴政腋下将他举高,由下自上的看着他不哭不闹的任由自己摆弄,忍俊不禁的神色渐渐消失。
他眼中留露出欣慰,低声说:“看到阿正平安长大,我好开心。我真担心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让你消失在历史之中。你现在会说话了,我很怕你知道不能知道的事情,所以,日后恐怕也在不能对你说这样的话了。阿正,我会越来越寂寞的,我不喜欢这个时代。”
“……说吧。”软绵绵甚至有些漏风的声音忽然从嬴政口中发出。
秦子楚听到的瞬间手上一抖,险些把嬴政扔出去!
秦子楚赶忙放下手中托着的婴孩,将他放在褥子上。
他瞪大双目,一瞬不错的盯着嬴政,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Σ(っ °Д °;)っ卧、卧槽!刚刚是不是男神开口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定是我幻听了吧?
男神难道和伏地魔一样,能把出生起的事情都记住,聪明的像是反派BOSS么?
这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对,淡定,闭上眼睛,睡一觉再清醒的时候,世界都会变美的。
“说话。”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亲手敲碎了秦子楚的自欺欺人。
他抹了一把脸,坐起身,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脸上一红,手忙脚乱的整理起了衣裳。
“阿正?嬴政?”秦子楚手指扣在肉中。
他看着嬴政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宠溺,此时的眼神简直像是对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秦子楚心中苦笑:我就知道世界的恶意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的。
秦子楚虽然发出问题,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真正的男婴再聪明也不会妖怪似的,六个月就能精准的做逻辑思维。
他安静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婴孩,心中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仿若天堑。
┭┮﹏┭┮我和男神的故事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
然后,没有然后了。
“你是谁?”嬴政没有回答秦子楚的问题。
他知道秦子楚不是一个蠢人,自己一开口,他必定已经知道结果,秦子楚之所以忍不住问了又问,不过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罢了。
秦子楚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秦子楚。”
“仔细些。”嬴政吞了吞快要流出唇外的口水,停顿了片刻之后,才再一次提问。
秦子楚看着嬴政绷着稚嫩之极的脸蛋不断逼问自己,再也感受不到过去的欢乐,只剩下尴尬和为难。
他忍不住摇摇头,抿着嘴说:“你知道我不是你的父亲就足够了。”
“朕清楚。”嬴政点点头,见秦子楚不愿意多说,不再逼问,转而提起秦子楚这些日子玩得太开心忘记的事情。
“有空出宫……去见王后、的……弟弟。”嬴政费力的说完话。
忽然嬴政面色一僵,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阴沉。
秦子楚原本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似的,坐在嬴政对面忐忑不安,不太敢对上嬴政的眼睛,可刚刚短短几个字却被嬴政说的断断续续,甚至许多字都变了声调。
他心中紧张,匆忙抬起头来,却又猛然僵住。
随即,秦子楚控制不住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与往日同样欢快的笑容来。
╰(*°▽°*)╯男神哪怕是重生的,也会把口水流得下巴上都是!
嬴政对上秦子楚的完全压抑不掉笑意的眼神,心头怒火大起。
可他为了不让口水再次汹涌而出,只能憋屈的闭上嘴瞪着秦子楚。
秦子楚眼中的嬴政和已经和不爱笑的胖胖婴孩合二为一,哪怕被瞪着,心中的惊恐还是飞一般消失无踪。
他趴跪在褥子上蹭到嬴政面前,抬手细心的擦去他口角的唾液,用充满笑意的声音道:“你还没长大,好好享受这次的童年吧。”
“你就不怕死么?”嬴政冷声威胁。
可孩童的声音再冷淡,也透出一股撒娇的味道。
换句话说,这番威胁的话入了秦子楚的耳朵,自动变成了另外的意思“╭(╯^╰)╮再掀黑历史,朕要弄死你,哼~”。
秦子楚闷笑一声,带着点敷衍的说:“怕啊,我都已经怕死了。嗯,对,我已经死了。”
嬴政听了他这番回答,心中决定这辈子都不威胁秦子楚。
(╯‵□′)╯︵┻━┻他根本是见到朕柔弱无力的样子,对朕没有丁点畏惧了。
威胁秦子楚有什么意思,死猪不怕开水烫!
秦子楚见嬴政抿唇不语,只当他为了流口水的事情尴尬,主动转移话题道:“阿正刚刚说提起王后弟弟是什么意思?这些事情里面,难道还有王后的手笔么?”
“王后之弟阳泉君……”嬴政顺利的吐出七个字,嘴边立刻有细软的布料擦过,带走了他流出的口水。
虽然面上又是一僵,可嬴政转瞬就将其中的尴尬抛之脑后。
他继续道:“国主信任他。拜见此人,后利无穷。”
秦子楚点头,记下嬴政的话思索片刻。
他疑惑不解的说:“阳泉君既然受到国主的信任,他帮我做什么呢?太子柱是王后的亲生儿子,他不会不孝顺王后的。”
嬴政脸上瞬间露出冷笑的神色,用充满了智商上优越性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扫着秦子楚,道:“阳泉君生活奢侈、手握重权不下国主。等到太子柱座王位的时候,那又不是他小舅子,他干嘛要继续护着阳泉君,让他分享自己的荣耀。”
秦子楚恍然大悟,低声说:“阿正的意思是,王后是怕国主去了之后,母族不如之前权势惊人,才想要投资我这个刚刚回国,还看不懂国内局势的傻孩子。”
没想要嬴政神色淡淡的点头,附和道:“你确实不聪明,心慈手软,傒公子竟然现在还没杀了。”
秦子楚听了他的话,脸上显出得意的笑容。
他忍不住上前咬了咬嬴政的胖脸蛋,挤在他耳边低声说:“死了一了百了,天天受活罪才是真绝色。我可是打听过的,傒公子从小无论吃什么都不愿意碰甜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一个多月下来,恐怕他每顿饭都吃的欲生欲死。你杀人算什么本事,若是给我大秦铁骑我也可以,但你有本事不用命令就让当初得罪过你的人悔不当初没有善待你么?”
不需要嬴政的回答,秦子楚已经给出了答案:“傒公子被我每天甜口的大鱼大肉喂得瘦了好多,看起来竟然有股柔弱的味道了。他现在怕我得很,只恨自己不能躲开——到了这一步,傒公子算是废了。他没有斗志了。”
嬴政闻言闭上嘴,一时之间被秦子楚的话说的哑口无言。
秦子楚的办法虽然看着简单,可效用却好得出奇。
嬴政每日跟着秦子楚去见傒公子,对傒公子的状态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斗志昂扬的人,被秦子楚用饭食磋磨的精气神都没了,垂头丧气仿若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公子,国主宣你去正殿,有事相商。”枝儿走进屋子,轻声对秦子楚说。
秦子楚正要起身,前襟一紧,骤然被嬴政扯住了衣裳。
他转头对嬴政笑了笑,抱起他一同走向咸阳宫正殿。
秦王开门见山的说:“子楚,彰黎先生所说的话,寡人已经派人查清楚了。范睢果然收受贿赂,你说该如何处置他?”
秦子楚瞬间被问得愣住了。
Σ(っ °Д °;)っ这种问题,问我干嘛啊?
47.真的是误会
秦子楚现在的身份其实很尴尬。
他说是嫡子,可太子柱对他没什么感情;说是嫡孙,秦王更是在他回国之前都没见过他一次,压根不清楚他说哪根葱。
秦子楚回到咸阳宫,已经月余,可秦王除了在他回国的那天召见了他一番外,剩下的时间根本就是把他忘到脑后了。
秦子楚不觉得自己具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美德,竟然闪烁到能让日理万机的秦王想起他,甚至到了想要连国家大事都询问他意见的程度。
秦子楚迅速回想了一遍自己归秦后所做的事情,唯一一件大概就是收拾傒公子了。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被秦王知道了?
那么,秦王对他的做法到底是持赞赏的态度,还是厌恶呢?
秦子楚视线在殿中一瞟,看到彰黎坐着的姿势十分随行,瞬间,他也放下心来。
秦子楚神色平静的回答:“国主以为范睢相国为我大秦所做如何?”
“一将难求,而他范睢欲杀我大秦良将!”秦王毫不犹豫的说,声音之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愤怒。
秦子楚听到这里忽然笑了。
他有些放肆的抬起头直视着秦王的眼睛,不客气的说:“国主与范睢认识才几年?武安君为国效力多少年,他建立过怎样的功勋,国主一清二楚。可国主仅仅凭借范睢相国几句话,就相信了武安君另有图谋。为人君者,当明辨忠女干,国主不觉得错得既不是范睢也不是武安君,而是您自己么!”
秦王呼吸一窒,随即“哐”的一声狠狠拍在矮桌上,怒声道:“你说什么?”
秦子楚非但没有住口,反而大步走到秦王面前。
他仔仔细细的解释:“且不论范睢相国是否是我大秦人士,天下人人都有私心,古往今来多少名臣最后为了一己私利构陷君王,国主难道未曾听说?武安君一辈子征战沙场,手中令兵将无数,国主早不疑心、晚不疑心,偏偏在武安君一口气攻克七十余城、名震天下的时候疑心。呵呵,国主你倒说说看,是你先对武安君不安,才有范睢相国进言您顺水推舟,还是范睢相国的舌头就真的能撬动长城?”
秦王恼怒不已的大口呼吸着,恼羞成怒的喊:“大胆!”
他面色赤红,双眼恶狠狠的等着秦子楚竟然像是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静得只剩下秦王喘息的声响。
秦子楚在秦王面前站得笔直,毫不畏惧的迎向他的视线。
他眼神正直平和,没有任何闪躲。
秦王脸上的热潮渐渐消退,他苦笑一声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招手道:“你坐到寡人身边来。”
秦子楚没有继续做出倔强的模样,他听话的走到秦王面前,姿态有些拘谨的端坐在他身边。
秦王双手平放在矮桌上,指骨轻轻敲打着桌面,过了一会后,才开口道:“子楚,你是怎么想的,才会觉得全是寡人的错。除了范睢,还没人敢对寡人说‘是寡人的错’。”
秦子楚这时才露出忐忑的神色。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对上秦王的眼睛,有些羞涩的低声道:“子楚正是曾经听闻国主接受了范睢大夫的直言劝谏,才敢对国主说些这话。国主胸怀过人,能够接受他人的冒犯,子楚一直十分仰慕国主。”
秦王对秦子楚算不上亲情深厚,可亲孙子给自己戴高帽子,谁不高兴?
“哈哈哈,你这孩子!”秦王赞赏的在秦子楚后背上拍了许多下,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对待武安君确实是寡人的疑心病犯了,寡人对他有愧。可白起现在功高震主,又被朕夺了爵位赶出咸阳城、命他回到家乡思过。恐怕寡人再去恳请他,他也会心怀怨恨了。该怎么办,真是为难啊。”
秦王说到此处,停住话,看向秦子楚,等待他主动开口。
秦子楚却没有被秦王的夸奖冲昏头脑。
这类话是不是跟系主任所说的“小伙子,好好干,我们都看好你。”特别像?
但是没有论文的话,你教课教得再好,晋职称也不会有一丁点可能的。
秦子楚早就麻木了。
他睁着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睛,在秦王看过来的时候轻轻一笑。
可他嘴巴却闭的严严实实,一个字都没说。
秦王心中怒火褪去,看秦子楚这模样,心中暗道:有趣,没想到柱儿这种软耳根的儿子竟然能生出如此出色的儿子。
他瞟向秦子楚怀中有着圣人之瞳的婴孩,继续感叹:能有这样的孩子,难怪子楚不一般。
“行了,不用在我面前装傻。”秦王摆摆手,似笑非笑的斜睨秦子楚,“你说说看,若是你在寡人的位置,你要如何处置武安君?”
秦子楚当秦王说到“你在寡人位置”的时候已经跪在地上叩首。
觊觎大位,哪怕未来这个位置注定是秦子楚的,他现在也不能妄想,想了都是死罪!
“子楚不敢。”
“起来吧,不用觉得寡人说的话已有所指。寡人年事已高,柱儿身体跟他哥哥差不多,都不是长寿之象,恐怕不需要几年偌大的秦国就要交到你手中。柱儿,哎,当初寡人没想过他哥哥会壮年而逝,柱儿没有做个明君的才能,但是他有个好儿子。从今往后,你就每日跟在寡人身边,跟着慢慢学习处理朝政吧。”秦王平静的宣布了他的决定。
秦子楚听了这话却心中发苦。
他和太子柱的关系顶多就是和平共处,结果太子柱年过五十还没摸到国政呢,他一个毛头小子回国就能跟在秦王身边学习处理国家大事。
如此这般,他们父子二人哪里还能够好好相处,太子柱再看他肯定会不顺眼的。
亲爹也没用!
“国主,此事恐怕不妥,您愿意栽培子楚,当然是我的福分。……可,父亲做了多年太子,还从未得到过国主这样的待遇,子楚心中不安。”秦子楚斟酌了一下内容,尽量清楚的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秦王却十分强硬的说:“喊他也没用,这么多年,早就养成废物了。对你嫡母百依百顺的跟没脑子一样,寡人若是把国事交给他,和交给你的嫡母有什么区别。寡人让你来,你就过来,不要说些没意思的废话。”
不等秦子楚回答,秦王已经掌握着谈话的节奏,重新询问:“你说说看,该如何处置武安君。”
秦子楚按照个人习惯,思索了一下,认真的说:“亲自去见武安君,当着很多人的面向他致歉表达自己疑心忠臣的愧疚,然后改过自新,给武安君许以高官厚禄,再多荫一名武安君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