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分店老板看着每天那点进账就想哭,只在店里着急上火,心想着该怎么和钱哥交代。
方景正好上门。
老板也觉着纳闷,这方景平日里就住在‘范家药膳’,都说同行不登门的忌讳,方景到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老板问:“您特地找我有事?”
方景点了点头说:“有点事想找你们商量下,外面的人行横道上是前年才铺的路砖,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脏成这样,我们想要重新去铺路砖,只是……”
老板也是个明白人,喜笑颜开地问:“哎呀,这是做好事嘛,份子钱咱们大伙一起凑凑,明天就开工。”
方景笑了笑:“不急,要不咱们找这条街上的老板们一起商量商量?范家药膳虽然来得早,但辈份小,您牵个头怎么样。”
老板想了会觉得有理,这条街上除了他们钱哥,谁敢称老大啊,连忙去打了电话给钱哥。
钱哥在电话那边问清楚是谁出的主意,不由骂了句:“小王八蛋。”随即吩咐了老板按方景的意思去做,反正他觉着‘御园’一开始没能并下‘范家药膳’,日后只怕也会跟着姓范的走了。没看见曾经闹的不可开交的方家两兄弟,如今面和心不合地恢复了关系吗?
当天下午街上的老板们齐聚在‘御园’,范杰不方便出来,范国起带着方景和瘦子过来了。
老板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诚心的,硬是没请新来的哪家,面色愤愤地听着高音喇叭在哪里唱什么摇滚。
开始有些人担心会影响自己店的生意,但方景说:“我知道这条街上只有三四家是租房开店的,这街上的店铺原来价格便宜,自从‘范家药膳’来了之后才水涨船高,一个月大几千块钱,的确是心慌,但继续这样下去,明年咱们这条街只怕名声越来越差。‘范家药膳’和‘御园’可是在市中心有店的,这条街要继续闹下去,我们就先撤了,对不住大家。”
钱哥也来了,听了方景的话也说:“那是自然,‘御园’日后开分店就在‘范家药膳’旁边,尝到了好处,还舍不得这两个钱,做什么生意啊。”
其他人心说这位爷,你们财大气粗的我们都小门小户拖不起。再说关店的话这不是耽误生意吗?眼看着春节就要来了,谁家没接几个团年饭的单子。
方景:“舍不得蝇头小利,日后可就难办了,总之我们两家是要铺路的,谁家出钱出力就铺谁家门口的,其他的不管。”
钱哥听着冷笑,心说好你个方景啊,你能耐啊,你这是想让我出头,得,哥哥我这次帮你只当还个人情当下拍出钱来,“我家第一个。”
第四天开门的时候,那家店就出了事。
钱哥让人连夜拖来成堆的砂石和一些路砖堆在火锅店门口,硬生生的堵了人家店。
对方找过来评理,钱哥正在店里坐着呢,翻了眼皮子说:“我办过许可证可以占道,怎么着,你家污水垃圾都往老子店门口扔,老子堆点建材你想怎么着。你家装修的时候可是成天把垃圾堆老子家门口,怎么着你能做,老子不能做?”
那边的也是外地人不知道钱哥的厉害,人又长得五大三粗,胳膊能有范杰大腿粗,抡起袖子就要评理。
钱哥乐了,说:“玩横的?成,老子看看谁敢动。”
对方看了看四周,心说这家药膳店是黑店吧,十几个保安各个都目露凶光地盯着他,他真要做什么,只怕吃亏的是自己,“这位老板,大家开门做生意,你这堵了我家店门口我生意怎么做。”
钱哥抖抖嘴里的烟,“老子堵了你家店?你当你租了间房子这一片地都是你的了?老子让你在这里开店了吗?白天里桌子都摆到老子店这边了,老子说过你一句吗?”
对方心里发虚,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遇上个讲理的他耍无赖,遇上个泼皮,他只能无奈当下灰溜溜回了店。
可气的事,紧挨着他家另一边的店见钱哥没事,隔天也将材料堆了过来,只留下一条小道让人进出。
哪位老板受不住了,想去人家店里闹,‘御园’惹不起,旁边的他不信就不能说道说道,结果仍旧是碰了一鼻子灰,钱哥让人帮着看店呢。
老板想着忍忍吧,听说铺路很快的,结果堆了好几天,硬是没见动静,只堆材料不施工。老板气得在店里直嗷嗷。
他们店没怎么装修,里面只是刷白了墙,又不透气,本想着先捞一笔过完年在看看情况,而且外面那条人行横道很干净,其他店的门脸装修的别具一格,走进来就是一道风景。虽然天有点凉,可火锅一吃全身都热,客人们宁愿坐街上吹吹风,道路被占,店里只能摆几张桌子,他们还能营业吗?
这条街的租金贵,一天只有那么几桌,怎么维持地下去。
老板去了‘御园’问施工进度,钱哥说:“还没找到人呢,你急什么,老子都不急。”
老板说:“你没找到人先堆材料?”
钱哥瞪眼:“老子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着着吗?再说了爷怕罚款吗?”
老板顿时就明白了,合着是这条街的合起伙来眼馋他们家生意好,故意找茬啊。可许可证是有三个月,难道他三个月就没办法好好做生意吗?都要过年了,这时候犯什么傻啊。
老板回去就和家里人商量,琢磨了一夜,请自己的大厨去和‘范家药膳’谈谈。
范杰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么许久后再次见到三子。不过想想也对,扯高音喇叭吆喝的主意三子也听说过,想必这次便是三子出的鬼主意。
三子如今穿着打扮挺体面的,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合身,三子这人天生不适合穿西服,偏偏要把自己的身体塞进去,大冬天的还不穿棉衣,身子缩成虾米。
范国起见了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同湾子的后生,要他怎么说才好。
三子拉着范杰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自己的发家致富史,原来他自从离开‘范家药膳’真去市内学了手艺,做火锅。换了两三家店,如今才跟着这位老板。
三子说:“饭饭,你说这叫什么事,我知道都是同行,但眼红的也不该这么做。”
范杰:“眼红?三子哥,这条街上的店铺这么多,怎么就眼红你们家了?”
三子不以为意:“我家生意好啊,又是新来的被排挤呗。”
范杰:“你的意思是新来的就该被排挤?三子哥,你们家放高音喇叭就算了,还出店经营,弄着路砖上油腻腻的,罚了那么多钱你们也不知道心疼。”
三子气呼呼地站起身指着范杰的鼻子说:“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吗?”
范杰叹了口气,他知道人会变得,三子会变成这样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他也知道今天他若同意了三子的话,去帮三子那边的店,自己就是脑缺。
范杰说:“其实这事不难,你们店门口的道路修整修整,进店经营不就是了吗?再说每次检查的一来,你们店里的弄的那叫什么事,火锅又热,还都是煤气罐子,安全也不保险,三子,你要真还当我是兄弟,听我一句,进店经营。”
三子:“成,你个白眼狼啊!你他妈的……”三子还想骂,但这店里容得他在眼前欺负老板吗?几个厨房里的帮工都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擀面杖之类的东西。
三子气得转身离开。范国起和瘦子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里发恨,恨铁不成钢。这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范国起问:“饭饭,这事不算完啊。”
范杰:“说到底不就是我离开范胜利家那件事吗?他要真学好了手艺回来,踏踏实实的做事我不会不要他,店这么大也缺人手,可三子他这人学了手艺也不过来,只能说他打从离开这里的时候就恨上我了。人都长一张嘴,他要真提那些事,如今几个人听。”
瘦子也说:“就是,他就算闹回湾子能咋样,谁不知道他以前做的那叫什么事。如今咱们赚了钱,湾子里眼红的多得是,我妈还被人挤兑呢。真要在意这个,大家一块穷着就安宁了。”
范国起:“你们当我怕被人说啊!你们几个,听我说完,咱们要先做防备。”
瘦子突然问:“饭饭,你说这前脚果酱被人仿照了,后脚三子跟着新店过来,这是不是针对你来的?”
范杰眯了眯眼,“三子能和杨蕊搅合在一起?不能吧,你们知道新开店的老板是哪里人吗?”
瘦子:“没打听呢,只知道也不是本地人,不过据说口音跟我们哪里的很像,在其他城市有大酒店,这次过来探探路。”
范杰摆摆手:“叔别急,这样,瘦子哥你找个人去他们家端一锅火锅过来,跟他们说要外卖。”
瘦子点了点头找人去了,过了好几个小时火锅被拎了回来。那人硬是拎着火锅汤水和配料打的绕远道回来了。
范国起看着那一锅红红的油汤问:“饭饭你想干啥。”
范杰问瘦子:“瘦子哥尝尝看。”
瘦子不知道范杰是什么意思,热好了火锅,吃了一口只觉着舌尖发麻,辣辣的很过瘾,范国起尝了一小口连忙打掉瘦子的筷子说:“这东西不能多吃,吃了上瘾。”
范杰用筷子沾了点红油,尝了点,叹了口气说:“三子挺有能耐的啊,杨蕊那可是学校里的校花,她能跟三子得做多大的牺牲。”
范国起:“你还好意思乐。这东西害人的。”
范杰躺在摇椅里默默想着,前世杨蕊和他说过,自家原来是做火锅的,味道不错,硬是拉着他去吃。的确令人上瘾,但范杰总觉着奇怪,一天不吃还惦记着,后来听人说那家店在底料里加了东西,被查出来了这才改做其他菜。
而且杨蕊家的火锅有一股和他家不同的辣味,范杰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非常辣,辣的令人既不敢下嘴,又惦记着。今天这火锅的味道就是那股子辣。
店面可以变,但底料变不了,每家有每家的口味,这样的店面才能保证客源。
范国起:“那女孩子到底想干嘛?处处针对咱们?”
范杰摇了摇头:“他们并不是针对咱们,只是求财。”
范杰当下让瘦子叫人将东西送检查部门做检验,他不是心黑眼红,这东西真正的害人,影响人身体健康不说,他们现在不管,这事日后被别人查出来,他们整条街的大小店铺都会受牵连。
果然不出三日,三子所在的店被封了。范杰一直以为三子是不知道的,可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47.
三子被抓了进去,范杰也知道作为大厨的三子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可没想到打听回来的情况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三子和那家老板一口咬定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只当是一种底料,根本不晓得那东西放进去会有什么不良影响。
其实这事若态度好,认个罚款,在配合工作交代出供货商也可以轻判,那时候还没那么详细的条例来规定出了这事该怎么判。
可三子不知吃了什么定心丸,死咬着不松口。
钱哥知道这事后特地登门看着方景只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别别,你别叫我哥,以后我叫你哥,景少爷,你这是给我上眼药啊。堵门修路也就罢了,你既然知道这事一开始就和我说,知道你们怕麻烦,你早点知会一声,我去办。”
那一堆装修材料都是钱呢。
范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钱哥,我们也是刚知道的。街一定是要重新修得。”
钱哥‘哼’了一声,看着范杰:“你小子当初要是也这么干就好了。”‘范家药膳’就是他的了,免得方程老数落他。
范杰:……
方景拍拍范杰的头,瞟了一眼钱哥:“钱哥,你出手人家还有活路吗?”
钱哥冷笑:“活路,他现在是在找死。”
范杰眼神黯淡,三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范家湾子出来的,走到这一步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眼看快要过年了,不知道三子爹妈知道了会怎样。
钱哥看着范杰坐没坐相地躺在躺椅里,瞅了眼方景,心说这范杰长得也不是惊为天人啊,怎么就拿住了方景呢?瞧这伺候的,啧啧啧,要是方程看到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钱哥问:“范杰这是怎么了?人都肿了。”这该不是药膳吃多了的副作用?
范杰咧嘴干笑,心说以后还是少出来见人的好,这肚子藏不住了。刘医生给他算过,至少5个月了,日后总要想个法子才行。
钱哥叨叨完站起身问:“听说哪家大厨子是范杰的熟人啊,人家在里面说他可是被你给害的。”
范杰皱了眉,他是叫人去举报了,但这事做的隐秘,前有钱哥堵门,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身上。再说他那叫害人吗?换了前世他会觉得心有不安,甚至根本不会做这事,大不了不去他们家吃东西,就如同他对杨蕊家店那样。可这辈子不管对方是谁,他不会坐视不管。
钱哥见了笑着说:“在钱面前人情老乡是个屁,我过来就是给你通个气,人家咬着你不放,说你见不得他好,他在里面乱咬一通也就罢了,日后他要放出去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这人看着就不是个本分人。”
范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三子他犯浑我也没办法,三子爹妈要是因这怪我,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他要真是有心悔改,咱出钱把他保出来也好过个团圆年,但他这样,我帮不了他。”
钱哥:“得,我就要你这句话。景少,景哥,你给个话?”
方景淡淡一笑,“这事用得着我说吗?我哥那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钱哥:“好。”
范杰不解地看着方景,等钱哥走了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方景将范杰的腿拉倒自己膝盖上,揉着:“你要信我就别问。”
范杰背过脸去,方景一直就没说过他家里事,但范杰心里清楚,他虽然是外地人,但在B市这一年,他不是没听说过那个方家的事。方景不说,他也不问,免得大家尴尬,再说方景就算不是那个方家的人又怎么样。
范杰想想说:“那啥,能不能请你哥来这里吃饭?刘医生那事我想道个谢。”
方景:“有什么好道谢的。”正当的利益交换罢了,不过转念一想,范杰说的不是刘医生帮他保守秘密的事,应该是刘医生给范杰爸爸看病的那件事,请方程也是感谢方程当年把刘医生救出来。
过了两天,方程真的来了。
方程一直就很想见见这位有能耐的范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把方景给拿住了,今儿见到了,嘴角抽抽,心里有点替方景不值。
范杰这小伙子长得还行,人也机灵张嘴闭嘴的叫先生,没蹬鼻子上脸的叫‘哥’,就是那个肚子,啧啧啧,年纪轻轻就长一啤酒肚,日后这人还能看吗?
方景即便心里不愿意但还是特地提前下班回家吃饭。
范杰特地留了一间包厢,范杰本想着在‘北一居’请客,哪里气派,但方景说方程不喜欢去那种地方,而且正市中心人多眼杂,范杰摇摇头,方程还真累啊。
这次算是家宴,方程只带了个司机,范杰让人领着司机吃饭,自己和方景陪座。
包厢里就三个人,方程端着酒杯心里不舒坦,暗骂着钱哥,这不争气的玩意,吹的人五人六的,看看范杰这店,这才叫品位,钱哥那就一暴发户的档次。
方程尝了道菜,便有些放不下筷子,但碍于在外面,怎么都不能流露出一副吃货的模样来,尤其是在方景和方景对象面前,不能让人看轻了,他端着领导的架子,抹不下脸盯着埋头苦吃的方景,心说你就不能少吃点,这是请我还是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