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竟会觉得有那么一丝幸福,在撩湘亭的时候,在桐花林的时候,我竟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自己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还会幸福,怎么还有权利幸福。
哭的够了,也不顾那没做好的桐花糕,打开了门,尤钰段依旧在门外,衣衫翩翩。
我装作没看见他,自顾自地走出去。
态度和刚才跟变了个人似的,冷寒至极。
没有资格去幸福了,这样的自己。
已经,没有资格了。
第七章:所有宠爱都显得太过短暂
刚走进屋里,便看见萧老眉慈颜笑地看着我,像是知道我心里所想。
让林公子看见我们家的丑事真是见笑了。萧老的笑容和煦轻柔,让人内心安定。
不过我来,是想说,有些事情,林公子,不是要太介怀了就好。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路来我自己也想了很多。
是自己要给那人下祭术,就应该知道自己要承受的。
本一心想要求死,能活着就是上天的宠幸。
只是,不要动了真情。
谢谢你,我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我会明白的。
这个老人有一种无形的亲切。他也常常对我笑,只是当后来宫主对我越发宠溺,甚至到了无法自拔,日不早会的时候,他的微笑再也不向我展开。
夜里,竹铃响,清脆如吟,廖月似钩,繁星暗淡。
我静静地躺在竹椅上,浅浅清眠,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心已明透。
睁开眼来,一切空明。
尤宫主,乍疏今天兴奋过了头,所做之事有失体统,还望宫主原谅。
他愣了愣,眼神里恢复皎洁,如我那日初见他般,风华犹在。
还好,还好。
乍疏这身子已经是宫主的,不知宫主这么晚来,是否是为了那番云雨之事。
他一动,即刻拥了我到床上,林乍疏,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
可,宫主不是要作践我吗,我不过是做好预备罢了。
话刚说完,他便欺身压上我,狠狠地咬着我的唇,直到出了血来,才松开。
宫主,这是等不及了吧。我喘着气,非要这样赌气似的说着。
又是一夜,绮丽风珊,春帐夜断,云雨相和。
身子依旧敏感,后悔极了自己曾大量使用寸楿,现在反成了祸害。
不得不说,人在一生总会做许多后悔的事情,可没办法,这样才是人生。
第一次,尝试去接纳这种生活,活着就要接纳。
尤钰段一边咬着我的耳朵,一边摸着我的腰背,揉搓来去。
我忍着,任由他玩弄。
比起王爷的那些官员,他是唯一一个温柔的将我看做人看的,我该知足。
尤钰段越来越宠溺我,我也越来越放纵自己去接纳这种生活。
我发现我对他对我的这种温柔,毫无抵抗力,我甚至无法对他生气,更别说恨他了,他救了我,他没有杀我,没有利用我,他这样温柔地对我,我应该怎么做呢,我不知道,我只能作践我自己。
到晚上的时候,尤钰段爬上床,我便佯装生气地跺他下去。
别爬上我的床。话一出口,只见他一脸女干笑地看着我。
哟,这么快就当自己床了啊。
我脸上一热,羞愧地说不出话来。
他最喜欢干的就是早上温柔地替我穿衣服,趁机吃豆腐,看我身子敏感,把我吻得欲火焚身后,再将我脱个精光,拍拍手,潇洒地走了,剩下我一个人,难耐地不行。
有次,我们翻云覆雨后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尤钰段已经不在我身边,我裹了一件外套,想出门去吹吹风,一瘸一拐地走了一圈,觉得太冷,想回去在暖和的被窝里再睡一下。
推开门,便看见一个小丫鬟在收拾我的床铺,床单上还隐隐地有着白色的痕迹。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脸红起来。
你……你……干什么。我忙过去覆盖住我的床铺,小小的身躯几乎没做什么作用,反而我的动作使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公子,小的……小的只是为公子清洗……清洗床单。那女孩也不过十几岁大,自己也对这种事很害羞,估计平常都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收拾,今天却不巧撞上了我。
我是死也不让这女孩替我清洗那物什,差遣她出去,自己抱着那堆东西出去,找了木桶皂角,寻了没人的地方。
弯着腰曲着身子,动作笨拙地揉搓床单,打小我是没做过这种事情的,自然也是不会,学着以前见得仆人做的样子弄起来。
只是身上腰酸地要命,那地方又疼痛地让人难以启齿,使不上劲去揉搓,看见床单上白浊一块块的,回想起昨夜的荒唐,对自己是嫌弃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单也没洗干净,自己反倒靠着石头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尤钰段带着一大帮人找我,看见我的时候惊喜地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
宝贝,你跑这里来干嘛。
他低下头看见我的手正攥着那块带着白浊的床单一角,眼神里放射出又心疼又情动的光芒,什么也不顾抱起我就走。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忙摆手。
他温热的手掌抓住我的手,我知道,我明白。你以后可不要这样了。
最后我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任人鱼肉。
尤钰段把我吃干抹净,自己得瑟得不得了。
我小声嘀咕说,我们以后的床单能不能不要让那个小丫鬟洗。
他知道我害羞,还借此故意耻笑我,故作不明白地问,为什么。
我的脸几乎快被血冲涨了,咬着嘴唇,不肯再说话。
他笑笑揉揉我的头发,说,那我找个小弟子算了。
更不行。我急忙回应,抬头看见他女干笑着,然后拥住我,靠近我咬我的耳朵,那我们小心点,不要弄脏了就好。
我发现我越来越依赖他了,我开始渐渐接受他对我所做的一切了。
而他也对我越发宠溺了,常常让我跟在身旁,全宫上下无人不知我的存在,但却频繁地让人生了厌烦之意。哪怕是开集会的时候,下面跪满了洄渊宫的弟子们,他就那样抱着我,肆意地调戏我,我往下面扫视,他们都以一种仇视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他们都明白,我的死能给他们带来多么好的结果,他们宫主获得长生,洄渊宫必然能毫不费力地在江湖上声名大噪,甚至是称霸。
他们每一个都盼着我死,而我以前其实也是不怕死的,早在我给尤钰段做下契约的时候,我就随时准备着离开。
而我现在对于他对我的好太过贪心了些,我知道早晚会招来祸端。
尤钰段还在温柔地抱着我,下面一阵骚动,忽然有人站出来,言辞刚正地说,宫主,红颜祸水,请宫主赐林公子一死。
这话背着我说是一种感觉,当着我面说是另一种感觉,我自己预料是一种感觉,真正听见有人说出来却更是另一种感觉。
我能感觉到我在尤钰段怀里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身子莫名地僵硬起来。
他的眼神在从我身上转移的过程中变成一种残酷的冷漠,他轻轻地松开我,说,宝贝,你先回去。
我从他怀里出来,僵硬地走出宫殿,他们看我,眼里有冷笑。
出了宫殿,看见矢车站在门口,腰间还是那几把刀剑,明晃晃地刺眼。
我听见我的嘴唇颤抖地说,矢车,你觉得我应该去死吗。
他不说话,我于是自顾自的走了,我好不容易想要活下来,我心里想着,没说出来。
我静静地坐在床铺上,等着那个结果,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能阻挡,可我现在忽然有所留恋,我还想为我的父母报仇,我贪恋尤钰段对我的温柔,尽管我并不知道他的温柔是否真心。
我的呼吸似乎都快断了,我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会是谁呢。
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呢。
第八章:亡者已逝,生者安存。
下面的人在我走后对宫主说,在他来之前,我可以相信宫主是强大的,而现在十二阙的任何一个兄弟都可以伤害你,宫主不能让他成为你的弱点。
宫主冷笑道,笑话。
众人一片慌乱,一个身影悄悄离开,直冲我的房门来。
我没想到竟会是他,萧老眉慈颜笑的表情不再出现,他望着我,眼神里毫不留情,那把剑直直地刺向我。
他曾经那样告诉我说,要接受这样的一切。他劝我好好对待自己。
他只是没想到我会成为这样危险的存在,他只是没想到我会被尤钰段溺爱成瘾,甚至不顾宫内私密事情的商讨。
我静静地闭着眼睛,却没有等来那一剑,那让我疼痛的感觉,那能疼痛到让我可以遗忘这世间的一切留恋的感觉。
我不敢睁眼,我害怕看见眼前的场景,我听到萧老痛苦的呻吟,以及他还未来得及发出的遗憾的悲愁。
尤钰段疯了似地,眼睛里不知是溅了血,还是那样愤怒着,红的让人恐惧。然后渐渐升起一种雾气,瞳孔都在颤抖不停。
我早已悄悄地睁开了眼,见他理智回复又赶紧闭紧,可忍不住的眼泪哗啦啦挤出我的眼眶,尤钰段逼近我,手指掐着我的喉咙,声音充满着怒气,乍疏,张开眼。
是我不敢违逆的威严,我刚张开眼,他加大了力气掐我,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流血。
贱人。他这样骂我,一手把我抛开,然后怀着尊敬将萧老的遗体抱起来。
我只是觉得喉咙发烧似的疼,我想咳几声,却什么也咳不出来。
我苍凉地坐在床边,满身地青紫,昨夜的欢爱痕迹也还在,却更加讽刺。
萧老,你为我死,我觉得可惜,你看啊,他哪里是爱我的样子,他以为是某个冲动的弟子过来杀我,一时没留心错手杀了你,他还是那样地尊敬你,我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他只是讨厌任何人动他的东西而已。可若是他尊敬的人因他的东西而死了,他必然是毫不犹豫地摔碎了那东西。这东西哪里又有威胁性,哪里值得你去用生命去破坏它。
我好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我只是坐在那,不知多久。我听见宫里响起哀乐,我也听见无数人在我的门前装作有意或无意地骂我,说那些无比肮脏丑陋的话。
也没人来给我送饭,我躺在床上,让那种蚀骨的饥饿感来抽除我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萧老下葬的时候,他在墓前整整跪了一天,滴水未进。
整个山里笼罩着湿沉沉的雾,压抑着,逼促着。
巫宴哭肿了眼,怒气冲冲地去寻他。
尤钰段说,我许你打我三巴掌。
巫宴听了更伤心,左右手齐上,硬是打了他五巴掌,打的自己全身没了力气,便在墓前跪下来,哭得晕了。
人活着的纠葛,也都抵不过一死的抵偿,这一去,什么皆可原谅。
到这天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却觉得膝盖莫名地疼的难受,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张开。听见门吱呀一声响,朦朦胧胧地感觉有个杀气重重的黑影,那身影抽噎着,刀口的反光晃了我的眼许久,终是走了。
我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再醒来的时候,看见尤钰段坐在桌边,他的膝盖处衣服破了些,整个人憔悴而沧桑。
桌子上摆着一些粗茶淡饭,但在我眼里却是如山珍海味般诱人。
他只是冷冷地对我说,乍疏,你给我活着,我定要你承受了我们这一份痛苦。
我颤抖了一下,犹豫着,他见我不动,一把盛了一勺,硬硬生生塞进我的口里,令我更加痛苦了。
你没有选择的机会,我说了,你要活着,活着替我承受着世间的千般苦痛。
我只好将饭咽下去,把什么苦痛都咽下去。
胃长时间没有接触食物,隐隐地发疼,我小心地摁着那块,继续吃着,食之无味。
然后一个月,我每天被晾到一旁,再没人关心我,也没人再来杀我,我变成一个没人在乎的存在,倒是让我觉得自由轻快了些,每日粗茶淡饭的。
那给我送饭的丫头和别人聊着天,说,宫主,闲来无事了竟和那新来的男宠割手指玩。
旁边人说,你管他作甚,反正又不疼,由着他去吧。
这话像是对着我说的,又像不是。
我看着我鲜血直流的十指,说不出话来。甚于常人十倍的疼痛加于我身上,我却一丝哀嚎都没有,只能等着,等他差不多玩够了,找点纱布,把自己的手指包扎起来。
挪动了身子到门口,用手肘腕托了碗来,摇晃着放到桌子上,探了身子用嘴咬食着,稍不小心那饭就倾倒了,又少了一顿的饭食。
我却安静而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他必定是恨我的,萧老是他那样敬爱的人,他又不舍得我,因为萧老已因我而死,他就变着方法折磨我,他确实做到了。
忽然屋门被打开了,眼前刺眼地一片光芒,我抬起头来看,竟是矢车,他见我这狼狈的样子吃了一惊,转而又同情地望着我,帮我扶正碗筷。
你觉得我应该去死吗。这个问题我问过他,他那时没回答,这时也不正面回答我。
他说,你要逃走吗。
我心头一惊,我倒是没考虑过这事情,走吗,不走吗。
然后他转身查看了一下四周,关上屋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信来。
这是萧老留下的信。
我拆开了看,上面字迹遒劲有力,却有点陌路沧桑的味道。
矢车,若我没能除掉乍疏,你就带他逃走,这孩子可怜,可终究是个祸害,我心底心疼他,也不舍得他。我知道宫里早有人对他有了要除的心思,无论这人是谁,宫主都会除了他,我这已是一把老骨头了,不如就当了这必折的剑,也保的宫内平安,我若死了,宫主定会收敛点,弟子们也会消停点,但乍疏定是留不住了,他带他逃了罢,别让我白白死了。告诉他,我还是这样喜欢他。
看完信,我已经泣不成声,萧老死时,我竟还埋怨他,不知他竟然是为了我。倘若当时是别个人来杀我,我定然早已魂落黄泉了。萧老当时在等,等疯狂的尤钰段错手杀了他,然后在他这苍凉的死亡里,在尤钰段和洄渊宫之间,给我留一个出路。
我对矢车摆摆手,你先走吧,我去确认一下我是否真要走。
他还是看我,停了一会,他说,林公子七夕那天曾问我是否有要等的人,我当时说了谎。
我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提起这话题,心里思虑了一会儿。
他继续说,你大概也猜得到,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有更多的理由杀掉你,林乍疏。他说这一句的时候是发了狠的,咬牙切齿的。
谢谢你,矢车,我对他报以一笑,这笑是苍白的,确实真诚的。
矢车撰紧了拳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看,这唯一肯帮助我的人,也都是不情愿的。
我苦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将我所有不干净的地方藏掖起来,尽量看上去显得体面一点。却不知,在这洄渊宫里,最不干净的就是林乍疏这个名字。
推开门,大抵确定了一个方向,慢慢向那里走去。
撩湘亭,我还是记得,记得那里甜丝绕唇的桐花糕,记得曾经他的温柔不论真心与否都曾细细密密地铺洒在我的心上。
我早已不敢有奢望,我捂紧了我还疼痛的十指,一步也不停地向着那儿走去。
一路上见着些弟子和丫鬟,他们在我背后指手画脚我也早已不肯在乎。
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撩湘亭里两个依偎缠绵的身影,欢笑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是犯贱似的,而且我就算是知道我此刻是在犯贱,我还是不肯回头地向前走着,不肯回头,我必须要得到一个我明明已经知道了的答案,我非要将自己伤害地透彻才肯抛弃这个地方这里的人。
第九章:如果离开能给我们各自一条出路
那人温柔的神情映入我的眼底,像一道光芒激起我眼瞳里的满湖星光,然这星光升起后又立即暗淡下去,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顾自第喂那新来的名叫木檀的男宠吃葡萄。
晶莹的果肉被他的光滑的指尖剥露出来,然后在木檀的香巧小舌里绕转,这样的温柔,这样地让我留恋不堪。
我静静地跪在下面,有个侍卫试图上前通报,却被尤钰段眼一瞪吓了回来,然后他依然当看不到我,木檀大概也看见了我,装作看不见,却在言语动作上更加放肆了起来,尤钰段也就任着他,他们俩默契地玩弄着,不过是为了刺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