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药粉一遇到药液就马上化了开来,变作粘稠的糊状,离奚若拿小勺研磨片刻,按着封宸的肩膀,将他转向前,然后将药擦在了伤口上,药吸附在了伤口处,触感冰冷,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四处飘散而出,让人顿感心静神宁,如游仙台,不知人生几何
就在封宸晃神的时候,离奚若已经用白布包扎好了伤口。
封宸回过神,问道:“这是什么药?好厉害。”
“宫里的药,用于治疗外伤,这一瓶你带在身上吧。”离奚若把装有药粉的瓷瓶放在桌上:“对于一般的外伤,只要将药粉直接涂抹在伤口上就可以了。”
“哦,谢了。”
“不用谢。”离奚若淡淡地应了一句,然后迅速收拾好东西,理了理衣服,似乎准备离去。
封宸沉默地看着他,离奚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你这次伤的可不轻,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地休息,不要到处惹是生非。”
封宸不满地挑起眉:“又不是我想惹事,怪只怪我人缘太好,现在有一堆人排着队想给我接风洗尘,想不闹出点动静也不行。”
离奚若啼笑皆非地看着他:“别人做刺客都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被人发现,你到好,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不说,还明目张胆地在城内四处闲逛,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到底是来行刺,还是来游山玩水?”
“反正现在也不打算杀你了,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当是给自己找点乐子。”
“你啊。”离奚若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毕竟是敌国的人,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帮你。你收敛一点,就当是帮我一次,也好让我向离王有个交代。”
封宸搂着离奚若的腰,把他扯了过来,一脸吃味地嚷嚷道:“是是是,离国最重要,离王最宝贵,为了你的离国和离王,我委屈一下就是了。”说完扬起脸,想要吻上去。
离奚若却按住了他,摇摇头说:“今天不行,我不能出宫太久。”
封宸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那双潋滟的双目,似乎想要看到眼睛主人的灵魂深处,可是那沉如秋水的翦水双瞳里,没有一丝起伏,沉静的让人无法窥见任何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绪。
“奚若。”封宸开口,却发现喉咙突然变得无比干涩,几乎快要说不出话:“那些刺客声手不凡,不是一些寂寂无名的普通刺客。但他们又完全不怕被人看见,说明他们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和我们交手的时候几乎都是以命相拼,完全不会顾虑自身的安危。这些人,比起刺客,更像另一种人……”
封宸皱起眉,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离奚若:“王公贵族所培养的死士,而且,从他们所用的武器来看,他们的主人,身份十分显赫。”
“所以你怀疑是我?”离奚若眨了眨眼,似乎对封宸的话感到有些可笑,他扭开头,沉默地看着窗外,看了片刻后,叹了口气:“也难怪你会怀疑我,毕竟我们有七年未见,早已物是人非。不过封宸,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低下头,看着封宸,那双墨色的眼眸里似乎依旧平静无波,却又似乎突然变得暗潮汹涌:“不是我。”
封宸看着他,离奚若毫不回避地和他对视,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房间里顿时变得无比寂静,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第20章
天微亮,缕缕流光如铄金,穿透绿窗,照进了寂静的房间。窗外传来阵阵鸟儿啼叫之声,时高时低,时急时徐,似一首清冽的曲调,为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离国添上一丝动人的气息。
封宸突然笑了出来,笑了一阵后,他好像忘记了自己背上有伤一样,猛地向后倒去,摔进了棉被里,脸向上躺在了床上,轻舒了一口气,说到:“不是你就好。谁让你今天说话一直怪声怪气的,弄得我也跟着变得疑神疑鬼。”
离奚若沉默了,然后张了张嘴,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封宸迅速直起身:“奚若,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你再这样怪模怪样的,我早晚要被你弄疯。”
“封宸,你之前一直想跟封国王族脱离关系,而且也不愿再过问朝政,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愿意帮封王做事?”
这话题跳得太快,封宸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这问题的用意,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帮封王做事?”
“这次行刺是封王的命令吧?我还知道这几年,不少王公贵族、肱骨重臣都是死在你的剑下,比如说玖兰国的诺兰公主,琼国的琼柯衾将军。”
封宸恍然大悟:“你在朝廷里有线人。”
离奚若点头。
“啧……连这么机密的事都能让你挖出来,看来我们一直都小看离国了。”
离奚若笑了笑,似乎无意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道:“你愿意做这些事,是因为封王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北陵闲着无聊,刚好有个理由能让我四处走动走动。而且我们这些刀尖上躺过来的人,太久不杀人混身都难受。我愿意做这种事不过是出于一己之私,只是刚好也给朝廷带来了些好处,大家算是各取所需吧。”
“但我听说你和封王的关系好像不错,封王也待你不薄,即使朝中有不少大臣反对,他也要经常和北陵来往,不肯完全切断和你们的联系。”
说到这一点,封宸也有些想不明白,他想了想,说:“我也不明白那小子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和他的关系算不上太好,他经常召我回宫,但回去了却又什么也不说,好像真的只是想见我一面。不过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我猜他可能觉得与其放任不管,这样做更有利于控制北陵军,以防兵变。”
离奚若点了点头。
封宸眯起了眼,看着他:“你怎么突然对我和封赫的关系这么感兴趣?”
“随便问问而已。”
封宸自然不会相信这番话,却也不想再追问下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离奚若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你待在这里好好养伤,哪里也别去,过几天我会派人来送你们离开。”
“啊?”封宸脸色一变:“送我离开?为什么?”
“你说呢?你以为封王会不闻不问,由着你在这胡作非为?你还是尽早离开吧,免生后患。”
封宸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那小子如果真想找我麻烦,我就算回了封国,他也一样不会放过我。”
“我可没说过要送你回封国。”
“那你要送我去哪?”
离奚若有些敷衍地答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封宸还想据理力争,但是还未待他开口,离奚若就迳自说道:“封宸,你离开后就不要再回来了,你我终究是敌人,若再次相遇,必是刀剑相向。”
这一番话说得毫无预兆,内容也十分震撼,封宸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僵硬地问:“什么意思?”
离奚若没有回答,他理了理雪白的外袍,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强行将你遣送出去。”
封宸心里腾地燃气了一股怒火,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摆了一道,或者说由始至终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猛的跳起来,冲过去,一把扯住离奚若的手,手指紧紧地扣住手腕,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离奚若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好像被抓住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刚才的熊熊怒火几乎就要把封宸烧得理智尽失,他完全凭本能行事,此刻一看到离奚若的神情,反倒突然冷静了下来,各种念头电光火石般在他脑海里闪过,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离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离奚若看着他。封宸原以为他会掩盖过去或者直接避而不谈,没想到他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说:“离国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是不是和封国有关?”
“是。”
封宸勾起嘴角,狭长的眼睛里流出一丝狡黠的光:“那事情就好办了,我去杀了封赫,所有问题自会迎刃而解。”
“封宸,我说过,我绝不会容许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无所谓,我被人说是女干邪佞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也不在乎多这一条罪名。”
离奚若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肉中,指上的关节变得苍白无血,他喘了一口气,似是在努力地平伏心情,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封宸,你过去虽然一直特立独行,但却并未真正做出什么离经叛道,天理不容之事。那一次叛国也是逼不得已,现在虽然鲜少有人知晓各中内情,但是对是错,后世自会有公断。你是将帅之才,年少成名,战功赫赫,你应该受到封国人的敬仰和后世公正的评断,我绝不能让你这样这犯上作乱,毁了自己一世英名。”
封宸哧地笑了出来,随即松开手,手腕一折,将离奚若的手握在了手中:“你可是等了我七年,现在终于见了面,却又马上赶我走,你对自己还真狠得下心啊,你就不会难过吗?”
离奚若刚松开不久的手又紧紧地攒了起来,静默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般,猛地抽出被握住的手,转过身,背对着封宸说:“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
封宸似乎早已欲料到了他的反应,不待他完全收回手,就翻转手掌,缠绕而上,紧紧地捁住了他的手臂。离奚若动了动手臂见挣脱不得,只好又回身看着封宸,这一回头,却猛地被人吻住了双唇,离奚若想挣脱,但越是挣扎就被抓得越紧,很快就连肩膀都被牢牢地固定住。
离奚若放弃了挣扎,却也不回应,木雕般立在原地,双眉紧锁。
封宸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反应,只紧紧地搂着他,越吻越深。
此时,天已大亮,万丈金光流泻,汲水人初起,回灯燕暂惊,远处轻舟破绿水,近处红花望高楼,风微烟露凝。
第21章
辗转有时,封宸终于放开了手上的力道,离奚若乘机挣脱了出来,有些恼怒地看着他。
封宸挑着眉,笑得一脸得意,勾着手指在嘴唇上磨砂了一下,说:“你是我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放手。”
离奚若冷冷地说道:“我是离国国师,我属于离国。”
“哼。”封宸哼笑了一声:“那我就把你抢过来,无论用任何方法。”
“你……”这一下,离奚若瞪着这封宸,半响说不出话。
封宸双手环在胸前,笑得真是目中无人,猖狂放肆到了极点。
离奚若看了他一会儿,微微垂下了眼,唇边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带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你一点都没有变。”
晨雾已经散去,华光万丈,照亮连绵云海,穿越莽莽山林,浸透银钩纱幔。
离奚若的脸沐浴在这暖暖的柔光中,墨色的眼睛流淌着笑意,那种充满了怀念、感慨的笑,融在眼眸的深处,却如泪一般悲戚。
封宸的心里蓦地涌上一股难言的沉痛。七年的时光,自己一无所知,而眼前的人却要每一天都在近乎绝望地等待着,时时刻刻忍受着那蚀骨铭心的痛,还要一个人面对百废待兴的离国,肩负着它的荣辱。
“奚若。”封宸伸出手,搂住了他:“我一定会保护你。”
离奚若轻轻地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封宸,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坚定执着的人,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放弃了,我以为,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他的手环上了封宸的腰:“上天终究待我不薄,能让我再见到你,我已经了无遗憾,别无它求,你不需要再为我做什么。封国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那是你的故国,你的家,你身上流着封国人的血,所以,你应该好好珍惜,千万不要为了我而让自己的国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封宸的胸口:“离国的事我会有办法解决的,你什么也不要管,明天就启程离开,然后好好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封宸沉默了许久,手抚着离奚若的头发,缓缓说道:“奚若,你说你有办法对付封国,但既然你不肯告诉我,说明那些方法必定会让你有性命之危,所以我决不会让你这么做,而攻打封国是最有效,也是最能够保护你的方法。就算被人唾弃也好,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哪怕杀了全天下的人,我也要让你活着。明天我就派人联络燕诺和贺鸠,后天我会回封国,然后立刻起兵。”
“封宸!”离奚若放在封宸腰上的手握成拳,用力打了下去,正好打在伤口上,封宸闷哼了一声,离奚若的手马上一僵,悬在半空中,越握越紧。
“封宸……”或许是因为低着头,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轻微的颤抖:“我不想看到逐麇城的事重演,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真的很难受……”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封宸好像并没有被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脸上毫无悒郁之色。
他扬眉一笑,低下头,嗅着离奚若身上的那股清凛香气:“很快就要到早朝的时辰了,时间不多,我们得抓紧一点,做些正事。”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四处乱摸,渐渐探入衣角,慢慢往上游。
“封宸,不要胡闹了。”离奚若推了推他:“你身上还有伤。”
“没关系,小伤而已,不碍事。”
“小伤?”离奚若在他背上戳了一下,封宸立刻倒吸一口凉气,离奚若嘲道:“你还敢说是小伤?”
封宸看了离奚若一眼,手一用力,把他的身体按向自己,两人的下身立刻紧紧地贴在一起。
离奚若的脸刷地红了。
“知道了吧?”封宸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真的已经忍不住了。”
离奚若别过脸,有些尴尬地看着墙壁。
封宸咬了咬他的嘴唇,手上的动作飞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解开了离奚若的衣带,扯开了他的衣襟,嘴里还不满地哼了两声:“离国的衣服真麻烦。”
离奚若还是有些抗拒地推了推他:“还是算了吧,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再缝回去不就行了。”他一把抱起离奚若,疾步走到床边,把人往床上一扔,急不可待地脱掉自己的衣服:“别为了这种无聊的小问题坏了我们的大事。”说完就扑了上去。
离奚若看他那副急不可待的模样,半真半假地嘲笑道:“真是色令智昏。”
封宸脸皮厚如山,又岂会因为这一句话打退堂鼓,他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得寸进尺地手指轻轻刮了一下离奚若的胸口,说:“你在上面。”
“什么?”离奚若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坐在我身上,这样我就不用动了,伤口也不会裂开。”
离奚若一下子清醒了大半,看了他一眼,马上把目光移向别处,耳朵红了个通透。
封宸“难为情?”
离奚若这下连脸也红了,推开封宸,说:“还是算了吧,我不会。”
“我教你。”
说完就把手探到了离奚若身下,十分有技巧的套弄了一下,离奚若腰一软,一阵诱人的呻吟难以抑制地从喉间飘了出来。
封宸褪下他的衣服,手指伸了进去,轻轻地动着,他刚才脱衣服的动作虽粗鲁,此刻却异常地小心、温柔,好像手里捧着的是冰雕的人儿,稍一用力,就会捏的支离破碎。